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杯茶是不行的,至少,也是要一顆肝膽相照不畏天地的真心吧。」


    商玦語氣徐徐,這句話卻是發自真心的,可朝夕卻聽的微微訝然,肝膽相照?不畏天地?真心?她依稀記得,坊間的話本裏麵都講的是郎情妾意緣定三生,情深似海緣定三生,忠貞不渝緣定三生,怎麽到了他這裏,冒出來的卻是這樣的詞?


    朝夕蹙眉,有些不解,「你說的是同生共死又舉兵起義的兄弟?」


    她這搶白聽得商玦微愣,隨即卻又笑起來,緣定三生的那些故事都是來講情愛的,他用的這詞的確不夠纏綿悱惻,什麽樣的人要肝膽相照,做什麽事又要不畏天地?可不就是兄弟之間才肝膽相照?可不就是做繁複皇權的大事才不畏天地?


    商玦笑起來,笑音沉沉如暖玉相擊,他看著朝夕,滿是感嘆,「你啊你……」


    朝夕被他笑的有些莫名,被這三個字嘆的有些羞惱,還未說話,商玦卻又傾身,「我說的,可不是兄弟,更不是什麽舉兵起義……我說的就是男女之情愛,比兩情相悅更叫我心折的便是這肝膽相照……你說的同生共死,倒也是極好……」


    商玦說著,笑意半分不減,他傾身,一下子靠的近了些,二人之間的茶案之上滾水沸騰,徐徐升起一縷水汽,水汽隔在他和她之間,讓他那漆黑瀲灩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霧茫茫,哪怕如此,她仍然覺得他這笑顏和風朗月蠱惑人心的緊。


    他看著她,又這樣笑,倒叫人覺得他意有所指似的。


    比兩情相悅更叫他心折,便是說這兩人兩情相悅,又肝膽相照,唔,還有同生共死……這樣的情愛……朝夕想著,隻覺得這兩人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磨難才能有這般的情愛,她心底對情愛之事沒多少感觸,可這麽一說倒是想到了眼下的他和她,他們肝膽相照說不上,可他那般懂她,目前看來也還算誠心,至於同生共死,那是真的同生共死過了,至於兩情相悅……朝夕看著商玦的眸子,哼,就這一條差的最遠了……


    牙關微咬,朝夕先懟一句,「那又有什麽不畏天地的真心?」


    情情愛愛的故事大都纏綿悽惻,大都摻雜這女兒家柔情的心思,說到這不畏天不畏地上,人被七情六慾支配,卻將自己講的浩然長風大義凜然,朝夕隻覺得是文人的咬文嚼字和酸腐,且她的書架上可沒有一本將情情愛愛的書,這些書,這些風花雪月的故事她可看不進眼。


    商玦微眯這眸子打量朝夕,輕笑了一下,「你往後就知道了。」


    他這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倒讓朝夕多看了他一眼,他如今的年紀,幼時都流落在外了,後來又在一心奪權之上,到了如今的身份,隻怕也沒很多時間用在談情說愛之上,卻怎麽總是在這些方麵如魚得水的?難道他在這些事上也天賦異稟?


    這麽想著,朝夕又想到了他那失眠之症,此前她初初知道的時候便覺得他一定有心魔作祟,就像當初朝暮剛不見了的時候她也是如此,後來過了許久這症狀才好了,而他這麽多年的老毛病了,可見這心魔之深,到底是為什麽?難道真因為女子?


    想到這裏朝夕神思一震,今日來此可不是和他談論這些情情愛愛的小事兒的,這宅子和這眼前之人都存著諸多疑問,她須得一探究竟才好,打量了這宅子幾眼,朝夕又這才婉聲道,「你說你夜中難眠之時就來這裏,難道這宅子有什麽特別之處能讓你入眠?」


    茶壺已經煮沸,商玦提起茶壺拿起杯盞,正要倒茶被她這話問的動作一滯,一瞬之後方才繼續往茶盞之中注水,「這宅子,不似尋常的府宅,幽靜宜人。」


    「倘若幽靜宜人不似一般府宅的宅子就能讓你入睡,那你的失眠之症便應該早就治好了。」朝夕詞鋒犀利,「所以這話必定是哄我的,你既然不願說便罷,我倒是想知道你這連唐術都沒法子的毛病是從何而來的?」


