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二月,淮陰侯府不僅要為二月初七當日的試劍大會做準備,連日來諸侯權貴向淮陰侯府下武器訂單也著實讓洛舜華忙了一把,再加上洛靈珺的事情已經定下,洛舜華更是打起了精神應付,卯時過半,主院的正屋房門就已經打開。


    府中侍奴在書房添上茶水,沒過多久洛舜華便收拾齊整到了書房,本要看昨日留下的生意單據,可剛拿起來還沒動便聽到了外麵傳來的腳步聲,門口一道身影一閃而入,卻竟然是管家王捷,洛舜華倒沒有十分意外,隻淡聲問,「何事?」


    王捷恭敬的上前,將一封信箋遞到了桌案之前。


    「侯爺,這是禪院送下來的。」


    洛舜華眼底生出瞭然,這幾日府中有許多吉利事,洛靈修的世子之位受到冊封,更重要的是兩日之後洛靈珺要出發去鎬京,無論如何也要求個吉利的時辰才是,洛舜華打開那信箋之前隻以為是吉時已經出來了,待打開那信箋一看,眉頭豁然一皺!


    王捷見此也有些疑惑,「侯爺,怎麽了?」


    洛舜華將那信箋放下,語聲有些發緊的道,「禪院送來的信箋說後日不是個好日子,還說珺兒此行不會平順,最好讓她去禪院做一場小法事方能得安順。」


    王捷聽著麵色倒是沒怎麽變,「既然如此,那還是安排一場法事來的好,小姐這一次出遠門下一次也不知道何時迴來,且路上走就要走半個多月,也容易生亂子,侯爺您看什麽時候做法事?小人這就去安排起來。」


    洛舜華略有遲疑,而後才道,「宜早不宜遲,先做了法事大家安心。」


    王捷點點頭,「那就安排在今日?」


    洛舜華頷首,「你馬上去安排,中午就做吧,派個人去給小姐說一聲。」


    王捷點點頭轉身要走,剛走出兩步洛舜華卻又將他叫了住,「等著,我親自去說。」


    王捷有點愕然,洛舜華起身從桌案之後走出來嘆了口氣,「珺兒要走了,以後隻怕少有機會能見到,她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這心裏頭也是萬般不舍的。」


    王捷連忙點頭應是,自去安排今日午間的法事,洛舜華則帶了二人往梅園去。


    時辰尚早,府內除了灑掃庭除的下人之外一片安靜,寒意正在無聲無息的褪去,庭院角落裏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星新綠,洛舜華想到那信箋上所言心底有些發沉,但想到一場法事便可以解決又禁不住唿出一口氣,最近實在太忙亂,他實在不敢鬆懈半分。


    沒多時便到了梅園,下人見他來了當即要通報,洛舜華揮了揮手製止了,又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隨意問道,「夫人呢?」


    一旁的侍婢趕忙道,「夫人昨夜歇的有些晚,還未起呢。」


    頓了頓,那侍婢又問,「侯爺是否要通報夫人?」


    洛舜華少有的將語氣和緩了兩分,「不必了,我去看看小姐。」


    那侍婢隻是個守在外麵的粗使下人,算不得親信,見洛舜華去了左跨院便當真未曾通報。


    洛舜華到了左跨院,守在門外的下人當即神色一震,「侯爺怎麽來了!」


    此人算的是親信,自然是知道事情因果的,因此慌亂的格外明顯。


    洛舜華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小姐可睡醒了?」


    那侍婢忙搖頭,「還沒醒呢,小姐昨夜睡的晚。」


    洛舜華看著緊閉的房門點了點頭,正要和那侍婢交代什麽,卻陡然聽到了門內傳來的一聲響動,洛舜華一笑,「看樣子醒了,正好,我有事要交代給她。」


    話音一落,洛舜華當先推門而入。


    那侍婢愣在原地,眼神卻往主屋的方向瞟,似乎是打算去主屋找朱氏,洛舜華眉頭一皺,「還不去服侍小姐起床梳洗,站在那裏做什麽?」


    侍婢猛地迴神,連忙進了內室。


    洛舜華在外麵等著,本以為沒多久洛靈珺就會出來,卻不想過了片刻那侍婢卻白著臉出來道,「侯爺,小姐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您有什麽交代的就交代給奴婢吧。」


    洛舜華眉頭猛地一皺,難道那信箋上說的不順就是洛靈珺身子抱恙?!


