李賢的聲音雖然依舊自負,但已經隱隱透漏出了一絲無奈:“父親,堂哥要是這麽容易就能被做掉,同我聯手那些人也不至於混的那麽狼狽了。”


    李青裂開嘴笑了笑,仰起頭來盯著李賢道:“如果按智力來算,你一定是李家最後活下來的那個。”


    李元武臉色泛著些許的鐵青,雖然依舊不甘心,但是自己親生兒子的話卻不得不信。李擺了擺手,讓那些保鏢將槍收了,李元武惡聲惡氣的道:“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也請你馬上離開,永遠不準再踏入李家半步。”


    挑了挑眉,李青扭過頭來笑嗬嗬的看著李元武:“這是真把這裏當成你的地盤兒了?還真對不起,我進來了再打算什麽時候出去,得看我樂不樂意。”


    “你!”李元武氣咻咻的指著李青,恨不得從他身上撕一口肉下來。


    李賢凝神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然後對李元武淡笑道:“父親,您還有事情要忙,那邊有客人等著,這裏就交給我吧。”


    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同李賢對了一下眼色之後,李元武硬生生的忍住了,恨恨的點了點頭:“好。”


    說罷,李元武不想在這裏生氣,他要確實還有正事要做,一轉身帶著人急匆匆的離開了。


    “堂哥的要求我已經聽說了。”李賢目送著李元武離開,這才轉過頭來對李青說道,“堂哥離家這麽久,迴來想見一見親人很合情理,父親實在是不應該阻攔。而且我清楚,以堂哥的身手想要見爺爺一麵,也容易的很。沒做梁上君子,卻從大門拜訪,已經令我受寵若驚了。”


    李青不動聲色:“幾年沒見,你的廢話還真是越來越多了。”


    並沒有絲毫氣惱之色,李賢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衝著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沉聲吩咐:“送我堂哥去見家主。”


    旁邊馬上有人應了一聲,然後在前麵帶路:“隨我來吧。”


    李青走了幾步,一扭頭見李賢依然站在陽台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當即笑嗬嗬的問道:“聽說堂弟在海上漂了足足三天才敢上岸,過去了一個多月,似乎依然麵有菜色,最近睡得還好麽?”


    聽到李青的挖苦之辭,李賢臉上瞬間湧起一絲猙獰,旋即又迅速收斂,隻剩下了深沉的笑容:“睡得好極了,堂哥不必掛念。我突然間想起來,堂哥難得迴一次家,我這就安排客房,留你多住幾天。”


    李賢將“客房”兩個字咬的極重,似乎有意想要強調給李青,誰才是如今李家真正的大少。


    李青深知李賢的聰明,自然也明白他這些拐彎抹角的小算計,不過他卻全然置之不理。隻因為李青此來,根本不是為了同李賢爭什麽,後者所要拚死守護的李家繼承權,在李青看來,簡直一文不值!


    這座屹立百年之久的李家公館,已經失去了李青所要守護的人,除了寬敞,李青再也看不到絲毫能夠吸引他的地方,甚至於還不如燕京市的四海維修部呢。(


    “不必,我見完李奇誌,馬上就走。”李青輕笑著說道,然後再度轉過身,隨著那帶路的下人去了。


    一路目送著李青遠去,緊緊盯住那道背影,李賢抿著嘴,微微眯起了眼睛。


    “大少。”身邊人輕輕叫了一聲。


    李賢點點頭,然後從身邊的人手中接過了那架重型狙擊步槍,架在陽台上,盯住了瞄準鏡。


    “拉姆說普通的子彈殺不了他,這個怎麽樣?隻要打在身上就是一個血洞,便是不死也要殘廢,我不信他還能受得了。”


    輕輕咬著牙齒,李賢壓低了聲音說道。


    已經定住了李青的方位,李賢輕輕勾住扳機,隻覺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能不能幹掉李青,就在這一發子彈了。連血骷髏都解決不了的人物,會死在他手裏麽?


