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數十支暗箭從對麵的房頂上朝他們激射而來,寒芒快若閃電,而他們四人完全暴露在敵人的冷箭之下,無路可退,無處可躲!


    「子蕁,趴下!」


    朝夕一聲厲喝,墜兒當即上前將子蕁撲倒在地,抱著她朝走廊的欄杆之下一滾,這才躲開了兩支擦著她們而過的利箭,而顯然,這一次敵人的主要目標是朝夕和商玦,數十支冷箭朝他們襲來之時箭矢帶起的勁風甚至捲起了地上的雪沫——


    朝夕眼上覆著絲帶,卻絲毫不影響她的耳力,腕間一抹寒光乍現,身影一閃就要急退,身子還未動,腰間的手臂卻好似已經察覺到她的意念似得一把將她抱緊了,朝夕眉頭一皺,卻覺周遭一股子極其令人駭然的內力忽的乍起,一瞬間,連風都仿佛靜止了!


    朝夕一把拉下眼上覆著的絲帶,麵前出現的一幕幾乎叫她嘆為觀止!


    那數十支箭頭泛著冷光的弓弩短箭夾雜著極強的勁力,本該勢不可擋的釘在圍欄上牆上他們的身體上,可此時此刻,那數十支冷箭跟風一樣靜止了……


    不過短短的一瞬,所有的力道都被化去,那數十支冷箭在距離二人還有兩步之遙的地方一滯,繼而撞上了一堵無形高牆似得叮叮叮掉落在地,朝夕眼底有些震驚的看商玦一眼,商玦卻麵無表情的對著冷箭來的方向冷眼一撇,十多丈外的屋頂上,剛剛消失的寒芒再度一閃而出,朝夕一把握住商玦的手臂,沉聲道,「走——」


    一旁的墜兒剛拉著麵色煞白的子蕁站了起來,商玦心知朝夕是想保住這二人,當即攬著她腳下一動,朝夕眯著眸子,便再次見識到了商玦幻影一般的輕功,眨眼的功夫,他們已經離開原地十多丈,對麵房頂上出現一陣響動,下一瞬,冷箭接踵而至!


    這麽大的動靜,淮陰侯府的侍衛卻未曾被驚動,顯見的來人早就做好了準備,朝夕和商玦對視一眼,都朝對麵的廊簷下移動,因是有冷箭盯著,十多丈的距離也變的遙遠,商玦攬著朝夕,廣袖飄飛衣帶狂舞,腳尖一點便將她帶到了半空,他本欲帶著她走,卻不想對麵忽然箭雨如蝗,商玦眯眸,手腕上內力一湧,一把將朝夕往對麵廊簷下送去!


    到了那裏,自然就到了對麵弓箭手的盲點!


    商玦計劃的精準,他捲起袖袍化出氣刃擋住幾隻冷箭,抬手便將朝夕一推,朝夕身形一躍往前急速略去,朝夕的速度並不慢,可敵人顯然發現了商玦的意圖,箭頭一轉便對準了朝夕,商玦身邊箭雨未停,待發現屋頂的變故已有些來不及,他奮力朝朝夕趕去,心中卻並不十分擔心,這一點變故朝夕自己自然能應對……


    眼看著箭雨就要落下,朝夕的動作卻沒有商玦想像之中的快!


    怎麽迴事?!


    心頭「咯噔」一下,商玦揚手一揮化出一道氣刃擋掉距離朝夕最近的冷箭,整個人以迅雷之勢向朝夕撲了過去,一把將朝夕攬入懷中,幾個旋身將她帶到了廊簷之下,看著朝夕略有些急促的唿吸,商玦眉頭一皺,「你剛才在想什麽?!」


    商玦隻以為朝夕是走神了才會發生意外。


    朝夕聽著這話卻有些疑惑,「什麽我在想什麽?」


    商玦眸色一沉,「若非在想別的怎麽連那兩箭都避不開……」


    商玦說著,朝夕卻漠漠的皺了眉,商玦看著她這模樣隻覺得有異,不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這麽一握,他的麵色微微一變,唇角一沉,「你的內力呢?」


    在楠葉山時商玦就發現了朝夕的不對勁,後來迴來之後他並未深想,到了此時卻是第二次發現了朝夕內力上的不妥,這讓他一陣心驚肉跳,當初為她運功驅寒之時他曾探過她的丹田,那可是連他都探不到底的內力,可現如今他見到的這一層稀薄內力,卻隻是和普通的練武之人相差無幾,難怪她避不開剛才那兩箭……


    到底是怎麽迴事?!


