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壁畫皆是洛氏先祖鑄劍之術的寫照,可凡人所鑄之劍哪能降妖除魔啊,你們看這個,連蜃龍也能被其斬在劍下……當真是騙這些愚昧凡人……」


    「凡人」二字剛落,本來平坦的室內地磚之下忽然傳來一陣輕響,扶瀾的麵色一變,還未驚唿出口便覺腳下猛地一空,朝夕和商玦就站在他身後幾步之地,也無法避免的臨危,好端端的地磚忽的消失,這三人沒有一點防備的齊齊下落……


    「哎呀——我真是——」


    那是一處兩丈見方的方形地牢,深度足有五六丈,扶瀾最先掉落,一句驚唿未完便低下頭去看,這一看,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那地牢最下麵竟然是齊刷刷倒立著的冷箭倒刺,密密麻麻的刃尖寒芒簇閃,無論是誰落下,必被紮出一身的洞來!


    奈何這地牢四壁光滑如鏡,竟是無一點落腳之地!


    扶瀾苦笑一聲,一把揪下了腰間的一隻玉佩往下一扔……


    腳下踏空之時朝夕尚且在商玦臂彎之內,變故突發,他二人卻是誰都不曾慌亂,底下是倒刺冷箭,四周無落腳之地,的確棘手麻煩,朝夕的眉頭正一皺,卻忽然覺得腰上一緊,竟然是商玦的手臂在她腰上用了力,她正不知他要做什麽,卻忽然覺得一股子大力將她拋了起來,同一時間,腰上的力道也消失。


    「上去等我——」


    此話一出,朝夕頓時知道商玦要做什麽,心頭某處猛地一踏!她的身形被高高拋起,一低頭便見商玦已以更快的速度朝地下墜去,朝夕胸口一震,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然而便是這一瞬的功夫她已躍出了地牢口……


    內息一動,一個躍身朝夕已出了地牢口的範圍,腳下終於落在了實處,然而她尚未站穩,這廳中的光線忽然一暗,忽然之間勁風四起,殺意比地牢之中更為可怖!


    地牢之中有兩人生死未卜,新的殺機再度出現!


    朝夕冷冽的麵容更為肅然,眉頭一皺朝下喊了一聲,「機關不止一處!」


    地牢之內,扶瀾的玉佩正落在一處劍尖之上,扶瀾人墜下,腳尖在那玉佩之上重重一點,那玉佩「哢嚓」一下應聲而碎,扶瀾卻是憑藉著這股子力道往上躍起,商玦掉落在他之後,卻因為想要救朝夕重重墜下,扶瀾眼睜睜的看著商玦直落而下,眼見得他就要落在那倒刺之上差點就要驚叫出聲,卻見商玦袖袍一揮掌中便生出一道氣刃,那氣刃直插入地,將他身形穩穩一定,再然後便看到整個人如有神助般的騰空躍起……


    扶瀾將他這神幻的身法看在眼裏,他自己也快要出地牢,半空聽得朝夕一聲喊,剛到地牢口便覺頭頂兇風四起,暗罵一聲,幹脆將身子掛在了地牢口處一動不動,一迴頭,商玦已義無反顧的一躍而起循著朝夕而去,扶瀾嘖嘖嘴,整個大廳的光線忽然徹底暗了!


    這廳中有折心劍,四周有火把和夜明珠,光線變暗立刻讓人視線受阻摸不清方向,商玦躍身而起之後便看不到朝夕的位置,偏生這廳中不知多少暗器機關在動,一時間連朝夕的聲響都尋不到,商玦心頭一緊,一邊躲著頭頂的冷箭一邊低喊一聲!


    「夕夕,你在哪?」


    機關聲響不停,四周的牆壁都仿佛在動,無數道勁風從商玦周身擦過,好似商玦被四麵八方的敵人包圍所有人都在朝他射箭一般,同一時間,大廳的某個方向傳來了十分慌亂的說話聲,似乎是走在前的人發現了後麵的不對又折了迴來!


