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呀!”,路笑語捂著心髒,貼著牆壁的一邊滑了下去。

    “對不起,軒!”,暮江純一一下子推開章子軒,向樓上跑去,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他沒有發現路笑語。

    章子軒一個人兩眼冷冷地看著暮江純一剛剛跑過的台階,眼中是比月光還冷的冷清。

    路笑語一手捂著心髒,擔心自己心跳是不是太大聲了,讓人聽到了,一手捂著嘴巴,連唿吸都忘記了,可是肚子卻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天,沒吃夜宵又加上半夜失眠的過程中數綿羊消耗的體力,肚子在這時候叫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唉!無巧不成書!這叫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誰?”,章子軒臉色更沉重地說。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路笑語心裏打著鼓,撲通撲通,嚇得沒了人色,雖然對這方麵不是很精通,但是本能告訴她一定不能出去。

    沒聽到,他沒聽到,肯定沒聽到,我也沒聽到,我們都沒聽到。(果然掩耳盜鈴!),路笑語緊緊捂住嘴巴,一聲也不吭。

    “出來”,章子軒聲音平靜,語氣中卻彌漫著血腥。

    慢吞吞,慢吞吞,路笑語兩隻手緊緊抓著睡衣角,頭垂得低低的走了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在月光裏麵僵持著,誰都沒有說話。

    突然路笑語來了一個日本的90度正是鞠躬,其懇切之情溢於言表,“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章子軒突然低笑出聲,聲音低嘎地說,“對不起什麽,拒絕的又不是你!”

    “啊?”,路笑語不解地看著他,月光雖亮,但還是看不清章子軒的表情。

    “你剛才都聽到了吧?”,章子軒兩眼定定地看著路笑語說。

    “嗯!”,路笑語誠實地迴答道,“啊,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真不是故意的,因為我睡不著……數綿羊也不好用……空調又重……口渴……又害怕……隻好下來喝水……然後就聽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路笑語猛點頭道。

    章子軒聽完之後很久沒有說話,兩個人繼續僵持,就在路笑語即將絕望,認為自己明早就會陳屍海底的時候,章子軒突然說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哦,好。”,路笑語傻乎乎地就答應了,等到走出別墅門外,才想起來,自己很可能因為聽到了不能說的秘密被毀屍滅跡,即使不被毀屍滅跡也可能被領到森林深處碰到用巧克力做的小房子和吃人的巫婆,然後被巫婆煮來吃了,即使兩樣都不是那還可能因為衣衫單薄,而夜裏森林裏濕氣很重,從而感染風寒,然後像古代的人那樣莫名其妙地輕易死去!悲慘!路笑語心裏打鼓,嗚嗚,我才活了十七年,我還沒有享受生活的多姿多彩,我已許諾先給科學的青春還沒有來得及奉獻,我已許諾要為國家拋灑的熱血還沒來得及實踐,老天,你怎麽能這樣不給我機會!

    路笑語心裏悲哀著自己的悲哀。

    “為什麽我必須喜歡像你這樣的女生?!”,章子軒突然停步,對著路笑語憤怒地說。

    “啊?”,路笑語被突如其來地問題給問愣了,“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章子軒雖然已經有些察覺自己的魯莽,但是還是繼續問道。

    “對呀,到底為什麽!”,路笑語看著章子軒突然反問他。

    “算了”,章子軒突然轉過身去,一屁股坐在別墅附近的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

    路笑語看著他坐下了,猶豫了一會兒,也別別扭扭地坐下了,坐下之後就明白自己的選擇有多錯誤,地下竟然濕漉漉的涼颼颼的,夏天的睡衣很單薄,被露水浸透了,不禁打了個寒戰。

    “喏,這個給你。”,章子軒不知什麽時候把自己的外套——一件在月光下泛著白光的襯衫脫下來遞給路笑語。

    “哦,謝謝。”,路笑語愣了一下之後接了過來,然後墊在草地上,又坐了下來,雖然還是有點冷,但已經強了很多。

    路笑語偷偷別過頭看了看章子軒,他雙手支在深厚,兩腿伸得直直的,頭仰抬著,就這樣浸在月光裏,臉被月光打下深深的輪廓線,白天好看的狐眼此時微微閉著,長長的睫毛濃密地一閃一閃,這個男生的霸氣仿佛全被這微閉的眼瞼給籠蓋了,此時他全身隻有月光留下的清冷,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悲傷……