    商玦麵色沉重,朝夕卻是一派平靜,「我的內功修為並不高,你何必詫異。」


    商玦的眉頭還是未鬆開,可房頂上的殺手顯然不打算給他們這麽多時間思考,對麵墜兒帶著子蕁站了起來,不知看到了什麽,子蕁大喊一聲,「殿下——」


    勁風迫人,朝夕一轉身便看到一支冷箭朝著商玦而來,商玦擋在她身前背對著那冷箭,她幾乎想都沒想便將商玦一把拉了開,二人齊齊後退,朝夕抓著商玦的胳膊腰身往後一仰,那隻冷箭從二人中間穿過,「叮」的一聲釘在了牆上!


    劍羽狠顫,朝夕想到適才的驚險眼底現出兩分狠色,將寒蟬一握,她正打算閃身而出,目光卻不經意從那冷箭的劍羽上一掃而過,這一看,她的表情頓時變了一變!


    邁出去的腳步稍有遲疑,而房頂之上驟然傳來了打鬥聲,仔細一聽,卻是戰九城和雲柘迴來了,朝夕眯眸,頓時明白商玦適才是虛晃一槍引蛇出洞。


    商玦抬手撫了撫她的發,「沒事了。」


    朝夕自然沒被嚇到,卻不想商玦竟然是這般語氣,她稍稍往後一退,還未開口,「啪」的一聲悶響,一個一身黑衣的人被扔到了庭院之中,兩個花盆被砸得稀爛,那人躺在地上熬悶哼了兩聲,他手中拿著一隻極為精巧的弓弩,還要在動,忽然從天而降一隻腳,狠狠的踩在了黑衣男子拿弓弩的手臂上,「哢嚓」一聲響,那人又是一聲悶哼!


    「殿下,此人似是首領!」


    屋頂上的打鬥聲漸小,顯然是有人逃了,沒多時,屋頂上又扔下來一人,還和早前那人那般摔在了花圃之中,雲柘從屋頂躍下來,直接把劍擱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他看了看兩人手中拿著的弓弩,皺眉,「主子,是神機弩。」


    神機弩,又名奪命弩,是比洛氏百年前的成名作天元弩更為厲害的存在,神機弩製作工序繁複,小小的一個弓弩堪比三尺長弓,且能連發數十箭,因為製作耗時耗力,此物並不適合軍隊普遍裝備,可裝備一個弓箭營卻還是可行的,然而江湖之上流傳此弩的製法頗多,卻沒有人能真正製出來,倒是近年來有些見不得光的暗殺用了此物。


    商玦的目光掃向適才釘在牆上的那支箭,而後又上前兩步看著園中的那二人,輕聲的問,「是誰派你們來的?奪命弩,追命箭,可惜,你們的任務似乎失敗了。」


    那二人皆蒙著臉,聽到了商玦的話卻是抿唇不答。


    戰九城眯了眯眸子,就在那傷處上再狠命一踩,地上的人猛地一顫,卻還是隻發出了一聲悶哼,商玦看出了二人的硬性,一笑,「不說也無礙,你們處置了吧。」


    說著就來攬住朝夕,似乎打算帶她迴去。


    園子裏戰九城鬆了踩著那人的腳,「唰」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大刀,他隨手挽了個刀花,右手抬起,對著那人的脖頸就是一刀……