    思及此,洛舜華一言不發的就朝內室走去,一旁那侍婢神色一變,連忙跟了進去,洛舜華直奔洛靈珺床邊,一掀開床帳就見洛靈珺背對著自己睡著,洛舜華心中直打鼓,走上前去摸了摸「洛靈珺」的額頭,一觸之下,卻並不燙熱,他眉頭微揚,「既然不舒服,怎麽不去請府醫來,快去把府醫叫來給小姐診治。」


    一旁的侍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便在原地猶豫起來,洛舜華一看,頓時看出了幾分端倪,卻一時沒想明白,他皺了皺眉,眼神淩厲起來,「你還不去?!」


    那侍婢隻好走了出去,剛走出兩步,洛舜華又開了口,「慢著!」


    那侍婢腳下一頓,這邊廂洛舜華已經傾身問洛靈珺,「珺兒,你哪裏不舒服?」


    洛靈珺病懨懨的,用被子蒙住了大半的臉,半天才道,「父親不用擔心,女兒隻是覺得昏昏沉沉的沒有力氣,父親有什麽事隻管吩咐便是。」


    洛舜華一愣,驀地想到了這些日子以來府中的亂事,又想到洛靈珺落下冰湖的那裏死過人,這麽一想,不由得聯想到了鬼怪之事,而那禪院來的信箋上又說做一場法事就會好……洛舜華心頭一動,忙下令道,「你來侍候小姐穿衣起身,馬上送小姐去禪院。」


    在洛舜華想來,若洛靈珺真是被鬼怪折磨的生了病,那最好的法子便是去做法事,由此不容置疑的下了令,這一道命令一下,那侍婢更有些繃不住,可為了不熱洛舜華更多的懷疑,隻能硬著頭皮上得前來,「小姐,起身吧,奴婢侍候您寬衣。」


    床上的人僵了一僵方才動了,如瀑的墨發遮住大半的臉,洛舜華瞟了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麽,隻往窗邊走了幾步等著「洛靈珺」更衣,窸窸窣窣半晌,洛舜華一迴身就看到「洛靈珺」穿了一身鵝黃色裙衫站在床邊,他看到的是「洛靈珺」的側麵,這一看他隻覺得哪裏不同,可到底是哪裏不同卻又看不出來,想到洛靈珺病著躺了多日,倒也不再細細琢磨。


    「出去吩咐一下,讓抬一頂小轎來送小姐去禪院。」


    那侍婢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十分恭敬的出去了,一時間,內室便隻剩下了「洛靈珺」和洛舜華二人,洛舜華見「洛靈珺」一直側對著自己不動,便明白她還在鬧脾氣,不由走近兩步道,「珺兒,適才禪院的師父說你此番出行或有不順,要做一場法事才能驅邪免災,這一路上走的時間長,為了你的安危,這一場法事無論如何都要做的。」


    「洛靈珺」聞言乖順的點了點頭,「是,父親。」


    洛舜華滿意至極,看了看她的打扮忽然道,「今日要去禪院,你去將上次為你求的那個玉符帶上,此番去了,再讓禪院裏的師父為你再做加持。」


    洛舜華這話落下,「洛靈珺」的額頭瞬間起了薄汗,她裝模作樣的往存放首飾的地方走了幾步,迷茫道,「那個玉符不知被下人收去了何處,女兒想不起來放在哪裏了……」


    洛舜華眉頭一皺,「那玉符你們兄妹一人一個,不是讓你隨身帶著的?」


    「洛靈珺」眸光幾轉,「自墜湖之後便不曾帶著了。」


    洛舜華眉頭又是一皺,目光幾晃指向其中一個櫃子,「你的東西不是都放在那裏的?」


    「洛靈珺」微愣,硬著頭皮走上去將抽屜拉了開。


    抽屜之中放著各式各樣的玉石珠寶,光是玉環玉佩就有許多,「洛靈珺」看來看去也沒確定是哪個,隻好搖了搖頭,「這裏麵沒有,還是等……」


    「洛靈珺」想說等下人迴來再找,可洛舜華卻大步走了過來,他走至「洛靈珺」跟前往那屜子裏一看,卻是一眼看到了那「玉符」端端正正擺在屜子中央。


    洛舜華眉頭一皺,看著「洛靈珺」的眼神變得十分詭異,此刻的距離太近,「洛靈珺」在洛舜華的目光逼視之下越來越緊張,不多時便有些經不住的低下了頭去,這一躲避的動作讓洛舜華眉心一跳,他一把攥住「洛靈珺」的手腕,猛地將她拉了起來……


    「洛靈珺」神色大駭的抬起頭來,對上洛舜華的目光之後卻又極快的低頭,可頭還未低下去,洛舜華的手卻將她的下巴定了住,那張和洛靈珺相似的臉頓時映入洛舜華的眼底,再怎麽相像在這麽近的距離之下也不能逃得過洛舜華的眼睛!


