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愣了一下,還是迴答了。

    “b型血。”

    當時我就沉默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跟著護士出去繳費,腦海中不斷冒出abo三個字母,各種組合……

    理論上來說,秦爸爸是o型血,衛媽媽是b型血,應該是生不出ab型血的衛翼吧……

    當然,也有可能什麽隱性基因之類的因素,原諒我是文科生,對血型和遺傳的理解有限,原諒我是個看多了狗血劇本的家庭婦女,對於這一現象隻能做出符合大眾邏輯的狗血推測。

    其實秦爸爸……根本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吧!

    我被自己的發現震驚了!

    剛剛還在為衛翼的身世可憐,暗中控訴秦爸爸的風流,可是這一轉眼怎麽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了?

    我魂不守舍地繳費,把單子往兜裏一踹繼續魂不守舍地往迴走。

    如果手裏有一朵花,我估計自己會撕花瓣——是父子,不是父子,是父子,不是父子……

    一靠近病房我就聽到衛翼的聲音:“他在哪裏?”

    這個他顯然問的是秦爸爸了。

    “如果你清醒了,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秦征冷冷迴他。

    我無力地推開門,掃了一眼。

    秦征站在床尾,衛翼躺在床上,一對難兄難弟相映成趣啊……

    秦征暫時無視了衛翼,把飯盒交到我手中,說:“小琪,去外麵吃飯,我和衛翼有話要說。”

    我拎著沉甸甸的飯盒說:“我也有些話想說,不如你先說完我再說,雖然這多半是你的家事,不管衛翼是不是你的家人終究我還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事也可算是我的家事,完全把我排斥在外好像不怎麽厚道你覺不覺得?”

    衛翼的從屬性雖然是秦家的內政問題,但我也不是日美帝國主義,好歹算是秦家的一份子,就算製度上有所不同,到底還是一個中國。

    秦征被我一通繞口令說得眉眼糾結,“你到底想說什麽?”

    衛翼也是一臉茫然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秦征,又看了看衛翼,如今兩張俊臉都掛彩了,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地方像,大概就是傷的地方很像,眼角嘴角顴骨都淤青了。

    我說:“沒準你們倆不是兄弟呢。”

    這一句話把秦征和衛翼都

    炸了一下,衛翼眯起眼睛看我:“你這麽說什麽意思?”

    “秦征的血型和你的不同。”

    “就算親生兄弟也不是一定血型相同,這個概率不到一半。”雖然衛翼這麽說,但他的神情明顯動搖了。

    我補充說:“秦征是rh陰性o型,而你是ab型,你媽媽是b型,秦爸爸是o型血……我不解釋了,你懂的。”

    秦征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倏地轉過頭直盯衛翼:“小琪說的是真的?”

    衛翼怔怔看著秦征,越發茫然起來,眼中閃過不確定,眉頭緊鎖。“怎麽會……”

    “當然,可能還有其他因素,比如隱性基因的問題,但這至少提供了一種可能。”家庭倫理劇變成推理劇,家庭主婦周小琪變成業餘偵探了,我歎了口氣說,“不如你們趁這個機會做個鑒定吧。”

    秦征神情複雜,但衛翼的複雜程度更遠在秦征之上。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這種感覺僅次於有一天別人跟我說白薇是我親姐姐。

    我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

    秦征動了動手指,然後轉過頭來看我。“你先去吃飯。”又對衛翼說,“我打個電話。”說著走了出去。

    我捧著飯盒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把飯放在床頭桌上,飯菜熱乎乎香噴噴的,我問衛翼:“你現在應該沒什麽胃口吧。”

    衛翼沒說話,我體貼地說:“那就等一下再吃吧。”

    他抽了抽眼角。

    我邊吃邊說:“對於我踢了你一腳,我表示很抱歉,畢竟我也沒想到你那麽倒黴會掉下去。”我吞下飯,說出重點,“你不會告我吧?”

    他仍然沉默,我很淡定地說:“咱倆這麽熟了,告到最後也就是個錢的事,談錢多傷感情……哦對了,剛剛我幫你墊了五千多塊錢的住院費。”我看到他臉色更黑,忙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說,“你就不用還給我了……”

    他長長歎了口氣,緩緩轉過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我:“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下。”

    我說:“哦。”

    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吃了幾口飯又說:“你還是別想了,你想這麽多年都沒想明白,能指望我一腳把你踢醒嗎?”