    大廳中有折心劍,前後各有一門進出,此番機關被觸動,卻是前後的門都被關了上,折迴來的人隻看到個落地的石門便知不妙,不由馬上看周遭少了誰……


    「這是怎麽迴事?!迴去的大門竟然封閉了!」


    「裏頭的動靜不小,侯爺,這是為什麽……」


    說話聲音各異,再加上嘈雜的聲音商玦聽著並不是十分清楚……


    「是燕國世子他們被困住了!」


    「小夕,你在裏麵嗎?!」


    「殿下?!殿下被困住了——」


    「淮陰侯這是什麽意思?!」


    「這麽說來我們都出不去了?!」


    「真想不到這劍塚之行還有這樣一出……」


    雜七雜八的議論聲出現,有擔心商玦的,有擔心朝夕的,還有擔心自己安危的,人群很慌亂,洛舜華大抵也沒想到好端端的會出這樣的狀況……


    「這這這這……這是怎麽迴事……一定是誰動了裏麵的機關,適才進來的時候洛某便說過,此處極為兇險,乃是我洛氏的誅邪陣,怎麽會這樣?!諸位不必擔心,這陣隻會傷入陣之人,前後半刻鍾,半刻鍾之後陣停門開,所有人都不會有事,隻是……隻是……」


    洛舜華語聲發顫,他怎麽也沒想到都進了劍塚還會生出這等岔子!


    「隻是什麽?!隻是這陣中之人十分危險對嗎?!」


    清冽的聲音是衛詩,一句話問的洛舜華啞口無言,洛舜華欲言又止,衛詩便又道,「既然是洛氏的陣洛氏的劍塚,如何破陣侯爺該知道吧?!」


    洛舜華苦笑,「這陣法已經許久不曾開啟過,這誅邪陣能生出七七四十九種變化,便是洛氏的嫡傳之人也說不清破解之法,這……洛某眼下不在陣中不知其內何種狀況,實在是無能為力……澄心,你怎不好好照看著世子他們……」


    洛舜華語氣鬱悶至極,洛澄心也緊張萬分,此刻隻能乖乖聽著,卻是看著那緊閉的石門發愁,君冽在人群最前,上前看著那落地的石門氣急敗壞道,「意思是隻能熬過去?!」


    洛舜華唇角緊抿的不語,眾人的一顆心都揪緊了!


    倘若商玦今日在劍塚之內出現什麽亂子,淮陰侯府的試劍大會就此夭折!


    洛舜華額頭溢出冷汗來,早前的意氣風發也不見了蹤影,周圍人聽說自己不會遇險鬆了口氣,隻有剩餘的少數人因為被困之人而憂心,一片靜默之中,人群之中卻又有人說話了。


    「傳聞這劍塚之內奇陣無數卻都是有解法的,解法就在洛氏的那本神兵譜上,這誅邪陣雖然厲害,可神兵譜上必有說明,且不知神兵譜上是如何說的?」


    眾人齊齊迴頭看去,卻見說話的竟然是坐在輪椅之上的沈南星,沈南星分量不低,洛舜華自然不敢輕鬆對待,忙苦笑道,「神兵譜之上確實將這七七四十九種變化如何破解全部說完,可別說尋常人根本記不住那四十九中變化,便是記得住,洛某不在陣中也實在是幫不了世子他們,隻是世子的身法高超,此番應當是能平安過了這半刻鍾的。」


    洛舜華說的堅定,可商玦被困其中無法脫身,再高明的身法也可能因為一時的失手而釀成大禍,然而他眼下如此一說眾人也知道沒別的法子,便也隻有等著!


    一道石門隔著,裏頭機關聲早就蓋過了人聲,聽著那動靜眾人便能想像得出裏頭必定危機四伏,洛舜華在原地著急無比,一時間大家都屏住了唿吸沉默下來……


    石門之內,一片黑暗中的商玦還在等朝夕的迴應。


    然而勁風四起殺氣四伏,哪裏有朝夕的半點聲音?!


    商玦心頭一跳,一邊躲著角度刁鑽仿佛織網的冷箭不由再喊一聲,「夕夕!」


    他素來溫雅清貴慣了,更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從容不迫,可這一次,他喊出朝夕名字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那般急迫而錐心,連他自己臨危都不會如此!


