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優秀的娘
三百多號人全部查驗完，已經是下午的光景了。 結果自然是毫無收獲，沒有找出“竊賊”。 皇帝肉眼可見的不悅，臉色黑得嚇人，可就算滿心不甘，卻也沒有辦法，隻得解散眾人。 見宮夫人在白姑的攙扶下蹣跚挪步，步封黎眼波微動，牽著青檸走了過去。 意識到他是去跟宮夫人打招唿，青檸連忙抽了抽手，想從他的掌心抽出。 未能如願。 他攥得緊。 青檸剛朝他使眼色，示意他放開自己。 人家女兒剛死，就這樣帶著別的女人在她麵前秀恩愛，這不是在她心口上插刀嗎？ 何況還是這樣一個老人，於心何忍？ “嶽母。” 可步封黎完全無視。 見宮夫人已在他的唿喚下停住腳，緩緩轉過了身，青檸隻得作了罷。 步封黎略略鞠首，青檸也跟著一起。 宮夫人麵色微白，唇瓣緊抿，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頓，再瞥向步封黎。 不冷不熱開口：“四王爺。” 步封黎輕抬眼瞼，掃了一眼皇帝的方向，又眼梢一掠，看向宮夫人。 徐徐開口：“嶽母放心，都好。” 宮夫人怔了怔，似是反應了一下他的話，旋即，眸光一斂，眼裏隱隱有激動跳躍，卻終是被她按捺住。 沒做聲，又轉眸看向青檸。 青檸彎了彎唇，也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宮夫人似是有些意外她的舉措，凝著她的眸色轉深，眼中蘊上一抹探究和疑惑。 青檸驀地感覺到手上一重，是步封黎驟然用力握了她一下。 甚是莫名，她轉眸看向他，卻見他望著前方皇帝的方向，小聲提醒了她一句：“說話。” 說話？ 青檸怔了怔，一時沒懂他的意思，反應了一下，才覺得他是讓她趕快趁皇帝沒看這邊，跟宮千暮的娘說句話。 實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道歉？說對不起？ 太婊了吧？ 牽著她女婿的手，雙方站在她麵前，跟她說對不起，這不像是道歉的，反而像是故意嘚瑟的。 見時間緊迫，也顧不上去想應該說什麽，就快速隨心道了句：“請一定保重身體。” 宮夫人渾身一震，眼露震驚。 青檸清楚地從她臉上看到了欣喜和激動。 還有邊上的老婢子白姑，亦是滿眼難以置信和喜悅。 呃。 青檸沒想到她們是這種反應。 所以，這是......將她當成了宮千暮？ 對哦，她此刻的聲音跟食了破音藥以後的宮千暮聲音是一樣的，而且，她們身形也相仿，最主要的，宮千暮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見了，她卻莫名其妙出現了。 也就是這時，她才明白過來，步封黎為何非要牽他的手，不顧這位老人的感受，為何讓她開口說話。 目的就是讓老人認為她就是宮千暮，是嗎？ 忽然，步封黎微微提高了幾分音量出聲道：“水餃是千暮的婢女，也算是宮府出來的人，希望嶽母不要怪罪水餃，就當是當初千暮嫁入四王府時，水餃一起陪嫁了過來，宮府同樣是水餃的娘家。” 畫風轉變得如此之快，青檸都不用抬眼看，都知道肯定是皇帝過來了。 宮夫人和白姑是背對著皇帝方向的，但都是閱曆豐富的人，也都是聰明人，亦是瞬懂。 宮夫人當即義憤填膺開口：“不管怎麽說，我女兒屍骨未寒啊！身為丈夫，你在她生前，當著全軍將士的麵，讓她顏麵掃地，如今在她死後，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顧老婆子我的感受！現在倒知道過來扯什麽娘家了，晚了。怎麽？還想我祝福你們兩個白頭偕老不成？” 激動質問完步封黎，又轉眸厲聲質問青檸：“還有你，你有良心嗎？你自己說說，你在宮府做了幾日下人，一日都沒做滿吧，我兒千暮說你聰明機靈，就出錢讓你出去學本領，哦，學成迴來，就勾搭上她的男人是嗎？這就是你學的本領？她可是你的主子，也是你的恩人啊！我宮府沒你這個下人！不信你去問問府裏的人，怕是也沒幾個記得你吧？也就是我兒千暮人傻心瞎，都嫁人了，你迴來找她，她還收留你，將你帶在身邊，結果呢？結果......” 話未說完，宮夫人已激動得咳嗽了起來。 邊上白姑連忙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宮夫人咳得滿臉通紅，朝步封黎和青檸快速度了一個眼色。 步封黎跟青檸自然秒懂。 講真，青檸打心底佩服這位老人。 這睿智程度和反應速度也是厲害了。 難怪宮千暮如此優秀，原來，有個這般優秀的娘。 其實聽她的話，就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且明顯已經在幫他們了。 首先，承認了有水餃這個人，的確是宮府的下人，的確是宮千暮的婢女。 但，宮府那麽大，人多口雜，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一問就會露餡吧？ 所以，她說她在宮府一日都沒做滿，宮千暮就將她送走學東西去了，還說，就算去問府裏的人，怕是也沒幾個記得她，這就將後麵可能會露餡的問題，事先給出理由堵死了。 還有，說她學了本領，這也無形中提高了一些她的地位，另外，說宮千暮送她去學本領的理由是，見她聰明機靈。 所以，這就無形之中傳遞了一些信息出來，就算她是一個下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聰明，至少還有學會的本領。 這也為世人不解步封黎這樣的男人怎會看上她做一些解釋吧？ 反正她是這樣理解的，所以，她除了佩服，也心存感激。 雖然對方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隻是在維護自己的女兒而已。 果然，皇帝走到近前，睨著宮夫人的樣子，情緒不明道：“宮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老四他自幼隨心所欲慣了，有些時候的確可能不太會顧及他人感受，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身子要緊。” 宮夫人好不容易止了咳，什麽也沒說，隻對著皇帝鞠了鞠身，看也未再看步封黎和青檸，徑直扶著白姑的手走了。 待宮夫人走遠，皇帝將視線收迴來，冷眼瞥向步封黎，也未看邊上的青檸，“四王府的人尋你尋瘋了，你且先迴去處理一下府中之事，別忘了，你的麵聖領罪還未領。” 說完，也徑直走了。
第500章 本王背你
兩人徒步下山。 確定四周都無人，青檸才敢開口說話。 “我們這樣對宮夫人，真的好嗎？” “什麽？” “騙她呀，騙她我是宮千暮。” “有何不好？你給她一個遲暮老人活下去的支撐，她給你必要的娘家保護，各取所需啊！再說，宮千暮本就活著，又不是死了，既然你們兩個能等值交換，說你是她，沒毛病，不算騙。” 青檸竟無言以對。 步封黎微微歎出一口氣，也像是鬆一口氣：“好在宮夫人是聰明的。” “是啊，反應真快，戲也唱給皇上看了，還給水餃這個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懼皇上去查。不過......” 青檸突然話鋒一轉，眉眼彎彎笑道：“最厲害的還是你了。” 步封黎看向她：“什麽？” “是你讓我開口，故意讓宮夫人以為我是她女兒，宮夫人才會這般做這般說啊，所以，最會操控人心的人，是你。” 步封黎垂眸沒做聲。 他隻是不想她水餃的身份活得太辛苦、太艱難而已，才會這般去利用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對女兒的愛。 “對了，本王跟你一起去你那邊去了幾日？” 聽到“本王”二字，青檸怔了怔，轉眸看向他。 “你也跟他們一樣，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 青檸麵色微黯，垂下眼。 講真，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多少心裏還是有些失落，她存希冀的時候在想，或許他跟別人不同呢，畢竟，他是男主角。 卻原來也是一樣。 “兩日，在我們那邊是兩日，這邊過了多久不知道，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嗯，本王在那邊......”男人的話頓了頓，才接著道：“好嗎？是因為你要送本王迴來，才穿迴來的？” “不是，是想把宮千暮換過去。” 雖然她嘴上說，絕對不幫欽博言那個卑鄙的瘋子，但她心裏知道，隻有真的愛一個人愛到忘了自己，才會那般賭上自己的前途命運與一切吧。 將心比心，步封黎為了她，也沒少讓宮千暮受苦。 曾經他自己也跟宮千暮講過：不想讓她受委屈，故不得不委屈他人。 這般想著，她就原諒了欽博言對她的逼迫。 “看看這是什麽？”青檸自睡衣口袋裏掏出一物，給男人看。 男人瞅了瞅：“不就是你那個可寫字可錄音的寶物。” “嗯，這個叫手機，你袖袋裏也有一個，上麵記錄了很多我們倆在那邊的生活片段，迴府以後你再慢慢看。”青檸將手機揣迴睡衣兜裏。 男人卻迫不及待去掏自己的袖袋。 先掏出的是一塊充電寶。 “這個不是，這是充電的，就是......”青檸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手機就好比一盞燈，燈亮靠的是燈油，這個東西就是燈油，一旦手機沒電了，就用這個東西加油。” 男人又掏。 還是一塊充電寶。 再掏。 依舊是一塊充電寶。 繼續掏。 仍然是一塊充電寶。 男人就無語了，看向她。 青檸笑：“沒了沒了，就四塊，你已經掏完了。” “難怪本王覺得袖袋那麽沉呢。”他換了一邊袖袋去掏。 這才掏出手機和充電器。 “迴去再看。”警惕地望了望周圍，青檸又強行讓他放迴袖袋。 “對了，”青檸突然想起皇帝最後說的那句話，眉目之間染上幾分愁緒：“皇上的意思是還要你去領罪嗎？” “嗯。” “那會治你什麽罪？” “不知道，”男人指了指她腳上的拖鞋，“你這鞋子能走路嗎？” “走路是能走，就是下山有點......” 男人當即走到她前麵，背對著她彎下腰。 “本王背你。” “那倒也不至於......” 話還未說完，青檸就感覺到腿彎處一重，腳下一輕，男人已經徑自將她背了起來。 見男人直起腰身便走，青檸連忙展臂箍住他的頸脖。 好在她輕，男人又會武功，背著她依舊腳步輕盈，就跟他一人時無兩樣，絲毫壓力都沒有。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伏在男人的背上，青檸很是愜意。 “步封黎，看在你這麽辛苦背我的份上，我唱歌你聽吧。” 剛好頭靠在他的肩窩處，可以附著他的耳朵唱，也不需要大聲。 “嗯。”男人自是欣然。 青檸咬唇冥思，唱首什麽歌呢，突然就想起了那首曾讓這個男人聞歌色變、嚇得跟個什麽似的，視她為洪水猛獸，並罵她喪心病狂、不要臉，最後實在受不了，讓她滾的《天仙配》來。 眉尖一挑，她便唱了起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她一句剛起，男人腳下一滯，差點摔跤。 青檸笑，知道他定是想起來了。 見他繼續背著她往前走，她也繼續唱：“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 正好邊上有山花，她伸手夠了一朵折下，插在男人的發髻上：“我與娘子戴發間，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男人大概忍無可忍了，再度停住腳，側首問她：“你難道就會這一首嗎？” “不是，我還會別的，”說完，青檸繼續唱：“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微微抽搐的嘴角。 顯然知道了她是故意的，他便也改變了策略：“那還是唱前麵那首吧，那首挺應景的。” 應景？ 曾經可不是這樣的哦。 “我以為王爺會生氣呢，比如質問我，你難道沒有一點廉恥之心嗎？誰與你成雙對，誰與你叫娘子？還從今往後不再做奴婢了，你是做夢做瘋了吧？不做奴婢你做什麽？還夫妻雙雙，你要臉嗎？” 男人：“......” “王爺，你聽說過真香這個詞嗎？就是真香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沒有。” “王爺不問問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 “唔，隻可意味，不可言傳，反正，王爺真香了。” 步封黎何其聰明一人，聞見她這樣說，便也猜到了大概。 自是不認。 “那些本王又不是跟你說的，是跟婢女青檸說的，不是你向青檸。” 青檸剛準備出聲反駁，驀地聽到一聲叫喚自身後傳來：“王爺。”
第501章 拜你所賜
兩人一怔，皆迴頭。 一個梳著女子發髻，卻穿著一身男裝的身影入眼。 赫然是婢女青檸。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提到此女，此女就出現了。 青檸將唇瓣附在步封黎的耳邊小聲道：“看來，宮千暮是跟她換了衣服。” “真的是王爺！” 待看清的確是步封黎，對方一臉狂喜激動，拔腿就朝他們奔過來。 見她跑得都趔趄了兩下，青檸好想提醒她慢點。 一口氣衝到跟前，氣喘籲籲，興奮得滿麵紅光：“王爺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青檸發現，這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滿心滿眼隻有步封黎，還是選擇性無視，自始至終，都沒瞧一眼被步封黎背在背上的她。 步封黎眉心微攏，“你怎麽在這裏？” “奴婢......奴婢是聽說皇上來此處了，奴婢想求皇上，能派一個宮裏的驗身嬤嬤給奴婢驗驗身，證明奴婢是完璧之身。” 她本想說，她是來廟裏替他祈福的，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如此也能看出她想證明自己清白的決心。 若非不是真的清白，又豈會有這樣的決心和膽量找皇上？ 青檸：“......” 不知道手表的事，以為她就是這樣過來求皇帝派人給她驗身。 皇帝會管她死活？ 步封黎麵無表情：“驗了嗎？” “沒有，”婢女青檸搖搖頭，臉上的興奮激動被生氣和懊惱替代，她憤憤道：“奴婢還沒見到皇上，就不知被誰給擊暈了，等奴婢醒過來，皇上早已離開了。” 青檸看了一眼步封黎。 兩人自然心知肚明是誰。 步封黎又問：“你應該還是要驗的吧？下山後你且迴太後宮裏去，就說本王還你迴去的，如此，你便有很多機會見到皇上了，隨時可求皇上。” 說完，也未等她反應，就背著青檸轉身，拾步往下山的方向走。 留下婢女青檸一人站在那裏，先是一陣激動，以為這個男人真的在意她是否是完璧，必須要讓她驗明，以致於還給她出主意，甚至幫她迴宮創造機會。 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這是將她趕迴太後身邊去呢。 尤其是當她小跑著準備追上去，他停住腳，迴頭冷聲叱她：“別跟著我們！” 她更加肯定了這點。 其實，她方才在廟裏的時候，已聽說了他迴來了，還帶了個女人，那個叫水餃的女人。 就是知道他們兩個離開不久，她才緊趕慢趕趕上的。 當她看到他竟然背著那個女人的時候，有那麽一刻，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那個女人還摘了朵什麽野花插在男人的發髻上，她差點沒吐血。 像他那樣的男人，那樣清高孤傲、目中無人的男人，幾時對哪個女人這般下作過？ 所以，她不敢貿然叫喚。 直到再三確認，的確是他不假的時候，她才出聲喚他。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讓自己往好處想。 人家也是婢女，也是下人，他可以為她如此，便也可以為自己如此。 畢竟論對他的心，論對他的好，這世上沒有人比得了她。 然，他再一次踐踏了她的真心。 站在那裏，她緊緊攥著手心，看著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才動腳。 她決定了，迴宮就迴宮。 當務之急，她必須先將自己是完璧之身給證明了。 不排除他還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所以，她必須先把自己的這汙名給洗清了。 洗清後，她再想辦法迴四王府，迴他身邊去。 伸手探進袖中，摸了摸那塊手表，她暗自慶幸。 好在那個將她擊暈的人，換衣服的時候，沒有發現袖袋裏的這個寶貝掉到了草垛上，不然，她就不能獻寶給皇上，求皇上達成自己所願了。 ...... 到了山腳，步封黎租了輛馬車，兩人乘車迴府。 在車上，步封黎就迫不及待拿手機出來看。 青檸教他操作。 看著手機上兩人的照片，還有視頻，步封黎覺得恍如做夢。 “這是我們那裏的車，這是我的車，我在開，你坐我邊上拍我。” “這是我們那裏的房子，我家在三十八層，你拍的這個是電梯，我們正乘坐電梯上樓。” “這是我家，嗯，現在看到的是廳，牆上掛著的那個有人在動的是電視機，吊燈、沙發、落地窗，這是我的房間，然後陽台，每日早上你都會起很早，然後一人坐在陽台上看書，或者遠眺，嗯，這個是書房，這個是衛生間，這個是客房，你的房間。” 聽到這裏，男人出聲打斷了她：“我們分開睡兩個房間？” 一臉的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青檸臉頰一熱：“第一晚是的，第二晚睡一起的，都在你房間。” 男人鳳眸微眯，不懷好意地凝著她：“有沒有做什麽？” 青檸嗔了他一眼：“你說呢？” “本王不信。”男人薄薄唇邊抿出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壞壞的。 “真的，這種事還騙你？你看，”青檸微微拉開了一點睡衣的領子，讓他看她身上的淤痕，“都是拜你所賜。” 男人這才甚是滿意地挑挑眉。 “那，你有沒有食避子藥？” 青檸放下手機，轉眸看向他：“沒有。” “當真？” “你若不相信我，就不要問。”青檸沒好氣道。 男人笑，眸如琉璃，映著車窗投進來的光，就像是有星辰大海，長臂將她攬進懷裏：“信，信，當然信。來，接著看。” “這是我家的廚房，我在做飯，看到沒，是沒有柴禾的，燒的是氣，水不需要去井裏挑，有供水公司，接通就會自己來。” 陌生的事物，青檸一一跟他介紹。 “這是你在我們那邊的裝扮，我們那邊男人都是這樣穿的，是不是帥翻天了？” “這個就是欽博言。” 男人睥睨了片刻，撇嘴：“就一般般。” ...... 老遠就看到四王府門口很多人，青檸第一反應以為是府裏的人知道步封黎迴來了，在府門口迎接呢。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不對。 是宮裏的侍衛和太監。 他們一下車，宣旨太監就念起了聖旨來。 讓步封黎隨他們進宮領罪。
第502章 有這閑心
步封黎倒似是意料之中，麵色無波無瀾，很平靜地接了旨：“等本王換身衣服。” 這要求並不過分，宣旨太監也不好說什麽。 而且，以他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他就算說什麽，這個男人大概也隻會當放屁。 步封黎帶著青檸直接迴了自己的廂房。 見青檸憂心忡忡的樣子，步封黎笑笑，拉過她的雙手：“你莫要擔心，本王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會定你個什麽罪？”青檸鼓鼓嘴。 皇帝那糟老頭子那麽壞，她怎麽能不擔心？ “你照顧好你自己，就住本王廂房，周圍有隱衛會保護你，有事就找崔寧跟鍾力，本王會跟兩人交代好，另外，本王床底有暗道，可通到地下酒窖，機關在這裏。” 將她帶到內室，步封黎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一個燈盞：“手握燈座，朝右旋轉半周，床底下的暗道門就開了，下去後，有個同樣的燈盞，同樣的方法，朝左旋轉半周就可以將門關上。” “嗯。”青檸點點頭，一顆心不自覺地就提了起來。 步封黎又陡然想起什麽，指著她，一臉正色鄭重強調了一句：“不許沾酒！” 青檸笑：“知道。”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步封黎將身上的白衣脫下，換上一件絳紫色的華袍。 青檸見狀，上前幫他整理腰帶。 “誒。”步封黎突然喚了一聲。 青檸抬頭。 步封黎就順勢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 然後笑，幾分得逞的壞意。 青檸：“......”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閑心逗她？ “你手機帶上，再帶上一個充電寶，剛剛在馬車上教過你錄音和錄像的，關鍵時候，你或許能用上。” “嗯。” ...... 龍吟宮 皇帝坐在龍案後，對今日百香山上發生的事情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青天白日，眾目睽睽，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從天而降。 太邪乎了。 這也太邪乎了！ 這不由地讓他想起了清風樓坍塌那日，也是這樣的情況。 宮千暮沒有被壓，沒有進暗道，外麵圍著侍衛，也沒見出賴，就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憑空消失了。 難道......宮千暮真是妖？ 是她救的步封黎和那個叫水餃的女人，是她將兩人變到了現場，而她自己，則是又一次憑空消失了？ 是這樣嗎？ 不不不，很快，他就否定自己的這個想法。 若真是妖，又何須跑去百香山跟宮夫人見麵？ 如此來去自如，還神不知鬼不覺，隨時隨地都能見不是嗎？ 所以，肯定不是妖。 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必須盡快查清楚，有的放矢才行，不然，想抓住她的人很難。 而很顯然，他的那個四子是知道這些的，至少知道他要宮千暮的血，至少跟宮千暮是站在一個戰線上的，因為胡院正說，三次采血，後兩迴的血不符合，其實是被他那個四子設計換掉了。 所以，他擔心，他這個四子會是個不小的障礙。 要想快速查清，必須確定他的這個四子不從中作梗才行。 好在他上次的麵聖領罪還沒領，他可以先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將他關起來。 ...... 步封黎隨宣旨太監和侍衛走了，青檸站在府門口，目送了很久。 直到馬車再也看不到了，才一臉黯然地轉身。 一起目送的，還有鍾力和崔寧。 “王爺剛剛跟我們交代過了，水餃姑娘若有什麽吩咐，就跟我和鍾護衛講。”管家崔寧先出了聲。 青檸頷了頷首。 鍾力隻字未言，隻麵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就轉身徑直入了府門。 青檸也不以為意，她知道鍾力對她有意見。 畢竟現在在一般人眼裏，都是因為她，步封黎才會要去領罪，她都是那個害了步封黎的人。 迴房剛坐下，湯圓就來了。 朝她行禮：“崔管家讓奴婢來伺候水餃姑娘，以後有什麽事情，水餃姑娘吩咐奴婢就行。” 青檸有些意外，不知道這是步封黎的授意，還是崔寧見她跟湯圓都是宮府出來的人，相互認識才這般安排。 不管哪樣，她心裏是挺高興的。 畢竟四王府裏，她也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下人。 知道她識字，便走到書桌前，研墨揮毫。 【謝謝你願意過來伺候我，我定不會虧待你。】 湯圓心虛地低了頭：“水餃姑娘言重了。” 她自是不會告訴她，是她自己主動跟崔寧請纓過來的。 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妖魔鬼怪奪了王爺對她家小姐的愛。 聽說跟她一樣，也是她家小姐的婢女，她想不起來有這麽一個人，許是她還沒進宮府之前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隻是一個下人，還是她家小姐的下人，怎麽就能做出勾.引自己主子男人的事來。 臉呢？ 心呢？ 想必都喂了狗。 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家小姐出殯當日，為了這個女人，王爺丟下一眾賓客就走了，隻身去犯險。 還有，她家小姐屍骨未寒，王爺就將這個女人帶了迴來，還讓她住在了自己廂房。 如此這般，她家小姐還能瞑目嗎？ 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這口氣，她不幫她家小姐出，誰能幫她家小姐出？ 沒人了。 青檸哪知這些，又提筆寫道：【幫我去買兩套衣服，從裏到外兩套，尺寸就按照你家小姐的尺寸來。】 原本她是想讓她去將宮千暮的衣服拿兩套來，又覺得不妥。 畢竟在湯圓，以及府中眾人的眼裏，宮千暮才是四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且還剛故去不久，她一來就這般做，太過冒犯。 湯圓自然說好。 湯圓走後，青檸又讓人找來鍾力。 她要大概了解一下她跟步封黎穿迴現代這兩日，這邊發生了些什麽。 她寫，鍾力答。 她問了他曲煥的情況。 問了四王府的近況。 她寫一句，鍾力答一句，也不多說，也不主動言。 始終語氣不好，麵色不善。 青檸也不放心上。 問他宮裏是否有自己的人，如果有，讓他讓對方關注一下步封黎的情況，隨時迴饋過來。