    「父……父親……」


    滿頭大汗的洛靈珺顫顫巍巍的喊出一句,一雙眸子裏滿是驚恐,這神態讓給洛舜華佐證了自己的想法,他眯了眯眸,一腳便踢在了「洛靈珺」的肚子上!


    纖細的身影被踢得連連後退重跌在地,洛舜華上前,一把揪著那「洛靈珺」的肩頭衣服將她拉扯了起來,眸光往室內一掃,空蕩蕩的內室隻有眼前這人的生息,再想到適才進門來的侍婢表情,洛舜華瞬間便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他神色一厲,「說,這是怎麽迴事?!」


    心知計謀已經敗露,那侍婢卻不敢輕易交代出朱氏,正抿著唇不打算輕易開口,洛舜華的手忽然一把卡住了她的脖頸,洛舜華的手是用來鑄劍的,掌心粗糙,力大無窮,他緩緩的收緊虎口,那侍婢很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洛舜華氣急了,冷笑一聲道,「珺兒在我麵前從不會露出那般驚恐的眼神,你以為換了一身衣服我就認不出了?!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不說我也猜得出,可你若真的不說,那你這條命就活到頭了!」


    侍婢慌了神,滿麵通紅大口大口的喘氣,「侯……侯爺……我說……」


    洛舜華放開侍婢,那立刻趴在地上一邊喘著氣一邊道,「是夫人……是夫人幾日之前找到了奴婢讓奴婢學二小姐,還讓奴婢頂替二小姐入鎬京……侯爺饒命……」


    洛舜華麵上沒有分毫意外之色,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理了理衣襟才轉身走了出去,待走出了院子,卻發現早前那侍婢正在和主屋之前的人說著什麽。


    看到洛舜華滿麵煞氣的走出了左跨院那侍婢的麵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卻還是立刻行禮道,「侯爺,已經吩咐下去了,小轎馬上就來了!」


    那侍婢看著洛舜華的麵色便知道事情不好,卻仍然抱著僥倖的往左跨院方向看了一眼,洛舜華走過來看著那侍婢,忽然就冷冷一笑抬腿給了那侍婢一腳!


    一聲慘唿落定,洛舜華徑直進了主屋的門!


    門口的侍婢們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看著大開的房門卻是誰也不敢踏進去。


    洛舜華越是往裏走心中的火氣越是大,待到了內室,一把將床帳掀開,床上的朱氏還未反應過來他便將其一把揪了起來,見朱氏神色迷濛睡意未消,他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清脆的一響之後,朱氏駭然的瞪大了眼睛,洛舜華狠狠一笑,「說,你把珺兒送去了哪裏?!」


    朱氏緩了緩才反應過來,而後極快的迴神,一把攥住落在自己領口的手便冷笑道,「珺兒就在左邊院子裏,侯爺一大早的在說什麽瘋話?!」


    洛舜華心底轟然燒著了一把火,一把便將朱氏從床榻之上扯了下來,惡狠狠的看著跌在地上的朱氏道,「騙得過別人,你還想騙我!你最好老實說珺兒現在在哪裏!」


    朱氏隻著了中衣,披頭散髮的滾在地上,一片臉迅速的紅腫了起來,她也被氣紅了眼,撐著地轉頭嗬斥,「你!你枉為人父!你明知道珺兒不想去,你也說那個人騙得過別人!你為何還非要追問珺兒在哪裏?!我不會!我不會讓她去鎬京!」


    洛舜華深吸一口氣,「你弄個假貨,你可知道若此事敗露淮陰侯府會如何?!」


    朱氏冷笑,「我不管淮陰侯府如何!我隻管自己的女兒!」


    洛舜華牙關緊咬,看著朱氏分外堅定的神色冷笑起來,「好,你很好,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毀了淮陰侯府嗎?!不過一夜,我若是不將他抓迴來我就枉為淮陰城主!」


    說完這話,洛舜華轉身就走,洛靈珺昨夜離開,朱氏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大早的就會被洛舜華發現,她知道洛靈珺現在還沒走遠,看著洛舜華要走一下便撲了上去一把將洛舜華的腿抱了住,「侯爺,侯爺,妾求你,求你不要去追了,妾找的那人和珺兒十分相像,將她送進鎬京也是一樣的,那殷幽帝昏庸好色,珺兒去了便是毀了一生,侯爺……」


    洛舜華已經許多年不曾看到這樣低聲下氣涕泗橫流的朱氏,他頓了頓,卻還是堅定的將朱氏的手掰了開,語聲冷沉的道,「這件事上,我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說完這話,洛舜華一腳踢開朱氏走了出去!


    朱氏一愣,咬著唇哭出了聲!