    第二聲唿喊落下,四周仍然沒有迴應,扶瀾也急了,不由得大喊道,「這地方太詭異了,冷箭四麵八方的來,咱們先想法子出去,我不知機關術,你去找出路!」


    扶瀾一直掛在地牢入口躲避飛箭,卻沒想到這大廳之內的機關沒有死角,他隻得出來聽聲辯位的躲避,一邊也喊一句,「小鹿,你快出聲……」


    室內封閉,一片漆黑,誰也不知這裏的危機會有多久,誰也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扶瀾喊了一句,朝夕還是不曾出聲,隻有四周明槍暗箭飛竄,這一下扶瀾也有些緊張,「怎麽迴事,難道這地方還能吞人不成?!小鹿呢……啊——」


    一聲驚唿,惹得商玦眉頭一皺,扶瀾當即叫到,「別亂走,這地磚還在動,這地方到處都在動,小心些,你還記得剛才入口的方位嗎?!我真不該去動那鹿角!可惡!」


    地磚在動,地牢的位置在變,隨時隨地他們還會再掉下去,地牢之內的還是不是倒刺誰也不知,或許就會變成別的什麽掉下去再也起不來,而頭頂的箭孔也在動,被困在陣中的人要一刻不停的躲避,且每一刻都不能出錯,扶瀾不通宵機關術,出錯十分多,時不時的便是一聲驚叫痛唿,而商玦,卻似乎聽了扶瀾的話開始默不作聲的摸索……


    扶瀾信任商玦,可半晌商玦也未再出聲,他知道他不曾遇險,還知道他在四處遊移,卻還是忍不住的問,「怎麽樣?找到這陣的出口了嗎?」


    「沒有。」


    「那你在找什麽——」


    「找她。」


    商玦自始至終十分平靜,卻又語聲低沉的仿佛在醞釀著什麽風暴。


    扶瀾知道他在生氣,思忖一瞬忍不住道,「這大廳這麽大,現在成什麽樣子都不知,你怎麽找,你先找到出口讓這陣停下才是要緊,你……」


    扶瀾語氣無奈,也十分擔心朝夕安危。


    商玦聞言半晌未語,卻是道,「這陣現在不會停。」


    雖然沒說的十分詳細,可扶瀾卻是瞬間便懂了,他哀頹的嚎叫一聲,也放棄了現在找出口的想法,又喊一句,「小鹿?!你怎麽樣了?!」


    這一句落定,還是無人迴應。


    氣氛焦灼,扶瀾深吸口氣好似要哭了,「商玦,這次怪我,若是……」


    若是小鹿受傷了,都是他的錯!


    商玦沉默不語,卻還在四處走動,聽著他不說話,扶瀾更為忐忑,「天,這鬼地方到底怎麽迴事,小鹿莫非真的被吞了掉下去了受傷了還是怎的?!」


    「沒有血腥味,她不曾受傷!」


    商玦說的平靜,卻十分凝重,扶瀾苦笑一聲,「那必定是和咱們不在一起了!」


    陣法詭異多變,他們三人被分隔開也有可能!


    扶瀾仍時不時的嚎叫一聲,一聽便知掙紮的十分辛苦,隻有商玦的身影在這廳中不時的閃動,不僅是為了躲避暗箭,更是為了找朝夕,又過了片刻,扶瀾忽然「咦」了一聲,「不對,現在好像和剛才不同了,箭的方向固定了,別亂走……」


    暗器孔似乎不再動,他們終於可以暫歇片刻,可扶瀾話音落下,商玦的腳步並沒有停下,這廳中地形多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空間可變成許多模樣,一片黑暗之中最開始的方位早就記不清,商玦如此不過是冒著生死之險不放棄那微乎其微找到朝夕的希望。


    扶瀾知道他想的是什麽,不由得大吼一聲,「你還在亂走什麽!你想死嗎……」


    時間流逝,危機卻還在繼續,商玦如此不管不顧,實在不是聰明人所為,扶瀾又是無奈又是氣憤,末了長長一嘆不再多說,一片黑暗之間,除了箭風和機關聲響之外便是商玦那或快或慢的遊移聲,他心情急迫,卻又不願輕易放過每一個點,扶瀾聽的格外內疚!


    惡陣之內讓人一刻都不敢放鬆,時間好似過了許久可陣法卻仍然不曾停下來,某一刻,那安靜了片刻的箭孔似乎又動了,同一時刻,二人腳下的地磚也開始急速轉動,危險比片刻前更甚,扶瀾驚唿一聲,「這陣真是沒完沒了了,這真是要命……啊……」


    扶瀾說著又是一聲驚唿,隻是這一聲驚唿和早前有些微的不同。


    商玦在找朝夕,竟然一時不曾發現,他隻聽著扶瀾的位置似乎在動,這邊廂扶瀾似乎有些激動,欲言又止的「啊哦」了幾聲之後才問了一句,「小鹿?!是你嗎?你讓我呆在這裏別動嗎?」


    商玦腳步一頓,一個轉身便要朝著扶瀾的方向去,可剛走出三步便聽到了極其細微的腳步聲,他心頭一跳,下一刻手便被一把抓了住!