    “你……還好吧?”,路笑語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迴答。

    沉默了很久以後,章子軒突然開口說道,“我和純一是在日本泰國開始的,那時我15歲,純一14。那年,我們集體去泰國做暑假旅行,大家都在海灘上曬太陽,經常有各種膚色的女人過來搭訕,我都會躲到很遠,不僅因為父母在去之前要求我們在那裏要小心,不要得艾滋病,還因為從心裏反感女人貼向我的身體,旭他們嘲笑我有泰國地區美女恐懼症……”,章子軒自嘲地挑了挑嘴角,繼續說道,“就在迴國的前一天的下午,我一個人在海灘上走,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在海灘上獨自一個人坐在躺椅上發愣的純一,那一刹那就像觸電一樣,後來,我知道那種感覺就叫做心動,這是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靠過來的女生身上有過的感覺。於是我裝作迷路去和他搭訕,才發現他根本不是中國人,我的英語又很爛,我們兩個根本語言不通,就那樣比比劃劃地聊了一下午,後來我才知道,他明明會說很流利的漢語,不然他怎麽會那麽小就做了國際旅遊團的導遊”,說到這裏章子軒的嘴角泛起溫柔的笑,像是鵝的羽毛上柔和的光芒,“第二年我就要求轉到日本去留學,在日本的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和純一住在橫濱的公寓裏,這個公寓是我用打工掙的錢租的,因為不能被我父母知道,純一是個孤兒,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沒有人過問。”

    章子軒停了好一會兒,仿佛沉浸在那段美好之中,繼續說,“後來我爸爸媽媽知道了這件事,他們用盡辦法讓我們分開,包括強迫我迴中國,用一千萬讓純一放棄我們的關係,還有和恆大集團的千金訂婚……”

    章子軒停住,兩眼瞪瞪地看著月亮,仿佛要把這月光統統吸進眼裏,直到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其實,很痛苦的吧?”,路笑語看著章子軒突然說道,“夾在親情和愛情之間。”

    章子軒迴過頭來看了看路笑語,輕輕地點了點頭,一份不屬於十七歲的沉重。

    “你聽過普羅米修斯的故事嗎?從前世界上並沒有火,普羅米修斯違背上帝的旨意盜來了火種,上帝為了懲罰普羅米修斯,把他吊在山崖上,讓鷹鷲啄他的心肝……沒有人能說的清楚普羅米修斯究竟是對是錯……他承受著無邊的痛苦,年複一年……可是人間從此有了火。”,路笑語看著前方,兩手環住雙腿,輕輕的說。

    章子軒看著路笑語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很久沒有說話,周圍隻能聽到蟲鳴的聲音。

    “元旭他們知道嗎?”,路笑語扶了扶厚厚的鏡片,突然問道。

    “應該知道吧”,章子軒看了看路笑語然後說,“其實,我吻過旭,你知道嗎?”

    “啊?”,路笑語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說道,“就像你剛剛親純一那樣,舌頭伸進去那種嗎?”,說完之後立馬捂住嘴,但是很明顯太晚了,她已經露餡了~ ~

    章子軒突然挑起一抹壞壞的笑,然後突然靠近路笑語,邪惡地說,“你真的想知道是什麽樣的嗎?”

    路笑語嚇得呆死中,“這家夥不是喜歡男生嗎?!!!”,路笑語心想,嚇得不敢看了。

    突然一抹清涼,路笑語驚得睜開眼睛,看到章子軒的食指貼在自己嘴唇上,鼻翼間充滿了青草的味道,而章子軒的嘴角誇張的上揚,那是一個惡作劇之後得意的大大的笑。

    看著路笑語呆愣在草地上,章子軒起身向前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住了,然後輕輕地說,“四眼妹……”,路笑語一驚,差點沒站起來。

    “今天,謝謝你!”

    路笑語嘴角不由地上翹,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但是,似乎是很好的事情呢,因為蟲子的叫聲依舊吱吱地迴響在這片月光籠罩的墨綠色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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