第503章 我是王妃
鍾力就站在離她好幾尺遠的位置，連有時她寫的字看不清，寧願眯著眼睛瞅半天，也不願上前一兩步離她近點。 就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連桌上的紙寫完了，他也沒有主動去幫她拿的意思。 甚至她問他：【王爺的宣紙放在哪裏？】，他也未去幫她取，隻是指指邊上的一個壁櫃的抽屜。 青檸隻得自己起身過去。 打開抽屜，入眼除了厚厚一疊宣紙，還有一個很精致的小瓷瓶。 不同於平素看到的那種小藥瓶，瓶麵上不僅有別致的花紋，造型也甚是奇特，像個花瓣一樣，難免好奇，她便伸手將瓷瓶拿了起來。 因為是背對著鍾力的方向，自然看不到她拿起小瓷瓶時，鍾力臉色一變，張嘴準備製止她的，不知為何又閉了嘴沒做聲。 青檸剛一擰開瓶蓋，一隻黑色的什麽東西就自裏麵飛出，在她拿瓷瓶的手背上叮了一口，速度之快，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蜇痛傳來，她才“啊”的驚唿一聲甩手。 瓷瓶掉在抽屜裏的宣紙上，黑色之物也被她甩得飛起來，她這才看清，是一隻蜜蜂。 “這是王爺的溯蜂，別亂動。”鍾力快步過來。 溯蜂？ 青檸怔了怔。 狩獵大會時，步封黎的外袍上塗了引蜂粉，然後她穿著他的外袍，他便通過溯蜂準確地跟她“巧遇”。 就是這隻蜂子？ 怔愣間，鍾力已拾起小瓷瓶，以手為扇，在瓷瓶口輕扇，將瓶裏的氣味扇出。 那隻黑色的蜜蜂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循著氣味飛進了瓶裏。 蓋上瓶蓋，鍾力將瓶子歸迴原位。 青檸垂眸看著自己被叮了一個紅點的手背，欲哭無淚，也有些生氣。 生鍾力的氣。 既然知道裏麵是溯蜂，不能亂動，為什麽不早點提醒她？ 她是先拿起來看了看瓷瓶，才擰開瓶蓋的，他有足夠的時間提醒。 顯然他是故意不說的。 好在應該沒毒。 取了宣紙，迴到桌邊坐下，她執筆寫道：【溯蜂會不會死？】 蜜蜂隻有一根刺，吐刺蜇人自己也會死，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不會，溯蜂無刺，它隻是叮了你一口。”鍾力迴道。 青檸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東西對步封黎來說有大用處，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也太可惜了。 其實想想它也不會死，以鍾力對步封黎的忠心程度，如果溯蜂會死，他肯定會提醒她的。 因為知道溯蜂不會有事，才故意不說，就是想讓它蜇她。 【沒毒吧？】她問。 “沒，但是被它叮過，一個時辰之後會腫會癢，這種症狀會持續一兩日，然後會自己痊愈。” 青檸：“......” 放下手中的筆，她轉眸看向鍾力。 所以，他才故意讓溯蜂蜇她的是嗎？ 鍾力顯然有些心虛，眸光微閃，撇開視線，可下一刻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一般，挺了挺背脊、梗了梗脖子，並大義凜然般與她對視。 青檸忽然覺得心累。 特別心累。 低低歎出一口氣，她朝他揚揚手，示意他出去。 沒多久湯圓就迴來了，買的兩套衣服倒是讓她很滿意。 顏色也比較素雅，款式也不誇張。 青檸當即就將身上的睡衣換了下來。 沒多久她就發現不對，手背還沒開始腫癢，身上先癢了。 起先她以為是新衣物沒有洗就這樣穿的緣故，可很快她就發現不是，身上全是紅斑，奇癢難耐，更像是過敏。 若不是撩起袖子，發現袖子留在手臂上的一層薄粉，她都想不到湯圓這般老實的人，會在衣服上塗藥害她。 這兩個人簡直了！ 恰逢湯圓不在，不久前說是去廚房提壺熱茶過來，一直沒迴。 若她在，她真的要破口大罵了。 連忙讓門口的下人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她仔仔細細洗了一個澡。 可泡在水裏的時候還好，擦淨起來，身上還是癢。 她隻得又泡了迴去。 直到水涼了，她才不得不起來，又穿迴睡衣。 仍舊癢得很，她隻能強忍著。 要命的是，手背被溯蜂蜇過的地方也開始腫癢了。 那一刻她殺人的心都有了。 本打算直接去沐塵殿泡在溫泉裏，可見窗外日已西斜，想起步封黎跟她交代過，如果黃昏時分他還沒有迴來，就讓鍾力先去找童大夫過來，解決她聲音的問題。 聽說要去找童大夫，鍾力以為她是因為手背腫癢，跟她道：“找童大夫沒用的，溯蜂叮過，就算擦藥，還是要腫要癢的......” 青檸閉了閉眼，強忍怒氣。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心中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默念了一遍，再執筆寫字：【我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找他。】 可鍾憨憨顯然不信：“我沒騙你，是真的，童大夫也治不了溯蜂咬......” “啪”的一聲，是青檸陡然拿起桌上盤子裏的一塊糕朝鍾力砸了過去，正好砸他臉頰上。 鍾力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傻眼了。 青檸氣得小臉通紅、胸口起伏。 見鍾力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痛的臉，還沒有走的意思，她又抓起一塊糕砸過去。 尼瑪，還站在那裏不動是吧？ 幹脆將那一盤端在手裏，一塊接一塊扔砸過去。 鍾力吃痛，跳躲了幾下，見她瘋了一般沒有收手的意思，隻得臉色很難看地跑了，嘴裏嘟囔：“找童大夫就找童大夫，動手打人做什麽？” ...... 童大夫來的時候，青檸正坐在椅子上，一邊撓著自己的手背，一邊難耐地扭動著身子，拿椅背蹭磨著背上的癢。 動作極為不雅。 見她這般，童大夫麵露疑惑，鍾力眸光微閃。 “聽說姑娘找我，不知何事？”童大夫朝她微微施了一禮。 青檸看了一眼鍾力。 鍾力退了出去。 卻也沒有真離開，就站在門外，他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因為溯蜂找童大夫，竟然說自己有重要的事，還拿糕砸他！ 這時湯圓也迴來了，手裏提著茶壺。 見鍾力站在門口，湯圓剛準備問他怎麽了，被他豎起食指一“噓！” “童大夫在裏麵。”鍾力壓低聲音道。 湯圓聽完就抿嘴樂了，小聲迴道：“肯定是治身上癢的，我給她衣服上塗癢藥了。” 鍾力驚訝。 難怪剛剛那副死樣子呢。 忍不住朝湯圓豎了豎大拇指，也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也故意讓她被蜂子蜇了一口。” 湯圓聞言更是樂開了花，也朝他還了一個大拇指。 畢竟做這一切都是要冒風險的，這個女人可是王爺的心頭肉、掌中寶，若王爺迴來，她一告狀，她肯定就要被責罰。 但她想過了，罰就罰，為了她家小姐，她甘願受罰。 卻沒想到鍾力也這般夠義氣。 ...... 屋內，青檸想起步封黎的話。 童大夫是自己人，可以信任，你可以跟他道實情，就跟他說，你是宮千暮。 抿唇略一沉吟，她便直接開了口：“童大夫，實不相瞞，我是四王妃。” 她的話音剛落，隻聽“嘭”的一聲。 不對，是兩聲。 確切的說，是三聲。 屋內一聲，屋外兩聲。 隻不過三聲幾乎同時響起。 屋內的是童大夫手裏提的藥箱掉在了地上。 屋外的兩聲，一聲清脆，一聲沉悶。 清脆之聲，是湯圓手裏的茶壺砸在地上，摔了粉碎。 而沉悶之響，則是......鍾力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第504章 特別想他
動靜如此之大，青檸自是聽到了，恐是別人偷聽，臉色一變。 連忙起身開門。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鍾力跌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過了一樣，而湯圓則在邊上單腳跳著，另一隻腳似乎是撒潑出來的茶水燙到了，齜牙咧嘴。 青檸怔了怔，旋即就明白過來了怎麽迴事，有些哭笑不得。 見也沒有別人，就壓低聲音對兩人道了句：“進來，”，返身迴了房。 兩人進來，鍾力將房門關上，也都不好意思近前來，就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後麵。 青檸看了一眼兩人，也未理會，繼續與童大夫的話題。 “是這樣的，如今在大家眼裏，四王妃已經死了，再加上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讓人知道我還活著，所以王爺讓我找童大夫來，請童大夫幫忙解決我聲音的問題。” 原來如此。 童大夫點點頭，也未多問原因，畢竟皇家之事，複雜得很，他知道。 “我......”童大夫頓了頓，很謹慎，“我不知道王妃對自己現在的聲音了解多少？” 畢竟四王爺沒當麵，他不能輕易聽一個女子的一麵之言。 青檸知道他的顧慮，邊撓著手背上的癢，邊活動著頸脖，扭動著身子緩解著身上的癢，邊笑道：“童大夫放心，我與王爺早已交心，該了解的我都了解了，比如世上本無雷蓮，更無雷蓮加事前避子藥讓我的聲音變成這樣，這些不過是王爺讓童大夫的說辭，真正的原因，是王爺給我下了破音藥。” 童大夫很意外。 不僅他，鍾力跟湯圓亦是。 隻不過童大夫意外的是，四王爺竟然這個都跟這個女人坦白了。 而鍾力和湯圓意外的是，聲音變成這般竟然是他們王爺給下的藥，為什麽？ “破音藥的解藥倒是簡單，我藥箱裏就有，”童大夫開口道，心中的戒備基本放下，“但這樣也不行吧？食了解藥，王妃就會恢複原本的聲音，原本的聲音大家也認得呀，同樣會暴露。” “是的，”青檸點點頭，“所以才找童大夫來想辦法。” 雖然童大夫說的原本的聲音，指的是宮千暮的原聲。 但她的原聲也是不能用的。 因為她的原聲曾在跟婢女青檸交換的時候用過，而這個聲音除了四王府裏所有人都聽過，在皇後壽宴上，皇帝和滿朝文武，以及王爺公主，也都是聽過的。 尤其不能引皇帝猜疑。 “有辦法嗎？”她問童大夫。 如果實在沒辦法，她就隻能繼續裝啞巴了。 但裝啞巴也有個問題。 裝啞巴就得寫字交流，又不能用手機寫，因為“曲煥”用過。 隻能手寫。 可手寫的話，字跡又容易露餡。 所以，最好是聲音上直接解決。 “有是有，就是要受點苦，可以用銀針刺激聲帶，達到改聲的效果。”童大夫道。 青檸聞言大喜：“沒事，那來吧，我受得住。” ...... 童大夫走後，鍾力和湯圓你推推我，我搡搡你，來到青檸跟前排排站。 “是奴婢有眼無珠。” “是屬下眼盲心瞎。” “奴婢對不起小姐。” “屬下對不住王妃。” “奴婢一心想著給小姐出氣，做夢也沒想到都出到了小姐頭上。” “屬下隻想著為王爺抱不平，也著實沒想到您竟就是王妃本人。” “請小姐責罰！” “請王妃處置！”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 青檸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在說相聲嗎？還搞得如此工整對稱。 “罷了，難得你們一片忠心，不與你們計較了。” 都是為了步封黎和宮千暮，她難道還真責罰他們不成？ 兩人可高興了。 “奴婢這就去將小姐的衣服拿幾套過來。”湯圓道。 “不許叫小姐，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青檸警告她，同時也警告鍾力，“你也是，不能叫王妃，這關乎我的性命，王爺的性命，知道嗎？” 兩人見如此嚴重，自然連連點頭表示知道。 湯圓走後，鍾力幾經猶豫、欲言又止。 青檸看在眼裏：“有什麽就說。” “出征路上，水餃跟王妃同時出現的......” 青檸笑：“所以，你還是懷疑我不是王妃是嗎？是，當時水餃跟我是同時出現了，但就是因為這樣，我現在以她的身份，才沒人會懷疑我是四王妃不是嗎？” 鍾力反應了一下，懂了。 就是水餃確有此人，她現在用了此人身份。 “還不相信嗎？那我們就對對細節，你可以隨便問，問隻有你跟王妃知道的事情，看我答不答得上來？比如我跟你同乘一馬去軍營給王爺送虎符，我如何沒經你同意就上的馬，又如何下的馬差點摔跤，一路上我的手是怎樣扶在馬鞍上的，又跟你說過些什麽話，又比如上青國的人帶著假王爺前來軍營挑釁的時候，你想去交換，我.......” “屬下明白了。” 鍾力抱拳一鞠，將她的話打斷。 至此，他已徹底不疑。 出門之後，他還覺得自己走路打偏偏，大概是驚喜來得太突然，他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個女人竟然沒死！ 她竟然沒死！ “鍾護衛，是不是皇上赦免王爺的罪，讓王爺迴來了，你那麽開心？”迎麵遇到的一個府衛問他。 鍾力怔了怔，那麽開心？ “你從哪裏看出我開心的？” “你一邊走一邊笑啊！” “有嗎？”鍾力疑惑。 “有啊，所以我以為王爺迴來了。” “還沒。”鍾力低低歎出一口氣，想起那個女人交代他的，讓宮裏自己的人密切關注王爺，及時反饋消息。 遂連忙去辦，“我現在就去了解一下王爺什麽情況了。” ...... 食了童大夫留下的脫敏藥，又去沐塵殿泡了好一會兒溫泉，青檸才覺得癢好了一些。 迴房，房裏已掌了燈。 湯圓去廚房準備吃食去了，她坐在燈下，心情有些低落。 她想步封黎。 特別想他。 鍾力說，還好，皇帝並沒有對他施任何刑罰，隻將其關在專門用來思過的靜室裏讓其反省。 也不知要反省多少天？ 好想他。 她拿出手機看上麵存的照片，他的，他們的。 看得正專注，門被人自外麵推開，青檸以為是湯圓，因為這是步封黎的廂房，一般人不敢隨便入。 直到緊隨其後的一聲“四哥”，她才驚覺是步颯塵，唿吸一窒，快速將手機藏到了桌上的宣紙下。
第505章 與眾不同
“七王爺。”青檸起身，麵色淡淡。 就算門口沒有下人守著，也不應該這樣直闖進來吧？ 敲個門也不會嗎？ 步颯塵一副沒想到她在廂房裏的樣子，環顧了一周：“四哥呢？” “王爺在宮裏還沒迴來。” “還沒迴來？”步颯塵很是吃驚，末了，又自顧自嘀咕道：“本王在清風樓聽到那些茶客說，四哥已經迴府了，原來都是瞎說呀！” 話落，看向她，一雙桃花眸微微眯起，目光深深淺淺，在她周身盤旋。 “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水餃？” 青檸沒做聲。 這不明知故問嗎？ 又不是第一次見。 出征的營地上，他來傳旨和接替步封黎的時候，見過她的，隻不過那時隔著是有些距離。 “嗯，的確有幾分姿色，”步颯塵雙臂環胸，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評價道，接著又俊眉微攏，話鋒一轉，“不過，也不至於到讓四哥這樣的人為之瘋狂的程度呀，說說看，你有哪些過人之處？” 青檸笑笑：“我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咦，別謙虛嘛！能吸引四哥這樣的男人，你必定是與眾不同的。”步颯塵笑得邪魅，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看不出真心還是假意。 “真沒有，如果七王爺執意要搞清楚這個問題，我覺得去問四王爺這個當事人比較好。” “行，反正本王一會兒要進宮去看他，到時順便問他好了。” 青檸倒有些些意外，還以為他會繼續糾纏呢，沒想到他竟答應得這般爽快。 “有什麽要本王帶給四哥的嗎？”步颯塵問她。 “沒有，”青檸搖搖頭，“在靜室裏思過，應該一般的東西都有吧？” “父皇讓他在靜室思過？”步颯塵有些意外。 “聽說是的。” “那得給他帶條毯子過去，靜室裏麵隻有矮榻，沒有被褥，夜裏冷得很，本王在裏麵呆過，本王知道。” 話落，就自顧自在屋裏尋毯子，見邊上躺椅上有一條，便上前取了：“這條帶去給他吧。” 青檸自然說“好。” 那毯子挺厚實的，可以禦夜裏的寒。 “那本王就先去了，晚了有宮禁。” “嗯，有勞七王爺。” 步颯塵紅衣似火，人也風風火火離開。 青檸微微籲出一口氣，幹脆把門栓閂了。 湯圓迴來，叫門便是。 不然，保不準又闖進來個誰。 也不知道剛剛步颯塵看到她的手機沒？ 如果看到了，應該會驚奇，會問吧？就跟看到“曲煥”手裏的自動筆一樣。 ...... 龍吟宮 大太監季喜端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是皇帝的晚膳，菜肴精致、紅紅綠綠、有葷有素，有點心有高湯。 “皇上，晚膳來了。” 一盤一盤在龍案上擺好，季喜執起玉筷，恭敬呈於皇帝。 皇帝正在想事情，見狀便皺了眉，不耐地擺了擺手：“端下去吧，朕現在沒胃口。” “龍體要緊，那，皇上是待會兒再用嗎？” “先端走！”皇帝厲聲。 季喜隻得頷首領命，又一盤一盤擺迴托盤裏麵。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啟稟皇上，七王爺求見。” 皇帝又皺了皺眉：“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卻還是示意小太監：“讓他進來吧。” 很快，步颯塵就進來了，手裏拿著床毯子，對著皇帝行了個大禮：“父皇。” 然後直接開門見山：“兒臣聽說四哥在靜室思過，夜裏涼，四哥又有痛疾，兒臣想給四哥送床毯子，特來請示父皇，懇請父皇恩準。” 原來是為這事。 皇帝鼻子裏輕哼了聲：“平素也沒少見他擠兌你，關鍵時候，你倒是跟他兄弟情深！” 步颯塵俯首不抬：“懇請父皇恩準！” “不準！”皇帝也迴絕得幹脆，“他是在靜室思過，又不是在靜室享受，還送毯子呢，這般待遇那還不如讓他迴府去！” “可是......”步颯塵抬起頭，還想解釋。 卻是被皇帝怒然打斷：“別可是，再跟朕可是，朕便連你一起關！” 步颯塵隻得作罷。 起了身，剛準備退出去，小太監又進來了：“啟稟皇上，婢女青檸有寶物要獻給皇上。” 步颯塵腳步一滯。 “誰？”皇帝沒聽清。 “迴皇上，就是以前在太後娘娘宮裏當差，後來去了四王府做婢女，如今又被四王爺還迴慈寧宮的宮女青檸。” 聽到說是她，皇帝眸子微微眯了眯，起了幾分興致：“有何寶物？讓她進來。” 婢女青檸進來，走到殿中，對著皇帝拂裙跪下，叩首行了個大禮。 “聽說你有寶物要獻給朕？” “迴皇上，是的。”婢女青檸自袖中掏出那塊手表，雙手舉過頭頂。 皇帝並無多大反應。 步颯塵卻是瞳孔劇烈一斂。 “是什麽？”皇帝問，示意季喜拿給他。 “啟稟皇上，此物看似手鐲，實則是一個時漏。”婢女青檸迴道。 “時漏？”皇帝很是意外，將手表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端詳，“怎麽看也不像是時漏啊，沒看到砂，怎麽漏？” “迴皇上，上麵有十二格，每一格表示半個時辰，有兩根針，會自己走動，長針轉一周，短針走一格，也就是半個時辰。” “是嗎？有點意思。” 婢女青檸見皇帝喜歡，覺得時機正好，連忙提正事。 “奴婢想求皇上一件事，求皇上能讓驗身嬤嬤給奴婢驗一下身，證明一下奴婢的清白，奴婢並沒有被曲煥所汙，是曲煥故意壞奴婢的名聲。” 殿中幾人都很意外，不意她是為了此事而來。 皇帝還未給予迴應，步颯塵先輕笑出了聲。 “你這寶物就是曲煥的吧？本王曾在橙花幫曲幫主那裏見到過此物，他的東西為何在你那裏？難不成是你偷的？如果不是，是他給你的嗎？倘若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為何將如此寶物給你？你這人真好笑，你拿曲煥的寶物來獻給皇上，讓皇上找人證明你與曲煥的清白，你這清白得了嗎？” “不是不是！”婢女青檸嚇得趕緊否認：“這個東西不是曲煥的。”
第506章 是同一人
