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王上,前麵船上段老族長落水了!」


    風勢漸近,不但鳳欽避到了船內來,便連商玦和姬無垢都被他拉到了船艙之內,二人身份非凡,若是在他這裏出了岔子蜀國如何交代?因是如此,內侍進來稟的時候三人都是一愣,鳳欽眉頭一挑,「怎麽會落水的?好好地怎不進船艙去?」


    那內侍也有些鬱悶,卻還是要恭敬的據實相告,「那邊船上還有些人留在外麵,老族長興許是在和人說什麽也一併留在了甲板上,剛才……剛才前麵兩艘船輕輕蹭了一下,然後老族長就落水了,眼下已經有侍衛下去救了,應當是救的上來的。」


    鳳欽麵上沒什麽表情,反倒是眉頭一皺覺得怎麽又出了事端,然而到底段錦衣還在他不遠處坐著,無論如何不能這時候丟了王後的臉麵,他咬了咬牙,未曾發作。


    這邊商玦卻是又問一句,「可有別人出事的?好端端怎麽兩船怎會蹭了一下?」


    那內侍見商玦開口,表情頓時更為恭敬了,低著頭道,「沒有了,公主和夫人們都好好的,至於為何撞船奴也不知,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吧。」


    風勢越來越大,船搖晃也更為劇烈,便是在船艙之內都有些心驚不穩,這等情況之下倒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可是撞船……商玦的眉頭微微緊皺一瞬,姬無垢也有些疑惑的麵色一沉,那內侍見鳳欽沒多餘的話要說便行一禮退了出去,眼見得內侍就要出門鳳欽猶豫一瞬還是看了段錦衣一眼補了一句,「去問問怎麽樣了,可有大礙?」


    段錦衣聽到這消息倒是平靜,聽到鳳欽這話卻還是感激的看了鳳欽一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鳳欽十分無奈,隻好對著商玦道,「今年也不知怎麽迴事,這天氣……」


    說著不滿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嚴正,嚴正自今日晨起看著天色陰沉之時便覺緊張,本以為今日至多是個陰天,卻不想這會兒天氣忽然突變成這般,一顆心本就高高懸著,被鳳欽這樣一看頓時冷汗滿額,幸而鳳欽當著商玦和姬無垢的麵不好說的太多。


    整個船艙隻有四扇小窗,從窗戶口看出去隻見遠處案上的旌旗都倒了大半,侍衛們顧了這頭顧那頭,委實有些淩亂,而原本的觀禮長廊四麵隻有簡單的簾絡,根本無法應付這猛烈的風勢,可裏麵的人沒有命令不得亂走動,隻得在長廊之內正襟危坐的待著,很顯然,這個吉日對於蜀國而言並不算吉,所有參與春日宴的人都要吃苦遭罪。


    商玦收迴目光語帶安撫,「天有不測風雲,天氣如此惡劣王上還是不改祭禮之心,上蒼必定能感懷王上之誠心,今年蜀國百姓必定會有個安順的年成。」


    鳳欽聞言眼底一亮,商玦這話可算是在他心上打了個正著,他表情一變,眉間的愁緒一下子散了大半,姬無垢在旁聽見這話卻隻是挑了挑眉未曾多說,顯然他並不認同商玦這話,好的年成從來都和祭禮無關,可世人偏偏要找個虛無的上蒼當做信仰。


    說話間,那先前出去的內侍又進來了,跪地行完大禮稟告道,「啟稟王上,段氏老族長已經被救了上來了,船上並無大夫,老族長暫且暈了過去卻無性命之礙。」


    鳳欽揮揮手,「好了孤知道了,沒有大礙便好。」


    內侍應聲而退,船行的速度卻越來越慢,風勢不知何時變成了和船行逆向,本來速度就慢的船隊頓時走的更慢了,明明到岸邊的距離隻有百丈,可卻仿佛走了一天都未曾走到,鳳欽忍不住的站起身走到窗邊去看,這一看便看到了前麵兩艘船隔了七八丈遠,他本來不曾把內侍的話放在心上,這會兒看到這兩船之間的距離也有些納悶了……


    「剛剛是說的兩船蹭了一下?隔了這麽遠是怎麽蹭上的?」


    風勢如此之大,若是船手出了問題,雖然不至於出人命,可是場麵隻會越鬧越難看,今日的商玦和姬無垢本就是來觀禮的,這真是讓他在這兩個年輕人麵前丟盡了臉麵。


    商玦和姬無垢早就看到了這一點,隻是未說罷了,鳳欽似乎被這個問題困擾,腳下一轉便走出了船艙站在了船舷簷下,他們的船正好在前麵兩艘船中間,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前麵那艘船上的撞痕,雖然因為風勢沒聽到動靜,可因為船是為祭禮而造,朱漆本是鋥亮,簷下這撞痕委實明顯的緊,看樣子剛才還不止是蹭了一下那般簡單。