    他又歎了口氣,無力地閉上眼,咬著牙說:“你……”然後又是重重一聲,“唉……”

    我趕腳他這麽想遲早走火入魔,打斷他的

    思路才是救他的最好辦法。自從跟衛翼和白薇接觸之後,我的自信心膨脹了許多,覺得咱土鱉也未必不如海龜,憑他們那智商,我能不忽悠他們嘛。

    我倒了杯水給他,說:“你現在身體估計缺水,大腦估計缺氧,深唿吸喝喝水,別胡思亂想,真相隻有一個,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樣,所以你想了也是白想,腦細胞不多,能活一個是一個。”

    衛翼深唿吸著,喝下我遞給他的水。

    秦征沉著張臉推門進來,對衛翼說:“我爸半個小時後過來。”

    我說:“你們要不要做個血緣鑒定?”

    “做。”

    “不做。”

    一個字的是衛翼說的,兩個字的是秦征說的。

    我有些愕然看著秦征,衛翼也抬頭看向他。

    秦征淡淡說道:“我原來就不信我爸會做那樣的事,隻是他之前不解釋,你又太過篤定,今天看來,似乎有些事情並不如你所想。衛翼,你和我爸之間的關係,是你媽媽親口跟你說的嗎?”

    我又轉頭看衛翼。

    衛翼臉色慘白,英俊小生淒慘落魄,嘴唇微動,說:“不……”

    我再轉頭看秦征。

    秦征眯了下眼,有些恍然,有些憤怒,說:“很好……”

    我是聽過衛翼的故事的,其實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做那樣的推測也是很有根據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結婚證也有,而且衛翼跟秦征看上去又有幾分相似——據說如此,雖然我是沒有發現。兩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英俊,但細分下去類型又不同。

    我默默吃著飯,秦征默默看著門外,衛翼默默看著自己的手指,直到秦爸爸匆匆趕來,我們三個人才稍微動了一下。

    我站了起來,向秦爸爸問了聲好,然後就識相地拎著飯盒出去,還乖巧地把門帶上,然後貼在門上偷聽。

    護士從旁邊經過,一臉驚恐地盯著我,我朝她友好地笑笑,繼續專注地聽牆角。

    我這麽做確實挺不厚道的,但優點太多了,不添些缺點我自己好得怕天怒人怨。嘖……多偉大的我啊……

    我努力地想聽清楚談話內容,奈何醫院不但隔音好,雜音也很多,不時從走廊那邊傳來各種痛苦的呻口吟,哀嚎聲,啼哭聲,咒罵聲,嚶嚶嚶嚶地竄台。

    “對不起……嚶嚶嚶嚶……這些年來……嗡嗡嗡嗡……照顧好

    你們母子……疼啊……後悔沒有見她最後……請問廁所在哪裏?”

    我怒了!手一伸一指,狠狠地瞪著問路的路人甲,用口型說:“滾!”

    那人急忙溜了,後腳趕著前腳,好像慢了一步就會尿在褲襠裏。

    這麽一打岔,我就漏聽了很多了。

    “我答應過她,守住這個秘密,就算是你也不能說。但是到了今天,我也不能再沉默了……不管怎麽說,在我心裏,仍然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

    我撓著門板,腦海中問號亂蹦——所以是怎樣了?衛翼到底是不是我大伯?聽上去好像不是?

    半晌之後,我隱約聽到一個公鴨嗓子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爸爸歎了口氣:“那我們先出去了。”

    我急忙拎著飯盒坐到一邊裝賢惠。

    秦征和秦爸爸開了門出來,我才緩緩站了起來,微笑問道:“秦叔叔吃過飯了嗎?”

    秦爸爸衝我點頭微笑,書讀得多的人自然有一種書卷味,待人不溫不火,親切有禮。“怎麽還叫叔叔,該改口了。”

    饒是我臉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怯怯喊了一聲:“爸。”

    秦征握住我的手,笑了下,轉頭對秦爸爸說:“我剛剛打了飯菜,現在可能已經涼了,我們去樓下吃飯吧。”

    “不了。”秦爸爸搖了搖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疲倦,“你媽媽還在家裏等我,我先迴去了,順便幫衛翼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你照顧好小琪,還有衛翼……”秦爸爸歎了口氣,什麽也不說了。

    我和秦征送他上了的士,臨去前他囑托說:“小琪,你懷著身孕,不要在醫院呆太久,等一下讓秦征送你迴家。”

    秦征幫我迴道:“我知道的,爸你先迴去休息吧。”

    等到的士出了視線,秦征才迴過頭看看我,說:“你會不會累,忙了一天了。”

    我搖了搖頭,“你還吃晚飯吧,飯都涼了,我陪你去。”

    “嗯。”秦征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有些恍惚地點點頭,順手握起我的手,習慣性的塞進他外衣口袋裏。

    太陽剛落山不久,晚風徐徐,帶著一絲涼意。醫院的綠化極好,小路兩旁的樹叢草叢鬱鬱蔥蔥,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幾隻飛蛾繞著燈火打轉。林蔭道上,有些飯後散步的病人和家屬。