皇帝也擰了眉：“你拿偷竊之物來獻給朕？” 何況還是曲煥那廝的！ “不是他的，真不是他的！”婢女青檸連連否認，“請皇上相信奴婢。” 見她也不像是撒謊，皇帝問：“那你是從何處所得？” “奴婢......”婢女青檸咬唇，略做思忖，心念一動迴道，“是四王妃給奴婢的。” 反正這個女人已死，死無對證。 殿中幾人皆是一怔。 “已故的四王妃？”皇帝和步颯塵同時出聲。 意識到異口同聲，皇帝看向步颯塵。 步颯塵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朝皇帝鞠了鞠身以示歉意。 “是的，是她曾經賞賜給奴婢的。”婢女青檸頷首。 皇帝沒做聲。 步颯塵眸色轉深，凝著她。 本不好再表現得過於積極，但有些事情他必須確認清楚，轉眸看了看皇帝，隻猶豫了一瞬，就又朝婢女青檸冷聲開口。 “你撒謊！本王也算是四王府的常客，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本王很清楚，四王妃對你可不待見，又怎麽可能將如此寶貴之物賞賜給你？” 婢女青檸臉色一白。 見她這般反應，皇帝也怒了：“到底是哪裏來的？朕麵前都不說實話，你是想找死嗎？” 作勢就準備叫人，婢女青檸連忙磕頭求饒，嚇得嘴唇都失了血色。 “皇上恕罪，此物雖然不是四王妃給奴婢的，但的確是四王妃之物，是奴婢經過四王妃的廂房，見此物掉在桌底下，便隨手撿了。” 婢女青檸邊說，邊抖如篩糠。 皇帝眉頭一皺：“那還不是偷？” 剛準備將手中之物扔還給她，突然想起宮千暮還在逃呢，他的人正四處找她，絲毫線索都沒，她的東西，指不定能從中發現些什麽也未定。 遂又將手表攥在手心，且改口問道：“你方才說想要朕找個驗身嬤嬤給你驗身，證明你清白是嗎？” 婢女青檸頷首：“是的，懇求皇上恩準。” “嗯，看在你曾伺候過太後的份上，朕成全你便是。”話落，轉眸交代季喜：“帶她去辦吧。” 驚喜來得太快，差點將婢女青檸砸暈。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差點喜極而泣。 連連磕頭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婢女青檸隨季喜離開之後，步颯塵也行禮告辭。 ...... 出宮的路上，步颯塵走得極快。 心跳也隨著飛快撿動的雙腿，一聲一聲，砰砰入耳。 先是婢女青檸會《滄海一聲笑》，可後來他暗自試探幾迴，她根本不會。 接著是曲煥，明確跟他承認，自己也是穿越人，可昨日他去橙花幫探望他的手臂之傷，也幾番試探，明顯是另一個曲煥。 再接著便是那個叫水餃的女人，剛剛在四王府，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手裏拿著手機在看，雖然見他進來藏得極快，但他還是看到了，是手機，他確定。 再加上方才的這塊表，據說是四王府宮千暮之物。 其實，關於宮千暮，他早就懷疑了。 那次在二王府，她醉酒，邊跳邊唱，雖然她唱的那首歌他沒有聽過，她喝醉有些大舌頭，歌詞他也聽不真切，但是旋律和風格，他當時就覺得是現代的，另外，她還自稱老娘，雖然是醉話，雖然古代也有自稱老娘的，但是，但是那種感覺就是不像古代女子。 當時，他也隻是懷疑。 今夜的這塊表，說明他的懷疑很對。 所以...... 迴想他四哥對這幾人的態度。 婢女青檸那時要跟他合奏，他四哥不同意；步傾城想扇婢女青檸耳光，他四哥攔了下來；步若軒要婢女青檸做靶，他四哥直接拿箭傷了步若軒的耳朵；婢女青檸關進大牢，他四哥親自去找東蓬太子救她出來...... 還有宮千暮，明明宮千暮跟步若軒兩情相悅，他四哥以前也從未正眼瞧過這個女人，可兩人大婚後，卻伉儷情深。宮千暮不僅絲毫不幫步若軒，還幾次當著眾人的麵打他的臉，他四哥也是，唯恐天下不知她是他的女人一樣，時時秀恩愛，刻刻防牆角，連對他都跟防賊似的防著，生怕他對宮千暮有非分之想。 然後就是曲煥，曲煥跟他四哥雖說被並稱大燕雙惡，卻並無交集，至少他知道的，他四哥這邊從未踏足過橙花幫，可前幾日，據說一天登幾次門。不僅他四哥，曲煥亦是，幾次登門四王府，兩人還在妙音閣交惡，據說大戰了，真大戰了嗎？真大戰了，曲煥夜裏還巴巴地來參加四王府的宴席？ 再就是這個叫水餃的女人，明明他四哥跟宮千暮已是夫妻情深了，卻為了這個女人，又成了薄幸的男人，甚至當著幾萬將士的麵，當著宮千暮的麵，為了這個女人無視軍紀、名聲、甚至道德、人情，無視其他一切事和人。 再想想這幾人的聲音。 婢女青檸兩年來一直是吊著嗓子說話，來四王府後，突然變成了原聲。 宮千暮亦是嫁到四王府後，突然就變了聲音，說什麽染了風寒，還武功盡失，說是食丹練氣。 還有曲煥，無法變聲了，就說被人下了毒成了啞巴，隻能用手寫字。 這個叫水餃的女人，據說白日在百香山出現的時候，也被人毒啞了呢，雖然他剛剛去四王府的時候，她已能說話，但肯定是已采取過措施。 所以...... 所以，這幾人其實是同一人？ 所以，令他四哥動心，讓他四哥用情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 就是那個此時此刻住在他四哥廂房裏的叫水餃的女人！ 這也就說明，她跟他是不同的，他是魂穿，而她是身穿！ 其實那夜看到那隻自動水筆的時候，他就懷疑了，魂穿怎麽可能有現代之物？隻有身穿才會將現代之物帶過來。 隻不過當時，他故意說了句我們都是魂穿，“曲煥”未糾正，他便沒有揭穿。 他現在搞不懂的是，身穿就身穿，為何每次都要用現有的人的身份呢？而每次又恰好這些身份的人又不在。 難道是...... 交換？ 就是互穿？ 她穿到這裏，就有另一人穿到現代？
第507章 最強利器
青檸以為皇帝關步封黎，關個幾日就會將他放了，畢竟隻是閉門思過。 誰知，三日過去了，人沒迴來。 七日過去了，人還沒放出來。 青檸就急了。 可她又沒有辦法，進不了宮，見不到人，聽說步颯塵那夜送床毯子皇帝都不準，她也沒法讓人送些衣物給他。 唯一能做的，隻能是不停讓鍾力去打聽他的消息。 打聽下來，每日都一樣，依舊在靜室反省。 其實，急的又何止青檸一人，皇帝比她還急。 派出去秘密尋宮千暮的人，毫無所獲。 那塊手表，他仔細研究了幾日，除了發現的確是個腕戴的時漏外，也並無它獲。 沒有辦法，他隻得繼續關著步封黎。 為了名正言順長久的關他，他去了一趟靜室。 他去的時候，步封黎正在打坐，盤著腿，坐在矮榻上，閉著眼睛。 開門的聲音都沒能讓他睜眼。 “知錯了嗎？”他問。 步封黎這才睜開眼，見到是他，起身，行禮，迴：“兒臣已深刻反省。” “那反省的結果呢？會親手殺了那個叫水餃的女人嗎？” 他知道他不會。 步封黎也明明白白迴他：“不會。” 他便火了，怒道：“那你反省什麽呢？根本就沒有反省！繼續給朕好好思過，哪一日徹底大徹大悟了，哪一日再出去！” ...... 十日過去了，步封黎依舊沒有迴。 青檸心裏就跟長了草一樣，擔心、著急。 安全第一，她也未出過府門，每日就靠手機裏存的那些照片和視頻續命，卻又不敢多看，雖帶了幾塊充電寶，卻也要省著點用。 步颯塵倒是來得比較勤，隔三差五地來，陪她聊聊天、喝喝茶，讓她有任何困難就讓人去七王府找他。 她很謹慎，尤其對步颯塵，她不敢交心。 她覺得這個人藏得太深了，自己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萌新，看人方麵，自認為還行，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說不上來。 有些看不出真假好壞。 所以，他說，她便聽著，開口也隻是附和或者敷衍。 半月過去了，皇帝依舊沒有放人，青檸就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不僅她，王府裏麵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心神不寧，氣氛一日比一日壓抑，也一日比一日緊張。 看這個架勢，莫不是要關他個一年半載？ 她在想，皇帝可能就是故意如此的，逼迫不了步封黎斷了她，就幹脆以這種方式分開他們兩人。 畢竟分開時間一久，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是這樣嗎？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每日都是煎熬，每日都度日如年，如此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瘋。 ...... 京師南郊的一極偏的山坳裏，有一處小院落。 院落不大，白牆黑瓦，院中有樹有花，有石桌石凳，有秋千和籬笆，倒也雅致得很。 曲煥來到小院門口，聞見院中琴聲錚錚，便也沒有敲門，直接腳尖點地，提起輕功飛身而起，越過並不矮的院牆，翩然落在院中正坐在石桌旁撫琴的女子跟前。 女子嚇了一跳，琴聲戛然而止。 抬眸見是他，這才麵色一鬆，卻又眸露疑惑：“曲幫主，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就不能來？”曲煥一撩袍角，坐於她對麵的石凳上，邪氣笑道：“別忘了這可是我的房子。” “是是是！”女子彎唇：“我的意思是宮姑娘怎麽沒跟你一同前來？” “她......”曲煥眸光微閃，“忙著呢。” 女子起身：“幫主且稍坐，我去沏壺茶來。” 曲煥抬手止了她：“莫客氣，我不渴，我此次前來是有事請你幫忙。” “哦？”女子一怔，複又坐下，“我能幫上什麽忙？” “想借玖玖姑娘貼身一物一用，最好是東蓬太子殿下一眼就能識出是玖玖姑娘物件的那種。”曲煥開門見山。 女子卻是渾身一震。 繼而臉色煞白，滿目慌亂：“你......你說什麽？玖玖聽不懂。” 曲煥笑，然後傾身，手肘抻在竇玖玖的琴架上，小聲道：“其實，當日，宮姑娘拜托我，讓我收留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查了你的底細，所以，大可不必跟我裝傻，東蓬已故太子妃宿玖姑娘。” 最後一句話，曲煥斂了笑意，正迴身子。 竇玖玖驚錯。 曲煥又繼續道：“你跟東蓬太子大婚當日，你同父異母的妹妹，用藥迷暈了你，將你關了起來，還毀了你的容貌。然後，讓她們早已籌劃多時、準備多時的一個酷似你的女死士代替你出嫁。並在賓客滿堂、眾目睽睽之下，跑上城樓，演了一出撫琴一曲表白心上人的戲碼，然後縱身躍下城樓，為那心上人殉情而死，讓喜事變喪事，讓東蓬太子顏麵丟盡，淪為笑話。” “你......你是怎麽......怎麽知道的？”竇玖玖連嘴唇都失了血色，滿目難以置信。 曲煥不以為然聳聳肩：“除非我不想知道的，隻要我想知道，就定能查出來，不然，你以為，我橙花幫‘天下第一消息買賣大幫’的稱號是唬人的？” 竇玖玖沒做聲，就看著他，眼裏還是慌亂。 曲煥笑：“宿玖姑娘不用怕，且不說以我跟宮姑娘的交情，我定不會傷害你，就說我既收留你這麽久，我就是你的友，而不是敵。” “你想怎樣？”竇玖玖問。 “難道宿玖姑娘堂堂一相國嫡女，就真的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個地方孤獨終老嗎？不準備複仇？”曲煥反問。 竇玖玖便笑了，笑得滿目蒼涼：“複仇？如何複仇？我娘早已故去，我爹又寵愛周姨娘，就是我那個好妹妹宿嬋的親娘，我在那個家早已孤立無援，我又不會武功，除了音律，我一無是處，我如何複仇？” “不，”曲煥搖頭，“你有最強的利器。” “什麽？” “太子殿下的愛呀。” 竇玖玖聽完就嗤了，笑得眼睛都紅了：“愛？沒有愛，隻剩恨不得千刀萬剮的恨了。” “沒有愛，哪來的恨？所以，傻丫頭，更要報仇雪恨啊。” 竇玖玖沉默。 半晌，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想怎樣？”
第508章 我隻管他
“不怎樣，就借你的貼身一物一用，幫你試探試探太子殿下對你的愛還有幾分，或者說恨有幾分。”曲煥笑道。 竇玖玖：“......”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歎道：“如果單純為了這個，沒這個必要。” 畢竟是聰明剔透之人，說完，又抬眸問向曲煥：“幫主應該也有所圖吧？剛剛不是說，請我幫忙？” “嗯，我這邊就是想讓東蓬太子殿下出兵攻打大燕。”曲煥雲淡風輕道。 竇玖玖錯愕。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跟他確認了一遍：“出兵？攻打大燕？” “嗯。”曲煥點頭。 “......”竇玖玖：“為何？” “我要救一個人。” “救人？救人跟攻打大燕......此人被大燕所擒？”竇玖玖不解。 曲煥：“差不多那意思吧。” “可是，兩國開戰不是小事，一旦打起來，必定有傷亡，生靈塗炭，老百姓也遭殃......” 曲煥挑挑眉道：“那我不管，我隻管他，不管其他。” 竇玖玖汗。 見她一臉無語的表情，曲煥笑，指指自己，不以為然道：“所以，我是惡人呀，大燕一惡，並非徒有虛名。” “救人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呀。” “不，”曲煥搖搖指，斂了笑意：“救他，這是唯一的法子。” 竇玖玖便抿了唇，沒做聲。 她可不想做那引戰的源頭，大仇都未報，先成了禍國的妖女，她不願意。 曲煥自是知曉她的心思，又勾唇笑了。 “你放心，一，不會以你之名開戰。你的貼身之物，我隻是讓太子殿下知道，你還活著，讓他跟我交易而已，不會讓別人知曉。你自己想想啊，太子殿下有那麽傻嗎？會讓大家認為他為了一個女人隨便發起戰爭嗎？為了他自己的聲譽、地位，他不會，為了保護你，他也不會。肯定會師出有名，至於是什麽名，他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但絕對不會是你。二，此仗也不會真打，我將人撈出來了，自然就會讓太子殿下止戈。” “可是......”竇玖玖還是覺得不妥。 畢竟戰爭不是兒戲。 “別可是了，再可是，你的太子殿下就要有新的太子妃了。” 竇玖玖微微一震。 疑惑看著他，須臾，又垂下眸子彎了彎唇：“他又要大婚了是嗎？” “是，就十日後，現在正在大肆籌備，”曲煥凝著她：“你不關心新太子妃是誰嗎？” 竇玖玖笑，眼裏有水花在晃：“關心又如何？不關心又如何？反正不是我，也跟我無關。” “不，有關，是你的妹妹呢。” 竇玖玖笑意瞬間凝固在嘴角，難以置信看著他，長睫顫抖得厲害，連帶著聲音都在抖：“你......你是說，宿嬋？” 曲煥點頭：“可不就是她，那個迷暈你、換了你、毀了你的好妹妹宿嬋，不然，你以為她跟她娘籌謀那麽久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讓你做不成太子妃嗎？” 竇玖玖放在琴麵上的纖指薄顫，微微帶動琴弦發出細小的聲音，她一點一點曲起十指，攥緊成拳。 就連麵皮都遮蓋不了她臉上毫無血色的蒼白。 “所以，趁太子心裏還有你，趁一切還來得及，去奪迴本該屬於你的一切吧，莫到一切無力挽迴，你才想到去後悔。”曲煥適時出聲。 “有我？”竇玖玖微微笑，笑靨如花，卻又一點一點凋零破敗，“心裏有我會一年時間都未到，就重新另娶嗎？” “一般人可能不會，但別忘了，他是太子，他的婚姻，更多的是利益的羈絆。或許，反正這世上已沒有了你，娶誰不是娶，幾時娶不是娶，他或許是這般狀態呢，又或許，你的那個好妹妹在這期間，花了大心思，促成了這件事呢，誰知道呢？” 曲煥攤手。 末了，又接著道：“我隻知道，在大燕皇後的壽宴上，相府的二小姐彈奏的曲目中被你稍稍改動了兩句，加了你們大婚當日那個贗品縱樓之前彈的曲子，太子殿下聽後現場崩潰、失控盛怒。此事我不提，你也知道吧，你之所以在這裏避世，就是因為此事。太子殿下如此在意，怎會心中沒你？” “而且，當日你為何要改？當真隻是為了宮千暮、步若軒，陷害步封黎嗎？就沒有一點點私心？就沒有一點點，知道太子殿下會出席，故意放兩句試探一下他的私心？” 竇玖玖沉默。 當然有。 其實，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害誰，她當時有的，全部都是私心，全部都是試探一下那個男人的私心。 低低一歎，她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可我如今......一張臉全毀了，我......” 如何見他？ 如何能讓他見到這樣不堪的自己？ “太子殿下這樣的人，喜歡的又豈會隻是一張臉？何況你這張臉，完全有被醫好的可能。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毀你臉、毀你一切的那個女人如願以償，成為太子殿下的女人，跟他雙宿雙飛，為他生兒育女，日後還會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嗎？你甘心?你甘願？” 竇玖玖徹底沒了聲音。 她當然不甘！ 猶豫了良久，她問他：“我要怎麽做？” “你先給一樣他認識的貼身之物給我，我先跟他交涉，他若真肯為了你烽火連城、兵臨城下，那你便可徹底相信他。然後待我救的人救出來了，他止戈之時，我將你送到他身邊去，你就可以迴去在他的庇護下痛快地複仇了。” 竇玖玖從腕上取下一枚鐲子，遞給他。 “這個是他送給我的，雖然有些醜，但是是他專門找師傅學的，自己親手做的。” 曲煥伸手接過，垂目看了看，攏進袖中，起身：“行，那你就靜待佳音。” 見曲煥轉身，作勢就要離開，竇玖玖又出聲問道：“能冒昧地問句，幫主這是要救何人嗎？東蓬攻打，大燕便會放了此人？是東蓬的人嗎？” 曲煥沒有迴頭，隻彎唇一笑：“既知冒昧，並不應問。” 話落，腳尖一點，飛身而起，如同來時一樣，未走正門，直接躍牆離開。
第509章 故意引導
東蓬攻打大燕的戰爭爆發得特別突然。 據說起因是一群羊。 兩國交界處，東蓬的一戶養羊的人家放羊的時候，沒注意，讓羊跑過了界山，把大燕一戶農戶家的麥苗吃的吃、踩得踩，糟蹋光了。 然後大燕的這戶人家就把對方的羊給殺了。 東蓬養羊的人家尋羊上門，見羊全部被殺，對方賣羊肉正賣得起勁，頓時火冒三丈，雙方打了起來。 據說東蓬那邊出了條人命。 東蓬那邊便發起了這場戰爭，由東蓬的太子殿下親率，速度之快，大燕這邊的官府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消息更沒來得及傳到朝廷，東蓬那邊就已集結完畢，直逼邊境。 雖然大家都有些想不通，眾多邊國裏，東蓬跟大燕算是相處比較友好的，和平相處，並無紛爭，怎就為這點小事打起來了呢，哪怕先讓大燕給個交代也好啊，給不了說法再打也不遲啊，都沒有，東蓬毫無商量，直接開戰。 所以，大家背地裏都說，東蓬這是早有攻打之心，早就做了準備呢，羊事件隻是一個幌子，一根導火線。 而且，如果沒有早做準備，怎麽如此勢如破竹，幾乎避開了大燕的所有重障之地，所走之路都是防守最薄弱，或者毫無防守之地。 以致於大燕緊急調兵遣將，派了好幾個有著豐富沙場經驗的老將，都未能將此勢抵擋。 ...... 七王府 步颯塵伸手撚了一塊下人手中托盤裏的糕點，送入口中輕咬了一口，緩緩咀嚼，細細品味：“唔，不錯。” 又咬了一口，咀嚼，咽下：“這糕叫什麽？” “迴王爺，這糕是後廚的老丁做的，他說叫酒心芙蓉糕。” “酒心芙蓉糕？”步颯塵挑挑眉。 現代有酒心巧克力，沒想到古代就有了酒心糕點。 “是的，王爺。” 步颯塵又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麽，示意下人：“你跟老丁說，就說本王覺得這糕點好吃是好吃，唯一的缺點，就是酒味濃了些，問他能否將酒味去掉，但酒的烈度還是要有，能不能做到？” “好的，王爺，奴才這就去。” 下人領命離開，步颯塵的貼身侍衛雲洽走了進來。 對著步颯塵行了個禮：“王爺。” 然後迴頭警惕地看了一眼，見無人進來，便上前一步，湊到步颯塵跟前，壓低了聲音快速稟報。 “這段時日，屬下已按照王爺吩咐，一直讓人暗中引導皇上的人，往四王府的那個女人頭上引，但他們.....” 雲洽歎出口氣，皺眉，心累得很：“他們每次都快要查到那個女人頭上了，就又跑偏了，屬下也是服氣得很，就他們這樣，平時怎麽給皇上效命的？皇上怎麽看得上這樣的人？” 步颯塵臉色不是很好，將手裏吃剩的半塊糕點放迴到盤中，眸光微斂：“也不怪他們，因為在他們眼裏，那個女人已經徹底擺脫了嫌疑。那日在百香山，父皇親自驗過的，沒有易容。所以，他們覺得，她不可能是宮千暮。” “那怎麽辦？我們又不能引導得太明顯，必須七彎八拐、隱晦再隱晦，隱蔽再隱蔽，可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嗯，”步颯塵眸色轉深，“但這件事，還必須快點辦，趁四哥在宮裏關著還沒放出來。按照東蓬這樣的進攻之勢，朝中武將幾乎都不是對手，本王擔心，最後萬不得已，父皇會讓四哥臨危受命，且不說一旦立下戰功，他便有了更大的主動權，單說他被放出來，就是很大一阻礙。” “那......”雲洽皺眉，不知道怎麽搞。 又要引導，又不能讓人懷疑是七王府在引導，要將七王府摘得幹幹淨淨，太難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下去，這件事讓我們的人不要管了。” ...... 二十天過去了，步封黎依舊沒有被放迴來。 青檸寢食難安。 本就不胖，越發清瘦了不少。 步颯塵來到四王府的時候，她正站在前院二樓的陽台上，眺望著遠方皇宮的方向。 “嘿！”步颯塵躡手躡腳拿到她身後，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七王爺。” 步颯塵朝她揚了揚手裏的一個紙包：“看本王給你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什麽？”青檸嘴上問著，眼裏臉上興致缺缺。 步颯塵桃花眼一挑：“不告訴你，反正你肯定沒有吃過。” 然後走到石桌邊一撩袍角坐下，解開紙包上的細繩，打開包裝紙。 青檸看了一眼，笑道：“芙蓉糕嘛，吃過的。” “這可不是一般的芙蓉糕，一般的芙蓉糕本王會拿過來給你嗎？四王府又不是沒有。這芙蓉糕......” 見他一本正經要介紹，青檸就走到他對麵坐下來，準備聽他講。 “本王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你吃吃看就知道了，絕對好吃到你要將舌頭都吞了。” “是嗎？那麽誇張？” 青檸一臉不信，見步颯塵自己撚起一塊吃了起來，並將紙包朝她麵前一堆，她隻得伸手也拿了一塊。 其實她並太想吃，一沒胃口，二，她依舊很謹慎。 “吃啊，這等美味真的隻應天上有。”一塊吃完，步颯塵又撚起了第二塊，兀自吃起來。 青檸見他這般，眼角餘光又瞥見院子裏都是下人和府衛，有的正看著他們這邊，這才放心地將糕點送到唇邊，咬了一口。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總不至於下毒害她。 何況他自己也吃了。 的確很好吃。 有餡兒。 軟餡兒，流質的，味道形容不上來，很特別的味道，很開胃的感覺。 “怎麽樣？沒騙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嗯。” 青檸一連吃了兩塊。 拿第三塊的時候，她問步颯塵：“這餡兒是什麽做的？我實在吃不出來。” “酒，這個叫酒心芙蓉糕，是不是覺得沒有酒味？因為特意去了味兒的，如此，美味的口感依然保留，刺鼻的味道卻是沒有，完美！” “酒、啊？” 青檸腦子裏一嗡，手裏的第三塊糕點掉在石桌上。 當即起身，飛快下樓。 “怎麽了？” 步颯塵莫名，也跟著起了身。
第510章 找四王爺