    「慢著!」


    一片靜謐之間,卻是朝夕忽然出了聲,戰九城的刀在距離那人脖頸兩寸之地停了住,那人緊閉著眸子身子緊繃,在聽到朝夕的話時才鬆了口氣似得暗勁一鬆。


    戰九城和雲柘都疑惑的看過來,商玦也不解的看著朝夕。


    朝夕抿了抿唇,「放他們走吧。」


    商玦定定的看著朝夕,一雙眸子晦暗難明,就在朝夕以為商玦不會同意的時候,商玦忽然唇角微彎,「放了。」


    這兩字落下,雲柘和戰九城對視一眼利落的將刀劍收了起來,地上的二人愣了愣才起身,對視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出幾步,微微一頓,二人迴頭看著朝夕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朝夕仍然看著商玦,眼底閃著幽光,似乎在猶豫著什麽,察覺到那兩人的動靜,她目光一偏看向那二人,沉聲道,「這件事我會找你們的主子,你們走吧。」


    那二人再不猶豫,走出幾步又躍上了房頂,沒多時便不見了人影,園子裏戰九城和雲柘對視一眼,顯然有些意外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局麵,二人又看著朝夕,實在想像不出剛才兩一夥人和朝夕有什麽關係,聽這話,那幕後之人和朝夕熟識?


    子蕁和墜兒還站在對麵,一時間也呆了。


    朝夕和商玦對視良久,卻沒等到商玦問什麽,商玦的眼神自始至終十分平靜,仿佛今夜這一場他早已料到,又仿佛他並不在乎她和這幕後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分外包容,倒顯得她太過小氣,半晌,朝夕淺吸口氣忽然看向這處封閉庭院的出口方向——


    「你看夠了嗎?!」


    商玦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倒是雲柘四人有些訝異的將目光看向了出口方向,朝夕話音落下,隻見那月洞門處一抹身影一閃而出,竟然是一身華貴紫衣的君冽!


    細長的眉眼微眯,君冽麵上不見風流笑意,竟是蒙著一層陰霾,他大大方方的走到朝夕身邊來,看都未看商玦一眼,朝夕目光一抬,轉身朝踏雪院的方向走去。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朝夕往前走,商玦麵色淡淡的跟了上去,君冽眉頭一挑,也跟了上。


    戰九城和雲柘對視一眼,帶著墜兒和子蕁遠遠綴著。


    這一下路上再沒出現任何變故,倒是有下人看到君冽和朝夕二人一路稍作留意,不過眼下這個情勢,任何人拜訪任何人或者結交任何人都是正常,朝夕並未打算遮掩。


    迴到踏雪院,一進院門朝夕便直徑去了書房的方向,商玦默不作聲跟著,朝夕竟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君冽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待三人進了房門朝夕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冷冷的看著君冽,冷笑一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君冽撫了撫自己華貴的錦袍,話卻是對著商玦說的,「世子殿下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商玦聞言一笑,先是走上前去將朝夕身上的鬥篷解了下來,他將那鬥篷拿在手中,轉身看著君冽道,「孤先走一步,莫說的太晚,她還要喝藥。」


    君冽挑眉,商玦卻真真的拿著朝夕的鬥篷走了出去。


    門扉合上,室內隻剩下了朝夕和君冽二人,君冽放出神識感受了一番,發現門外竟然真的沒留一人,他心中暗自驚詫,迴過頭來正對上朝夕的眼眸,君冽神色一暗的低下頭去,語聲悶悶的有些緊繃,「我……認罰就是了……」


    朝夕牙關緊咬,死死的看了君冽一會兒,轉身走到了桌案之後,她眯眸落座,語聲冷硬的看著君冽道,「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各處的眼線皆在此,你竟敢這樣荒唐?!」