    我和秦征很久沒有這樣兩個人靜靜散步

    了,好像這幾年來,兩個人都很忙,或者他忙,或者我忙,大多數時候迴到家煮飯吃飯,然後他看電視我上網,他加班我看電視,我加班他看雜誌,兩個人不說話,各幹各的事。偶爾等到他無事我也無聊,才會互相撲倒滾床單,漸漸地變成老夫老妻,少了點大學那陣子的戀愛氣氛。

    大四最後那個夏天,他跨專業輔導我的畢業論文,每天形影不離,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除了對秦征,我對著什麽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不出十分鍾就開始神遊天外,他好像能察覺到我的恍惚,頭不抬眼不抬手腕一抬,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依舊盯著他的論文說:“看書,別看我。”

    我捂著被敲疼的腦門幽怨地看著他嘟囔說:“本來就不聰明了,越敲越傻……”

    他仿佛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說:“不聰明,就別一心二用,專心看書。”

    我哼哼笑道:“你沒一心二用,怎麽知道我在一心二用看你?”

    他說:“我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我心想,不就是多個老二嘛。

    他抬起眼看我,認真地說:“我沒你這麽傻。”

    他可以學業和我兩兼顧,我卻隻能顧著他一個,還要他再分心來三顧我的學業,我很是對他不起,決定了以身相許,如此才算公平,我賣身,他賣藝……

    後來從圖書館出來,吃過晚飯,太陽方要落山的時候他一手提著圖書館借的書,另一隻手牽著我,繞著湖徐徐漫步,我一步拖成三步走,他迴頭皺眉看我說:“你像蝸牛一樣。”

    我打了個飽嗝說:“你懂什麽,風景這麽好,走太快就錯過了。再說了……嗝……吃飽飯本來就不能走快的,你當遛狗嗎?”

    他嘴角抽了抽,又微揚起來,看著一旁被狗遛著走的狗主人,自嘲說:“我遛的是蝸牛。”

    我抱著他的手臂說:“人生路漫漫,蝸牛長相伴……”

    他唇畔勾起一抹淺笑,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我依稀聽到他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接著說:“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他頓了頓,歎了口氣:“唉……”

    x市的草木四季如春,除非台風過境,否則少見凋零。冬天或者夏天,湖邊物是人非,變化的隻有行人身上衣物的多少,和我們手的位置。

    夏天我挽著他的手臂,冬天他任著我把手塞進他口袋

    裏,沒辦法了,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捂暖,縮在衣袋深處。

    我說:“這不咋厚道呀,我怎麽覺得你的手比我還冷,明明是你拿我當暖手寶的!”

    他說:“……”

    我說:“你‘……’是默認嗎?”

    他說:“……”

    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嗶——】河蟹掉了。”

    40、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他歎了口氣說:“我說不過你。”

    事實證明,和他說話我也不是總處在下風,我無恥地享受他的【嗶——】。(這句話念起來很邪惡……)

    這一轉眼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美女變成大肚婆,他的指尖微涼,掌心卻還是和當年一樣溫暖。

    我們在醫院外麵的一家餐館點了菜,渾然忘記了衛翼的死活。

    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戳了戳他的手,問道:“衛翼的事情解決了嗎?”

    他嗯了一聲,迴過神來,抬起頭看我。“解決了。”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是怎樣……”

    “嗯?”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是說,他是你哥哥嗎?”

    秦征沉默了片刻說:“你趴在門外偷聽了吧。”

    我說:“我什麽都沒聽到。”又強調了一遍,“真的。”

    我被他赤果果的懷疑刺傷了玻璃心……

    41

    41、一人超生,全村結紮...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隻能說,我能體諒爸爸這幾年來即便被誤會也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秦征淡淡說道。

    他這麽說,我更好奇了。從他這句話來聽,至少可以得出三個有用信息。

    第一,秦爸爸一直是被誤會的,也就是說他真的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

    第二,他隱瞞真相的原因是情有可原,也就是說真相可能會更傷人。

    無論真相如何,衛翼那倒黴孩子除了更倒黴隻能更倒黴了。

    如果衛翼跟秦家沒有血緣關係,那我也算不上他的家人,他難堪的身世之謎我身為局外人也就不好意思多打聽了。

    秦征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飯,我問道:“那以後怎麽辦?他還好吧?”

    秦征抿了抿唇,輕歎一聲:“都是成年人

    了,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這些事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悶悶哦了一聲。

    “等一下我送你迴家。”

    “那你呢?”我抬頭問他。

    “我在醫院住一晚,明天找了看護再迴家。”

    說到“迴家”二字,我才突然想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於是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飽含期待地問:“你說買了房子,是在哪裏?裝修好了嗎?”

    秦征眼底浮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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