步颯塵追到廂房的時候，青檸正搖搖晃晃站在洗臉架前，捧盆裏的冷水澆臉，一雙手又不受控製，水灑得到處都是。 “你怎麽了？”步颯塵快步過去。 青檸直起身，腳下一軟，險些摔跤，步颯塵眼疾手快將其扶住。 見她滿臉是水，眼神迷離，看著他，又不像在看他，不發一言，他甚是吃驚道：“這麽一點酒，你不會就醉了吧？” 看來，這張臉就是這個女人的真顏了，不然，如此見水，如果有麵皮，應該已經掉了。 “認識本王嗎？”不知道這女人到底醉到了幾分。 “你是誰？”女人問他，僵著舌頭，口齒不清。 步颯塵眸光微斂。 醉得不輕呢。 果然是一點酒量都沒有。 他沒迴她，扶著她作勢往外走：“你醉了，走，去外麵吹吹風醒醒酒。” 女人一把甩開他的手，大著舌頭道：“不去，頭痛。” 然後就跌跌撞撞往矮榻邊走。 被他趕緊上前再次扶住：“不能睡，睡了頭更痛，去外麵吹吹風、唿吸一下新鮮空氣就好了。” 然後強行扶著她往外走。 女人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欲墜。 來到院子裏，步颯塵目光掃過院子裏做事的下人，鬆開扶她的手。 女人便自己往前走，跌跌撞撞，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風呢？風在哪兒啊？風躲到哪裏去了？快出來吹我！” 步颯塵眼波微動。 要開始發瘋了是嗎？ 湯圓從灶房迴來，一進院子便看到這般情景，臉色一變，連忙奔上前，將搖搖晃晃的女人扶住：“水餃，你怎麽了？” 女人已神誌不清，自是不會迴她。 步颯塵開了口：“好像是醉了，就吃了兩片酒心芙蓉糕而已，怎麽就醉成了這樣？” 酒？ 湯圓一張臉更是失了血色。 她家小姐不能沾酒啊！ “水餃不會喝酒，一點點酒就會醉。” “是嗎？本王不知道這樣呀。”步颯塵麵露懊惱。 末了，又似是想起什麽，接著道：“這點倒是隨了你家小姐，本王記得你家小姐好像也是不能喝酒。” 湯圓聞言，有些慌亂，卻還算反應快：“嗯，所以我家小姐曾經就說過，水餃跟她最是投緣，連這方麵都跟她一樣。” 步颯塵眸色轉深。 是嗎？ 他沒接話。 湯圓又跟青檸道：“水餃，我扶你迴房休息吧。” “她說要去找四王爺。”步颯塵邊說，邊走至跟前。 找四王爺？ 湯圓汗。 “王爺在宮裏閉門思過呢，你見不到的。”湯圓朝青檸勸道。 此時的青檸哪裏聽得進去，揚臂掙脫湯圓的手，口中念念有詞：“對，找王爺，找步封黎......” 見她作勢就要走，湯圓嚇得又拉了她的手：“說了，王爺在宮裏，沒有皇上的允許，別說見人了，宮門都不會讓你進。” “對啊，你醉成這個樣子，就算能入宮，也不能讓你去。”步颯塵跟著附和道。 “我沒醉，誰說我醉了？”青檸僵著舌頭含糊道，滿臉滿眼都是不滿。 “你沒醉？你連人都不認識，你還沒醉？那你告訴本王，你是誰？”眼角餘光瞥見王府眾人紛紛前來看熱鬧，步颯塵問道。
第511章 想死你了
青檸搖搖晃晃、醉眼朦朧，眼波流轉，看向步颯塵。 邊上湯圓緊張得手心裏全是冷汗。 小姐啊小姐，你千萬別說自己是宮千暮啊！ 雖心裏這樣祈禱，可並未抱幾分希望，因為以前兩次她家小姐發酒瘋的情況來看，那是能說的，不能說的，統統都會說的。 怎麽辦怎麽辦？ 湯圓慌亂的目光在圍觀的人群中搜尋，希望能看到鍾力，向其求助。 然，鍾力應該是出府辦事去了，並不在其中。 果然，她麵前的女人眉眼一彎，豎起食指於唇邊朝步颯塵“噓”了一聲，然後賊兮兮道：“我跟你說，這，其實是一個秘密。” 湯圓腦中一嗡，完了。 步颯塵卻是挑了挑眉尖，當即接話道：“秘密？什麽秘密？” “我告訴你，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青檸顫巍巍，口齒不清。 步颯塵的眸色又深了幾分：“好。” 青檸便一本正經直起了腰身，還清了清嗓子。 湯圓嚇得不行，攥了她的手臂：“水餃，你站都站不穩，迴房吧。” 卻又被青檸一揚手臂掙脫開，然後，以手攏在嘴邊，朝步颯塵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說，其實，我是......” 話未說完，指了指天。 “什麽？”步颯塵追問。 眾人亦是不解，循著她指，抬頭望去。 天上什麽都沒有。 青檸嘻嘻一笑：“我呀，其實是仙女下凡。” 說完，還雙手牽著自己襦裙的裙擺，搖搖晃晃轉了一圈：“看我多美呀，多好看呀。” 步颯塵：“......” 圍觀眾人：“......” “你這樣胡說八道的，可不能去見四王爺，到時皇上要治你罪的。”步颯塵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沒有，”青檸搖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我真的是小仙女兒，你看，我的頭上有光環呢。” 青檸指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然後抬腳，拿腳尖在自己頭頂的位置畫了一道圓弧，再站迴去，讓步颯塵看：“看到沒？” 步颯塵抬手扶額。 有些頭疼。 青檸一把攥了他的腕：“走，帶我去見步封黎。” “本王不能帶你去。” “就要去就要去就要去！”青檸急得跳腳，晃著他的手臂撒嬌耍賴：“偏要去，偏要去嘛！” “真的不行。” “行，很行的，你必須行，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不行也得行。”青檸拉起他便走。 “真的不行，本王這樣帶你入宮，皇上會找本王麻煩的，”步封黎嘴上說著不行，人卻是任由青檸拉著往前走。 “不會找你麻煩的，你忘了，我是小仙女兒呢，有我的福澤保佑你，放心。” “......”步颯塵嘴角抽了兩抽，隨即一抹微弧淺淺：“那到時候，本王可說是受你所迫的，反正這麽多人都看著呢，都可以替本王作證。” 聞言，青檸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左看看右看看，見旁邊牆上掛了根麻繩，便跌跌撞撞奔過去，取了下來， 又踉踉蹌蹌迴來，二話不說，就拿手裏的繩索往步颯塵身上套。 “你要做什麽？”步颯塵莫名。 “綁你呀，綁著你去，你就是受我所迫了呀。” 步颯塵：“......” “是不是好有道理？”青檸笑嘻嘻：“小仙女可不僅僅長得好看，也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女人哦。” 步颯塵：“......” 雖很無語，卻也沒製止她的行為。 看著這個醉得不輕的憨憨纏他的時候，明明可以雙手互相遞接就能纏他，卻不知道，非得自己拿著繩子圍著他轉圈，結果把自己給轉暈了，跌坐在地上緩半天，他也是服氣得很。 轉暈跌坐在地就算了，還在那兒“哇哇”叫。 “哇，天旋地轉呢，轉吧轉吧，我不怕。” “哇哇哇，好了好了，別轉了，可以了。” “還轉？不聽話還轉是嗎？看本仙女如何做法定住你們！” 她盤腿坐在地上，雙手亂劃一氣，然後對著天一指：“定！” 隨後又對著地一指：“定！” 看得步颯塵在內的一眾人目瞪口呆。 然後大概還是有些頭暈目眩的，就頹然背一駝，不悅嘟囔道：“都欺負本仙女，讓你們定住都不定，哼！”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不暈了，她又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邊上的一個府衛麵前，“唰”的一聲抽出他腰間的佩劍。 然後跌跌撞撞迴來，駕到步颯塵脖子上。 步颯塵閃身避開：“你要做什麽？” “逼迫就要有逼迫樣兒嘛，這樣更像了。”青檸又將手中長劍舉了過去。 “不是，刀劍無眼，沒必要這樣。”步颯塵又避躲開。 青檸噘嘴跺腳：“要嘛要嘛！” “不要，兵器也入不了宮的，在宮門口就要卸掉。”步颯塵態度很堅決。 尼瑪，刀劍無眼，還是一個醉酒的瘋子拿著，他的一雙手臂又被綁縛在了身上，行動不便，萬一...... 步封黎走進府門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一男一女，女的手執長劍，男的被麻繩所綁，女的笑嘻嘻追著男的，男的一邊躲一邊勸，一眾人圍觀。 步封黎當即黑了臉。 二十幾日未歸，歸來便讓他看這個？ “你們在做什麽？”冷言厲聲。 所有人一震，包括正在追逐的男女，也停了下來。 就在大家還在錯愕，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青檸第一個出了聲：“呀！此人長得好像步封黎呀！” 步封黎：！！！？？？ 邊上步颯塵麵色複雜：“他就是四哥。” “是嗎？”青檸眸光一亮、麵色大喜，當即扔了手中長劍。 好巧不巧，那劍就落在步颯塵的腳上，砸得步颯塵“嗷”的一叫。 眾人大驚。 好在隻是劍柄落在步颯塵的腳背上，不是劍鋒，不然...... 步颯塵吃痛皺眉，而青檸根本沒看到一樣，直勾勾盯著門口進來的男人，然後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了過去。 一邊飛奔，一邊大叫：“步封黎，你終於迴來了，我想死你了！” 飛奔過去之後，直接飛撲向男人，朝他身上一跳，雙臂箍住他的頸脖，一雙腿纏住他的腰，整個人就掛在了他身上。
第512章 不是好人
恐她掉下來，步封黎隻得托住她。 有了支撐，她便鬆了他的頸，雙手捧起他的臉就一頓猛親。 額頭、臉頰、鼻子、唇。 一下一下啵得特別響。 連眼睛都不放過，親完左眼親右眼。 全場眾人目瞪口呆。 當事人步封黎亦是被親得一臉懵。 親完，青檸又雙臂箍緊他頸脖，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肩窩上，撒嬌道：“步封黎，真的好想好想你哦，你有沒有想我啊？” 然後還順勢在他頸脖上親一口。 步封黎喉嚨發緊，清了清嗓子。 他知道她想，他又何嚐不是，隻是他沒想到，她會這般瘋狂熱情。 雖然但是，他其實還挺受用的，雖然眾目睽睽。 “四哥，我......我不知道水餃一點酒都不行，我帶了酒心芙蓉糕過來，然後，她吃了兩塊而已，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步颯塵第一時間出聲解釋。 酒？ 步封黎怔了怔。 原來這家夥是醉了酒啊！ 難怪。 步颯塵又接著道：“然後，她就一直嚷著要去見你，讓我帶她去宮裏，我說不行，她......” 話沒說完，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繩，又看了看地上的長劍。 意思很明顯。 步封黎瞥了他一眼，嘲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是會武功的大男人，被弄成這樣，還有臉說！” 步颯塵鼓鼓嘴，一臉委屈：“那是因為四哥不知道她醉酒之後有多無賴、多可怕。” 步封黎笑笑。 他不知道？ 有誰比他更知道？ 斂了笑意橫了步颯塵一眼：“誰讓你瞎給東西她吃！” 末了，抱著青檸就往自己的廂房方向走。 步颯塵連忙示意邊上的一個府衛將他身上的麻繩解了，因為結是打在背後的，他解不了，而且，那女人連他的手一起綁的。 解掉麻繩，他快步追上去：“四哥，你終於出來了，我幾次想去見你，父皇都不讓，想給你送條毯子，都不行。” 步封黎腳步未停，沒做聲。 青檸乖順柔軟地趴在他肩頭，把玩著他的頭發。 “四哥，父皇突然放你出來，莫不是因為跟東蓬的戰事？”步颯塵緊隨其後，問。 步封黎“嗯”了一聲。 可不就是要他帶兵打仗去。 抱著青檸拾步入了廂房，見步颯塵還跟著，他頓住腳，迴頭：“我要給這女人醒酒，你就這點眼力都沒有？” 步颯塵：“......” 言下之意，他跟這女人久別勝新婚，要做點什麽，他難道也要跟著一起進房？ 隻得停了腳：“四哥請盡興！” 待步封黎入了廂房，關了房門，他才眸光微斂，轉身離開。 廂房裏，步封黎抱著青檸坐下，低低一歎：“盡不讓人省心，就怕你沾酒，你還是沾了，頭疼嗎？” 青檸將頭自步封黎的肩窩裏抬起來，與步封黎麵對麵。 凝了他片刻：“你瘦了好多。” 步封黎怔了怔，亦深凝著她。 “所以，你現在有幾分意識？” 青檸彎唇：“百分百。” 步封黎麵露意外。 看著她，沒做聲。 這次輪到青檸低低一歎，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開口：“步封黎，步颯塵不是好人。”
第513章 小機靈鬼
步封黎一愣。 轉眸看向她，也未多問，就等著她繼續。 青檸在他身上坐正，順手將他垂到肩前的一縷墨發撥到背後：“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其實，他也是從我們那邊穿過來的。” 步封黎震驚。 “隻不過，跟我不同的是，我是身穿，就是整個人過來了，連肉身一起，而他，是魂穿。魂穿就是真正的步颯塵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人的靈魂穿過來覆在了步颯塵的身體上，用你們這邊的話說，叫借屍還魂。” 接著，青檸就將自己跟曲煥交換時，在橙花幫跟步颯塵相認的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包括真正的步颯塵是怎麽死的，也包括他其實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宮千暮。 步封黎沒做聲，就錯愕地看著她，明顯有些緩不過來。 她知道，她說的這些，信息量有些大，對他的認知衝擊，以及情感衝擊也有些大。 畢竟，讓他接受她來自另一時空，是跟人交換的這一事實，當初都是經曆了一個過程，如今，又要讓他接受借屍還魂。 畢竟，步颯塵是他的兄弟，他一直以為就是身邊的這人，突然被告知，他的兄弟好幾年前就死了，一直在身邊的其實是別人。 換誰都一時接受不來。 這也是她其實有機會告訴他，但一直沒說的原因。 她想，逝者已矣，何必徒增他的傷感，反正還有個“步颯塵”在，哪怕他是穿越者，畢竟已穿過來多年，兄弟情分也應該早已培養了出來。 然，她低估了這個“步颯塵”。 其實，也沒有低估，她一直覺得他是心思很重、藏得極深之人，她隻是沒有將他往壞人那方去想。 可今日的這件事，徹底讓她見識到了他的陰險。 “原本我並未懷疑他帶酒心芙蓉糕過來是有心為之，吃了兩塊我問他是什麽餡兒，他告知我是酒的時候，我依舊沒有將他往壞的地方想。怕自己醉酒發瘋，出洋相事小，口無遮攔暴露身份就完了，所以，我當即起身迴房，用手指摳喉催吐，將其吐了出來。” “見他也跟著進來了，我想著自己方才聽到是酒時，起身飛跑，反應太大，他會不會已經起疑，畢竟曾經我是四王妃的時候也是滴酒不能沾。所以，我就準備故意再裝裝醉，然後告訴他，我起身飛跑就是故意的，故意逗逗他的。” “然而，就在我準備告訴他，我沒醉的時候，他讓我出門，說出門吹風可以醒酒，我就有些奇怪，通常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應該讓我休息嗎？而且，我自己也往矮榻這邊走，說頭痛，要睡覺，他卻還是強行將我拉了出去，我當時就覺得他是有私心的。” “然後，一到院子裏，他就鬆開我了，我就繼續裝醉，這時湯圓來了，見我醉酒，急得不行，生怕我暴露，要扶我迴房休息，他突然說，我要去找你。此時，我完全確定，他就是故意為之的。” “因為，我根本沒有說要去找你，他在故意引導我。他不僅引導我，讓我嚷著去找你，還引導我，讓我說自己是誰，當著府中眾人的麵，說自己是誰。” “我自然不會如他的願，借醉逗了他一番。然後，你就迴來了。很明顯，他就是兩個目的，一個，讓我在府中眾人麵前，自己暴露自己是誰，另一個，帶我進宮在皇上麵前暴露。” 步封黎靜靜聽著，眸色轉深。 一直等她說完，才開口：“所以，他知道你跟宮千暮是同一人，都是沾酒必醉，故意拿酒心芙蓉糕給你吃，讓你酒後吐真言，自我暴露？” “嗯，”青檸點點頭，“不僅如此，我甚至懷疑，他可能已經知道我是身穿，知道婢女青檸是我，宮千暮是我，曲煥也是我。” 步封黎驚愕：“不會吧？” “我也不確定，但我有這種感覺，而且很強烈。反正，他肯定知道婢女青檸曾是穿越者，因為我當時跟他笛簫合奏過，那時我不知道他也是來自我們那邊，吹的那首曲子，是現代的曲子，當時，他聲色未動，藏得很深。還有，以他的性格，肯定這些時日去找過曲煥的，那肯定就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曲煥是真正的曲煥，而非穿越者。” 步封黎“嗯。” “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穿越者，知道我跟宮千暮是同一人這一點，就很可怕了。看看他今日之舉。” 步封黎眉心微攏，又“嗯”了聲，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幸虧你是個小機靈鬼。” “那是！”青檸挑眉，“也不看看我是誰。” “所以，看到本王迴來，那般熱情是假，說想念本王也是假？”步封黎凝著她，黑眸如曜。 “沒有，”青檸當即否認，委屈地噘噘嘴，嘟囔道：“是真的想嘛，度日如年。” 步封黎似是對她的迴答很滿意，唇角一彎，當即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青檸陡然想起正事：“對了，你剛才說皇上放你出來是因為東蓬跟大燕的戰事？” “嗯，要本王帶兵出征。” 啊？又要出征？ “幾時走？” “一個時辰後。” “這麽急？”青檸驚唿，隨即小臉一黯，都快要哭出來了：“剛一見麵，又要分開。” 步封黎笑，睨著她的樣子，很是受用。 又啄了一下她的唇：“不分開，跟上迴一樣，你隨本王一起。” 青檸聞言，又當即眸色一喜：“可以嗎？皇上允許嗎？上迴跟你一起，已經害你關了這麽多天，這次.....” “自然要允許，他指著本王給他退敵呢，本王還跟他提出，如果此次帶兵退敵成功，讓他同意本王娶你，他也答應了。” “真的？”青檸自然欣喜不已。 步封黎含笑點頭：“嗯。” 但，步颯塵是個隱患。 鳳眸微眯，眸中寒芒乍現。 “太好了！那我這就去準備出征要帶的東西。” 青檸作勢就要起身，可剛一站起，又被步封黎長臂一攬，扣迴懷中。 “讓本王再抱抱你。” 青檸笑，心中漣漪一層一層漾開：“一會兒馬車上還不是隨你抱。” “不想等。”
第514章 竟錄了音
青檸發現，就算是一個現代人，而且還不是剛出社會的那種小萌新，在這個男人麵前，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她真的以為他隻是抱抱。 聽到他說不想等的時候，她心裏還想呢，已經抱了那麽久了，從前院一直抱迴房，然後說那麽久的話，他也一直抱著她，怎麽還那般迫不及待要抱？ 直到他抱住她就親，還上下其手，各種不規矩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尤其在這方麵。 但青檸一直在抗拒，也不是抗拒，就是提醒他沒有時間了。 一個時辰之後就要出發，他迴來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 當然，最最主要的，是她了解他，這方麵的時間，從來不會短。 但男人顯然等不了，很是急切。 “本王快點便是。” 畢竟都是心裏裝著對方的人，其實，多日不見，青檸又何嚐不渴望著他。 遂幹脆由了他，囫圇吞棗，草草做了一迴。 ...... 七王府 步颯塵坐在軟椅上，赤著一隻腳翹在小凳上，一婢女蹲在邊上給他紅腫的腳背按摩擦藥。 這身子也真是矜貴，被劍柄砸一下，就砸成這樣。 今天真是...... 事沒辦成，還落了一痛。 好在步封黎沒懷疑他。 隻是，失了今天這個良機，步封黎出來了，以後就更不好搞了。 五指曲起，在軟椅的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一下一下，發出“噠噠噠”的聲響，他微微眯起眸子，冥思。 實在不行，就隻能直接點了。 揚手示意婢女退下：“把雲洽找來。” 很快，貼身侍衛雲洽就來了：“王爺。” “讓你去找的曲煥的字跡找到了嗎？” “迴王爺，費了些力氣，總算弄到了一本橙花幫幫規，據說是曲煥親筆所寫的，屬下正準備過來交於王爺呢。” 步颯塵伸手：“給本王看看。” 雲洽便從袖袋裏掏出一本冊子，雙手呈給他。 步颯塵接過，打開看了看，又遞還給他：“看上麵有沒有，‘水、餃、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一個一個找出來，做上記號。” “是！”雲洽領命，當即翻開便找。 “估計‘餃’字沒有，畢竟是幫規，應該提不到這個字，其他的感覺應該都有。這樣，你找‘四、王、府、的、那、個、女、人、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 步颯塵說完，又自顧自道：“不知道‘王’字有沒有，幫規上可能也提不到這個字，要不就找‘你、四、子、的、女、人、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對，就找這幾個字，這幾個字應該都會有。” 果然有，雲洽很快都找了出來。 步颯塵走到書桌旁，撩袍坐下，鋪紙揮毫，便照著上麵的字跡模仿起來。 之所以借曲煥的名義，他有幾方麵的考慮。 一，曲煥跟那個女人交換過，知道她的底細，很正常。 二，橙花幫是天下第一信息買賣大幫，沒有他們查不到的，隻有他們不想查的，能查到那個女人的底細，也正常。 三，曲煥無惡不作，是做得出這種背後捅人刀子之事的人。 四，曲煥跟步封黎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極其惡劣，雖然事實可能不是，但也不是關係很好的那種，至少不是友人。 所以，以他之名最合適。 模仿了好多遍，終於模仿得可以亂真。 待墨幹，他小心疊好，交代雲洽：“盡快交到宮裏我們的人手上，告訴他，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到皇上那裏，切不能暴露自己。” “是！” 雲洽剛準備伸手接，一個下人快步進來：“王爺，四王爺來了。” 步颯塵一驚，連忙將字條收了迴來，攏進袖中，並將桌上的橙花幫幫規扔到抽屜裏。 雲洽則是將練筆的那一堆廢紙快速收拾掉，恐出門會迎麵撞上步封黎，便送去了耳房。 步封黎闊步而入。 “四哥怎麽來了？”步颯塵單跳著一隻腳，笑著迎了過去，“我聽說，父皇隻給四哥一個時辰迴府準備，然後就要出征，這，應該一個時辰已經過了吧？” “嗯，”走到一旁的椅子邊，步封黎一掀袍角，坐下，不徐不疾開口：“因為有件事不辦不行，所以，隻能讓大軍等等。” 步颯塵一怔：“何事？” 步封黎沒做聲，抬眸看了看剛剛進來稟報的那個下人，以及從耳房出來的雲洽。 步颯塵會意，揚手示意兩人出去。 待二人走後，步颯塵親自關上了門，笑道：“四哥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任務要我去幫忙完成呀？” “我聽曲煥說，你來自異世，借屍還魂附在了七弟身上，是真的嗎？”步封黎開門見山。 步颯塵唿吸一窒，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好在邊上有個椅子，他伸手扶住了，才穩住了身子。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步封黎。 步封黎亦黑眸深深凝著他。 四目相接。 無聲對峙。 步封黎視線不偏不倚，一瞬不瞬。 最終，還是步颯塵先撇開了目光，坐到自己所扶的那個椅子上：“四哥聽‘曲煥’說的？” “嗯。” 步颯塵桃花眸微眯，唇角輕斜。 當真是曲煥嗎？ “他還說了什麽？” “他還說，真正的七弟，已經亡故，是被二哥的人殺的。當年他愛慕你四嫂，去龍吟宮偷父皇的靈藥，救你四嫂的父親宮將軍，偷到藥之後，被二哥的人劫走了，他因此喪命，而你，是異世的一個學生，自殺身亡，魂魄穿越過來，附在了七弟的肉身上。曲煥說，是你親口跟他說的，我不信，他便放錄音給我聽，我聽的確是你的聲音，故前來跟你確認。” 步颯塵驚愕。 錄音？ 那日，那個女人錄了音？ 她竟然錄了音！ 是了，她有手機，那日他去四王府，進這個男人廂房的時候，她手裏拿著的可不就是手機。 一時間唿吸緊窒，耳邊嗡鳴，心中兵荒馬亂。 強自定了定心神，略作思忖。 其實，在他意識到，婢女青檸、宮千暮、曲煥都是那個女人一人的時候，他就想過了，他跟那個女人說的自己的身世，那個女人遲早會告訴麵前的這個男人。 他隻是沒想到這般快，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直接上門來問，更沒想到自己被那個女人擺了一道，竟錄了音。 既然錄了音，他也無從抵賴。 遂隻得承認：“是，但是這事兒不能怪我吧，人不是我殺的，穿到他身上，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這些年，我也始終把你當親哥哥看待。” “嗯，我也沒說怪你，隻是跟你確認一下此事是否是真，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出征了。”步封黎起了身。 信步往門口走，走了兩步又頓住，迴頭：“對了，曲煥送了部手機給我，七弟要不要聽聽錄音？” 話落，自袖袋裏掏出手機，長指熟練解鎖，劃動屏幕，播放。 聲音自手機裏出來。 赫然是剛剛兩人的對話。
