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覺得嗎,姬無垢說的有幾分道理。」


    走出崇政殿,鳳念歆一個人跟在最後喃喃的問了一句,她這一問,走在她身前的幾人都停了下來,鳳念芷更是轉過頭來眉頭緊皺的盯著她看,鳳念歆在商玦手上吃了苦頭性子收斂許多,可她卻是不怕鳳念芷的,見鳳念芷神色不善她心中更不快,於是挺了挺胸膛道,「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嘛!一個人的命格怎麽可能輕易改變?當年欽天監言之鑿鑿的說鳳朝夕命格兇煞,可燕世子那裏不是說鳳朝夕是幽鹿玦的主人嗎?!」


    鳳念歆哼一聲,「既然如此,她怎是兇煞的命格?」


    鳳念芷看著鳳念歆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滿是不可置信的道,「歆兒,你這是在為鳳朝夕說話嗎?不要忘記你此前可是最信她是命格兇煞之人的!」


    鳳念歆皺眉,「那時候大家都這樣說,可眼下姬無垢說的的確有些道理啊,哼,我這可不是為了她說話,不過就事論事罷了,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她一副理所當然又疑惑的目光看著鳳念芷,目光一轉又看向鳳垣,在她心中鳳垣素來聰明懂事,她就不信鳳垣沒有和她一樣的想法,她這麽看去,果然鳳垣眼底也有幾分疑問,當年的命格之說鬧得太大,宮裏也幾度出事雞犬不寧,所以鳳欽才將他們兄妹二人貶斥出京都巴陵,可那時候朝夕和朝暮不過四歲,難道南邊的敗仗是他們打的?神山的火是他們放的?還是說宮裏那些死於非命的侍奴是他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童殺的?


    鳳垣心底疑問深重,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不能將這話說出來,隻搖了搖頭道,「當年出事的時候我們都不過還是稚子,對那時候的事自然不甚清楚,而當年父王既然做了決定我們做兒女的也不好置喙,如今搖光公主也迴來了,如此便好。」


    鳳念歆沒聽到認同自己的答案,撇了撇嘴,「哼,六哥哥變了,六哥哥也愛說假話了,六哥哥心底分明和我想的一樣,那鳳朝夕命格應不是真正兇煞之人,當年怕是受人陷……」


    「害」字還未出鳳念芷便皺眉道,「你這幾日都在自己殿中足不出戶,怎麽一出來就變了個人一般,且不說當年如何了,你看她迴來之後宮裏一出接著一出可有停過?而且那幽鹿玦是商世子送給她的,又不是被她憑白拿到的,怎能說明她命格不同?況且……這麽多年過去了,命格變了也有可能啊,雖然很難,但不代表絕無可能……」


    鳳念歆唇角幾動,這下是真的沒說辭了,從前她極喜歡跟在鳳念芷身後,覺得這個姐姐十分可親,本來鳳念蓉也很溫柔可親的,可鳳念蓉在宮中太受寵愛歡迎,她跟在後麵總像被襯托的不成樣子,因此她隻好習慣性的跟著鳳念芷,可近來不知怎麽,她忽然覺得鳳念芷一點都不像從前那般可親可愛了,她咬了咬牙,看著鳳念芷的目光帶上了厭惡。


    「好好好你說的有道理,我不和你們玩了!」


    鳳念歆跺了跺腳提著裙子轉身便跑,像是給氣壞了,鳳念芷愣了愣,莫名其妙的轉過頭來失笑,「這是怎麽了,我們竟然為了搖光公主吵起來了,歆兒從前可是最討厭她的。」


    鳳念蓉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搖了搖頭,「你不要和她計較,她還小,再說,今日晉國三公子一說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意外,我還未聽說誰的命格能改。」


    鳳念芷詫異了一瞬,卻是不敢和鳳念蓉爭論了,卻是目光一轉換了話題,「父王叫咱們來的意思想必是……可眼下父王的心思卻是要落空了……」


    天高雲淡,鳳念歆跑走了剩下的鳳念蓉幾人繼續朝著內宮的方向走,鳳念依默默的跟著,不說話卻也不好忽然離開,鳳念芷這話出口幾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鳳欽叫她們過來是想讓姬無垢將求親的對象換成她們,可誰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算盤是打不響了!


