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權大都掌握在氏族手中,而氏族不分文武的把握著朝堂,王室也不敢輕慢,唯有嶽氏,嶽氏以武起家,這麽多年一直鎮守蜀國以東隻聽王令不涉朝政,且嶽氏的家族都在巴陵,有家族在巴陵留著,鳳欽對嶽氏自然信任非常,蔣氏和薛氏則都是巴陵勛貴,雖然在朝中有官爵,卻並未握有兵權,這兩家貴女做鳳垣的世子夫人再好不過,然而……


    明明選了蔣氏和薛氏,孫岑卻帶著嶽氏的小姐去了書房。


    「嶽氏的小姐生的十分漂亮,聽聞沏的一手好茶,孫夫人便帶著她過去了書房,這位小姐以前和六公子當是見過的,這次孫夫人帶著她過去,不知是什麽意思?」


    鳳念依到底沒敢確定自己的懷疑,朝夕凝眸想了一瞬搖頭,「是什麽意思,再往後看便知道了。」鳳念依聽著這話眼底露出些許深思,忙點頭不說了。


    二人出去轉了這一會子裏麵的熱鬧還在繼續,見她們迴來,眾人又紛紛起身看過來,鳳念蓉麵上仍然是她慣常的端莊薄笑,朱嫣站在她身邊靠後的地方,還未跟隨嫁去趙國,卻已經是一副姐妹相扶的模樣,主位還留著,朝夕直直走過去道,「這宮中景致真不錯,怪道父王喜歡在這裏設宴。」說著看向鳳念蓉,「十公主去了趙國可會念家?」


    鳳念蓉嘆口氣,「那是自然的,去了趙國,蓉兒也依然是蜀國人。」


    朝夕主動提起這話頭,屋內的氣氛便微有一滯,巴陵的貴女們出身大家氏族,都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之人,朝夕從前的經歷更是坊間百姓都知曉,因此眾人自然知道朝夕曾經在趙國為質且和如今的趙國世子趙弋有頗深的糾葛,而今鳳念蓉嫁的可是朝夕之故人,且那位趙國世子傳聞之中可是極其寵愛朝夕的,隻是後來卻又將她獻了出去……


    「也不知十公主此去趙國可還會迴來?」鳳念依忽然開口。


    在鳳念蓉的印象之中,鳳念依在這樣的場合從來都是不多話的那個,她看了鳳念依一眼,心底莫名揪了一瞬,「此去趙國,若哪日能迴來自然還是要迴來的。」


    鳳念依彎唇,「也是,畢竟十公主的母親還在這裏。」


    話音沒落,鳳念蓉麵上的笑意已經僵住,這麽多年,她一直迴避著和大家談論自己母親的話題,旁人也不會不識趣的提起這個話頭,可鳳念蓉萬萬沒想到鳳念依有這樣大的膽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起此事,不光是她自己,便是朝夕和其他人都有些訝異。


    「十公主這麽看著我做什麽?美人雖然抱恙在身,可聽聞身體還不錯,你此去趙國,可有告訴她?雖然聽說美人神誌不清,可畢竟母女連心,你要走了,她也會傷心。」


    鳳念依語氣平穩,那自若的樣子連朝夕都要側目。


    鳳念蓉落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住了衣擺,好半晌才讓麵上的表情活絡起來,「自、自然要去的,母親她需要靜養,走之前我自然要去盡孝……」


    好似極美的瓷器上生了裂痕,鳳念蓉的表情落在眾人眼底,一半人都看出了不妥,偏偏鳳念依沒看出什麽來,「正是這個道理,趁著人還在要多陪著盡孝,我不像你,母親去了,連個盡孝的機會都沒了。」嘆了口氣,鳳念依垂眸道,「其實可以趁著遠嫁向父王求個恩典將美人接出來,這剩下的一點日子,母女二人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鳳念蓉渾身都在發抖,她定定看著鳳念依,好像在看一個陌生的人,這還是她印象之中那個膽小怯懦不善言辭的鳳念依嗎?自從記事以來,她便不想和那個冷宮之中未曾見過幾麵的女人扯上關係,她費心經營,她苦苦為自己穿上了一件華麗的外衣,可如今,這外衣被鳳念依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拔了下來,鳳念蓉不知自己什麽表情,卻覺得雙頰發燙,腦袋裏咕咕嘟嘟放著一鍋煮開了的水,她整個人都懵了。


