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四處一掃,舒晚的心髒直直的沉了下去——雪白的牆壁,簡潔的擺設,米白色的窗簾柔軟溫馨,桌上還放著一個燒水壺。


    這……這是……


    時隔一年再看這些東西,她反而有一種穿越異世之感。


    她穿迴來了麽?


    舒晚怔然的翻身下床,一動之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病號服?


    仿佛逐漸覺醒了各種感知,舒晚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久違的、陌生的消毒水味。


    她在一間病房裏,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手腳的僵硬提醒著她——她好像沉睡了很久。


    醫院?


    第97章 記憶碎片


    舒晚醒來的時候是淩晨, 天亮的很快,她隻在窗邊呆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外邊就已經大亮。


    舒晚“唰”的一下拉開窗簾, 帶著薄霧的清晨立刻展現在她眼前,窗外高樓林立,近處是安靜又寧和的住院部, 因為是醫院,綠化做得特別好,偶爾會看到幾個行跡匆匆的人端著保溫盒路過。


    “哢嗒——”


    忽然身後傳來聲響, 房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奶奶。


    “晚晚你什麽時候醒的?哎呦, 你怎麽沒有跟我說呢, 穿這麽點兒怎麽靠在窗子上?快過來, 快躺到床上去。”老奶奶一如往常的走進屋裏時,卻發現舒晚並沒有躺在床上, 而是靠在窗邊。她一愣,立刻過去伸手去拉她。


    舒晚正神色茫然的向外看著, 聞言迴頭看了老奶奶一眼,那神情讓人見了都忍不住心疼,好像被遺棄了的小動物一般, 可憐巴巴的。


    奶奶皺緊了眉頭,蒼老枯瘦的手拉過舒晚,將她按到床上坐好, 溫柔的責備道:“怎麽醒了沒有叫奶奶?穿這麽點兒就往玻璃上靠,多冷。餓不餓?要不要喝點粥?”


    “奶奶……”舒晚喃喃的叫道。


    這是她孤兒院的院長吳奶奶,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如今這一碰麵, 當真恍若隔世。


    “哎,好孩子,奶奶知道你遭罪了,不過醒了就沒事了,”吳奶奶的笑容格外慈祥,臉上的皺紋都顯得溫柔又可親,“晚晚,醉駕的肇事司機已經抓到了,你放心吧。你這次可把小蘇嚇壞了,他要是知道讓你晚上給他送個東西會出這麽大事,打死他也不敢打電話給你。”


    舒晚越發茫然:“奶奶,你的意思是說……我出了車禍嗎?可是我怎麽記得、我記得我就是在家裏邊睡覺啊……”


    吳奶奶歎了口氣,摸了摸舒晚的頭柔聲道,“醫生說,你大腦裏有血塊,好像是壓迫了神經什麽的……奶奶也不太懂,總之就是記憶出現了一些混亂。不過這個都能治,你放心,奶奶肯定能把你治好。”


    “好……奶奶,我、我現在想用一下電腦。”舒晚胡亂的點了點頭,她對自己是怎麽出了車禍,又失去了什麽記憶,如何醫治這些事暫時不想管,她隻想確認一件事情——她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她想……迴去。


    她怎麽可以那樣死在易沉瀾麵前?她怎麽可以用這麽殘忍的方式離開他?沒有道別,沒有安慰,甚至沒有留下一句遺言。阿瀾師兄……他能受得了嗎?


    吳奶奶不太讚同的皺了皺眉,“晚晚聽話,你現在身體不好,我聽說那東西都有輻射,你還是別……”


    “奶奶,求你了,你幫我好不好?我很需要電腦,”舒晚哽咽著小聲說道,“求你了奶奶,我真的很著急。”


    “好吧,好吧,奶奶去給你找,你這孩子,你、你等一下,我現在去。”


    ……


    電腦很快就拿到手,舒晚立刻打開,找到網站登錄自己的賬號。


    她快速的瀏覽下去,看了幾行心卻越來越涼——她沒有找到那本自己寫的小說,


    舒晚愣了片刻,揉著腦袋細細迴想了一下,才發現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居然想不起這個小說的名字。


    舒晚的手無力的搭在鍵盤上,指尖冰涼極了。她頓了一下,飛速的在鍵盤上打下了易沉瀾的名字,點擊了搜索。


    搜索結果出來了,確實有這麽一本小說,內容和她的記憶也沒有差別,甚至裏麵惡毒女配的名字,也叫“舒晚”。


    但是,作者不是她。


    “奶奶……”舒晚剛張了張口,看著旁邊在削水果的吳奶奶,想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我一點也想不起來?而且,好像還有很多記憶是……是錯的……”


    這本書,難道不是她寫的?是因為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舒晚心中陣陣發涼,忍不住期待著——如果不是,她就沒有虧欠阿瀾師兄。


    “就是那天麽,七月十五號的時候……”吳奶奶歎了口氣,低聲開始訴說。舒晚靜靜地將七月十五號這個日期在心裏反複念了一遍,七月十五號正是她將書的最新章也是最後一章發表的日子。