    「搖光公主美艷之名傳遍天下,也難怪。」


    鳳念芷輕聲呢喃一句,卻又感嘆的道,「隻是這位三公子的變化當真是好大啊……想想當年沒有誰會想到他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聽聞原來最受寵愛的晉國二公子已經被派去鎮守邊境了,而現在這位三公子手握重權掌握晉王宮宮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王世子了。」


    鳳垣微眯了眸子,「半年之前,晉王宮曾有一場宮變。」


    宮變二字委實聞者燙心,雖然蜀國歷史上也曾有許多場宮變,可但凡是宮變都和逆賊等詞彙連在一起,王宮的哪一場宮變不是血流成河不是弒兄弒父惡行滔天,委實是宮中最大的禁忌了,這話一出,幾人都一陣沉默,鳳垣定了定神又道,「不過聽說並未生出很大波瀾,這位三公子化解了那場宮變,晉國二公子也隻是被派去邊境鎮守。」


    但凡宮變,必定是以篡位之心發起的,而那位二公子竟然未被處以極刑也實在叫人驚訝,眾人大抵沒想到姬無垢竟然能放棄那樣好的機會放了那位二公子一條生路,鳳念芷聽著不由得一陣唏噓,「那二公子從小便是天之驕子,隻怕整個晉國都以為王世子之位必定是他的,誰想到最後被半路殺出來的一個庶子搶了,若是我我也忍不得。」


    鳳念芷自顧自說著,剛說完卻覺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她心頭一跳抬眸,果然看到鳳垣複雜的眼神,說晉國二公子……鳳垣的處境不是和那晉國二公子頗有幾分相似嗎?!


    同樣的是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被寄予厚望,同樣都以為王世子之位十拿九穩,可也是在這成竹在胸的期待之中一切都暗暗生變叫他們措手不及,此番蜀國冊立世子的唿聲一波高過一波,可蜀王仍然遲遲未下旨,這情況和晉國二公子當初相差無幾!


    「六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鳳念芷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就更是讓鳳垣麵上青紅交加,鳳垣淺吸了一口氣故作淡然道,「這有什麽,莫說父王還未定此事,便是定了而我非他所選,我也永遠都不會走上晉國二公子那條路,大逆不道之事我永遠也不會做的。」


    鳳念芷一陣心虛,「那是自然,六哥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六哥!」


    鳳垣但笑不語,鳳念蓉搖了搖頭,「好了,今日一整日生出的事端實在太多,都各自散了迴去歇著吧,父王想讓我們作陪,可是晉國三公子哪裏需要我們。」


    鳳念芷巴不得早點走人,聞言忙欠身告辭了,鳳念依也低聲道了一句什麽離開了,看著鳳念依離開的背影,鳳念蓉若有所思道,「六哥,父王近來行事的確有些奇怪。」


    奇怪?鳳垣也看向鳳念依離去的方向……


    是啊,的確有些奇怪,並且這奇怪似乎是從朝夕迴來之後開始的。


    心底湧起一瞬不好的預感,鳳垣腦海之中忽然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見四下無人,他轉身看著鳳念蓉道,「蓉兒,你有沒有想過,搖光公主迴來是為了什麽?」


    鳳念蓉眉頭微皺,自從朝夕迴來蜀王宮的確是到了多事之秋,她並不詫異鳳垣問出的這個問題,隻是朝夕到底隻是個女子是個公主,並且和商玦定親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就要出嫁,鳳念蓉疑惑的抬眸,目光略過蜀王宮連綿起伏的宮閣飛簷……


    無論如何,她迴來不可能是為了這恢弘的蜀王宮。


    商玦進驛館門的時候就看到一聲紅衫的扶瀾靠在他的廳門口表情奇怪的看著他笑,扶瀾從他進門一路笑到了他進廳門終於忍不住似真似假的感嘆了起來,「真是傷心啊,婚事還沒定下就又來了一個求親的,眼下自己一個人伶仃無依別人卻在一起歡聲笑語,啊,真是我聽過最慘的故事了……要換了是我我一定留下看人家兩個是怎麽敘舊的……」


    他這真真假假一番表演做完,商玦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扶瀾摸了摸鼻子有些悻然,看他一迴來就坐到了書案之後又踱步到了案前,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他,末了兩手抱懷煞有介事的勸道,「要是生氣呢,就要說出來,老是憋著容易憋出內傷的。」


    商玦聞言眉頭皺著沒說話,隻是從袖中拿出了一份信來,那封信已經被拆開了,顯然他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這會兒又拿出來看卻是有些不尋常,扶瀾一時收了嬉笑的表情傾身瞟了一眼那封信,又見他眼底盡是凝重便知不好。


    「怎麽迴事?燕國送來的?」


    商玦眉頭微蹙看了那信一瞬,抬手便拿了筆墨鋪開了信箋紙,扶瀾隻見他行雲流水的寫下幾十個小字,而後顧不得晾幹墨跡便將信折起來,又喚一聲雲柘便將信裝進了信封之中,扶瀾眉頭皺得更緊,商玦這才抬眸看他,「鬱坧一走,燕國果然出事了。」


    扶瀾心中微驚,商玦從來不提燕國的動盪,因為尋常小事他從未放在眼裏,而他此番竟然說了「出事」,那燕國的事必定不會小,扶瀾皺眉,「你要迴燕國?」


    商玦將封好的信交給雲柘,搖了搖頭。


    「她在這裏,我怎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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