第515章 是聰明人
步颯塵的臉瞬間煞白，旋即，又被血色漲紅，比身上的紅衣更深了幾分去。 眼裏是又驚又氣又怒。 他被這個男人騙了。 那日那個女人並沒有錄音，剛剛這個男人才是在錄音。 “四哥什麽意思？” 步封黎關掉錄音，挑挑眉：“沒什麽意思，覺得此物新奇，試試功能而已。七弟是聰明人，若真聰明，依然是我的七弟，若自作聰明，那......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後麵的話沒說完，步封黎彎唇，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便轉了身，然後開門揚長而去。 留下步颯塵站在那裏氣得渾身發抖。 所以，今日他讓那個女人食酒心芙蓉糕的意圖已經被他們識破了。 是誰識破的？ 是那個女人，還是步封黎？ 當然，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暴露了。 他就這樣把自己給暴露了。 步封黎走後不久，雲洽就進來了。 “王爺，剛剛那字條......” “不用送了！”步颯塵慍聲將他的話打斷。 又不送了？ 雲洽莫名：“為何？” 為了得到這本幫規，他廢了那麽大力氣，為了模仿字跡，這個男人自己也練了那麽長時間，怎麽突然又不送了？ 跟剛剛四王爺前來有關嗎？ 步颯塵沒做聲，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伸手探進袖袋將那張字條掏出，撕了個稀巴爛。 “屬下一直有個問題想問王爺，王爺為何非要將那個女人推到皇上麵前呢？” 從爭權奪勢方麵來講，紅顏禍水，步封黎為了那個女人，越格的事做了一件又一件，留著那個女人繼續禍害步封黎豈不是更好？ 步颯塵瞥了一眼雲洽，沒好氣道：“本王這樣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 比起看步封黎被那個女人禍害，他更願意看到步封黎為這個女人，跟他父皇反目成仇。 ...... 四王府門前，步封黎和青檸剛準備出發，婢女青檸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衝到前麵攔住了馬車。 “王爺。” 步封黎撩開門幔，見是她，俊眉微擰：“何事？” “前些時日，皇上已讓宮裏的驗身嬤嬤驗過奴婢的身子了，奴婢是清白的。”婢女青檸凝著步封黎，眸光灼灼，口氣激動。 雖然這件事早已傳開，很多人已經知道了，但是這個男人一直在靜室閉門思過，今日才被放出，有可能還不知。 她便第一時間跟太後請示出宮來親口告知他這件事。 以為這個男人聽到會高興。 然，讓她失望的是，男人毫無反應，連“嗯”都沒“嗯”一聲，就揚手示意她讓開。 見她未動，鍾力跟隨行的兩個侍衛過來，作勢就要對她動手，她隻得讓到了一邊，卻仍不死心，對著馬車道：“那請問王爺，奴婢能迴來四王府嗎？” “不能。”簡潔二字，迴得又快又幹脆，或者說冷漠決絕，無一絲商量餘地。 婢女青檸臉色發白。 馬車已徐徐駛起來。 一眾人離開。 留下婢女青檸一人站在路邊，渾身顫抖得厲害，一點一點攥起手心，指節比臉還要白。
第516章 暗殺命令
龍吟宮 皇帝坐在龍案後，一手拿著奏折，一手執著朱砂筆，卻是五心煩躁，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放下朱砂筆，“啪”一聲合上奏折，扔到一邊，身子往後麵椅背上一靠，抬手去捏自己痛得如同針紮的眉心。 二十多日過去了，宮千暮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東蓬又在這個時候大軍壓境，如破竹之勢，大燕已失守數地。 搞得他又不得不將他那個四子放出。 總之就沒有一件順心事。 枯坐了好一會兒，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他煩躁地揚袖一掃，奏折“嘩啦啦”掉了一地。 旁邊待命的季喜見狀，一驚，連忙上前收拾。 也就是這時，他看到了那張隨同奏折一起掉落在地的紙，上麵隻有三個字。 不明其意，也不知道這張紙哪來的，是從哪個奏折上掉下來的，還是壓在哪兩本奏折之間的。 不敢隨便歸置，遂單獨拾起，遞給皇帝：“皇上，這張紙不知是哪本奏折上掉下的。” “什麽紙？”皇帝皺眉接過，甚是不耐。 白紙黑字入眼：水是宮。 隻有三字。 起先他也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打算扔在一邊無視，可還未扔下去，陡然意識過來什麽，瞳孔一斂，又將紙拿在手裏細看。 水是宮。 水是宮！ 水餃是宮千暮？ 很是震驚意外，不僅意外會有這樣的信送到他這裏，也很意外信上的內容。 他抬眸問季喜：“朕不在的時候，有誰來過龍吟宮嗎？” “迴皇上，沒有，”迴完，季喜又認真地想了想，“確定沒有，除了龍吟宮自己的宮人，無任何其他人來過。” 皇帝雙眼微眯。 無人來過，那就說明，不是夾在奏折裏上來的，就是通過龍吟宮宮人壓在奏折裏的。 是誰？ 他在找宮千暮這件事極其隱秘，連他的貼身大太監季喜都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知道的？ 不僅知道這個，甚至還知道他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花費了巨大精力都不知道的秘密，水餃是宮千暮。 到底是誰？ 將此事告知於他的目的是什麽？ 這上麵寫的又是否屬實？ 皇帝想了很久，做了種種假設。 最終覺得，不管此人是誰，也不管對方告知他的目的是什麽，他都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他這邊現在毫無頭緒，而事情又迫在眉睫。 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做了一個決定。 ...... 龍衛首領獵風接到暗殺命令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上說暗殺四王爺？” “怎麽？不行？” 見獵風吃驚，皇帝甚是不悅。 他想過了，宮千暮他是必須要找到，且必須要擄走的，必須！ 而步封黎肯定會阻攔，不僅阻攔，還會因此對他生出敵意。 生出敵意還事小，反目成仇都有可能，不是有可能，以步封黎對宮千暮的感情，必定反目成仇，且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橫豎是最大的阻礙，他隻能除了他。 雖然他是他的兒子。 但他有更重要、更在意的事要完成，留著他隻會壞他的事，沒有辦法，隻能棄之。 “不是，屬下隻是跟皇上確認一下。”獵風連忙解釋。 “不用確認，朕就是讓你暗殺四王爺！隻不過，不是現在，待他擊退東蓬、戰事勝利之時，不用等他返京，立即秘密除掉他。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叫水餃的女人，一定要確保活口，秘密擒拿。” 皇帝說完，再三強調：“此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且不許暴露你們身份！另外，為保證萬無一失，朕會啟用四王府的影子，你們兩方殺一個人，這樣還失手的話，你們一個也活不成！” 獵風冷汗涔涔，頷首領命：“是，隻是不知四王府的影子是誰？” 作為龍衛首領，也作為皇帝最信任的手下，他知道不少皇帝的秘密。 比如，為了隨時控製各個王府，皇帝在每個王府裏都秘密養了一個影子。 所謂影子全都是孿生兄弟，或者孿生姐妹，出生即分開，彼此不知對方存在。 一人關起來暗養，一人在尋常人家正常養，暗養之人從小訓練，培養成殺手，正常養的那個從小入宮，伺候各個小皇子，陪伴長大。 據他所知，如今這些正常養的人，有的是王府裏的管家，有的是王府裏的侍衛，有的是王府裏的大婢女...... 而啟用影子，就是將暗養的那個，換掉府中現有的那個，偷梁換柱、李代桃僵。 所以，四王府的影子是誰？ 皇帝卻沒告訴他。 “你無需知道，你們是兩方各自行動。” ......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 青檸是上路好久才發現琳琅也一起來了，就騎馬行在他們的馬車左側，而鍾力打馬行在右。 所以，她很有安全感。 馬車裏 步封黎坐在矮幾邊上，看鋪在桌麵上的軍事地圖，青檸也趴在矮幾邊，撐著下巴，隻不過，她在看他。 都說專注的男人最迷人，此刻，他就是。 不對，一路他都是。 一路他都在研究地圖和戰術。 若是宮千暮，或許還能幫上忙，她這方麵一竅不通，隻能默默地陪在邊上，不打擾，在他看累的時候，給他按摩按摩、鬆鬆骨。 跟上次出征不同，此次戰事吃緊、軍情似火，所以，大軍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不停有先行的探子迴來稟報軍情。 她一個這方麵的小白，都感覺到了緊張。 想想也是悲哀。 她都不知道是應該感謝東蓬，還是該恨東蓬，若非這場戰事，皇帝又豈會將這個男人放出？ 他不止一次跟她說過，皇帝還指著他替他打仗。 想想，她都替他難過。 一個兒子，於一個父親而言，存在的意義，就是這個嗎？ “大燕肯定有東蓬的細作，看東蓬的進攻之地以及進攻之法，顯然對大燕的兵力和部署一清二楚，才會這般輕車熟路，猶如入無人之境。” “但東蓬這仗又打得甚是詭異，明明已經長驅直入，奪了幾地，怎麽隻是將這幾地的大燕兵士打退，並未占領這幾地的咽喉之地，也未進駐這幾地的要職部門。” 步封黎做著各種分析。
第517章 也是鱉怕
行至半路的時候，步封黎便讓人拿來了兩套鎧甲，自己一套，她一套。 鎧甲實在太沉太重，起先她不想穿。 “反正我死不了。” 有生命危險，就會穿迴去了不是。 步封黎不同意：“難道你也傷不了？” 青檸想想也是，半死不活才可怕，連忙麻溜地穿了。 途中隻短暫休整了半日，一直晝夜兼程，終於在第五日，來到了離戰場四十裏地的地方。 見此處有很好的屏障，易守難攻，且前方有原本在此禦敵的大燕軍士，另東蓬也暫時未發起進攻，步封黎便讓大家就地紮營，原地休整，養精蓄銳，待他跟前方軍士取得聯係，並摸清地形戰況，再進攻。 傍晚的時候，前方來人了，帶迴來的除了前方戰況、地形地貌、以及前方的戰略部署，還有東蓬太子提出要見步封黎的消息。 見步封黎要隻身前往，青檸自是不放心。 “有什麽要說的，兩軍對壘之時，也可以見嘛！為何要讓你單獨一人前去，還是去他們的軍營，一看就沒安好心，你可是主帥，他們肯定是故意請君入甕。” 步封黎倒一副沒事人的閑適之姿。 “放心，沒事的，兩國交戰不殺來使，他們不會把本王怎樣。” “可兵不厭詐啊！”青檸還是不放心。 卻又不能真的阻他前去，畢竟兩國戰事，能和談其實是最好的，真殺個你死我活，犧牲的都是人命。 想了想，便要一起前去。 “雖然我不會武功，但你也不是去比武的，你是去談判的，帶我前去，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對方真對你不利，我至少可以帶你離開，就跟上次在四王府被人放冷箭一樣，我可以帶你去我們那邊。” 其實步封黎不想她跟著涉險，但她態度特別堅決，他拗不過她，隻得同意。 步封黎打馬帶她去的東蓬軍營。 在一個豪華營帳裏，東蓬太子接待的他們兩人。 “沒想到四王爺真的來了，就不怕本宮甕中捉鱉？” 步封黎笑：“難道殿下的這營帳是甕？就算是，那也是鱉怕，本王不是鱉，有什麽好怕的？” 東蓬太子：“......” 青檸也差點被這話給搞噴了。 “想必這位姑娘就是讓王爺枉顧王法、無視軍紀，被囚二十幾日的那位水餃姑娘？”東蓬太子看著青檸，笑問道。 “所以殿下找本王前來，隻是閑話家常？”步封黎沒有正麵迴他，拉了青檸的手，讓她坐在自己邊上，且一直攥著她的手未鬆，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四王爺對水餃姑娘的感情，讓本宮好生欽佩，聽說四王妃才故去不久呢，王爺就無懼人言，跟水餃姑娘這般形影不離。” “不不不，太子殿下不必謙虛，前太子妃不是也沒過世多長時間嗎？還歿得如此慘烈，想當初皇後壽宴上，兩句曲子而已，殿下都盛怒懾人，還以為除卻巫山不是雲呢，這不也馬上要另娶她人了嗎？”步封黎迴得也快，還不帶卡殼的。 東蓬太子瞬時白了臉色。
第518章 沒有條件
青檸汗噠噠。 這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找人的痛處下手。 隻是，這已經不是迴懟了，而是在激怒對方吧？ 傳言先太子妃在東蓬就是禁忌，任何人不得提及，想想皇後壽宴上，兩句曲子而已，這個男人就盛怒到要殺人一樣，就知道傳言非虛。 所以，步封黎這樣說，等於在觸他的逆鱗啊。 然，讓她意外的是，這個男人除了臉色白了白，並未見慍色。 甚至還垂眸解釋了一句：“有些事，本宮也是身不由己。” 步封黎笑，似是並不能苟同：“所有的身不由己，不過是內心不夠堅定而已。” 東蓬太子抬眸看了一眼步封黎，沒做聲，似是在想他的這句話。 青檸也想了想他的話，覺得好有道理。 的確，這世上沒有誰能強迫一個人做任何事，除了此人自己，所有最後的決定，不過是自己權衡之後，做了選擇而已。 大概是也覺得步封黎說的有道理，東蓬太子沒有反駁，繼而轉換了話題。 “本宮找王爺前來，是想跟王爺簽署停戰協議的。” 總算到了正題。 青檸看向步封黎。 “什麽條件？”步封黎問。 末了，又不等對方迴答，兀自接著道：“雖然戰局上大燕暫時處於劣勢，但，那是因為本王沒來。所以，如果殿下想要本王答應任何有損大燕的條件，免談。” 這話聽起來似是有些狷狂，可從他不徐不疾、從容不迫的語氣，以及沉靜如水的臉色來看，隻有篤定自信，不見半分輕狂。 艾瑪，氣場兩米八呀！ 青檸都忍不住在他的大手掌心裏悄悄比讚了。 東蓬太子彎唇，並無意外。 “就知道王爺會寧戰不屈，所以......”東蓬太子頓了頓，“沒有條件。” 沒有條件？ 步封黎和青檸皆是一怔。 互相對視了一眼，皆不太相信。 “既沒任何條件，殿下盡管自行收兵迴朝即可，還讓本王前來簽什麽協議？”步封黎問。 “當然要簽，本宮不確定，本宮收兵了，你們會不會追在後麵反攻我東蓬？” 步封黎挑挑眉尖，一雙黑眸似笑非笑：“這倒是。” “所以，王爺的意思是，的確會？” “你們東蓬都能為一群羊發起戰爭，我們大燕為何就不能為尊嚴反攻？”步封黎反問。 東蓬太子一時語塞。 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此事說來話長，也不便說，王爺就給個準話吧，簽不簽停戰協議？” “簽啊，為何不簽？”步封黎答應得也爽快，“隻是本王有個疑問。” “請講。” “殿下是不是已經查出了當日琴譜一事的幕後指使？” 東蓬太子一怔，不意他突然問起這個。 眸光微閃：“王爺何出此言？” “因為通常主動進攻者，必定是有所圖，或開疆拓土，或報仇雪恥。可殿下此役，說開疆擴土吧，又隻攻不占，說報仇雪恥吧，東蓬和大燕又並無舊怨，如今更是主動休戰，毫無條件。這就讓本王不得不生出一種錯覺，殿下此次發動戰爭，似乎意在本王，換句話說，意在幫本王脫困。可本王想了想，本王並不曾有恩於殿下，若真要算，也就是上次琴譜一事，本王去驛館對殿下點撥了幾分，可這也不至於讓殿下如此盛情還恩啊。所以，本王疑惑得很，殿下可否解惑？” 東蓬太子眸色微深，輕抿了唇。 雖知道這個男人心思縝密、睿智精明，卻也沒想到這也能被他猜出來。 可他答應了人家，絕對不講出去，尤其不能讓這個男人知道。 他就得遵守諾言，守口如瓶。 略一沉吟，他便開了口：“王爺果然厲害。不錯，本宮此役的確是為助王爺脫困而來，隻不過，這不是本宮的主要目的，本宮主要是攻給本宮的幾個王爺兄弟和朝中那些不看好本宮的官員看的，讓他們看看，本宮並非不能領兵作戰。然後......” 頓了頓，他握拳掩唇略略清了清嗓子：“實不相瞞，大燕，本宮隻忌憚王爺，換做平常，本宮還不敢輕易攻打，正好王爺被困，本宮就瞅了這個良機。既沒了對手，又反過來救王爺一把，何樂而不為？如此一來，就算王爺不感恩本宮，也不至於報複本宮吧。” 步封黎輕嗤：“殿下的算盤倒是打得精。” 東蓬太子笑笑，沒再多言。 恐言多必失，反而露餡。 便轉身自矮幾上拿了兩張寫好的協議過來：“這是休戰書，王爺看看有無不妥，若同意，我們雙方便簽字畫押。” 步封黎伸手接過，垂眸過目。 片刻之後，又遞還給他，指著其中一處：“此處，東蓬退兵，大燕不得反攻東蓬。得加一句，東蓬退兵之後，也不得再攻大燕。如此，才是平等的協議。” “王爺真是心細如發啊！”東蓬太子不得不感慨。 協議修改之後，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畫押，各執一份。 步封黎和青檸離開，東蓬太子親自送出軍營。 臨別前，東蓬太子突然開口：“雖然當著水餃姑娘的麵，問這個問題不是很妥，但本宮難得見到王爺，隻能此時問了，先跟水餃姑娘說聲抱歉了。” “既知不妥，何必要問。”步封黎當即迴道。 青檸汗。 不至於不至於。 瞥了一眼步封黎，隨後示意東蓬太子：“沒事，殿下但說無妨。” 東蓬太子稍作猶豫。 “本宮聽說，王爺跟四王妃的感情其實也是很深的，若四王妃的朋友，無心之失冒犯了王爺，王爺應該會看在四王妃的麵子上，不與此人計較吧？” 步封黎跟青檸一愣。 宮千暮的朋友？ 無心之失冒犯？ 誰？ 步封黎微微笑道：“未必，那要看無心之失是什麽失了？殿下這般問，想必是有這麽個人了？” “沒有，是本宮近日遇到了此事，本宮便想問問看王爺遇這種事會如何處理。” 東蓬太子未多言。 ...... 迴到軍營，步封黎並沒有立即將東蓬退兵，兩國休戰的消息放出去。 因為軍情瞬息萬變，隨時存在變數，防範於未然，得等東蓬徹底撤兵之後，他才會將這個消息傳達下去。 目前，大家還得保持一個高度戒備的狀態。
第519章 來麽麽噠
營帳裏，步封黎又坐在馬燈下看地圖，看是否有比較近一些的迴朝的路。 青檸也沒閑著，坐在他對麵的矮幾邊倒騰她的那些特化材料，在做易容麵具。 做完一張，抬眸看看對麵的男人，見其專注在地圖上，便唇角一勾，將麵皮戴在臉上，然後起身猛地朝他麵前一湊：“嘿！” 男人抬頭。 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入眼，男人便笑了。 “你已經無聊到做本王的麵皮玩了嗎？” “我怕長期不做，手生了，練練手，像不像？” 男人便甚是認真地看了看：“像是挺像，隻是你的臉小，戴在你臉上有點奇怪。” “對，這張麵皮差不多跟你的臉同比例，那我再做張縮小版的，以我臉的大小。”說完，青檸又坐迴去搗鼓起來。 男人一臉寵溺，無奈搖頭：“你是嫌易容材料太多了嗎？” “的確挺多的，主要是我現在真容了，不怎麽用得上。” 男人便任由了她去。 青檸做完，又戴在臉上，讓男人看：“現在呢？怎麽樣？” “嗯，挺像，縮小版的本王。” 青檸起身坐到他邊上，拿出手機：“來，我們自拍一張。” 男人汗。 “這樣很奇怪吧。” “這不是奇怪，這是有意思好嗎？”青檸挽起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跟他頭挨著頭。 “哢嚓”拍了下來。 “再來一張，這樣，”青檸轉臉看向他，朝他撅起小嘴兒，“你也跟我這樣，我們嘴對嘴，麽麽噠。” 男人：“......” 自己跟“自己”親嘴？ 這畫麵...... 男人一陣惡寒，表示接受不了。 “本王做不來。” “別呀，你就配合一下嘛，就一下下，就拍一張，就一張。”青檸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拉男人。 男人不為所動，後仰著身子，不讓自己跟她同框。 青檸也不罷休，站起身鬧他：“來嘛，別那麽小氣，就拍張照而已，‘大你’親‘小你’，多有意思啊！” 男人故意不讓她如願。 兩人打鬧起來。 帳外，琳琅端著派發的饅頭走過來，還未走近就聽到營帳裏男人女人的嬉笑打鬧聲。 眸光微斂，她來到帳門口，正欲出聲請示裏麵的人，見鍾力也端著好幾個饅頭走了過來。 “呀，王爺跟水餃的份額，我已經領了，你又領了嗎？” “嗯，”鍾力近前，看看她托盤裏的，又看看自己托盤裏的，“我不知道你領了，派發的人也沒說，那領重了我退迴去吧。” 鍾力轉身，被琳琅止了：“不用吧，領了就領了，哪還真跑迴去還，就多四個而已，指不定兩人吃得下。” “嗯。” “你送進去吧。”琳琅將自己托盤裏的饅頭並到鍾力托盤裏，“我去看看海流他們有沒有吃。” 帳內兩人正鬧得歡，驀地聽到鍾力的聲音傳來：“王爺，晚膳屬下領過來了。” 兩人這才停下來。 趁此機會，青檸朝步封黎身上一撲，飛速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並搶拍了一張，然後立馬跑開，生怕他搶她手機去刪。 步封黎笑笑，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無奈。 朗聲吩咐鍾力：“進來。” 青檸將臉上的麵皮撕下，鍾力端著托盤而入。 “屬下不知道琳琅已經領了，也去給王爺和水餃姑娘領了一份，領重了，所以有八個饅頭，四碟蘸醬。” 將托盤放到步封黎麵前的案幾上，鍾力解釋。 步封黎揚揚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他出去。 鍾力出去後，步封黎招唿青檸：“快過來湊合吃點，趁熱。” 青檸走過去坐下，拿起一個饅頭掰成兩半，蘸醬的時候發現都是辣的，便沒蘸下去：“童大夫說我的聲帶要禁辣。” “那本王讓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小菜？” “不用了，白饅頭就行了。”青檸掰起一塊送到嘴裏吃起來。 步封黎便也沒有強求，他平素也吃得清淡，不太喜辣，而且近幾日有些上火，遂也陪著青檸吃白饅頭。 負責打探的兵士過來找步封黎稟報的時候，琳琅正在營帳裏收拾兩人沒吃完的饅頭，鍾力提了兩人盥洗的熱水進來。 “王爺，東蓬大軍已盡數撤走！” “嗯，”步封黎點點頭，“今夜太晚了，很多兵士已經睡了，明日一早吧，一早通知大家，啟程迴朝。” “是！” ...... 簡單地盥洗了下，步封黎和青檸也睡下了。 當然，真睡是不可能。 連著五日趕路，中間就休整了半日，然後又一直憂心於戰事，以致於兩人親昵的時間和心情都沒有。 好不容易大局定下，心事了畢，步封黎怎麽可能就這般放過青檸。 剛一躺下，就拉過她揉在懷裏親。 徹底放鬆下來的青檸也積極主動地配合。 兩人正吻得如火如荼，突然“咻”的一聲，有什麽東西破賬而入，“咚”一聲插在營帳的支撐架上。 步封黎會武功，耳力好，最先反應過來，待他放開她，抬頭望過去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也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賬內風燈未滅，她一眼便看到了插在營帳木支架上的一枚羽箭。 確切地說，是一枚穿著一封信的羽箭。 她大驚。 步封黎已起了身，走過去拿帕子將羽箭拔下，然後也是隔著帕子展開那封信。 青檸想，他應該是防止羽箭或者信上荼毒。 信應該不長，隻見步封黎很快看完，臉色大變。 然後，便拾起衣袍往身上穿：“你先休息，本王出去一趟，本王會讓琳琅和鍾力守在賬外，保你安全。” 青檸不知發生了何事，心慌得不行。 “誰的信？信上寫的什麽？” 步封黎沒有迴答，麵色冷峻。 穿戴整齊後，見青檸坐在那裏麵色蒼白地看著他，滿臉滿眼都是擔憂和慌懼，他又麵色微微一鬆，彎唇走到她跟前，伸出大手撫了撫她的發頂。 “別擔心，本王去去就迴。” “你獨自一人嗎？” “嗯，對方要求一人，不過，”他傾身湊到她的耳邊，嗬氣如潮，“你知道的，本王有隱衛的。”