    君冽豁然抬頭,「我不過是想試試他是什麽心?!」


    朝夕唇角牽起,笑意趨冷的靠進了身後的椅背之中,「哦?你有你的道理,那麽你告訴我,你都試出了什麽?」


    說至此君冽眸色一沉,「商玦很看重你。」


    朝夕下頜微抬,「這不好嗎?」


    君冽定定的看著朝夕,「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些別的。」


    朝夕眯眸,隻覺君冽說的不會是好話,可她還是櫻唇輕啟,「說!」


    君冽放在身側的拳頭一攥,「我還發現,你也很看重他。」


    朝夕心頭一跳,麵上卻不顯分毫,冷哼一聲,「我如何行事,你也敢插手?!」


    君冽默了默,「你可知道在做什麽?他不是別的人,他是商玦。」


    朝夕挑眉,「那又如何?」


    君冽眉宇之間生出兩分煩躁,一轉身在原地踱步起來,「這個人,且不說他這樣年輕就掌管了燕國,你且看他如何對待趙國和晉國的,哪怕他口中說的好聽,可那狼子野心卻是瞞不住有心之人,這樣一個人,哪裏能平白無故成為你的助力。」


    朝夕抿唇,「你錯了,我從未將他當做平白無故的助力,他和我不過是各取所需。」


    君冽挑眉,似乎有些不信她的話,隨即又問,「你和他,真的要大婚?!」


    這個問題朝夕本就不願多想,此刻被君冽問出來,她眼底更是生出了兩分冷意,抿唇半晌才轉過了目光,「君冽,你越界了,這不是你該管的。」


    君冽哼一聲,「我越界事小,你和他越界可就事大了!」


    朝夕眉頭一皺,「你——」


    見朝夕真要發怒,君冽忙抬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再說了,你如何決定,我定然都聽你的,可是說起大婚這件事,哪怕是我舉雙手贊成,也總有人不會贊成……」


    朝夕眼底幽芒一閃,隨即冷笑一下,「可笑,我若要做什麽,你們的贊成和不贊成很重要?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的前任怎麽走的你忘記了?」


    君冽麵色微變,當即抿緊了唇角不再說話。


    朝夕轉過眼去不再多做糾纏,隻神色沉定的看著窗外的夜色,一瞬之後她才道,「你安排的人表現的很好,洛舜華從前雖然貪得無厭卻還有些腦子,一般人或許會被他發覺。」微微一頓,朝夕又補一句,「不過近兩年他越發不長進了。」


    君冽神色一肅,「人是我親自選的,自然不錯。」隨即他眉頭又是一皺,「對了,今日發現死的人是孫巍之後洛舜華很是生氣,他說他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不過到底丟了什麽還不知道,我會讓他查的。」


    朝夕先是皺眉,隨即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君冽麵生猶疑,又問,「商玦為何一點驚訝也無,你難道對他攤牌了?」


    這一點莫說是君冽,便是朝夕都覺疑惑,她抿唇片刻,搖了搖頭,「我和他,還不到那個地步,我從未說過,可他……」


    朝夕眯眸,「可他似乎早就知道。」


    君冽皺眉,「絕不可能!他怎會知道?!」


    朝夕垂眸,有些怔忪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可我肯定他不會全無所知,他對我的了解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麵對這樣一個人,你隻能慶幸我們和他是同一邊的。」說著無奈一笑,「若是對立,我們幾乎沒有勝算。」


    君冽唇角幾動,猶豫道,「那你如何解釋今日這一幕。」


    朝夕轉眸看著他,「你還敢說?」


    君冽麵色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我隻是覺得,你們之間太過親密,哪怕我知道你們隻是在演戲,可從前也不曾見你……所以才……」


    朝夕皺眉,眼不見心不煩的轉過了眸子。


    「你可以滾了!」


    君冽站在原地片刻,看著朝夕愣愣的側臉鬱悶的抓了抓頭髮,而後又悶聲道,「你放心,痕跡我會處理,不會有人知道今天晚上……」


    朝夕不耐,「快滾!」


    君冽盯看了朝夕一瞬,轉身走了。


    門扉「吱呀」一聲打開又合上,過了一會兒朝夕才站起身朝正屋去,子蕁和墜兒站在門前,雲柘也守在門外,子蕁和雲柘看著她目光有些奇怪,朝夕心中嘆了口氣也不多說,推開門朝內室走去,甫一入內室便看到商玦著一件白色的中衣躺在床邊。