    洛舜華走出門那早前被踢了一腳的侍婢正跪在地上,洛舜華冷冷一笑,當即招手將遠處的侍衛招過來,指了指地上的人,又指了指左跨院,「將這個,還有那邊偷穿小姐衣服的人拉去善律堂處置了,另外派些人過來守著梅園,沒有本侯的命令,夫人不能出此處一步!」微微一頓,洛舜華又問,「莫統領在何處?」


    那侍衛忙道,「在西邊的侍衛堂。」


    洛舜華點了點頭,理了理衣襟便走,他的腳步十分極快,卻並不那麽慌亂,他徑直到了侍衛堂,將莫東亭一個人叫進了內室,轉身便道,「珺兒跑了,昨天晚上跑的,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在原定的出發時間之前,一定將她找迴來。」稍稍一停,又道,「你不用親自去,她能跑的就兩個方向,吩咐得力的人去就好了,府裏還要你看著才行。」


    莫東亭自始至終神色如常的聽著吩咐,他點頭,平靜的抱拳。


    「屬下遵命」。


    莫東亭的行動力迅速,不過半個時辰就安排好了一切,淮陰侯府派了近百護衛出府,誓要將洛靈珺安然無恙的帶迴來,消息傳到踏雪院的時候朝夕正在擦琴,墜兒沉聲道出這消息,朝夕擦琴的手微微一頓,「這麽快就派人出去了?」


    墜兒點頭,尚且有些稚嫩的麵容上竟是少有的沉穩篤定,「是,洛舜華還將朱氏禁足,還在梅園發了一通脾氣,又將兩個婢女處置了。」


    朝夕皺眉,眼底生出兩分疑惑,片刻之後她朝窗外看了一眼,「這個時辰,還太早了一些,不會是我們的人,你可知洛舜華是怎麽發現異常的?」


    墜兒也皺眉,「是今天早上後山頂的禪院送來一份信箋,洛舜華看了那東西便去了梅園,那信上說了什麽不知道,可王捷在命人在禪院那邊準備做法事。」


    朝夕麵上生出兩分深思來,片刻之後眯著眸子緩聲道,「禪院的信來的這樣巧,既然能準備法事,隻怕說的是梅園或者洛靈珺那裏有什麽不好,這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朝夕語氣深沉,墜兒抿了抿唇道,「極有可能是巧合,畢竟禪院之中沒什麽人會想著揭穿朱氏和洛靈珺的計劃,這件事得利的隻有我們。」


    朝夕在琴弦之上劃拉了一下,屋子裏立刻響起一陣清脆的琴音,她思忖片刻,忽然之間輕笑了一下,那笑意並無半點感情,且略帶兩分嘲諷,「誰說禪院之中沒什麽人想揭穿朱氏和洛靈珺,你別忘記了,這淮陰侯府的二少爺不就在禪院之中嗎?」


    墜兒疑惑更重,「可洛清河隻是帶髮修行,很多年不問外事了。」


    朝夕眯眸,「我更相信我的直覺。」


    墜兒皺眉,「主子相信直覺?」


    這話似有些不可置信,朝夕這下才真的笑了一下,「要想驗證我的直覺是不是真的,隻需要去禪院走一圈便好了,二月要到了,我們去求個春日簽如何?」


    墜兒頷首,「自然謹遵主子的吩咐。」


    話音落定,朝夕轉頭看向一邊一直靜坐未語的商玦,「你呢?」


    商玦一直在屋子裏,墜兒來稟告的時候朝夕亦未讓其迴避,這態度比起往常不知好了多少,因此哪怕商玦並不十分贊同朝夕此行這會兒也不得不點頭,朝夕十分滿意,看著墜兒道,「好,所幸無事,現在便動身,你去準備。」


    墜兒應聲退下,朝夕繼續擦琴,她已有多日不撫琴,卻還是時不時拿出來擦一擦,這琴她從巴陵背來了淮陰,又從淮陰帶到了趙國王都,再從王都至涼山,又到了燕營,最終,這琴又迴到了淮陰,而淮陰顯然還不是這琴的目的地。


    商玦走到朝夕身邊來,看著那古樸的琴麵和生了銅鏽的琴弦禁不住想要抬手輕撫,手還未至琴麵,卻先被朝夕揚手擋了住,商玦皺眉看著朝夕,便見朝夕頭也不抬的道,「這琴有詛咒,你最好別碰。」說完話,起身將琴套了起來。


    商玦站在朝夕身邊看著她一絲不苟的動作眯了眯眸,「琴上殺氣很重。」


    朝夕將琴套套好,再將係帶一緊,神色淡淡的放好了琴才轉身看著商玦。


    「隻會越來越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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