    “……那時都挺晚了,我聽小蘇說你當時已經睡了,但是他落在你那裏的材料用的很急,讓你幫他送到機場,他要趕飛機。結果,你送完東西迴來的路上就出事了,昏迷了三天,今天才醒來。”吳奶奶說完後,還忍不住摸了摸舒晚的臉頰。


    舒晚認真的聽了,她揉了揉太陽穴拚命的迴想著,隨著吳奶奶的訴說,她似乎有一點點想起——她看見了模糊的車燈,唿嘯的刹車聲,還有天旋地轉的世界。但是記憶仍然不太清晰,一想,頭就劇烈的疼。


    “好了晚晚,一會兒你的主治醫生過來,讓他再好好的跟你說,奶奶也不太懂這些,但是你記著,你需要安心養病,奶奶肯定會把你治好。”


    ……


    “這個是有可能發生的。你本身是一名網絡作者,七月十五號這天,你名下的新書發布了最後一章。而這一天,你的讀者賬號上有另一本小說的瀏覽記錄,再加上這本小說裏麵有人物的名字與你重名,這些都是記憶碎片,對你的記憶造成了暫時混亂是很正常的事情。”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溫柔的對舒晚笑著,“隻不過這件事情這麽重要嗎?你反反複複一直在跟我確認這一個事。”


    舒晚眨了下眼睛,將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這件事情在別人眼裏或許微不足道,可對她來說卻至關重要。和易沉瀾在一起以後,快樂和幸福自不必說,但她偶爾也會被藏在心中最深的念頭折磨。


    ——是她寫了這本書,是她將易沉瀾塑造得如此悲慘,是她給易沉瀾帶來了不幸。她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易沉瀾知道了一切,還會原諒她嗎?他會怎麽看她?他還會喜歡她嗎?


    舒晚的唇角微微揚了起來,原來是她出車禍後記憶出現了混亂,這本書不是她寫的,阿瀾師兄的不幸不是她造成的!


    笑著笑著,她的笑容忽然苦澀下去——可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呢?她死了,迴到了自己的世界,她不在阿瀾師兄身邊了。


    舒晚又養了三日,慢慢發現自己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那一晚她是怎麽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睡覺,又是怎麽被手機鈴聲吵醒,怎麽樣一邊抱怨一邊飛速的穿衣服,抱著東西往飛機場趕,又是怎麽在迴來的路上被一輛東倒西歪的車飛速撞了個正著。


    然而舒晚驚恐的發現,這部分記憶越清晰,就有什麽記憶越暗淡。她作為現代人的身體和思想漸漸的活了起來,而她和深愛的人那甜蜜的一年竟然好像一個美夢。


    她好像隻是躺在病床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可是……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那些記憶那般珍貴,那些感受如此深刻,那絕不可能是夢!她記得吻她的時候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她記得易沉瀾抱她的時候,雙手那樣珍重的溫柔。她記得易沉瀾在她耳邊呢喃著她的名字,記得他令人安心的體溫,記得他清雅俊逸的麵容,她記得他的一切。


    對她而言,易沉瀾不是三個冰冷的文字,是一個活生生的愛人。


    她所處的那個世界絕不可能是夢,就算沒人相信,她也堅信,她的阿瀾師兄一定還在等她迴去。


    不能軟弱,不能質疑,不能。


    舒晚躺在床上,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她的睫毛脆弱不安的抖動著,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穩。


    ……


    舒晚獨自走在鬱鬱青青的山間竹林中,清新又幹淨的氣息撲麵而來,她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忽然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哭聲。


    舒晚心中一揪,是誰哭的這麽可憐?像瘦弱的小貓在嗚咽,聽著就忍不住心疼。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前麵有一個漂亮極了的小少年,靠著一棵竹子坐在地上,哭的極其傷心。


    舒晚心頭狠狠一跳,這個夢境何其熟悉……


    她一定做過這個夢,甚至,她覺得這個夢她做了不止一次。


    來不及細想,這個小孩子難過的嗚咽讓她揪心,舒晚跑上前想要摸摸他的小腦袋,幫他擦掉眼淚,一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比他的還要小。


    連聲音也不受她的控製:“阿瀾師兄……”


    阿瀾師兄?舒晚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粉嫩幹淨的衣衫,她現在也是一個小團子的模樣,連聲音都又軟又糯。這、這難道是小時候的舒晚嗎?


    小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精致可愛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已經初具鳳眸的模樣,好看的像觀音座下的小童子。


    他的目光怯怯的,帶著一絲期盼。


    舒晚心頭一緊,這是小時候的阿瀾師兄,怎麽這麽可愛?看得她心都要化了,難道又穿越了?穿越到阿瀾師兄小時候,可以從頭保護他?


    “你別哭了,以後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舒晚將聲音放的很溫柔,伸進懷裏想去掏手絹,卻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她拿出來定睛一看,目光再次呆住了,這是一塊很眼熟的玉佩。


    玉佩?