    商玦手中拿著一本書,頭髮上還帶著水汽,聽到動靜他抬眸看過來,眸光還是溫柔且平靜的,在這個才經歷了一番生死時刻的深夜,朝夕覺得那目光比平常任何時候都叫人難以逃離,朝夕在門口站了一瞬才走進去,商玦的目光便黏在了她身上。


    他沒有透露出任何疑問,卻又給人一種倘若你什麽都不說你便是對不起他的感覺,朝夕在衣櫥取衣服的手有些滯緩,終於還是道,「君冽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商玦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淡淡的「嗯」了一聲。


    朝夕轉過身便見商玦又看起書來,她皺了皺眉,利落的轉身到了浴房。


    他果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沒有人迴答朝夕的問題,她更不可能去問商玦,在浴桶之中思慮半晌也沒有答案,朝夕隻好出了浴房,本以為還得麵對商玦,卻不想商玦竟然已放下書冊似乎睡著了,朝夕心中微微一鬆,熄了燈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


    直到她躺下商玦也未動。


    朝夕輕輕唿出口氣,閉上眸子沒多久便陷入了睡夢中。


    翌日醒來,手邊的位置竟然已經空了,朝夕醒了一會子神下地穿衣,剛穿好衣裳子蕁便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公主,殿下在等您用早膳吶!」


    一邊說著一邊侍候朝夕去洗漱,朝夕看著子蕁,隻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子蕁見朝夕老是看她不由得「嘿嘿」一笑,「公主,殿下今日一早起身便拉著扶瀾公子和唐先生在討論您吶,具體說什麽奴婢也沒聽清,不過肯定是為了公主好就是了。」


    朝夕眉頭微揚,討論她?討論她做什麽?


    朝夕心中懷著兩分疑慮,等她出去的時候卻發現扶瀾和唐術已經不見了,飯桌上擺了早膳,隻有商玦坐在那裏等她,白月窩在朝夕腳邊,聽到她出來的聲響一下子蹦起向她跑來,朝夕唇角微彎,低頭摸了摸她才落座,一坐下便疑惑的看著商玦。


    難道沒有什麽話對她說?


    商玦卻似沒看到她的目光一般,為她布菜盛粥和往常並沒什麽區別,朝夕皺了皺眉,有些忍不住的問道,「剛才唐術和扶瀾來了?有什麽事嗎?」


    商玦手一頓,看了她一眼道,「為了你。」


    朝夕不解至極,「什麽意思?」


    商玦略作思忖,神情平常的問,「你的內功從何修習來的?」


    朝夕揚眉,「問這個做什麽?」


    商玦心知朝夕的戒備心有多重,想了想幹脆的嘆了口氣,見她皺眉盯著自己,下意識抬手撫了撫她的後頸,「也沒什麽,隻是往後你不得再一個人。」


    朝夕的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鬱鬱的盯了他一瞬沒說話。


    子蕁沏了新茶進來便見屋子裏二人沉默不語的吃飯,她眼珠子一轉不由道,「殿下,公主,聽說洛二小姐已經醒了,昨天那麽兇險,今日已經給救迴來了。」


    子蕁不喜歡洛靈珺,語氣也不見得多好。


    朝夕倒是不意外,淡聲道,「她落水時間不長,自然救的迴來。」


    子蕁便是一嘆,「這個侯府實在是太可怕了,湖裏竟然能撈出死人骨頭……」


    朝夕聽的一笑,搖了搖頭未曾多言。


    洛靈珺醒來的時候已經時近中午,因為前一夜府醫對症下了重藥,倒是讓她整個人好了一大截,待用了些粥,麵色稍稍見了些血色,說話的聲音也有力許多,隻是嗓子還是啞的不行,朱氏守了大半夜,睡了一會兒又起來守著,此刻看上去憔悴萬分,洛靈珺素來有孝心,見此也不由得微紅了眼眶,「母親,女兒好了,您快去歇著去。」