    若是在波瀾洶湧的江河上偏了航也就罷了,雖然風大,可這未央湖難道還如何波濤洶湧了?怎麽好端端的就兩船撞在了一起了?鳳欽不解,一抬頭便看到前麵船舷邊上站著的朝夕和孫岑等人,於是心中又是一急,「怎麽還不進船內去,再生出危險可如何是好?」


    他這般說一句,邊上王慶趕忙吩咐內侍朝朝夕船上送消息,而商玦站在鳳欽之右,目光落在遠處的朝夕身上,在他眼裏,此刻朝夕的神情頗有兩分莫測怪異。


    眉頭一皺,他也將目光落在了前麵兩船之間,再迴頭去看適才的湖麵,雖有波瀾,卻並無任何異常,且此番準備的船隻船體都不小,絕不會因為這點小波瀾便偏離了方向,而他們的船緊跟在前麵兩艘船之後,若是湖麵有異,為何適才他們的船隻是尋常的搖晃,略一思索,商玦幾乎可以肯定,適才的撞船絕非自然之力而為,可是是誰呢?


    宮裏準備的船手卻絕對不敢在祭禮之上出這樣的亂子,若此事要追責,第一個要追究的便是兩隻船上的船手,可若不是船手,又該是誰呢?


    風勢逆行,而這兩艘船又是如此的龐大,想要捕捉痕跡的改變這兩艘船的航向,便是他都沒有把握做的滴水不漏,可適才他並未感受到任何一絲的異常,隻說明此人將內勁掌握的恰到好處,能做此事之人出手極快內力高深,且十分聰明,若不細細思量一番,隻怕也沒人敢想到此事乃是人為,這個人,就這般瞞天過海的糊弄了所有人。


    凡事若要知曉幕後之人,隻消去看結果,得利的失勢的一眼便明,而此事,似乎隻有段氏的老族長一人受到了危害,這個人,用了如此高深的修為,隻是想讓段氏老族長落水?而這麽多侍衛都在這裏,這老族長絕不會輕易死去,那這個人便不是為了要那老族長的性命……商玦眸光一轉,又看向朝夕,不知為何,雖然未曾看到全程,可他就是篤定朝夕一直站在外麵不曾進去過,如此一來他卻有些心驚了,那人到底是要害段氏族長還是害朝夕?


    關心則亂,想到或許有人要加害朝夕,商玦頓時有些拿不準到底哪種可能性更大些。


    察覺到商玦的目光,朝夕也看了過來,商玦眼底黑沉沉的一片,看著她的目光既有擔憂也有兩分洞察,她眉頭輕皺,對著他搖了搖頭,仿佛在說她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商玦蹙眉,顯然對朝夕此舉有些訝異,這邊二人正在眼神交流,孫岑卻跑過來將朝夕一拉,「公主殿下快進船艙裏麵去吧,王上讓咱們都進去呢,那段氏老族長已經落水了,王上可不想看到你們也跟著落水,快快,進去吧……」


    朝夕被拉著往裏麵走,商玦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讓她進去,朝夕便不再執拗,跟著孫岑和其他人一道入了船艙,這船並非久行之船,因此船艙之內的裝潢並非十分舒適華貴,隻簡單的雅致,而這時候人多擠在一起就更顯得空間狹窄窒悶,朝夕找了一處角落站著,順便讓白月待在自己身後,白月雖然未曾發怒,可這裏怕她的人委實不少。


    「這鬼天氣真是嚇人,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定日子的。」


    「是啊,欽天監不是說今日是大吉之日嗎?!」


    「祭禮臨時改了,總感覺是對諸神不敬呢……」


    「那也沒辦法啊,看著天氣隻怕馬上要落大雨呢,不改才真是要大不敬了。」


    「要我說今日真是晦氣,這天氣便也罷了,適才還撞船了!」


    屋子裏都是內宮的內眷,平日裏嬌生慣養,這時候遇到這等情況自然是又怨又怕,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來便是個沒完,孫岑看著微微一笑,狀似安撫一般的嘆息道,「這日子是早前就定下的,那個時候定下的也不知今日天氣如此,而欽天監是真正卜測了今日是個吉日的,否則王後也不會準了將日子定在今天不是……」


    孫岑言笑晏晏的和大家解釋,眾人聽著卻是微微一訝,不少人都想起來今日這個日子是段錦衣被禁足之前便定下的,這麽一想便知道孫岑是在撇開自己的責任,在場諸人心照不宣的一笑,自然不敢輕易參與到這掌宮之權的爭奪之中,因是無人接話,船內忽然一靜。


    一邊寂靜之間,忽然有人輕聲呢喃了一句。


    「哎我的鞋怎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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