第520章 不得不往
“到底是何事？”青檸問。 雖然知道他不願意說，她就不應該強問，但是，她太擔心了，她必須問清楚！ “信上說，有本王母妃的消息。” 步封黎也並非要瞞她，剛剛她問的時候，他正在想事情，沒顧得上迴她而已。 而且，他母妃的事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句能說得清楚的。 “關於本王母妃，以後再跟你說.......”步封黎聲音微啞。 青檸凝著他，輕聲打斷他的話：“我知道的，你跟我說過的。” 步封黎一怔，麵露意外。 青檸補充道：“在我們那邊的時候，你告訴過我的。” 當時，是他提出想見她的家人，她告訴他，她沒有家人，記事起是在孤兒院，後被一對有錢的夫婦領養，養父母已在國外定居，她自己跟他們也就一年能見上一兩麵。 平時工作忙，沒有時間，每年春節會去看望兩人，以及有時因公出國去他們的城市，會去看他們兩人，其餘時間很少見麵。 然後，她順勢問起他的母妃，他告訴她的。 他說，在他六歲那年，他母妃出宮去戲園看戲，就再也沒有迴來。 皇上派了很多人去找，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找到人。 他自己也將所有的戲園子找遍了，也沒找到他母妃。 可因為也沒發現屍體，他一直堅信他母妃還活著，之後的很多年，他便一直流連在各大戲園子。 才有世人傳聞，他愛戲曲。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找人。 “萬一，是陷阱呢？”青檸問。 畢竟一切都太過蹊蹺。 為何不青天白日約？要約在這深更半夜？ 為何不等他迴京城約？要這般迫不及待？ 為何就不能正常傳信？要用羽箭穿信偷襲這種方式？ 為何不直接用信告訴他母妃的事情？非要約他前去見麵，還是隻身前往？ 種種的種種，都透著一股子詭異。 “是陷阱本王也必須去，因為......”步封黎沒有說完，抖了剛剛那封信給她看。 青檸凝目望去，瞳孔一斂。 信上除了說有步封黎母妃的消息，讓他隻身前去十裏外的楓樹林麵談，還畫了一副畫。 是女人的一對酥月匈！ 怎麽畫這種畫？ 青檸隻覺得血往頭頂一衝，轉眸看向步封黎。 其實有些不明所以。 “看到胸口處的那個菱形標記了嗎？”步封黎問她。 卻不等她迴答，又徑自接著道：“母妃此處的燙傷沒幾人知道，連父皇都不知道，因為父皇不喜歡身上有瑕疵的女人，母妃每次侍寢前都會在此處作畫，將這個菱形燙傷遮掉。此人卻知道！說明，要不母妃在他的手上，要不，他確有母妃的消息。” 原來如此。 青檸沒做聲。 難怪他看到信的那一刻，臉色大變。 難怪他說就算陷阱，他也必須前往。 “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有她的消息，不管怎樣，本王都得一試。” “那......”青檸隻覺得喉頭發緊，不知道說什麽，但她真的很擔心很擔心。 或許，對方就是吃定了他的這份不得不往。 見她這般，步封黎又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用擔心，本王會見機行事的。” 青檸點點頭。 步封黎站起來轉身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一把拉了他的手。 步封黎迴頭。 青檸仰臉，滿眼祈求：“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步封黎點頭。 青檸這才鬆手。 步封黎取了那條藏有一把軟劍的腰帶係於身上，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迴頭看她，大概是見她實在太擔心了，遂又轉身往迴走。 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要不你看，如果兩個時辰後，本王還未歸，你就讓鍾力帶人去尋本王，本王將衣袍上塗上引蜂粉，這是溯蜂，它可以找到本王。” “好。”青檸連忙接過。 步封黎拿了另一個瓷瓶出來，擰開瓶蓋，將裏麵的一種近乎無色透明的細粉倒出，塗抹在衣袍上。 做完這一切，深目看了青檸一眼，這才打簾出帳。 腳步聲離開，沒一會兒，又聽到腳步聲前來，還有琳琅和鍾力說話的聲音。 她知道，是兩人奉命在營帳外保護他。 夜，靜謐下來。 青檸坐在那裏，一顆心提在嗓子眼上，一直盯著帳內的時漏，覺得時漏裏的細沙漏得從未有過的緩慢。 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太漫長了呀！ 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明顯，一下比一下急促，強烈地撞進耳朵裏。 一起跳的，還有她的眼皮。 她抬手按住，還是跳。 她躺下去閉上眼，依舊跳。 ...... 幽幽夜色下，步封黎打馬疾行。 偏僻的山路，無人無燈火，一片靜謐，因已是初冬，連蟲鳥的叫聲都沒有，隻有噠噠的馬蹄響在空曠的山崗，異常明顯。 好在因為這幾日天氣好，所以夜光也還算好，不至於黑不見物。 終於到了約定中的楓樹林，步封黎拉了韁繩讓馬兒停下來，耳聰目明，戒備地凝神細聽、四下環顧。 並未見人。 周遭比較近的距離也沒有感知到人的氣息。 正準備朗聲開口詢問，突然一股異流湧動，破空而來，他眸光一斂，臉一偏，一陣厲風就從麵頰邊掃過，然後“咚”的一聲，一枚羽箭插在了他側旁的楓樹上。 果然是圈套！ 他剛扭頭朝羽箭所來的方向望去，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嗖嗖嗖”，數枚齊發，已朝他而來，他薄唇緊抿，或前俯，或後仰，或自馬上躍起，或偏頭，飛速避躲，動作快如閃電。 剛拉了韁繩讓馬調頭，就聽衣袂簌簌，數十個蒙麵黑衣人從天而降，落於他的四周，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本王的母妃呢？”步封黎沉聲，聲寒如冰。 無人答他。 帶頭的黑衣人長劍一舉，所有人就都手持冷劍寒刀朝他刺砍過來。 步封黎腳尖一點馬背，飛身而起的同時，拔抽出腰帶裏的軟劍，旋身一個橫掃。 兵器交接的聲音大作，刀光劍影間，步封黎又疾聲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知道本王母妃的事情？”
第521章 一直是他
自是依舊無人答他。 心知問不出結果，步封黎便也不再問，而且，黑衣人人多勢眾，招招狠厲，他也無暇再問。 武功招式並看不出哪門哪派，但每個人的身手都極其高強，顯然是經過嚴格且長期訓練過的人，也顯然他們隻為取他性命而來，因為每一招都直逼他的命門。 來的時候，他跟那個女人說，自己有隱衛，他的確有隱衛，隻不過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他隻讓輕功最好的海流和謝白兩人跟著。 可如今打鬥了這麽久，都不見兩人露麵，說明兩人已兇多吉少，不是已被這些人解決掉，就是已經被這些人所擒。 計劃如此周密，看來是蓄謀已久，且誌在必得。 他的武功雖高，但畢竟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來人眾多，難免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很快，手臂一痛，被對方所傷。 軟劍如龍，他旋身一掃，借此飛身上馬，想打馬突圍，然，對方已上下其手，馬腿被砍，馬兒跌跪下去，他也差點被冷劍刺到，所幸他反應快，一個後翻，險險避開。 對方數十人強攻逼至，他縱武功再好，也隻剩防守之力，無任何進攻之機，很快，他便處於劣勢。 見他露了頹勢，對方更是來了精神，甚至開始排陣，一波一波狠厲攻擊，層層遞進，他應接不暇，另一手臂也見了紅。 他皺眉。 他跟那個女人說，如若他兩個時辰未歸，讓鍾力帶人來尋他，如今最多一個時辰過去，算上他們花在路上的時間，他得至少再撐上一個半時辰以上，至少。 可照現在這般架勢，別說一個半時辰，半個時辰他可能都撐不到。 就在他邊頑強抵禦攻擊，邊快速思忖能有什麽其他脫身之法的時候，突然有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聽聲音還不止一匹。 他剛存了一線希望，在想是不是鍾力他們的時候，就聽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道：“接應我們的人來了，大家速戰速決，快結果了此人。” 原來是他們的人。 步封黎薄唇抿得更緊。 馬蹄聲漸行漸近，直逼他們而來，就在步封黎準備砍刺衝過來的馬蹄時，一道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王爺，快上鍾力的馬！” 步封黎一震。 錯愕抬眸，便看到衝在最前麵的那匹馬上的兩個女人。 赫然是琳琅和青檸。 而急急出聲的正是青檸。 緊隨她們之後的，就是打馬而行的鍾力，後麵還有兩匹馬，馬上是他的另兩個隱衛。 當即做出了反應，他飛身而起，準備躍上鍾力的馬背。 可就在他做出反應的同時，那些意識到不是自己人的黑衣人，也紛紛做出了反應，攻向四匹馬的下盤。 對方實在太多人了，四匹馬無一幸免，全部栽跪於地。 鍾力和兩個隱衛都飛身而起，而琳琅跟青檸是兩個人，且青檸是抱著琳琅腰身的，所以，琳琅輕功一時無法施展開，兩人便被驟然栽撲的馬兒給甩了出去，滾落在地上。 剛落地，腰身就是一暖，她已被人撈了起來，男人急切的聲音響在耳畔：“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沒事。”她當即迴道。 其實，她背撞在地上石頭上了，很痛很痛，臉應該也擦傷了，但此時她不能讓他分心，隻能說沒事。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她唿吸一緊：“你受傷了？” 因為光線很暗，又加上慌急，且步封黎身上穿的是醬紫色的錦袍，她一時也沒看到他是哪裏傷了，隻聞到了他身上很重的血氣。 “沒事。”男人也同樣迴她兩字。 兵器交接的聲音大響，鍾力、琳琅，以及兩個隱衛邊抵禦，邊護著他們兩人。 可顯然不行，因為對方實在太多人了。 幾十人，他們總共才六人，且她還是不會武功的。 五人對幾十人！ 忽的想起什麽，她伸手探進袖袋，掏出出門的時候琳琅給的每人一枚的那個東西，朝地上大力一擲。 嘭的一聲響，頓時煙霧彌漫。 與此同時，她還大叫一聲：“捂鼻！” 趁黑衣人以為有毒，紛紛去捂口鼻，且視線全部被煙霧所擋之際，青檸拉起步封黎便跑。 跑了幾步，就變成了步封黎拉她。 鍾力，琳琅，以及兩個隱衛也一起，六人朝楓林的深處奔去。 “多虧了琳琅的煙霧雷。”青檸邊跑邊道。 “姑娘也聰明，說捂鼻，我都差點以為有毒了。”一個隱衛接著道。 “不好，他們追上來了。”鍾力急聲。 他們會武功耳力好，能聽到腳步聲。 “好像還有馬蹄聲。”另一個隱衛也邊跑邊道。 “嗯，是他們接應的人。” 步封黎聲音很平靜。 但青檸知道，形勢很嚴峻。 早知道，她就應該多帶些兵士的。 她在步封黎走後不久，就找了鍾力和琳琅，要來尋他，並未等到兩個時辰，連半個時辰都沒有，他們就放出溯蜂出發了。 因為她實在太擔心了，且眼皮子一直跳，她實在等不了。 幸虧他們來了！ 若是兩個時辰後再來，她都不敢想，步封黎會怎樣。 隻不過，他們出發的時候，隱衛隻剩三人守在她營帳附近，其餘人被鍾力吩咐去查射那封信箭的人去了。 然後，她留了一人等那些隱衛迴來，自己與鍾力琳琅一起，帶了兩人先來了。 雖然其餘那些隱衛迴來後也會前來支援，但，不知他們什麽時候迴啊。 早知道，她應該在大軍裏調些人的。 她哪會想到對方會派出那麽多人。 這是鐵了心要置步封黎於死地啊！ “不行，我們這樣跑不是辦法，他們本來人就多，還有接應的人，那就更多人了，還有馬，很快就能追上我們。”青檸停了下來。 “可不跑跟他們打，我們更吃虧。”一隱衛道。 “琳琅，你帶水餃先離開，鍾力、無痕、傾煞，隨本王斷後。”步封黎沉聲吩咐。 “是！”琳琅頷首領命。 青檸自然不同意。 本來人手就不夠，琳琅不能走。 而且，她跟他一起，關鍵時刻，指不定還能跟上次一樣，將他帶去現代。 反正她又不會死，她不怕，她怕的，擔心的，一直都是他。 忽然想起什麽，她眸光一亮。
第522章 來不及了
青檸趕緊自袖袋裏掏出夜裏做的兩張步封黎的硫化乳膠麵皮。 正常大小的那張遞給那個叫無痕的隱衛，另一張縮小版的遞給另一個臉比較小的叫傾煞的隱衛：“快貼在臉上。” 末了，又示意步封黎和鍾力：“王爺和鍾護衛兩人將外袍交換了。” 鍾力當即依言照辦。 見步封黎未動，青檸索性自己動手幫他脫。 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他的一雙手臂受傷不輕，因為兩邊袍袖都已大破，且那裏鮮血淋漓。 心驚之下，她想細看，步封黎連忙主動將衣袍脫了，並與鍾力交換，將鍾力的衣袍快速穿在身上。 青檸抿了唇，也未多言，知他是不想自己擔心。 趕緊自袖中掏出常備的一袋人造血漿，拿牙齒一咬袋角，扯破，將兩個隱衛的袍袖上都淋上人造血。 “一會兒大家就分開不同的方向跑，他們不知道你們四個哪個才是真正的王爺，如此至少可以分散一下他們的人。” 幾人紛紛點頭，覺得此法可行。 步封黎吩咐琳琅：“你跟水餃也把衣服換了。” “不用，”青檸當即迴絕：“他們的目標隻是王爺，我沒關係，王爺知道的，我反正也不會......” “死”字差點出口，意識過來不妥，連忙改了口：“反正不會有事的，況且，我也可以幫王爺分散一些人。” 青檸說完，鍾力讚同道：“對，水餃姑娘可以跟屬下一道，加上屬下又穿著王爺的衣袍，他們肯定都會覺得屬下是王爺，如此便可以引走大部分兵力。” “嗯，”青檸點頭，“琳琅跟王爺一起。” 琳琅會武功，能獨擋一麵。 “不行！”步封黎斬釘截鐵，“琳琅穿了你的衣袍，跟鍾力一起，不是一樣可以讓他們以為是本王嗎？所以，你們交換衣袍，你隨本王一起！而且......” 步封黎的話音還未落下，就已聞腳步聲紛遝。 青檸覺得步封黎說的有理。 她雖不會武功，但她有外掛呀，所以，對，她跟步封黎一起。 剛準備照辦，就聞鍾力疾聲：“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手臂一重，是鍾力攥了她的手臂，拉著她朝邊上的一條小路上跑。 慌跑之中，青檸發現的確來不及了，批量黑衣人已進入視線。 無痕和傾煞見狀，也分別朝另外兩條路跑去。 青檸邊隨鍾力疾跑，邊迴頭望了望，見黑衣人似是正在猶豫追哪邊，心念一動，對著步封黎的方向，朗聲道：“鍾護衛快想辦法聯係人前來施救！” 她這一嗓子，成功將黑衣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為首的黑衣人朝她這個方向一指：“追他們！” 見步封黎作勢也要往青檸和鍾力的那條路而去，琳琅趕快攔在了他的前麵，壓低聲音急急道：“王爺，我們走那邊，不然，就白費了水餃姑娘的一片心。” 步封黎薄唇緊抿。 眼角餘光瞥見黑衣人越發逼近，隻得閃身往邊上的一條荊棘小路避去。 琳琅緊隨其後。 ...... 不知過了多久，確定身後無人追過來，琳琅停了下來：“王爺，好像沒人追我們。” 步封黎便也停了下來，迴頭望了望，然後靠在邊上的一棵樹幹上，撕下衣服的袍角準備包紮自己的手臂。 兩隻手臂的傷口都極深，一直血流不止。 琳琅見狀，連忙上前：“讓屬下來！” 撕開步封黎的兩隻袍袖，見他一雙臂膀整個都被鮮血染紅，琳琅皺眉，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和一瓶金瘡藥。 沒有水，就拿帕子輕輕揩了揩血汙，將金瘡藥撒在傷口上，拿步封黎撕下來的袍角纏了。 剛包紮好一隻胳膊，忽聞腳步聲大作，由遠及近。 兩人一驚。 琳琅提起輕功，飛身躍上步封黎靠的那棵樹的樹杈上。 須臾，又飛落下來，急急道：“那批黑衣人又追過來了。” 步封黎擰眉。 這些人不是追鍾力和青檸去了嗎？為何會折返過來追他？ 是不是已經追上鍾力兩人，發現鍾力不是他，才折返的？ 若是如此，兩人是不是已經兇多吉少？ 甚是擔心，琳琅在旁催促：“越來越近了，王爺，我們快走吧。” 兩人剛準備繼續往前路跑，又驀地聽到兵器交接的聲音驟響。 兩人一怔，頓住腳。 打鬥聲？ 琳琅再次飛上樹梢。 片刻之後，輕盈落下，大喜道：“王爺，是我們的人，是皮石帶著所有隱衛來了。” 皮石便是他們出發時，留下等其他人的那名隱衛。 雖然來得不快，但還算來得及時！ “走，去幫他們！”步封黎提起軟劍，大步流星往迴走。 琳琅疾步跟在後麵。 一群人惡戰了很久。 東方都露了魚肚白，一眾黑衣人才被差不多收拾幹淨。 步封黎留了兩人性命，逼問他們是誰的人，以及他母妃的事情。 兩人一口咬定，自己是東蓬太子的人，並不知曉他母妃之事，隻是奉命取他性命。 步封黎自是不信。 他既已跟東蓬簽下停戰協議，便已對東蓬沒有威脅，東蓬太子沒理由要置他於死地，而且，要想殺他，先前機會就有，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 再逼問，兩人便咬舌自盡了。 挑下所有黑衣人的蒙麵麵巾，並未發現有認識的麵孔。 “是二王爺的人。”琳琅發現其中一人懷裏的令牌。 步封黎看了看。 令牌是二王府步若軒的沒錯。 但他並不肯定這些人就一定是步若軒的人。 畢竟，故意栽贓也不是不可能。 皮石看了琳琅一眼，抿唇猶豫了一瞬，開口跟步封黎道：“王爺身邊肯定也有他們的人，王爺有所不知，我們來之前，軍營裏也出事了，兩個站崗的兵士突然暈倒，昏睡不醒，軍醫檢查之後發現，兩人是因為食了饅頭和蘸醬，饅頭無毒，蘸醬無毒，但饅頭跟蘸醬裏麵都加了一味藥，一起吃就是迷藥。據說，饅頭和蘸醬是琳琅給他們的。” 琳琅聞言大驚。 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連忙解釋：“那饅頭和蘸醬是王爺跟水餃姑娘食剩下的，屬下準備端去扔掉，那兩個兵士看到，見其中兩個饅頭一口都未動，蘸醬也是幹幹淨淨未動的，便跟屬下說，夜裏沒吃飽，讓屬下將那兩個饅頭和蘸醬給他們，屬下想著，扔掉也是浪費，遂欣然給了兩人。” 步封黎鳳眸微眯：“所以，對方要迷的人是本王跟水餃？隻不過，本王跟她恰好沒有食蘸醬？”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包括步封黎，琳琅臉色一白：“王爺不會懷疑是屬下吧？” 步封黎搖搖頭：“不是你，若是，你不會給兩個兵士吃。” 說到這裏，臉色陡然一變：“鍾力！” 與他一起出聲的，還有琳琅。
第523章 的確死了