    朱氏抓著洛靈珺的手長長的嘆了口氣,「珺兒,這一劫好歹是過了,也幸而有這次才讓你想通了,你放心,為娘一定不會讓你平白吃虧的。」


    洛靈珺點點頭,想到宋解意眼底又露出兩分恨意,忽然眸光一閃,她想到了昨日昏睡之前朱氏說的那句話,當即麵色便是一白,知女莫若母,見她這表情朱氏便知道她在想什麽,朱氏握緊了她的手,「珺兒,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洛靈珺迴過神來,搖頭,「怎會,隻是……」


    朱氏篤定的看著她,「沒有什麽隻是,為娘知道你想說什麽,可為娘怎麽會害你,珺兒,你一時年輕犯了錯,這個錯若是被人抓住可怎麽得了,想要往高處走,便要讓自己沒有任何把柄,為娘都是為了你好,你放心,這件事為娘去辦。」


    洛靈珺唿吸一驟,「母親——」


    朱氏嘆口氣,語氣又強硬起來,「你父親已經在為你打算了,昨日還專門說已經為你尋到了好去處,無論如何,你這邊一定不能出岔子才行,珺兒?」


    洛靈珺眼底閃過兩分迷茫和猶豫,在朱氏的盯視之下卻終究沒再多說什麽,她點了點頭,而後便把眸子閉了上,朱氏看的滿意,抬手輕撫她的發頂,「好珺兒,你好好聽話就好了,你的厄運去了,好運馬上就要來了,為娘一定讓你有個好歸宿!」


    洛靈珺想到自己以後會有將別人踩在腳底的榮華富貴心中才好受了些,朱氏守到了下午實在受不住了迴了自己的梅園,洛靈珺這裏便隻剩下她和自己的貼身侍婢,那侍婢在朱氏說話時聽到了一些,待朱氏一走便忍不住道,「小姐,莫侍衛對侯爺有恩,對您也有恩,眼下這般,何不如讓莫侍衛自己離開侯府呢?何必……」


    洛靈珺先定定看了那侍婢一眼,見她眼底並無旖旎之色方才攥了攥拳頭,她眼底也閃過兩分掙紮,可不多時那掙紮便散了開去,她搖了搖頭,「不可以,還是……還是按母親說的做。」說著她神色一冷,「你最好不要壞事,母親做事可從來不留情麵。」


    這侍婢聽著身子一抖,自然沒有忘記早前梅園死了個七個奴隸的事。


    主僕二人各有所思,沒多久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熱鬧的吵鬧聲,洛靈珺眉頭一皺,那侍婢連忙道,「小姐等著,奴婢出去看看。」


    這侍婢說著便疾奔而出,沒多久那吵鬧聲竟然到了她的院子裏,洛靈珺的眉頭越皺越緊,又等了一會兒才等到那侍婢返迴,十七八歲的姑娘麵上帶著一層喜色,進屋便驚喜的道,「小姐小姐,咱們府中有喜事啦!大大地喜事!」


    洛靈珺皺眉,昨夜的生死一刻還在她腦海之中,府中又接連生了這麽多的變故,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麽喜事,「什麽事讓你大唿小叫的?!」


    聽洛靈珺語氣不善,侍婢趕忙神色一正,規規矩矩的道,「小姐!大少爺冊封世子的聖旨馬上就要到了!侯爺派人請了所有的客人到正院觀禮,還派人來請小姐呢,小姐,這可是大大地喜事,侯爺讓您一定也要去觀禮呢!」


    洛靈珺一怔,她雖然不太喜歡這個親哥哥,可到底是有血緣在的,能得冊封她心中也高興,可是她的父親侯爺難道忘記了她昨日才落了水嗎?哪怕她現在已經好了些,可是讓她拖著一副病容去觀禮有什麽好?!說來說去,這個世道總是以男子為重的!


    洛靈珺心中有些不平,一旁的侍婢便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咱們還是要去看看的好,畢竟是侯爺親自下的令,若是不去……不然去問問夫人?」


    洛靈珺定了定神,響起朱氏所言的洛舜華已經為她找到了好去處,倘若在此時惹得洛舜華不快,那她的「好去處」是不是會受影響呢?!


    洛靈珺深吸口氣,「算了,不問了,你找件衣服來,更衣吧。」


    侍婢高興的點點頭,轉身便找衣服去了!


