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


    鳳曄指著麵前的牢房怪叫一聲,當即惹得朝夕和孫昭看了過去,那禦懲司的侍從和關在牢中的兩個侍奴也嚇了一跳,這是禦懲司的牢房,能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朝夕和孫昭都不約而同朝鳳曄走過去,越是往裏麵走,二人鼻端的黴味越是發生了變化,窒悶的陰濕之中隱隱的一股子腐臭縈繞,朝夕忍不住皺了眉頭,二人走到鳳曄身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看還好,這一看朝夕胃裏忍不住一陣翻騰。


    在靠近甬道盡頭的牢房之中,挨著牆角的位置,五六隻隻死老鼠橫七豎八躺著,不知道死了多久,那陣腐臭味道正是那一團死老鼠散發出來的,朝夕和孫昭的注意力都在那兩個膳房侍奴之上沒有聞到,倒是鳳曄隔了那麽遠一下就聞出不對來!


    「這牢房裏麵怎麽有這些東西!」鳳曄眉頭緊皺,忍不捂了鼻子。


    來的是廷尉大人和公主公子,禦懲司的侍從不敢大意,連忙跑過來看,一見麵上一紅,連忙低頭哈腰道,「請公子恕罪,牢房之中有這些醃臢物兒是常事,是小人一時不察沒有打掃,公子請到那邊去站著,小人這就去收拾了。」


    說著就要掏出鑰匙去開牢房,孫昭掃了一眼沒有阻止他開牢房,可在他推開牢門要進去的時候孫昭卻抬手,「慢著,你先在外麵站著。」


    那侍從一愣站在原地,額上汗如雨下。


    這裏的牢房是關押宮奴的地方,哪裏顧得上日日打掃?有些蟲子老鼠什麽的是常事,廷尉大人心底必定是明白這些道道的,難道因為被公子和公主撞見要問罪於他?


    侍從緊張不已,孫昭卻沒再看他一眼,孫昭的目光落在散發著惡臭的死老鼠身上。


    「有老鼠是常事,可是怎會幾隻老鼠死在一起?」


    朝夕漠漠的開口,語氣幽沉深長,這麽一說,鳳曄瞪大了眸子,那侍從也覺出不對來,牢房之中的老鼠除之不盡,偶爾見一兩隻死鼠還算常事,可是一次五六隻死一起的他做侍從這麽些年卻還是頭一次見到,正想著,孫昭已當先一步矮身進了牢房。


    朝夕沒進去,卻是上前一步站在牢房之外細細朝裏看。


    死老鼠的角落是這牢房之中最靠裏麵的一處,那五六隻死鼠之下一片陰影,倒像是沁過水,朝夕蹙眉,「若都是病鼠也不可能死在一起,這牢房之中有漏水之處?」


    朝夕一問,那侍從搖了搖頭,「從前有,但是已經補好了啊。」


    孫昭已經走到了死鼠跟前,看了兩眼,他篤定道,「隻怕補好的地方又壞了。」說著又蹲下身子,一點也不介意死鼠身上的惡臭,細細將那幾隻死鼠看了一遍,然後他站起身來,沿著牆壁從最低窪的角落往迴走,直到走到了牢房另外一端他才停下,然後看向隔壁的牢房,默然一瞬揚了揚下頜,「將隔壁的牢房也打開。」


    那侍從不知為何,卻還是第一時間聽話的將隔壁的牢房也打了開,孫昭矮身出來,轉而進了隔壁牢房,他從挨著死鼠牢房的靠牆角落繼續沿著牆根往迴走,一邊走一邊看著腳下,沒多時,又揚了揚下頜,「將前麵的牢房都打開。」


    侍從隻覺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卻不知問題在哪,隻能聽命打開牢房,孫昭出來,又進了下一間牢房,仍然是沿著牆根走了一遍看了一遍,見他要把這一排牢房都看下去的樣子鳳曄眨了眨眼,「二姐姐,孫大人這是在看什麽?難道……」


    「那些死鼠,隻怕是喝了積在牢房角落的水才死的。」


    朝夕淡淡答了一句,見孫昭那樣子自己心底也有了答案,一旁的鳳曄聽見這話眯了眯眸,「奇怪了,這牢房裏麵的老鼠什麽都吃什麽都喝,怎麽可能因為喝了一點積著的髒水便都死了?難不成那水裏有毒不成?若是水也是漏下來的雨水,雨水不可能有毒,更不會有人專門去毒老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這牢房裏麵可有放鼠藥……」