    ——是朝夕!


    那熟悉的觸感就在他掌心,熟悉的唿吸就在他近前,商玦一把反握住朝夕的手,人卻被朝夕帶著朝一個固定的方向去,她在帶著他走,且一路上都十分準確的躲開了那隨時移動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的冷箭和無聲無息出現的新地牢!


    最終,她停在了一處牆壁邊上!


    商玦想說話,可唇角剛一動他整個人卻被朝夕一拉一抱又反身一推,「砰」的一聲輕響之後,他被朝夕緊緊按在了一處牆角!


    牆角的位置狹小,朝夕整個人都貼在商玦身上,商玦背脊貼著冷牆,胸前卻是片刻前銷聲匿跡的人,他淺吸口氣,「為何不應聲?」


    無聲的漆黑,商玦的語氣尚且平靜。


    朝夕沉默一瞬,「此陣不可抱團,我在等。」


    商玦輕輕的笑了笑,平靜被打破,他的怒氣遮也遮不住,一手摟住朝夕的腰身,一手按在她後頸,他一使力,朝夕整個人都鑽進了他懷中,「你以為孤會信嗎?」


    這話語聲壓低,連對麵的扶瀾都聽不見!


    商玦的熱息落在朝夕的頰邊,她不由自主半邊身子麻了一下,商玦本來站在她身後,可現在卻變成了她背露在外護著商玦,他們站在這裏半晌未動,冷箭擦著他們的身邊而過,可他二人卻不曾受傷,足以證明此處可躲避箭陣。


    商玦低頭,唇瓣擦過朝夕的耳廓,「過了這麽久,一旦臨危你還是習慣一個人。」


    朝夕氣息一輕,下一刻就開始掙紮,商玦卻抱著她反身一壓將她壓在了牆角,二人的位置換了,身體卻貼的更緊,朝夕似乎在因為商玦的直白而生氣,誰料商玦卻又忽然再低下了頭,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朝夕身後是牆,避無可避。


    「可你為何又出現了?」


    商玦問的壓抑而克製,怒意還未消。


    朝夕聞言冷笑一聲,「因為你蠢不可及……」


    商玦的語聲壓低,朝夕卻沒有這個意思,這一聲又冷又傲,還帶著五分的憤怒,對麵的扶瀾聞言立刻道,「小鹿你在說什麽?你沒有受傷嗎?那你剛才為何不出聲?你可知道你都要把我嚇死了啊,你今日要是出了岔子,他必定活剝了我……」


    扶瀾語氣哀怨至極,一開口便半晌不曾停下,商玦緊緊壓著朝夕,絲毫不管扶瀾在那邊說什麽,他的背後還是暗箭森森機關重重,可他卻又笑一下。


    「哦?孤何處蠢不可及?」


    朝夕被他壓著仿佛要和他的身體融為一體,忍不住的動了動!


    又冷笑道,「因為你明知道我——唔——」


    朝夕的清亮的話語猛地一斷,那邊滔滔不絕的扶瀾也瞬間停了下來,那飛箭機關聲音太大,他不曾聽清朝夕這一句,「小鹿你說什麽?總而言之你沒事就好,都怪我剛才實在太大意了,剛才幾次我差點都要中箭真是驚險啊……咦,不過話說迴來你真的是很厲害啊小鹿,你怎麽竟然不曾受傷呢,嗯?小鹿?小鹿?」


    扶瀾喊了半晌這邊卻無迴應,正納悶之時卻忽然聽到了商玦的悶哼聲!


    「嘶……好疼……」


    扶瀾聽著心中一緊,「你受傷了?!」


    話音剛落,卻聽朝夕冷喝一句,「你放肆——」


    朝夕仿佛怒不可遏,扶瀾嚇了一跳,「怎麽了……」


    商玦在危機重重中笑開來,「沒事,受了一點小傷。」


    笑音沉沉,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分外愉悅!


    「嗯,很小的傷。」


    ------題外話------


    群眾:天啦擼,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


    作者:嘿嘿嘿嘿嘿你們自行腦補好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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