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君大人在外麵求見。」


    朝夕一愣,聽著墜兒的稟告一時沒反應過來「君大人」是誰,再想了一瞬,這才明白墜兒說的是君不羨,她醒過神來,忙道,「快請進來。」


    君不羨入朝為上卿,且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在宮裏了,而他是外臣,無詔不得入內宮,是以二人已經多日未見,所以適才墜兒一說她方才愣住了。


    君不羨著一身玄色官服,官服顏色深沉,款製更是端莊,和往日裏君不羨青衫薄帶的模樣十分不同,雖然氣質更為端容,可卻是將他那一張臉襯得更為精緻,這對於入朝為官的他來說可不算一件好事,他進的院門,看到朝夕便大步走了過來。


    「君不羨拜見公主殿下——」


    「快快請起,你對我何需這般大禮?」


    君不羨還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方才起身,「不羨已經入朝為官,自然更守禮數,公主是主,不羨是臣,當然要行禮,公主這幾日似乎消瘦了許多。」


    君不羨目光關切,隨著朝夕「請」的手勢和她一起往內室走。


    「消瘦倒是沒有,大抵是多日不見你才這麽覺得。」


    朝夕淡笑著迴了一句,二人徑直入了暖閣,朝夕在主位上落座,君不羨也安坐下來,墜兒奉上茶水,君不羨便往主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十三公子可還好?」


    「還是老樣子。」朝夕苦笑一下,「一時半會醒不了。」


    君不羨便嘆了口氣,「難怪,公主也算是為十三公子盡了心力了。」


    朝夕不想細說這中間的兇險,隻看著君不羨道,「聽聞你向王上進言了新的稅法?」


    說起此事,君不羨眼底微亮,這一瞬間,他漂亮的麵孔模糊,周身的光芒卻熾烈,「是,這法子是從前外祖給我的考題,那時候我隻是隨便一答,卻沒想到有一日能付諸實踐,想到這蜀國的萬民都在實踐我定下的稅法,我便覺心頭熱血翻湧。」


    君不羨直了直背脊,眉眼之間意氣豪邁。


    隻不過換了一身官服,因為身份眼界和手中權力的變化,君不羨竟也有如此一麵,朝夕彎了彎唇,「我知道太公教你的東西不止這些,整個蜀國,沉珂太多,隻要你願意你敢,還有更多的變化因你而生,而這些變化,最終會惠澤萬民。」


    君不羨一拍桌案,「我就知道和你說了你能懂!」說著他眸色微暗,眉宇間的意氣變作了稍稍沉重些的東西,「要做改變實在是難,稅法的改動就涉及了許多人的利益,老氏族們連番反對,若我不是外祖的孫兒,隻怕王上也不願聽我之言。」


    鳳欽平庸卻不算昏庸,君不羨極力爭取,鳳欽自然會被他打動,然而即便如此,君不羨的這條路還是太難了,而他原本和張尋鶴遊歷天下,是不必冒這個風險的。


    大抵看出了朝夕眼底淡淡的擔憂,君不羨又笑一聲,「公主不必擔心,我知道如何應對,外祖帶著我走遍大殷的山水之時,看到東海的波瀾壯闊看到崑崙山的巍峨雄渾我都能動容的鼻酸泛淚,可是站在蜀國的朝堂之上,我知道需得以一副錚錚鐵骨方能得嚐所願。」


    朝夕第一次看到君不羨的時候,君不羨不僅沒有脾氣,看到自己的馬駒被打都要眼紅,那個時候的朝夕隻以為君不羨是怯弱的,可是這會兒的君不羨雖然坐著,卻有種頭頂天腳立地的高大之感,朝夕也被他激起心頭意氣,她也算是被太公教出來的弟子,君不羨說的這些她怎麽能不懂,「如此便好,若是需要幫忙,你隻管告知於我。」