隻不過出聲之後，琳琅又立即自我否定了：“鍾力不應該啊！” 而步封黎早已身影一晃，提著輕功往先前鍾力兩人離開的那條路而去。 一眾隱衛見狀，連忙跟上。 琳琅也緊隨其後，隻不過，她心裏依舊不大相信會是鍾力。 那個愚忠的傻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且不說他沒這玲瓏心思，他也不可能被人收買啊！ ...... 找了很久都不見人，天色越來越亮，步封黎越來越慌。 他並不是擔心她有生命危險，有生命危險，她能迴她那邊去。 他擔心的是，她被擒走。 目前的情況看，他擔心的，顯然已經發生。 是他大意了。 他應該跟她一起的，就不應該跟她分開。 不，也不是大意。 是他太相信鍾力了，從未疑過，他深信鍾力就算豁出自己性命也定會護那個女人周全。 而自己受傷嚴重，對方那麽多人，都是衝他而來，再加上，那個女人反正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他才放任了鍾力帶她走。 終究，終究是他低估了對手的狡猾和陰險。 連鍾力這樣的人都能被滲透，可見對手不是一般的強大。 甚至還知曉他母妃不為人知的秘密。 是誰？ 腦中已然有了一個人選。 隻不過，還不完全確定。 “王爺，那裏有一個山洞。”皮石指著不遠處。 步封黎飛身前往，沒有包紮的那隻手臂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鮮血，他也顧不上。 琳琅眉心微攏，想讓他包紮好了再找，卻也深知這種時候，他定然不會聽話，便隻得未做聲。 山洞很大、很深，步封黎拾步往裏走，凝目細尋。 其實，心裏已不報希望。 過去這麽長時間了，要擄走，早不知擄哪裏去了，怎可能還會在這山洞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知道如此，還在找什麽？ 或許，他是想找一些蛛絲馬跡，想確定她到底是被擄走了，還是有性命危險穿迴去了？ 此時此刻，他竟然希望是後者。 站在山洞裏，他茫然四顧，一顆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攥著，緊緊攥著，唿吸都變得異常吃力起來。 如果不是後者，如果是到了他懷疑的那人之手，如果...... 他不敢想。 就在他準備轉身出洞的時候，不遠處的地上一泓血跡入眼，他瞳孔一斂。 快步過去，蹲身細看，發現血跡還未徹幹。 是新血，不久前的新血！ 誰的？ 直起腰身的瞬間，眼角餘光驀地瞥見前方洞壁和一大石間的縫隙裏，有一團薄顫的身影匿於其中。 熟悉的衣料入眼，他唿吸一抖。 一個箭步上前。 對方是蜷蹲著的姿勢，背朝著他的方向，他抬手碰了碰對方的肩，對方嚇得一顫，驚懼迴頭。 甚至在同一時間，戒備地舉起了手中的一個石頭朝他砸過來。 四目相對，發現是他，對方泛紅的眼裏從震驚到狂喜，然後驚覺自己手裏的石頭已經脫手，緊急想要收迴，卻已然太遲。 好在步封黎眼疾手快，隻一抬手，就穩穩將石頭接住。 卻是被她驚慌失措、想要抓住脫手而出的石頭，卻又沒有抓住的滑稽樣子逗笑。 她起身，他扔了手中石頭。 他伸臂，她撲進他懷。 兩人的舉措幾乎都在同一瞬間。 他抱著她，緊緊的，心中被慶幸和喜悅填滿，唇角輕彎。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深深的，忽的眼淚決堤，哭了出來。 步封黎一震，錯愕垂眸。 確定她是真的在哭後，雙手扶起她的肩，將她從他的胸口扳起來，一點一點抬起她的臉。 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入眼，他有些慌，有些無措。 甚至都不知道說什麽。 因為還是頭一迴見她這般。 可想而知，她曾經曆了什麽。 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他再度將她扣入懷中，緊緊抱住。 琳琅和皮石他們進來，見到這般，又全都識趣地退了出去。 兩人抱了很久，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青檸的心情慢慢平複，自他懷裏抬起頭，他才微微將她放開。 “可有受傷？”他問她。 剛剛地上的那一泓血，他怕是她的。 青檸吸吸鼻子搖頭。 心頭一鬆，他又問她：“鍾力呢？” 他很好奇，她是如何逃脫的？ 他也很關心，她經曆了什麽？ 青檸沒迴他，隻是拉了他的手，將他拉到剛剛那個大石的另一側。 鍾力赫然靠坐在那裏，雙目緊閉，滿臉的血，一動不動。 步封黎瞳孔一斂。 青檸啞聲開口：“好像......死了。” 死了？ 步封黎震驚。 傾身探其鼻息。 入手冰涼。 的確是死了！ 直起腰身，他疑惑看向青檸。 青檸又紅了眼：“是我，我用石頭砸的，但步封黎，他不是鍾力，他是壞人。” “不是鍾力？”步封黎微微凝眉。 是壞人，他知道。 不是鍾力？ 再度傾身去看“鍾力”的臉，拿手去探他的臉頰邊緣。 知道他的用意，青檸又再度出了聲：“沒有麵皮，就是鍾力的臉，但我敢肯定，不是鍾力，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你是幾時知道他不是鍾力的？他武功那麽高，你又是如何砸死他的？” 這些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夜裏他端饅頭跟蘸醬進營帳給我們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的，童大夫給我施針變音的時候，他跟湯圓都在一旁的，他很清楚我要忌辣的，甚至還是他跟崔寧說的，我的膳食嚴禁放辣，結果他還給我端了辣蘸醬。不過，我也隻是覺得點點奇怪，也沒放心上，想著可能軍中派發，他就拿了而已。” “然後就是，他攥我手臂拉我疾跑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因為曾經的鍾力，我哪怕不小心稍稍碰到他，他都特別敏感地迴避，臉漲得通紅，哪像今夜的他拉我拉得那般隨意，甚至當著你的麵。行，姑且認為當時情況緊急，可他原本是攥我手臂的，拉手臂至少隔著衣物，後來為了好拉，他竟然直接拉我手了，且也未見他有絲毫拘謹。” “不過，這也隻是奇怪，並未懷疑其他。讓我真正發現他不是鍾力，他是壞人的，是這個。”青檸從袖中掏出手機，劃開，點開一個又暗又模糊的視頻給步封黎看。 “我跟他不是將大部分黑衣人都吸引了過來嗎？然後我又不會武功，根本跑不動，而那群黑衣人又窮追不舍，他就將我帶到了這個山洞，讓我藏起來，說自己先去引開那些人，一會兒來找我。” “然後他就走了，我躲在洞門口，聽外麵沒有動靜了，想看看什麽情況，又看不清，想起我們這款手機可以放大五十倍，便掏出手機來看，結果，結果就震驚地發現，他竟然在跟那群黑衣人說話，雖然說什麽聽不到，但是他抬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那群黑衣人就走了，朝他指的那個方向去追了，想來應該是你跟琳琅的方向。”
三百多號人全部查驗完，已經是下午的光景了。 結果自然是毫無收獲，沒有找出“竊賊”。 皇帝肉眼可見的不悅，臉色黑得嚇人，可就算滿心不甘，卻也沒有辦法，隻得解散眾人。 見宮夫人在白姑的攙扶下蹣跚挪步，步封黎眼波微動，牽著青檸走了過去。 意識到他是去跟宮夫人打招唿，青檸連忙抽了抽手，想從他的掌心抽出。 未能如願。 他攥得緊。 青檸剛朝他使眼色，示意他放開自己。 人家女兒剛死，就這樣帶著別的女人在她麵前秀恩愛，這不是在她心口上插刀嗎？ 何況還是這樣一個老人，於心何忍？ “嶽母。” 可步封黎完全無視。 見宮夫人已在他的唿喚下停住腳，緩緩轉過了身，青檸隻得作了罷。 步封黎略略鞠首，青檸也跟著一起。 宮夫人麵色微白，唇瓣緊抿，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頓，再瞥向步封黎。 不冷不熱開口：“四王爺。” 步封黎輕抬眼瞼，掃了一眼皇帝的方向，又眼梢一掠，看向宮夫人。 徐徐開口：“嶽母放心，都好。” 宮夫人怔了怔，似是反應了一下他的話，旋即，眸光一斂，眼裏隱隱有激動跳躍，卻終是被她按捺住。 沒做聲，又轉眸看向青檸。 青檸彎了彎唇，也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宮夫人似是有些意外她的舉措，凝著她的眸色轉深，眼中蘊上一抹探究和疑惑。 青檸驀地感覺到手上一重，是步封黎驟然用力握了她一下。 甚是莫名，她轉眸看向他，卻見他望著前方皇帝的方向，小聲提醒了她一句：“說話。” 說話？ 青檸怔了怔，一時沒懂他的意思，反應了一下，才覺得他是讓她趕快趁皇帝沒看這邊，跟宮千暮的娘說句話。 實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道歉？說對不起？ 太婊了吧？ 牽著她女婿的手，雙方站在她麵前，跟她說對不起，這不像是道歉的，反而像是故意嘚瑟的。 見時間緊迫，也顧不上去想應該說什麽，就快速隨心道了句：“請一定保重身體。” 宮夫人渾身一震，眼露震驚。 青檸清楚地從她臉上看到了欣喜和激動。 還有邊上的老婢子白姑，亦是滿眼難以置信和喜悅。 呃。 青檸沒想到她們是這種反應。 所以，這是......將她當成了宮千暮？ 對哦，她此刻的聲音跟食了破音藥以後的宮千暮聲音是一樣的，而且，她們身形也相仿，最主要的，宮千暮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見了，她卻莫名其妙出現了。 也就是這時，她才明白過來，步封黎為何非要牽他的手，不顧這位老人的感受，為何讓她開口說話。 目的就是讓老人認為她就是宮千暮，是嗎？ 忽然，步封黎微微提高了幾分音量出聲道：“水餃是千暮的婢女，也算是宮府出來的人，希望嶽母不要怪罪水餃，就當是當初千暮嫁入四王府時，水餃一起陪嫁了過來，宮府同樣是水餃的娘家。” 畫風轉變得如此之快，青檸都不用抬眼看，都知道肯定是皇帝過來了。 宮夫人和白姑是背對著皇帝方向的，但都是閱曆豐富的人，也都是聰明人，亦是瞬懂。 宮夫人當即義憤填膺開口：“不管怎麽說，我女兒屍骨未寒啊！身為丈夫，你在她生前，當著全軍將士的麵，讓她顏麵掃地，如今在她死後，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顧老婆子我的感受！現在倒知道過來扯什麽娘家了，晚了。怎麽？還想我祝福你們兩個白頭偕老不成？” 激動質問完步封黎，又轉眸厲聲質問青檸：“還有你，你有良心嗎？你自己說說，你在宮府做了幾日下人，一日都沒做滿吧，我兒千暮說你聰明機靈，就出錢讓你出去學本領，哦，學成迴來，就勾搭上她的男人是嗎？這就是你學的本領？她可是你的主子，也是你的恩人啊！我宮府沒你這個下人！不信你去問問府裏的人，怕是也沒幾個記得你吧？也就是我兒千暮人傻心瞎，都嫁人了，你迴來找她，她還收留你，將你帶在身邊，結果呢？結果......” 話未說完，宮夫人已激動得咳嗽了起來。 邊上白姑連忙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宮夫人咳得滿臉通紅，朝步封黎和青檸快速度了一個眼色。 步封黎跟青檸自然秒懂。 講真，青檸打心底佩服這位老人。 這睿智程度和反應速度也是厲害了。 難怪宮千暮如此優秀，原來，有個這般優秀的娘。 其實聽她的話，就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且明顯已經在幫他們了。 首先，承認了有水餃這個人，的確是宮府的下人，的確是宮千暮的婢女。 但，宮府那麽大，人多口雜，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一問就會露餡吧？ 所以，她說她在宮府一日都沒做滿，宮千暮就將她送走學東西去了，還說，就算去問府裏的人，怕是也沒幾個記得她，這就將後麵可能會露餡的問題，事先給出理由堵死了。 還有，說她學了本領，這也無形中提高了一些她的地位，另外，說宮千暮送她去學本領的理由是，見她聰明機靈。 所以，這就無形之中傳遞了一些信息出來，就算她是一個下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聰明，至少還有學會的本領。 這也為世人不解步封黎這樣的男人怎會看上她做一些解釋吧？ 反正她是這樣理解的，所以，她除了佩服，也心存感激。 雖然對方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隻是在維護自己的女兒而已。 果然，皇帝走到近前，睨著宮夫人的樣子，情緒不明道：“宮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老四他自幼隨心所欲慣了，有些時候的確可能不太會顧及他人感受，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身子要緊。” 宮夫人好不容易止了咳，什麽也沒說，隻對著皇帝鞠了鞠身，看也未再看步封黎和青檸，徑直扶著白姑的手走了。 待宮夫人走遠，皇帝將視線收迴來，冷眼瞥向步封黎，也未看邊上的青檸，“四王府的人尋你尋瘋了，你且先迴去處理一下府中之事，別忘了，你的麵聖領罪還未領。” 說完，也徑直走了。
第500章 本王背你
兩人徒步下山。 確定四周都無人，青檸才敢開口說話。 “我們這樣對宮夫人，真的好嗎？” “什麽？” “騙她呀，騙她我是宮千暮。” “有何不好？你給她一個遲暮老人活下去的支撐，她給你必要的娘家保護，各取所需啊！再說，宮千暮本就活著，又不是死了，既然你們兩個能等值交換，說你是她，沒毛病，不算騙。” 青檸竟無言以對。 步封黎微微歎出一口氣，也像是鬆一口氣：“好在宮夫人是聰明的。” “是啊，反應真快，戲也唱給皇上看了，還給水餃這個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懼皇上去查。不過......” 青檸突然話鋒一轉，眉眼彎彎笑道：“最厲害的還是你了。” 步封黎看向她：“什麽？” “是你讓我開口，故意讓宮夫人以為我是她女兒，宮夫人才會這般做這般說啊，所以，最會操控人心的人，是你。” 步封黎垂眸沒做聲。 他隻是不想她水餃的身份活得太辛苦、太艱難而已，才會這般去利用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對女兒的愛。 “對了，本王跟你一起去你那邊去了幾日？” 聽到“本王”二字，青檸怔了怔，轉眸看向他。 “你也跟他們一樣，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 青檸麵色微黯，垂下眼。 講真，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多少心裏還是有些失落，她存希冀的時候在想，或許他跟別人不同呢，畢竟，他是男主角。 卻原來也是一樣。 “兩日，在我們那邊是兩日，這邊過了多久不知道，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嗯，本王在那邊......”男人的話頓了頓，才接著道：“好嗎？是因為你要送本王迴來，才穿迴來的？” “不是，是想把宮千暮換過去。” 雖然她嘴上說，絕對不幫欽博言那個卑鄙的瘋子，但她心裏知道，隻有真的愛一個人愛到忘了自己，才會那般賭上自己的前途命運與一切吧。 將心比心，步封黎為了她，也沒少讓宮千暮受苦。 曾經他自己也跟宮千暮講過：不想讓她受委屈，故不得不委屈他人。 這般想著，她就原諒了欽博言對她的逼迫。 “看看這是什麽？”青檸自睡衣口袋裏掏出一物，給男人看。 男人瞅了瞅：“不就是你那個可寫字可錄音的寶物。” “嗯，這個叫手機，你袖袋裏也有一個，上麵記錄了很多我們倆在那邊的生活片段，迴府以後你再慢慢看。”青檸將手機揣迴睡衣兜裏。 男人卻迫不及待去掏自己的袖袋。 先掏出的是一塊充電寶。 “這個不是，這是充電的，就是......”青檸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手機就好比一盞燈，燈亮靠的是燈油，這個東西就是燈油，一旦手機沒電了，就用這個東西加油。” 男人又掏。 還是一塊充電寶。 再掏。 依舊是一塊充電寶。 繼續掏。 仍然是一塊充電寶。 男人就無語了，看向她。 青檸笑：“沒了沒了，就四塊，你已經掏完了。” “難怪本王覺得袖袋那麽沉呢。”他換了一邊袖袋去掏。 這才掏出手機和充電器。 “迴去再看。”警惕地望了望周圍，青檸又強行讓他放迴袖袋。 “對了，”青檸突然想起皇帝最後說的那句話，眉目之間染上幾分愁緒：“皇上的意思是還要你去領罪嗎？” “嗯。” “那會治你什麽罪？” “不知道，”男人指了指她腳上的拖鞋，“你這鞋子能走路嗎？” “走路是能走，就是下山有點......” 男人當即走到她前麵，背對著她彎下腰。 “本王背你。” “那倒也不至於......” 話還未說完，青檸就感覺到腿彎處一重，腳下一輕，男人已經徑自將她背了起來。 見男人直起腰身便走，青檸連忙展臂箍住他的頸脖。 好在她輕，男人又會武功，背著她依舊腳步輕盈，就跟他一人時無兩樣，絲毫壓力都沒有。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伏在男人的背上，青檸很是愜意。 “步封黎，看在你這麽辛苦背我的份上，我唱歌你聽吧。” 剛好頭靠在他的肩窩處，可以附著他的耳朵唱，也不需要大聲。 “嗯。”男人自是欣然。 青檸咬唇冥思，唱首什麽歌呢，突然就想起了那首曾讓這個男人聞歌色變、嚇得跟個什麽似的，視她為洪水猛獸，並罵她喪心病狂、不要臉，最後實在受不了，讓她滾的《天仙配》來。 眉尖一挑，她便唱了起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她一句剛起，男人腳下一滯，差點摔跤。 青檸笑，知道他定是想起來了。 見他繼續背著她往前走，她也繼續唱：“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 正好邊上有山花，她伸手夠了一朵折下，插在男人的發髻上：“我與娘子戴發間，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男人大概忍無可忍了，再度停住腳，側首問她：“你難道就會這一首嗎？” “不是，我還會別的，”說完，青檸繼續唱：“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微微抽搐的嘴角。 顯然知道了她是故意的，他便也改變了策略：“那還是唱前麵那首吧，那首挺應景的。” 應景？ 曾經可不是這樣的哦。 “我以為王爺會生氣呢，比如質問我，你難道沒有一點廉恥之心嗎？誰與你成雙對，誰與你叫娘子？還從今往後不再做奴婢了，你是做夢做瘋了吧？不做奴婢你做什麽？還夫妻雙雙，你要臉嗎？” 男人：“......” “王爺，你聽說過真香這個詞嗎？就是真香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沒有。” “王爺不問問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 “唔，隻可意味，不可言傳，反正，王爺真香了。” 步封黎何其聰明一人，聞見她這樣說，便也猜到了大概。 自是不認。 “那些本王又不是跟你說的，是跟婢女青檸說的，不是你向青檸。” 青檸剛準備出聲反駁，驀地聽到一聲叫喚自身後傳來：“王爺。”
第501章 拜你所賜
兩人一怔，皆迴頭。 一個梳著女子發髻，卻穿著一身男裝的身影入眼。 赫然是婢女青檸。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提到此女，此女就出現了。 青檸將唇瓣附在步封黎的耳邊小聲道：“看來，宮千暮是跟她換了衣服。” “真的是王爺！” 待看清的確是步封黎，對方一臉狂喜激動，拔腿就朝他們奔過來。 見她跑得都趔趄了兩下，青檸好想提醒她慢點。 一口氣衝到跟前，氣喘籲籲，興奮得滿麵紅光：“王爺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青檸發現，這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滿心滿眼隻有步封黎，還是選擇性無視，自始至終，都沒瞧一眼被步封黎背在背上的她。 步封黎眉心微攏，“你怎麽在這裏？” “奴婢......奴婢是聽說皇上來此處了，奴婢想求皇上，能派一個宮裏的驗身嬤嬤給奴婢驗驗身，證明奴婢是完璧之身。” 她本想說，她是來廟裏替他祈福的，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如此也能看出她想證明自己清白的決心。 若非不是真的清白，又豈會有這樣的決心和膽量找皇上？ 青檸：“......” 不知道手表的事，以為她就是這樣過來求皇帝派人給她驗身。 皇帝會管她死活？ 步封黎麵無表情：“驗了嗎？” “沒有，”婢女青檸搖搖頭，臉上的興奮激動被生氣和懊惱替代，她憤憤道：“奴婢還沒見到皇上，就不知被誰給擊暈了，等奴婢醒過來，皇上早已離開了。” 青檸看了一眼步封黎。 兩人自然心知肚明是誰。 步封黎又問：“你應該還是要驗的吧？下山後你且迴太後宮裏去，就說本王還你迴去的，如此，你便有很多機會見到皇上了，隨時可求皇上。” 說完，也未等她反應，就背著青檸轉身，拾步往下山的方向走。 留下婢女青檸一人站在那裏，先是一陣激動，以為這個男人真的在意她是否是完璧，必須要讓她驗明，以致於還給她出主意，甚至幫她迴宮創造機會。 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這是將她趕迴太後身邊去呢。 尤其是當她小跑著準備追上去，他停住腳，迴頭冷聲叱她：“別跟著我們！” 她更加肯定了這點。 其實，她方才在廟裏的時候，已聽說了他迴來了，還帶了個女人，那個叫水餃的女人。 就是知道他們兩個離開不久，她才緊趕慢趕趕上的。 當她看到他竟然背著那個女人的時候，有那麽一刻，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那個女人還摘了朵什麽野花插在男人的發髻上，她差點沒吐血。 像他那樣的男人，那樣清高孤傲、目中無人的男人，幾時對哪個女人這般下作過？ 所以，她不敢貿然叫喚。 直到再三確認，的確是他不假的時候，她才出聲喚他。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讓自己往好處想。 人家也是婢女，也是下人，他可以為她如此，便也可以為自己如此。 畢竟論對他的心，論對他的好，這世上沒有人比得了她。 然，他再一次踐踏了她的真心。 站在那裏，她緊緊攥著手心，看著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才動腳。 她決定了，迴宮就迴宮。 當務之急，她必須先將自己是完璧之身給證明了。 不排除他還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所以，她必須先把自己的這汙名給洗清了。 洗清後，她再想辦法迴四王府，迴他身邊去。 伸手探進袖中，摸了摸那塊手表，她暗自慶幸。 好在那個將她擊暈的人，換衣服的時候，沒有發現袖袋裏的這個寶貝掉到了草垛上，不然，她就不能獻寶給皇上，求皇上達成自己所願了。 ...... 到了山腳，步封黎租了輛馬車，兩人乘車迴府。 在車上，步封黎就迫不及待拿手機出來看。 青檸教他操作。 看著手機上兩人的照片，還有視頻，步封黎覺得恍如做夢。 “這是我們那裏的車，這是我的車，我在開，你坐我邊上拍我。” “這是我們那裏的房子，我家在三十八層，你拍的這個是電梯，我們正乘坐電梯上樓。” “這是我家，嗯，現在看到的是廳，牆上掛著的那個有人在動的是電視機，吊燈、沙發、落地窗，這是我的房間，然後陽台，每日早上你都會起很早，然後一人坐在陽台上看書，或者遠眺，嗯，這個是書房，這個是衛生間，這個是客房，你的房間。” 聽到這裏，男人出聲打斷了她：“我們分開睡兩個房間？” 一臉的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青檸臉頰一熱：“第一晚是的，第二晚睡一起的，都在你房間。” 男人鳳眸微眯，不懷好意地凝著她：“有沒有做什麽？” 青檸嗔了他一眼：“你說呢？” “本王不信。”男人薄薄唇邊抿出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壞壞的。 “真的，這種事還騙你？你看，”青檸微微拉開了一點睡衣的領子，讓他看她身上的淤痕，“都是拜你所賜。” 男人這才甚是滿意地挑挑眉。 “那，你有沒有食避子藥？” 青檸放下手機，轉眸看向他：“沒有。” “當真？” “你若不相信我，就不要問。”青檸沒好氣道。 男人笑，眸如琉璃，映著車窗投進來的光，就像是有星辰大海，長臂將她攬進懷裏：“信，信，當然信。來，接著看。” “這是我家的廚房，我在做飯，看到沒，是沒有柴禾的，燒的是氣，水不需要去井裏挑，有供水公司，接通就會自己來。” 陌生的事物，青檸一一跟他介紹。 “這是你在我們那邊的裝扮，我們那邊男人都是這樣穿的，是不是帥翻天了？” “這個就是欽博言。” 男人睥睨了片刻，撇嘴：“就一般般。” ...... 老遠就看到四王府門口很多人，青檸第一反應以為是府裏的人知道步封黎迴來了，在府門口迎接呢。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不對。 是宮裏的侍衛和太監。 他們一下車，宣旨太監就念起了聖旨來。 讓步封黎隨他們進宮領罪。
第502章 有這閑心