    管家王捷到踏雪院的時候有些犯難,洛舜華說一定要把商玦請過去,可是商玦是所有諸侯國王室之中最有身份的人了,對於這種場合人家可不一定會去,怎麽樣才能把商玦請去呢?王捷皺著眉頭敲響了踏雪院的門,他緊張不已,心中默念著待會兒該說些什麽,待聽到那開門的腳步聲的時候頓時站直了神色堆出一臉的笑來!


    「吱呀」一聲,門被打了開,開門的是雲柘,王捷正有禮的一笑要說話,冷不防一個白色的影子猛然從一旁撲了出來,王捷的驚唿聲還在喉嚨裏人已經被白月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白月張開血盆大口「嗷嗚」的嚎叫了一聲,繼而抄起一旁的雪便往王捷身上灑,灑了兩下沒灑過癮,它忽然低頭一口咬住王捷的衣裳將他往遠處拖了幾步。


    王捷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看到白月張開大嘴的那一刻他就被嚇得渾身發軟,後來白月叼著他往前走,他還沒來得及害怕人就已經被扔到了一個雪堆裏,他整個人陷進去,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白月就死命把雪往他身上夯,瞬間,他整個人被雪埋了起來!


    王捷動也不敢動,半晌才聽到了一聲天外仙音!


    「白月,你在做什麽?!」


    商玦站在門口,看著遠處被埋進雪裏的大管家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扶瀾閃身而出,手中還拿著一個大雪球,他正要砸白月,忽然也看到了遠處的景致,先是一愣,繼而扶瀾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你個白月,你抓不到我倒是能抓別人了!」


    白月「啊嗚」的哼哼兩聲,乖乖地跑到了商玦身邊來,雲柘已上前去將王捷巴拉了出來,王捷嚇得麵色煞白站也站不穩,見到商玦連禮都忘了行,倒是商玦,溫和的看了他一眼問道,「可是侯爺有什麽事讓你傳話?」


    王捷猛然醒過身來,連忙道,「殿下,朝廷冊封大少爺為世子的聖旨馬上就要到府中了,侯爺要請所有的貴客前去觀禮,小人正是來請殿下的。」


    商玦唇角微彎,「哦?這是好事。」


    王捷還未忘記自己的任務,忙道,「那殿下您……」


    商玦看了看白月,又看了看狼狽的王捷,笑著點頭,「自然會去的,不僅孤去,二公主也會去,我們稍後便到。」


    王捷擦了一把汗,連忙謝恩逃一般的退下了。


    扶瀾站在原地哼一聲,「觀什麽禮啊,不過是個淮陰侯世子也值得大家都去觀禮嗎?」


    商玦失笑,看了眼白月道,「他闖了禍,總不好再迴絕了。」


    扶瀾哼一聲,「說的我好像會信你一樣!」


    商玦不再多說,隻進屋去尋朝夕,朝夕聽到他的話眉頭一揚,「這麽快就來了?」


    商玦自顧自拿了她的鬥篷,「走吧,總要給主人家麵子。」


    朝夕竟然也不推拒,因是眼上還敷著藥,便由著商玦為她穿好鬥篷同去正院,扶瀾站在原地有些驚訝的看著二人,等到他們出了門都沒有緩過神來。


    正院是府中接待有身份客人的地方,院落修的極其寬敞恢弘,朝夕和商玦到的時候裏頭已經站滿了人,除卻一些貴族之外,王室也都赫然在列,看到這麽多人都給了洛舜華麵子,商玦捏了捏朝夕的掌心,朝夕十分默契的彎了彎唇。


    洛舜華自己也沒想到大家都會來,本就特意換了衣裳的他更為容光煥發,在他身邊的洛靈修也是錦衣華服十分精神,往日裏總有些畏縮,今日卻是一身神氣,除卻這兩父子,昨日才落水的洛靈珺也來了,麵上畫了精緻的妝容,竟也看不出有多虛弱,朱氏華服加身不多言,在這幾個主子之後,卻還站著三個人。


    正在正中的乃是一身白衫的侯府三少爺洛澄心,在他左側卻是個一身灰袍的年輕男子,而在他右側的,竟然是個*歲左右的幹瘦孩童!