    商玦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朝夕麵前才抬眸看她,他眼底已幽沉幾分,略一沉吟才緩聲道,「因為殫精竭慮的太久,難免患了這毛病,唐術說這是心上的病,他也沒法子。」


    朝夕不知道這話真假,可卻能感受到商玦話語之間的沉重。


    因為殫精竭慮的太久……是了,這爭權的三年便是個大問題,旁人都看到他雷厲風行的拿到了世子之位,卻沒人知道他在那無數個夜裏多少次輾轉反側憂思深重,這樣的人,不僅會患上這睡不著覺的毛病,隻怕還會折壽。


    朝夕眨了眨眼,「你如今已到了這般地位,眼下是世子,不出意外燕王也是你囊中之物,也不用再像從前那般殫精竭慮了,既然是心病,還是想開些。」


    朝夕雖然語氣不是十二分的溫柔,可這話裏麵的關切卻是真的。


    商玦聽著這話微微笑一下,顯然她的關切叫她十分受用,然而他眼底的幽深卻半分不減,他知道,朝夕一定是以為他的殫精竭慮是為了燕國的世子之位和那王位了,他沒在多說,隻抬起下頜示意茶盞,「你說的我自然記住,快嚐嚐茶。」


    朝夕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頓時微微皺眉,這茶入口還是苦的嚇人,她抿了片刻,那苦味過去,頓時口齒生香,看著商玦的神色便覺得他並不十分認同她的話,於是想了想又道,「常聽人說,若是太過殫精竭慮便會油盡燈枯,會早亡。」


    她能說那一番話本就不易,商玦沒想到她還會再補一句,心底喜悅一片,他麵上卻微微眯了眸子,朝夕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無奈蹙眉,而商玦卻又傾身靠過來,「夕夕,你好像越來越關心我了……你放心,有你在,我可不會早亡……」


    他說話的熱氣都快到她臉上了,朝夕緊緊繃著身子才克製了自己想要後仰的衝動,卻又見他說,「同樣的,你也得陪著我才行……」


    什麽有你在我不會早亡?什麽你也得陪著我才行?


    朝夕又端起茶盞,道了一句「你是你我是我」便又低頭喝茶,一杯茶幾下便被她喝的見底,還想再喝,茶盞卻空了,她眉頭一皺看著空盞,對麵商玦輕笑一聲拿過她的茶盞坐了迴去,「原來你是渴了,你怎不早說?」說著,將滿滿一盞茶遞了過去。


    朝夕輕哼一聲抬手接過,卻是放在了茶案之上。


    商玦笑盈盈的看著她,「怎麽不喝了?」


    朝夕盯了他一眼,轉眸去看,卻見那一彎清月之旁不知何時起閃出一團黑壓壓的烏雲來,且還在緩緩移動,再不過片刻,這清月便會被遮住,朝夕蹙眉,不想再麵對商玦戲謔的目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時辰晚了,不喝了,咱們該迴去了。」


    朝夕站了起來,商玦卻不動,「不如……今夜我們留在這裏?」


    朝夕雙眉倒豎,「要留你留,我可不留!」


    說著便轉身朝外走去,商玦見此在後麵搖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滿是無奈寵溺的道,「真是脾氣大,好好好,你且慢點……」


    商玦說慢點,朝夕便在門口等了一瞬,商玦走到近前朝夕又才往外走,商玦看了一眼朝夕緋紅的耳朵尖笑意又是一深,今夜這賞月之行已經十分不錯,不留就不留吧,這麽想著,朝夕已對守在外麵的老僕點點頭徑直朝院門而去,商玦一路跟上,到了院門口消失許久的雲柘從旁裏斜斜的閃了出來。


    看著一前一後出來的二人,雲柘表情有些訝色,「主子要迴去?」


    朝夕腳下一頓,看著雲柘,又看看後麵出來的商玦,難道他真打算不迴去的?


    商玦笑著點點頭,「先送公主迴去……」


    雲柘抿了抿唇,又猶豫一瞬道,「那主子今夜豈不是又睡不成了?」


    這麽一說,朝夕心底微微一顫,難道他已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商玦見朝夕看過來,忙擺了擺手,「沒什麽大礙的。」


    朝夕嘆了口氣,「那你留下吧,讓雲柘送我迴去便可。」


    商玦表情還未變,這邊雲柘又訝然的看著朝夕道,「公主……公主難道不知,主子隻有您在跟前才能睡的好……」


    ------題外話------


    二更二更,三更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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