    舒晚恍然想起書中描寫“舒晚”的三次作死:第一次,她搶了易沉瀾的千秋斬,還斬斷了他一條手臂;第二次,她攛掇舒戚將易沉瀾帶到雪夜山開追思大會,將他打到奄奄一息;第三次,她摔碎了他一直愛護的如珠如寶,捧在手心的玉佩。


    她從來不知道這枚玉佩是誰送給易沉瀾的,書中也沒有提過。


    而她與易沉瀾在一起時,偶爾也會見到他摩挲這塊玉佩。她好奇過,易沉瀾卻總是笑而不語。她也曾不解,這枚玉佩為什麽會和她送給易沉瀾的玉簪放在一處。


    電光火石間,舒晚的神經仿佛被濺上了冰涼的雨滴,夢境的衝擊將她封存的記憶猛然撬開!


    原來這枚玉佩不是別人送的,就是她舒晚送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兩天都沒敢看評論啊,不過今天上來一看,大家雖然被虐到,但是還是覺得很爽(陷入沉思……)果然我們都是魔鬼哈哈哈。


    終於寫到這裏了,歡唿~我很喜歡“我以為我傷害了你,但最後發現我沒有”這樣的如釋重負和有驚無險,所以繞了好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之前評論區有菇涼說晚晚是作者對不起阿瀾的時候我隻能暗暗咬緊我的花手帕,也不敢迴複,今天終於可以說:他們之間最後一點別扭,解除!(握拳!)


    雖然以讀者的身份穿書也可以完成救贖,但是我覺得作者的身份感受到的衝擊力更大,愧疚和憐惜更深,“一定要對他好”的責任感更重,所以~


    還是那句話,感謝你們的陪伴。


    最後我想問問我的姐妹們:你們還有啥想看的番外嗎?我計劃裏隻有婚禮和包子(撓頭)


    第98章 再次穿越


    舒晚很早就開始追這本書的連載, 從看了第 一 章開始,就特別心疼裏邊的男二易沉瀾。沒看幾天的時候,她就在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很神奇的夢。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和她重名的小舒晚, 遇到了小小的易沉瀾在林間裏哭,給她心疼壞了。當時就抱著他哄了半天,給她擦了眼淚逗他開心, 最後從身上摸來一塊玉佩,不由分說的交到他手上,心肝寶貝的哄著:


    “你拿著這個, 就算是我送給你的信物,發誓言不都得配個信物麽。你放心, 我保證會好好保護你的, 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欺負, 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上去幫你出氣。如果我沒做到, 你就把玉佩掏出來問我——‘喂,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不是說再也不讓我難過了嗎?你怎麽能食言呢?’。你看, 你隻需要這麽一說,我必定會羞愧萬分,乖乖的履行自己的承諾。”


    “不過你別怕, 我才不是那種不守諾言的人,根本用不著你拿這個提醒我。說了會保護你,就會保護你一輩子。我最喜歡你了, 每天看你都特別心疼……”


    因為是在夢裏,舒晚將自己的滿心疼愛說個夠,恨不得把夢裏的易沉瀾打包迴來,千嬌百寵的養在家裏好好對他。


    然而夢就是夢, 她醒來迴味遺憾了很久,還是一邊捶床一邊心疼的死去活來的把文追完了。


    如今身處在這小小竹林中,看著眼前可憐委屈的小少年,舒晚心神俱震,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大力的拉扯她的神經,讓她電光火石間想通了一件事情——


    小說中易沉瀾看中這塊玉佩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是他人生中接受的第一份善意,他後來對“舒晚”一再退讓和保護,更不是無腦的善良,是因為他以為,這個小女孩,曾經給了他一份溫暖的關懷。


    所以,他處處忍讓著“舒晚”,時時保護著她。在舒晚奪走他的千秋斬,砍斷他的一條手臂時,他沒有計較;在舒晚把他弄到雪夜山,打的幾乎瀕死時,他沒有反抗;直到“舒晚”摔碎了玉佩。


    她打碎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與美夢,撕毀了諾言,讓他對人間善意不再相信。他終於被徹底摧毀。


    可是……這枚玉佩和那些溫暖的承諾,本身就不是書中的那個“舒晚”送給他的,是她!一直都是她啊!


    但這不是自己的夢嗎?為什麽自己的夢可以影響書中的走向?舒晚忽然打了個冷戰——她許諾易沉瀾,她會保護他的,所以後來,她穿進了這本書裏,真的保護了他。


    這不是一個意外,這之間必定有隱秘的聯係。


    “阿瀾師兄……”舒晚嚐試著張口,發現這具身體的主導權迴到了她的手上,她定了定神,飛快的說了下去,“阿瀾師兄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我承諾過你的,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你一定要等我迴來。”


    說完,舒晚伸出短短的手臂,艱難的給了易沉瀾一個擁抱。雖然她小小的身軀沒有辦法將易沉瀾完全抱在懷裏,但她卻盡力抱得很緊。


    易沉瀾慢慢抬手,也緊緊的環住了舒晚。他的眼中還閃爍著淚光,但唇角卻翹了起來,開心的叫了一聲,“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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