    屋子裏安靜的可怕,沒有人幫鳳念蓉解這個圍。


    「怎麽了?都幹坐著不說話的?」


    孫岑進暖閣的剎那便覺得不對勁,然而她的出現成功的打破了屋子裏的僵局,眾人迴過神來,忙起身見禮,鳳念蓉也是在這時醒過神來,她忙站起身來,起的太急,身形忽的晃了晃,幸而身邊朱嫣一把扶著她才站穩了,她咬了咬牙,感激的看了朱嫣一眼朝孫岑迎了過來,孫岑從她麵上一掃而過,笑著道,「差不多要開宴了,大家去前殿。」


    一聽說開宴,鳳念蓉心中微鬆一下,再一想,一顆心卻又猛然一提。


    若是鳳念依在宴上將適才那話又提了起來怎麽辦?


    這麽一想,鳳念蓉隻覺得步子都邁不動了。


    「十公主麵色不好,這是怎麽了?」孫岑到底發現了鳳念蓉的不對勁,她這麽一說,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尷尬,掃了周圍一圈,孫岑更為疑惑,「不舒服嗎?」


    鳳念蓉唇角緊抿,心一橫幹脆的點了點頭,「是,有些犯暈。」


    「呀,別是染了風寒。」孫岑忙將鳳念蓉一扶,「快去叫個太醫來看看。」


    「不敢勞煩夫人。」鳳念蓉忙製止了,搖了搖頭蹙眉道,「父王還在前殿等著呢,今日的宴重要,夫人快去忙吧,我,我自己迴椒房殿,那邊準備的有藥。」


    她這樣子倒真像難受,孫岑擔心道,「自己迴去?那怎麽行,好歹得讓人送你迴去。」


    鳳念蓉虛弱的笑一下,「紫鳶在外麵呢,夫人不用擔心,就是蓉兒不能留在這裏幫夫人的忙了,今日這飲宴本也是為我,如此不知父王會不會怪罪。」


    「怎麽會怪罪,那你快迴去,我去和你父王說。」孫岑扶著鳳念蓉,紫鳶在外麵候著,看著紫鳶夫人鳳念蓉消失孫岑才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太不巧了,今日的主角本是她呢,不過也沒法子,諸位就隨我赴宴吧。」


    孫岑迴身看了眼,貴女們哪裏敢說不好,忙應了跟著孫岑朝前殿走。


    今日之宴男女分開兩處,可兩處卻又都是挨著的,孫岑將朝夕和貴女們帶到了地方又退出來,剛出來玉畫便迎了上來,低聲將剛才發生在暖閣的事緩緩說了。


    孫岑聽的眉頭上挑,「那些話是九公主說的?」


    玉畫肯定的點頭,「是,外麵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孫岑聞言嘆口氣,「看來是她想到了什麽了,從前文文靜靜的一個人,沒想到也有這麽嘴利的時候。」說著看了椒房殿的方向一眼,「去派個人問問,看看十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染了風寒,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咱們不能失禮,也真是,如此就逃了,看來她真是不想認下她那個瘋了的母親。」孫岑搖著頭,去書房請鳳欽等人去了。


    出了長秋宮的大門鳳念蓉才將心底的怒氣一點點浮出了表麵,她緊咬著牙關不停的深唿吸著,指甲快要掐到紫鳶的掌心肉裏去,紫鳶被掐的生疼也不敢放手,隻得低聲的問,「公主哪裏不舒服?怎麽忽然就染了風寒了?」


    鳳念蓉倏地轉頭,目光毒箭一般射向紫鳶!


    紫鳶被她看的一個激靈,忙低下頭去,「奴婢多嘴了,公主恕罪。」


    鳳念蓉把紫鳶當做鳳念依那般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的轉開目光,她步伐僵硬的朝椒房殿的方向走,又走出很遠才將抿緊的唇角鬆開,語聲暗啞的一問,「距離六月初三還有多少日?」


    紫鳶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個,愣了愣才答話。


    「公主,還有二十七天呢。」


    還有二十七天,鳳念蓉深吸口氣又咬緊了牙關。


    她恨不得明天就是六月初三,這個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掀開她裙袖讓她露出衣擺汙漬的地方,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題外話------


    啊啊白天有事耽誤了,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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