    一想到李青身上炸開一個血洞,倒在自己視野之中的場麵,李賢就禁不住激動的渾身戰栗,汗毛微微豎起,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喜悅感。


    就在這個時候,李賢視野中那慢悠悠向前走的李青突然抬起了一隻胳膊,然後離得遠遠,向他挑釁似的豎起了一根中指。


    臉色瞬間一片慘白,李賢手忙腳亂的往迴收槍,不過這隻重型狙擊步槍的底架卻是恰到好處的卡到了陽台的欄杆上,李賢狠狠扯了一下,並沒有扯動。


    在李賢驚慌失措的目光之中,李青已經緩緩轉過頭來了,陽台上的那挺狙擊步槍,自然盡收入他的眼中。


    身子狠狠一顫,李賢手上一鬆,那挺重型狙擊步槍便不受控製的墜落下陽台,狠狠摔在了地麵上。


    李青並沒有絲毫訝異之色,似乎剛剛的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手臂緩緩彎曲,最後在李賢心驚膽戰的目光之中背到了腦後,似乎相當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拐進另外一條路,不見了。


    急促的唿吸了幾口,李賢額頭泛起細密的汗珠,單手抓住欄杆,突然跌坐在了陽台上。


    “簡直幼稚。”李青在心下嘀咕了一聲,嘴角不屑的輕輕撇了撇,“他當老子是靶子麽?要是站在這裏不動,用不著重型步槍,一隻小刀也能弄死我了。”


    李賢因為今天的魯莽舉動而一陣陣後怕,但在李青看來,他不過是剛剛看了一出不怎麽好笑的喜劇。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就在前麵。”帶路人低聲道。


    李青毫不猶豫的翻了個白眼兒,然後也不搭理身前這位,徑自走進了一邊的小花園。


    那帶路人迴頭一看李青自己跑了,當下大急:“哎!不是往那邊走!”


    冷哼了一聲,李青沒好氣道:“你小子才來了幾年?二十年前老子就能從這裏爬過去了,在這小花園後麵有條近路,方便的緊。”


    “誒!那也不...”


    話還沒說話,李青已經直接鑽進小花園裏去了,反倒是那帶路的人在後麵一溜小跑,生怕李青將他弄丟了。


    李青所指的這條小路,是小時候同慕柔兒在花園裏玩耍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鑽過幾座假山的石洞,就能更快的到達李奇誌所住的屋子。


    當年李青也是李家公館的天之驕子,自然是經常跑去家主的房間玩耍。以他的估計,從這裏走應該能比原路節省十多分鍾的時間,雖然並不長,可李青也沒那閑工夫在李家公館裏閑逛。


    這裏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帶給他許多美好之後又一一剝奪,李青已經沒有絲毫懷舊的興致了。


    過了將近十年,小花園還是從前一般的格局,李青很快找到了當年的那條小路。雖然以他此時的體型穿過假山下的石洞顯得有些擁擠,可也勉勉強強能夠過得去。


    走到一個人工砌成的小水潭時,李青腳下突然輕輕一頓,悵然若失的盯著平靜無波的水麵。


    他清楚的記得,十五歲那年的夏天,他同慕柔兒坐在這方小水潭邊喂錦鯉,說著說著兩個人就打鬧起來了。在那一天,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觸碰少女剛剛開始隆起的胸脯,雖是無意,依然惹得麵紅耳赤。


    而也是在那一天,慕柔兒最喜歡的一枚金屬發卡,無意之間掉進了水塘裏,再也沒有尋迴來。後來李青在慕柔兒十六歲生日那年為了哄她開心,本想重新買一枚一模一樣的送她,可找遍的大街小巷,卻再也沒有找到相同的那枚。


    要不是父親李元文從此路過阻止下來,李青那天應該就會召集人手,將這方續了幾十年水的小水潭掏幹了。


    “喂,你快走啊!”身後的帶路人看李青停下來,發呆了十多秒,不由得催促了一聲。


    “閉嘴!”李青擰著眉毛嗬斥了一聲,身後人瞬間噤聲,臉色嚇得有些發白。雖然他是後進李家,還不明白麵前的年輕人是什麽身份,可隱隱約約間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連李家二爺李元武都被他弄得那麽狼狽,這人就絕對不是他一個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幸好李青僅僅是停留了十幾秒,便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又轉身走上了一邊的小路。


    “丟掉的東西,還能找迴來麽?”李青緊鎖著眉頭,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步一步的穿過花海。


    這個世界太複雜了,複雜到即便是李青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依然不能夠一一看透。他自以為成熟,可在這個借以存在的世界麵前,依然幼稚的如同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花園中百花爭奇鬥豔,眼前的繁華使得李青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當年慕柔兒青澀純美的笑臉,他隱隱覺得,兩個人並沒有走向終章,可這章已經沉寂了十多年的感情,該從哪裏再重奏一段序曲呢?


    腳步停下來,李青抬起頭,盯著那被水環繞的小榭,輕輕鬆了一口氣,微微偏過頭對身後忐忑不安的帶路人道:“你可以走了,我自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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