    接旨之時需要全家主人一起跪拜,因此白日裏從不在正宴露麵的洛澄心也被允許出現,洛澄心在侯府負責了些生意,因此這裏頭很多人都認識他,可他身邊的兩個人卻極少有人認識,那灰袍男子麵色奇白,似乎常年不見光線,袍子更是一片素色仿佛僧袍,他手腕上還繞著幾圈佛珠,墨發垂肩,目光寂靜的落在眼前的地磚上,整個人安靜的不像個活人,仿佛早已出離了眼前的熱鬧,饒是如此,他往那裏一站還是挺俊如鬆竹是一道兩眼的存在,這個人,就算大家不認識他的臉,看他站在洛澄心的左側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淮陰侯府的二少爺——洛清和!


    至於那個小孩兒,朝夕和商玦卻是見過的,今日他仍然幹瘦的可憐,眼神有些戒備的閃躲,華服穿在他身上總有些違和,他不安的站著,似乎害怕有人會衝出來抓他!


    侯府的三個庶子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自然吸引了不少打量和探究的目光,直到正門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鞭炮聲眾人的目光才移了開。


    隨著鞭炮聲響,兩隊身著烏衣帶著高帽的武衛走了進來,這些武衛各個麵無表情,身上的衣服繡著兇獸圖案,腰間的掛牌上卻是狼紋,兩隊人馬走到門口分兩側而立,接近著門口響起了一陣鳴金之聲,一個身著赤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手中執著個黑色捲軸大步而來!


    「聖旨到,跪迎接旨——」


    門口左側的侍衛洪鍾般的大喝一句,洛舜華忙帶著眾人跪倒,堂中早就留了出來,其餘人都站在兩側看著,那手執捲軸的中年男子徑直入了堂中,掃了一眼跪在屋子裏的人,誰也不看便打開了手中的捲軸,「帝君有諭,今得淮陰侯上稟,其子洛氏靈修得才兼備賢德勤恭已至雙十之齡,孤冊封洛氏靈修為淮陰侯府第二十七任世子,特此昭告。」


    來人朗聲念完,便將捲軸一合笑看著洛舜華幾人,洛舜華忙帶著家人一起磕頭謝恩,洛靈修更是一臉的喜色,「謝陛下,臣領旨……」


    話音落定,便已要起身去拿那捲軸,頗有幾分著急的樣子,卻不想那宣旨之人將手中捲軸一收讓洛靈修撲了空,洛靈修麵色一紅,有些不解。


    來人笑道,「世子莫急,陛下還有一道口諭。」


    洛舜華狠狠的瞪了洛靈修一眼,洛靈修這才退了迴來重新跪倒,一時間洛家人和其餘不知內情的人都是一陣好奇,這冊封世子已經冊封了,陛下還要做什麽?


    赤色官服的男子唇角微彎,目光忽然越過眾人落在了苦苦支撐的洛靈珺身上,他神色一定,朗聲道,「陛下口諭:聞淮陰侯之女洛氏靈珺賢良淑德蘭心蕙質乃蜀女典範,孤欲納其入孤之王宮,予美人之位,命淮陰侯府一月之內送美人入宮。」


    朗朗的話語聲落定,室內先是一靜,繼而馬上有私語聲響起,洛舜華一臉的喜氣笑意,洛靈修皺了皺眉也是一笑,隻有朱氏和洛靈珺自己,麵色煞白的愣在了當地,那紅衣官服的男子朝著傻了的洛靈珺一笑,「洛美人,還不接旨嗎?一月之內要入宮,可以從先在開始準備了,免得誤了時間,陛下要怪罪的。」


    來人言笑晏晏,洛靈珺卻是瞬間紅了眼眶,她轉頭定定的看著朱氏和洛舜華,眼底滿是絕望的吼道,「母親,這就是你說的給女兒的好去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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