    鳳曄看向侍從,那侍從苦笑,「鼠藥為毒,不敢放的。」


    也對,這牢房之中時常關著犯人,放了毒萬一讓犯人用鼠藥自盡該如何。


    朝夕不理鳳曄和侍從的對話,隻跟著鳳曄走向下一間牢房,這一路上鳳曄走過了三間牢房,眼下已到了第四間,距離此番關著侍奴的那一處隻隔了一間房。


    到了這處,孫昭站的時間更久一些,他站著沒動,不知在迴想什麽。


    朝夕看著孫昭的背影緩緩道,「玲瓏玲巧死的前夜下了雨。」


    孫昭倏地轉身看向朝夕,四目相對,孫昭眼底閃過兩分微亮的華彩,朝夕知道他在想什麽,不僅知道,還一下子給了他答案,不錯,他想起來了,就是玲瓏和玲巧死之前下了雨!他淺吸口氣看向一旁的侍從,「去喊令史入宮來。」


    那侍從一臉茫然,愣了愣方才轉身往外跑。


    鳳曄站在朝夕身邊雙眸大睜,「二姐姐你們在說什麽,什麽玲瓏和玲巧,今日不是來問膳房的那二人嗎?」鳳曄也有點茫然,孫昭和朝夕沒怎麽說話,怎麽一開口就扯到了玲瓏和玲巧身上,玲瓏和玲巧是畏罪自殺的,難道她二人並非畏罪自殺?


    孫昭已經抬眸看向牢房房頂,這裏的房頂十分高,從底下看上去房頂嚴絲合縫十分完整,看了兩瞬,他才看著鳳曄緩緩答疑,「這裏的牢房便是玲瓏和玲巧被關押的那一日,那時候為了給她二人心理上施壓,兩人之間並未給水和飯食,人若是餓得很了,接雨水而飲也是正常,可若是有心人在房頂放了毒,那雨水便也是有毒的。」


    鳳曄猛然睜眸,「所以玲瓏和玲巧根本不是自殺的?!」掃了一眼這一排牢房,鳳曄接著道,「我知道了,就是雨水,雨水落下她二人接著喝了,結果有毒的雨水順著牢房流下去積在了一起,然後這些老鼠喝了那雨水也死了,所以那些老鼠也是因為朝露拂霜?」


    孫昭卻未點頭,「這個要等令史來了才能知道。」


    鳳曄眼底閃出興奮來,拍了拍手激動的在原地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二人的死坐實了楊夫人的罪名,可如果她二人並非畏罪自殺而是被人害死,就說明於美人的事一定還有別的幕後主使,也就可以說當年莊姬王後的事也是有別的主使嘍?」


    鳳曄看著孫昭,孫昭掃了一眼不遠處牢房裏的侍奴卻未點頭,那兩個侍奴本就驚怕無比,剛聽說這牢房前些日子才死了人更是害怕,這會兒聽到她們說的這些話早已不敢抬頭抖如篩糠,見孫昭不答,鳳曄輕哼了一聲,「你不點頭我也知道。」


    鳳曄說到了莊姬之事,孫昭當然不能輕易點頭,他多看了朝夕幾瞬,便見在朝夕也在看著他,似乎在品他的態度,孫昭轉過目光去,「此事若真能證實,那楊夫人的事上便要打上一個大大的疑問,其他的事,自然也要被考量一二。」


    對孫昭而言,這是他能說出口的最讓鳳曄滿意的話了。


    鳳曄看了朝夕一眼,朝夕也聽的眉峰微動,孫昭便不再多言,直朝著那兩個侍奴所在牢房走去,在牢房之前站定,孫昭上下掃了她們兩眼,這二人大晚上被捉來關著,又知道那但凡進了禦懲司便出不去的論斷早已畏怕不已,適才又看了聽了這麽多,這時候跪在地上顫顫巍巍腰杆都直不起,孫昭看定了她二人,「侍奴謀害主人是大逆不道之罪,依我看,你二人也不必審問了,直接判處個庭杖一百罷了,來人——」


    那兩個侍奴知道孫昭是來審問她們的,哪裏想到孫昭問都不問直接判了個庭杖一百,這一百庭杖下去,她們兩個哪裏還能活命?!


    ------題外話------


    一更到,謝謝珂珂升級為貢士,謝謝七月升級解元!(*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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