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坧轉手將信遞給戰九城,「晉國和趙國……都要派人來巴陵了。」


    鬱坧挑眉有些不解,商玦便把手中那信箋遞了過去,鬱坧當即上前接過,低頭掃了一眼先是一愣,又看了一瞬方才麵色微變,戰九城在旁看著鬱坧這樣更為驚訝,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麽?」


    隻見商玦將那信上的幾十個字看了又看,而後麵上便浮起似笑非笑的危險之色,抬眸看一眼鬱坧,語帶寒意,「不用等很久,你現在就能明白。」


    鬱坧想說什麽又忍了住,到底不曾多言,同一時刻,商玦正將信封之內的信箋拿出來展開,幾乎在展開的剎那他的眉頭便是一皺,拿著信箋的手微微一緊,那信箋立刻被他握的半皺,戰九城和鬱坧看的清清楚楚,對視一眼眸子裏寫滿了擔心。


    商玦仍然低著頭拆火漆,鬱坧雖然說得模糊,可他還是瞬間就明白了鬱坧說的是什麽,他漫不經心道,「來日方長,你總會明白的,孤這裏何時有過虛言?」


    「殿下,您之前和微臣說過的話微臣還未看到論證。」


    能讓商玦如此關心蜀國內政的原因當然是朝夕,鬱坧明白這一點,可是朝夕是公主,而不日就要嫁入燕國,一旦朝夕離開蜀國,雖然擔著母國的名號,可蜀國的內政便和她幹係不大了,難道商玦有別的打算,這麽一想鬱坧的心中便有些迷惑。


    商玦點點頭,一邊拿出刻刀來將那幾封信上的火漆拆開,見他不語,鬱坧不由得看向戰九城,戰九城對著他聳聳肩表示不解,卻還是做了個口型說了四個字,「搖光公主。」


    商玦不和他論燕國卻和他論蜀國讓鬱坧有些詫異,想了想還是答道,「想來是六公子鳳垣,他是王後親生,又有段氏支持,能力手段樣樣不差。」


    商玦一邊聽著這話一邊從書房的暗屜之中拿出幾封火漆完好的信來,似乎是早前收到了卻還未打開的,「說的不錯,依你看蜀國世子之位會落在誰的手上?」


    鬱坧挑眉,思忖一瞬才道,「蜀王近年來內治不力,王權已經被氏族製衡,倒是比咱們燕國還有棘手些,段氏孫氏楊氏林氏這些大大小小的氏族統禦軍權太多,若是還不加以削弱多半會有些危險,目前他們還未想到聯手,若是任何幾家忽然聯手,王權危矣。」


    商玦朝正院而去,眼看著天色不早也不急著入宮,直走到書案之後落座方才再度開口,「和蜀國比起來,燕國的事都是小事,鬱坧,對於蜀國內政你如何看?」


    他們能想到的問題商玦自然能想到,而商玦已有準備,他們當然放心不少。


    戰九城和鬱坧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安。


    戰九城有些擔憂,鬱坧也默而不語,商玦輕笑一聲,「九座城池而已,世族公侯等著增加自己的封地,自然不願讓孤拿去做聘禮,可如今聘禮已下,他們也做不得什麽,正好孤想看看不在燕都這段時日有哪些人放肆妄為,有些不聽話的世族該敲打敲打了。」


    微微一頓,戰九城又道,「適才有人提了聘禮之事呢,連他們都能在您麵前提出來,朝中必定有不少人對此有異議,若是鬧起來而您不在朝內……」


    鬱坧在後應「是」,戰九城便搖頭嘆息,「還是打仗有趣些!」


    商玦聽他二人你來我往的話也不禁失笑,「到底還是鬱坧看的明白些,燕國世家當道,這些人雖然被起用卻拿不到實權,孤便隻能將他們暫時安插在司禮監做些雜事,此番孤讓他們來蜀國也多有讓他們長長見識的意思,往後迴了燕國,鬱坧要多加調教。」


    戰九城一副甘拜下風的樣子,「好好好,是我粗人了……」


    鬱坧搖頭失笑,「殿下起用寒門平民,這裏麵許多人都並非世家之人,早就撇著一心的話要說呢,雖然有許多人還十分稚嫩,可今日他們說的也並非全是高談闊論,燕國如今以武立足,可往後想要長治久安少不了這些書生們的功勞。」


    戰九城亦在一旁點頭,又忍著笑道,「殿下素日統禦千軍萬馬都可信手拈來,可是在這些書生麵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適才那些話可讓我聽得快睡著了!」


    申時過半商玦才從偏廳走出來,麵上笑意略帶幾分無奈,戰九城和鬱坧在後麵跟著,偏廳門口黑壓壓站著一片目光殷切的燕國臣屬,商玦在前走著,頭也不迴,後麵戰九城憋著笑,鬱坧麵上也帶著好笑的神色,迴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意更大,於是壓低了語聲的道,「殿下也別怪他們多言,這裏麵有些人平日裏少有見您的機會,好容易見著您一次總是要將心裏話都要跟您說明白才行,您……您就多多擔待些吧。」