    君不羨點頭,又搖頭,「若是需要,我自然會說的,不過朝堂之上的事講究謀略,既然是謀略,便得徐徐圖之,我不著急,未來還有許多年讓我揮斥方遒。」


    朝夕深吸口氣點頭,「父王真是要好好謝謝太公,太公不僅教了他又教了我,還將你留在了蜀國,真不能想像你若是去了別國該如何是好。」


    誰不喜歡對自己的稱讚呢,何況朝夕是如此赤城的稱讚。


    君不羨笑起來,「外祖不僅讓我留在蜀國,還讓我留在你身邊。」


    這話一出,朝夕就更為動容了,要謝謝張尋鶴的不該是鳳欽,而是她才對,「你我之間,按著輩分也該是兄妹,太公既然有次願,以後你我便兄妹相待。」話音沒落,朝夕舉杯而起,「且以茶代酒,敬兄長一杯……」


    君不羨麵色幾變,眼底明明一片晶亮,麵上卻有猶豫之色。


    「這怎麽是好啊,你可是公主之身……」


    「公主又如何?兄長難道會拘泥於我的身份?」朝夕一言反問,君不羨當即答不出話來,隨即一揚眉,「好!本就不該拘泥這些俗名,今日我接了這杯酒,從今往後你我便兄妹相待,隻不過禮數到底不得不尊,你我還是君臣相稱為好。」


    朝夕笑起來,「好,便隨了兄長之意!」


    君不羨微愣,又哈哈大笑起來,話是說的隨了他的意,可口中不還是叫的「兄長」嗎?這麽想著,看著朝夕的眼神更為憐惜,仰頭將杯中茶飲盡了。


    一杯茶喝完,二人便算是義結金蘭了,朝夕正要再問他於國事上的見解,外麵墜兒忽然捧著一隻信筒走了進來,一見那信筒朝夕的所有目光所有心思都投在了上麵,連要問君不羨的話都忘記問出口了,君不羨一見她這樣便恍然,「是燕世子的信吧?」


    朝夕點點頭,已經將信筒接在了手中。


    君不羨微笑看著朝夕,「那你快看,快看說了什麽。」


    朝夕「嗯」一聲,低頭將信筒打開,裏是一封絹帛,那絹帛薄如蟬翼,卻能寫字,而看似小小的信筒裏麵抽出來的小小帛卷,展開之後卻是比想像之中更大,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盡是商玦相隔千裏之遙的相思,因為君不羨在跟前,朝夕隻是打眼一掃,沒多時便看完了,她狀似隨意的將絹帛收了起來,卻是小心的放入了自己袖中。


    「怎麽了?燕世子說了什麽?」君不羨在朝夕麵前總是隨意些,這句本不該問的也問出來了,而朝夕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瞞著他,坦誠道,「他人已經迴到燕京了,燕京沒有我們想像之中的那般太平,他又離開了燕京許久。」


    具體如何不太平君不羨自然不會細問,而一轉眼之間商玦離開竟然也有二十日了,眼看著入了夏,而他們二人的婚期就定在立冬,也隻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了。


    「大婚之後,公主如何安置蜀國?」


    沒由來的,君不羨忽然如此一問,朝夕聞言唇角微彎,「總之,兄長一定留在蜀國。」


    君不羨笑意更深,「那是自然,我替你守著蜀國!」


    這話讓朝夕心底微動,沉吟一瞬朝夕又道,「要守著蜀國,隻憑著兄長一人還是不行,兄長如今在朝上也有大半月時日,可曾覺得誰特別入兄長的眼?」


    君不羨眸光微轉,「孫昭!我很喜歡廷尉孫昭!」


    朝夕微訝,「玉麵閻王的孫昭孫大人?」


    這個諢號顯然君不羨也知道,他先笑起來方才點頭,「是啊,玉麵閻王,他對人一板一眼的油鹽不進,整個朝廷的人都怵他,所以我喜歡他,我對蜀國律法也有些心得,那日與他提了提,本以為犯到了刑獄這塊會讓他不滿,誰想到他竟然與我想到了一起去,那一日他還去了我府上,聽說他從不去別的朝臣府上的……」


    朝夕麵帶薄笑的聽著,心底卻對這個孫昭的疑問更深了些。


    孫昭必定知道君不羨是站在誰身邊的……


    那他為何會和君不羨交好呢?


    ------題外話------


    早安喲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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