    商玦清風拂麵萬分從容,可站在偏廳之內的諸位臣子卻不是這般,他們一個個麵上寫滿了凝重,看著商玦的眼神更是迫切肅穆,仿佛有憋了許久的忠言直諫要說,商玦心底嘆了口氣落座在主位之上,拂了拂袖袍,「好,一個個來吧。」


    「殿下,是從緊急,微臣等當然要趕早來見您!」


    雲柘應一聲忙去打開了門,主僕二人從正院走出,不多時便到了偏廳,偏廳之前戰九城正在和鬱坧說著什麽,見他來了忙上前見禮,商玦彎了彎唇,徑直入了偏廳的大門,「昨日才到,今日怎麽不多歇著,孤還想下午去見你們呢……」


    微微一頓,商玦將手中的奏摺一合,「走吧,見完了他們早些入宮。」


    「那是自然,今夜的夜宴主角便是她。」


    雲柘搖搖頭,「沒什麽異常,隻是宮裏的諭旨必定也送到公主手中了。」


    商玦聞言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變動,隻是問,「公主府那邊怎麽樣了?」


    商玦聞言不置可否,隻拿起桌角的幾本奏摺翻看,雲柘在旁見他把風不動的樣子不由得提醒道,「主子,鬱坧大人他們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在偏廳等著了。」


    扶瀾嘖嘖嘴也不多言,隻是又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鬱坧他們還等著你召見呢,我帶著小玉鏘出門去轉轉,南國巴陵,一定比你燕都有意思多了!」


    商玦抬眸看一眼扶瀾,「來日方長。」


    扶瀾點點頭,語氣意味深長的道,「可惜了,燕國和蜀國一個南一個北多有不便,想要做點什麽都難以實行,最可怕的是小鹿還不願去燕國……」


    商玦將那帖子交給雲柘,轉身走到了書案之後去,「蜀國到底位列五大侯國,如今卻每況愈下,燕國這時候拋出橄欖枝,他當然要接著。」


    扶瀾點點頭,「蜀王對燕國的臣屬倒是極好。」


    商玦眉目一展仿佛知道了這帖子裏寫了什麽,待打開帖子一看,也似乎不出他所料,「今日蜀王準備了宮宴,所有燕國臣屬和蜀國臣子都會去,看樣子是給鬱坧他們接風洗塵的。」


    雲柘的聲音忽然在外響起,商玦和扶瀾齊齊迴神,便見雲柘手中拿著個帖子走了進來,商玦擰眉看著那拜帖,雲柘便補了一句,「所有的燕國臣屬都有。」


    「主子,宮裏有人來送蜀王的諭旨了。」


    商玦抬眸望去,眼下才不過午時剛過,可外麵不見日光,天邊隻有大團大團的陰雲堆疊,看起來似乎有一場暴雨要來了,眼下不過初春,南國暴雨實在是少見。


    扶瀾輕嘶一聲,又不動聲色的在指尖掐算一番,語氣有些無奈,「外麵的天色陰暗的緊,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可我昨夜才看過天象,今日是無事的。」


    商玦神識靈敏,頓時便發現了他的異常,眉頭一抬,「怎麽了?」


    扶瀾聳聳肩也不多言,轉頭再向窗外一看眉頭卻是一皺。


    商玦搖了搖頭,隻淡然道,「不急。」


    扶瀾嘆了口氣,「事情和你預想的不一樣了,你必定不放心,可若是燕國不穩,你又拿什麽來幫她,曾經這話是你對我說的,你都忘記了?」


    扶瀾語聲少有的肅然,商玦卻並沒有半分鬆動。


    扶瀾切一聲,「有再多的人,那也都是臣子是外人,燕國總要有個姓商的人主持大局,你若是不迴去,機會就給了其他人,這一點你應當比我還清楚。」


    「燕國在外有龍野,在內有鬱坧。」


    商玦轉身看向書案,不過一夜的時間,他的桌角已經放滿了奏摺。


    話至此,扶瀾便朝著窗外的方向一望,「燕國的臣子們都還等著的,別人不說,有幾個人隻怕是不同意你繼續留在巴陵的,你怎麽推說?」


    扶瀾挑眉,麵上的揶揄神色倒是減少了些,「你的老毛病雖然有一陣子不曾犯過,可到底還是應該小心些,眼下是小鹿還在跟前,可過一陣子你總是要離開的。」


    商玦拂了拂衣袖,語氣平淡,「與你何關?」


    商玦神清氣爽的站在扶瀾的身前,扶瀾定定的看著他片刻,忽而噗嗤一笑,「你這幅模樣,倒讓別人以為你昨夜風流快活去了,說,你昨夜到底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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