步封黎倒似是意料之中，麵色無波無瀾，很平靜地接了旨：“等本王換身衣服。” 這要求並不過分，宣旨太監也不好說什麽。 而且，以他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他就算說什麽，這個男人大概也隻會當放屁。 步封黎帶著青檸直接迴了自己的廂房。 見青檸憂心忡忡的樣子，步封黎笑笑，拉過她的雙手：“你莫要擔心，本王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會定你個什麽罪？”青檸鼓鼓嘴。 皇帝那糟老頭子那麽壞，她怎麽能不擔心？ “你照顧好你自己，就住本王廂房，周圍有隱衛會保護你，有事就找崔寧跟鍾力，本王會跟兩人交代好，另外，本王床底有暗道，可通到地下酒窖，機關在這裏。” 將她帶到內室，步封黎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一個燈盞：“手握燈座，朝右旋轉半周，床底下的暗道門就開了，下去後，有個同樣的燈盞，同樣的方法，朝左旋轉半周就可以將門關上。” “嗯。”青檸點點頭，一顆心不自覺地就提了起來。 步封黎又陡然想起什麽，指著她，一臉正色鄭重強調了一句：“不許沾酒！” 青檸笑：“知道。”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步封黎將身上的白衣脫下，換上一件絳紫色的華袍。 青檸見狀，上前幫他整理腰帶。 “誒。”步封黎突然喚了一聲。 青檸抬頭。 步封黎就順勢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 然後笑，幾分得逞的壞意。 青檸：“......”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閑心逗她？ “你手機帶上，再帶上一個充電寶，剛剛在馬車上教過你錄音和錄像的，關鍵時候，你或許能用上。” “嗯。” ...... 龍吟宮 皇帝坐在龍案後，對今日百香山上發生的事情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青天白日，眾目睽睽，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從天而降。 太邪乎了。 這也太邪乎了！ 這不由地讓他想起了清風樓坍塌那日，也是這樣的情況。 宮千暮沒有被壓，沒有進暗道，外麵圍著侍衛，也沒見出賴，就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憑空消失了。 難道......宮千暮真是妖？ 是她救的步封黎和那個叫水餃的女人，是她將兩人變到了現場，而她自己，則是又一次憑空消失了？ 是這樣嗎？ 不不不，很快，他就否定自己的這個想法。 若真是妖，又何須跑去百香山跟宮夫人見麵？ 如此來去自如，還神不知鬼不覺，隨時隨地都能見不是嗎？ 所以，肯定不是妖。 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必須盡快查清楚，有的放矢才行，不然，想抓住她的人很難。 而很顯然，他的那個四子是知道這些的，至少知道他要宮千暮的血，至少跟宮千暮是站在一個戰線上的，因為胡院正說，三次采血，後兩迴的血不符合，其實是被他那個四子設計換掉了。 所以，他擔心，他這個四子會是個不小的障礙。 要想快速查清，必須確定他的這個四子不從中作梗才行。 好在他上次的麵聖領罪還沒領，他可以先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將他關起來。 ...... 步封黎隨宣旨太監和侍衛走了，青檸站在府門口，目送了很久。 直到馬車再也看不到了，才一臉黯然地轉身。 一起目送的，還有鍾力和崔寧。 “王爺剛剛跟我們交代過了，水餃姑娘若有什麽吩咐，就跟我和鍾護衛講。”管家崔寧先出了聲。 青檸頷了頷首。 鍾力隻字未言，隻麵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就轉身徑直入了府門。 青檸也不以為意，她知道鍾力對她有意見。 畢竟現在在一般人眼裏，都是因為她，步封黎才會要去領罪，她都是那個害了步封黎的人。 迴房剛坐下，湯圓就來了。 朝她行禮：“崔管家讓奴婢來伺候水餃姑娘，以後有什麽事情，水餃姑娘吩咐奴婢就行。” 青檸有些意外，不知道這是步封黎的授意，還是崔寧見她跟湯圓都是宮府出來的人，相互認識才這般安排。 不管哪樣，她心裏是挺高興的。 畢竟四王府裏，她也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下人。 知道她識字，便走到書桌前，研墨揮毫。 【謝謝你願意過來伺候我，我定不會虧待你。】 湯圓心虛地低了頭：“水餃姑娘言重了。” 她自是不會告訴她，是她自己主動跟崔寧請纓過來的。 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妖魔鬼怪奪了王爺對她家小姐的愛。 聽說跟她一樣，也是她家小姐的婢女，她想不起來有這麽一個人，許是她還沒進宮府之前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隻是一個下人，還是她家小姐的下人，怎麽就能做出勾.引自己主子男人的事來。 臉呢？ 心呢？ 想必都喂了狗。 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家小姐出殯當日，為了這個女人，王爺丟下一眾賓客就走了，隻身去犯險。 還有，她家小姐屍骨未寒，王爺就將這個女人帶了迴來，還讓她住在了自己廂房。 如此這般，她家小姐還能瞑目嗎？ 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這口氣，她不幫她家小姐出，誰能幫她家小姐出？ 沒人了。 青檸哪知這些，又提筆寫道：【幫我去買兩套衣服，從裏到外兩套，尺寸就按照你家小姐的尺寸來。】 原本她是想讓她去將宮千暮的衣服拿兩套來，又覺得不妥。 畢竟在湯圓，以及府中眾人的眼裏，宮千暮才是四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且還剛故去不久，她一來就這般做，太過冒犯。 湯圓自然說好。 湯圓走後，青檸又讓人找來鍾力。 她要大概了解一下她跟步封黎穿迴現代這兩日，這邊發生了些什麽。 她寫，鍾力答。 她問了他曲煥的情況。 問了四王府的近況。 她寫一句，鍾力答一句，也不多說，也不主動言。 始終語氣不好，麵色不善。 青檸也不放心上。 問他宮裏是否有自己的人，如果有，讓他讓對方關注一下步封黎的情況，隨時迴饋過來。
第503章 我是王妃
鍾力就站在離她好幾尺遠的位置，連有時她寫的字看不清，寧願眯著眼睛瞅半天，也不願上前一兩步離她近點。 就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連桌上的紙寫完了，他也沒有主動去幫她拿的意思。 甚至她問他：【王爺的宣紙放在哪裏？】，他也未去幫她取，隻是指指邊上的一個壁櫃的抽屜。 青檸隻得自己起身過去。 打開抽屜，入眼除了厚厚一疊宣紙，還有一個很精致的小瓷瓶。 不同於平素看到的那種小藥瓶，瓶麵上不僅有別致的花紋，造型也甚是奇特，像個花瓣一樣，難免好奇，她便伸手將瓷瓶拿了起來。 因為是背對著鍾力的方向，自然看不到她拿起小瓷瓶時，鍾力臉色一變，張嘴準備製止她的，不知為何又閉了嘴沒做聲。 青檸剛一擰開瓶蓋，一隻黑色的什麽東西就自裏麵飛出，在她拿瓷瓶的手背上叮了一口，速度之快，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蜇痛傳來，她才“啊”的驚唿一聲甩手。 瓷瓶掉在抽屜裏的宣紙上，黑色之物也被她甩得飛起來，她這才看清，是一隻蜜蜂。 “這是王爺的溯蜂，別亂動。”鍾力快步過來。 溯蜂？ 青檸怔了怔。 狩獵大會時，步封黎的外袍上塗了引蜂粉，然後她穿著他的外袍，他便通過溯蜂準確地跟她“巧遇”。 就是這隻蜂子？ 怔愣間，鍾力已拾起小瓷瓶，以手為扇，在瓷瓶口輕扇，將瓶裏的氣味扇出。 那隻黑色的蜜蜂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循著氣味飛進了瓶裏。 蓋上瓶蓋，鍾力將瓶子歸迴原位。 青檸垂眸看著自己被叮了一個紅點的手背，欲哭無淚，也有些生氣。 生鍾力的氣。 既然知道裏麵是溯蜂，不能亂動，為什麽不早點提醒她？ 她是先拿起來看了看瓷瓶，才擰開瓶蓋的，他有足夠的時間提醒。 顯然他是故意不說的。 好在應該沒毒。 取了宣紙，迴到桌邊坐下，她執筆寫道：【溯蜂會不會死？】 蜜蜂隻有一根刺，吐刺蜇人自己也會死，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不會，溯蜂無刺，它隻是叮了你一口。”鍾力迴道。 青檸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東西對步封黎來說有大用處，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也太可惜了。 其實想想它也不會死，以鍾力對步封黎的忠心程度，如果溯蜂會死，他肯定會提醒她的。 因為知道溯蜂不會有事，才故意不說，就是想讓它蜇她。 【沒毒吧？】她問。 “沒，但是被它叮過，一個時辰之後會腫會癢，這種症狀會持續一兩日，然後會自己痊愈。” 青檸：“......” 放下手中的筆，她轉眸看向鍾力。 所以，他才故意讓溯蜂蜇她的是嗎？ 鍾力顯然有些心虛，眸光微閃，撇開視線，可下一刻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一般，挺了挺背脊、梗了梗脖子，並大義凜然般與她對視。 青檸忽然覺得心累。 特別心累。 低低歎出一口氣，她朝他揚揚手，示意他出去。 沒多久湯圓就迴來了，買的兩套衣服倒是讓她很滿意。 顏色也比較素雅，款式也不誇張。 青檸當即就將身上的睡衣換了下來。 沒多久她就發現不對，手背還沒開始腫癢，身上先癢了。 起先她以為是新衣物沒有洗就這樣穿的緣故，可很快她就發現不是，身上全是紅斑，奇癢難耐，更像是過敏。 若不是撩起袖子，發現袖子留在手臂上的一層薄粉，她都想不到湯圓這般老實的人，會在衣服上塗藥害她。 這兩個人簡直了！ 恰逢湯圓不在，不久前說是去廚房提壺熱茶過來，一直沒迴。 若她在，她真的要破口大罵了。 連忙讓門口的下人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她仔仔細細洗了一個澡。 可泡在水裏的時候還好，擦淨起來，身上還是癢。 她隻得又泡了迴去。 直到水涼了，她才不得不起來，又穿迴睡衣。 仍舊癢得很，她隻能強忍著。 要命的是，手背被溯蜂蜇過的地方也開始腫癢了。 那一刻她殺人的心都有了。 本打算直接去沐塵殿泡在溫泉裏，可見窗外日已西斜，想起步封黎跟她交代過，如果黃昏時分他還沒有迴來，就讓鍾力先去找童大夫過來，解決她聲音的問題。 聽說要去找童大夫，鍾力以為她是因為手背腫癢，跟她道：“找童大夫沒用的，溯蜂叮過，就算擦藥，還是要腫要癢的......” 青檸閉了閉眼，強忍怒氣。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心中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默念了一遍，再執筆寫字：【我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找他。】 可鍾憨憨顯然不信：“我沒騙你，是真的，童大夫也治不了溯蜂咬......” “啪”的一聲，是青檸陡然拿起桌上盤子裏的一塊糕朝鍾力砸了過去，正好砸他臉頰上。 鍾力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傻眼了。 青檸氣得小臉通紅、胸口起伏。 見鍾力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痛的臉，還沒有走的意思，她又抓起一塊糕砸過去。 尼瑪，還站在那裏不動是吧？ 幹脆將那一盤端在手裏，一塊接一塊扔砸過去。 鍾力吃痛，跳躲了幾下，見她瘋了一般沒有收手的意思，隻得臉色很難看地跑了，嘴裏嘟囔：“找童大夫就找童大夫，動手打人做什麽？” ...... 童大夫來的時候，青檸正坐在椅子上，一邊撓著自己的手背，一邊難耐地扭動著身子，拿椅背蹭磨著背上的癢。 動作極為不雅。 見她這般，童大夫麵露疑惑，鍾力眸光微閃。 “聽說姑娘找我，不知何事？”童大夫朝她微微施了一禮。 青檸看了一眼鍾力。 鍾力退了出去。 卻也沒有真離開，就站在門外，他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因為溯蜂找童大夫，竟然說自己有重要的事，還拿糕砸他！ 這時湯圓也迴來了，手裏提著茶壺。 見鍾力站在門口，湯圓剛準備問他怎麽了，被他豎起食指一“噓！” “童大夫在裏麵。”鍾力壓低聲音道。 湯圓聽完就抿嘴樂了，小聲迴道：“肯定是治身上癢的，我給她衣服上塗癢藥了。” 鍾力驚訝。 難怪剛剛那副死樣子呢。 忍不住朝湯圓豎了豎大拇指，也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也故意讓她被蜂子蜇了一口。” 湯圓聞言更是樂開了花，也朝他還了一個大拇指。 畢竟做這一切都是要冒風險的，這個女人可是王爺的心頭肉、掌中寶，若王爺迴來，她一告狀，她肯定就要被責罰。 但她想過了，罰就罰，為了她家小姐，她甘願受罰。 卻沒想到鍾力也這般夠義氣。 ...... 屋內，青檸想起步封黎的話。 童大夫是自己人，可以信任，你可以跟他道實情，就跟他說，你是宮千暮。 抿唇略一沉吟，她便直接開了口：“童大夫，實不相瞞，我是四王妃。” 她的話音剛落，隻聽“嘭”的一聲。 不對，是兩聲。 確切的說，是三聲。 屋內一聲，屋外兩聲。 隻不過三聲幾乎同時響起。 屋內的是童大夫手裏提的藥箱掉在了地上。 屋外的兩聲，一聲清脆，一聲沉悶。 清脆之聲，是湯圓手裏的茶壺砸在地上，摔了粉碎。 而沉悶之響，則是......鍾力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第504章 特別想他
動靜如此之大，青檸自是聽到了，恐是別人偷聽，臉色一變。 連忙起身開門。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鍾力跌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過了一樣，而湯圓則在邊上單腳跳著，另一隻腳似乎是撒潑出來的茶水燙到了，齜牙咧嘴。 青檸怔了怔，旋即就明白過來了怎麽迴事，有些哭笑不得。 見也沒有別人，就壓低聲音對兩人道了句：“進來，”，返身迴了房。 兩人進來，鍾力將房門關上，也都不好意思近前來，就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後麵。 青檸看了一眼兩人，也未理會，繼續與童大夫的話題。 “是這樣的，如今在大家眼裏，四王妃已經死了，再加上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讓人知道我還活著，所以王爺讓我找童大夫來，請童大夫幫忙解決我聲音的問題。” 原來如此。 童大夫點點頭，也未多問原因，畢竟皇家之事，複雜得很，他知道。 “我......”童大夫頓了頓，很謹慎，“我不知道王妃對自己現在的聲音了解多少？” 畢竟四王爺沒當麵，他不能輕易聽一個女子的一麵之言。 青檸知道他的顧慮，邊撓著手背上的癢，邊活動著頸脖，扭動著身子緩解著身上的癢，邊笑道：“童大夫放心，我與王爺早已交心，該了解的我都了解了，比如世上本無雷蓮，更無雷蓮加事前避子藥讓我的聲音變成這樣，這些不過是王爺讓童大夫的說辭，真正的原因，是王爺給我下了破音藥。” 童大夫很意外。 不僅他，鍾力跟湯圓亦是。 隻不過童大夫意外的是，四王爺竟然這個都跟這個女人坦白了。 而鍾力和湯圓意外的是，聲音變成這般竟然是他們王爺給下的藥，為什麽？ “破音藥的解藥倒是簡單，我藥箱裏就有，”童大夫開口道，心中的戒備基本放下，“但這樣也不行吧？食了解藥，王妃就會恢複原本的聲音，原本的聲音大家也認得呀，同樣會暴露。” “是的，”青檸點點頭，“所以才找童大夫來想辦法。” 雖然童大夫說的原本的聲音，指的是宮千暮的原聲。 但她的原聲也是不能用的。 因為她的原聲曾在跟婢女青檸交換的時候用過，而這個聲音除了四王府裏所有人都聽過，在皇後壽宴上，皇帝和滿朝文武，以及王爺公主，也都是聽過的。 尤其不能引皇帝猜疑。 “有辦法嗎？”她問童大夫。 如果實在沒辦法，她就隻能繼續裝啞巴了。 但裝啞巴也有個問題。 裝啞巴就得寫字交流，又不能用手機寫，因為“曲煥”用過。 隻能手寫。 可手寫的話，字跡又容易露餡。 所以，最好是聲音上直接解決。 “有是有，就是要受點苦，可以用銀針刺激聲帶，達到改聲的效果。”童大夫道。 青檸聞言大喜：“沒事，那來吧，我受得住。” ...... 童大夫走後，鍾力和湯圓你推推我，我搡搡你，來到青檸跟前排排站。 “是奴婢有眼無珠。” “是屬下眼盲心瞎。” “奴婢對不起小姐。” “屬下對不住王妃。” “奴婢一心想著給小姐出氣，做夢也沒想到都出到了小姐頭上。” “屬下隻想著為王爺抱不平，也著實沒想到您竟就是王妃本人。” “請小姐責罰！” “請王妃處置！”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 青檸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在說相聲嗎？還搞得如此工整對稱。 “罷了，難得你們一片忠心，不與你們計較了。” 都是為了步封黎和宮千暮，她難道還真責罰他們不成？ 兩人可高興了。 “奴婢這就去將小姐的衣服拿幾套過來。”湯圓道。 “不許叫小姐，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青檸警告她，同時也警告鍾力，“你也是，不能叫王妃，這關乎我的性命，王爺的性命，知道嗎？” 兩人見如此嚴重，自然連連點頭表示知道。 湯圓走後，鍾力幾經猶豫、欲言又止。 青檸看在眼裏：“有什麽就說。” “出征路上，水餃跟王妃同時出現的......” 青檸笑：“所以，你還是懷疑我不是王妃是嗎？是，當時水餃跟我是同時出現了，但就是因為這樣，我現在以她的身份，才沒人會懷疑我是四王妃不是嗎？” 鍾力反應了一下，懂了。 就是水餃確有此人，她現在用了此人身份。 “還不相信嗎？那我們就對對細節，你可以隨便問，問隻有你跟王妃知道的事情，看我答不答得上來？比如我跟你同乘一馬去軍營給王爺送虎符，我如何沒經你同意就上的馬，又如何下的馬差點摔跤，一路上我的手是怎樣扶在馬鞍上的，又跟你說過些什麽話，又比如上青國的人帶著假王爺前來軍營挑釁的時候，你想去交換，我.......” “屬下明白了。” 鍾力抱拳一鞠，將她的話打斷。 至此，他已徹底不疑。 出門之後，他還覺得自己走路打偏偏，大概是驚喜來得太突然，他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個女人竟然沒死！ 她竟然沒死！ “鍾護衛，是不是皇上赦免王爺的罪，讓王爺迴來了，你那麽開心？”迎麵遇到的一個府衛問他。 鍾力怔了怔，那麽開心？ “你從哪裏看出我開心的？” “你一邊走一邊笑啊！” “有嗎？”鍾力疑惑。 “有啊，所以我以為王爺迴來了。” “還沒。”鍾力低低歎出一口氣，想起那個女人交代他的，讓宮裏自己的人密切關注王爺，及時反饋消息。 遂連忙去辦，“我現在就去了解一下王爺什麽情況了。” ...... 食了童大夫留下的脫敏藥，又去沐塵殿泡了好一會兒溫泉，青檸才覺得癢好了一些。 迴房，房裏已掌了燈。 湯圓去廚房準備吃食去了，她坐在燈下，心情有些低落。 她想步封黎。 特別想他。 鍾力說，還好，皇帝並沒有對他施任何刑罰，隻將其關在專門用來思過的靜室裏讓其反省。 也不知要反省多少天？ 好想他。 她拿出手機看上麵存的照片，他的，他們的。 看得正專注，門被人自外麵推開，青檸以為是湯圓，因為這是步封黎的廂房，一般人不敢隨便入。 直到緊隨其後的一聲“四哥”，她才驚覺是步颯塵，唿吸一窒，快速將手機藏到了桌上的宣紙下。
第505章 與眾不同
“七王爺。”青檸起身，麵色淡淡。 就算門口沒有下人守著，也不應該這樣直闖進來吧？ 敲個門也不會嗎？ 步颯塵一副沒想到她在廂房裏的樣子，環顧了一周：“四哥呢？” “王爺在宮裏還沒迴來。” “還沒迴來？”步颯塵很是吃驚，末了，又自顧自嘀咕道：“本王在清風樓聽到那些茶客說，四哥已經迴府了，原來都是瞎說呀！” 話落，看向她，一雙桃花眸微微眯起，目光深深淺淺，在她周身盤旋。 “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水餃？” 青檸沒做聲。 這不明知故問嗎？ 又不是第一次見。 出征的營地上，他來傳旨和接替步封黎的時候，見過她的，隻不過那時隔著是有些距離。 “嗯，的確有幾分姿色，”步颯塵雙臂環胸，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評價道，接著又俊眉微攏，話鋒一轉，“不過，也不至於到讓四哥這樣的人為之瘋狂的程度呀，說說看，你有哪些過人之處？” 青檸笑笑：“我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咦，別謙虛嘛！能吸引四哥這樣的男人，你必定是與眾不同的。”步颯塵笑得邪魅，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看不出真心還是假意。 “真沒有，如果七王爺執意要搞清楚這個問題，我覺得去問四王爺這個當事人比較好。” “行，反正本王一會兒要進宮去看他，到時順便問他好了。” 青檸倒有些些意外，還以為他會繼續糾纏呢，沒想到他竟答應得這般爽快。 “有什麽要本王帶給四哥的嗎？”步颯塵問她。 “沒有，”青檸搖搖頭，“在靜室裏思過，應該一般的東西都有吧？” “父皇讓他在靜室思過？”步颯塵有些意外。 “聽說是的。” “那得給他帶條毯子過去，靜室裏麵隻有矮榻，沒有被褥，夜裏冷得很，本王在裏麵呆過，本王知道。” 話落，就自顧自在屋裏尋毯子，見邊上躺椅上有一條，便上前取了：“這條帶去給他吧。” 青檸自然說“好。” 那毯子挺厚實的，可以禦夜裏的寒。 “那本王就先去了，晚了有宮禁。” “嗯，有勞七王爺。” 步颯塵紅衣似火，人也風風火火離開。 青檸微微籲出一口氣，幹脆把門栓閂了。 湯圓迴來，叫門便是。 不然，保不準又闖進來個誰。 也不知道剛剛步颯塵看到她的手機沒？ 如果看到了，應該會驚奇，會問吧？就跟看到“曲煥”手裏的自動筆一樣。 ...... 龍吟宮 大太監季喜端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是皇帝的晚膳，菜肴精致、紅紅綠綠、有葷有素，有點心有高湯。 “皇上，晚膳來了。” 一盤一盤在龍案上擺好，季喜執起玉筷，恭敬呈於皇帝。 皇帝正在想事情，見狀便皺了眉，不耐地擺了擺手：“端下去吧，朕現在沒胃口。” “龍體要緊，那，皇上是待會兒再用嗎？” “先端走！”皇帝厲聲。 季喜隻得頷首領命，又一盤一盤擺迴托盤裏麵。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啟稟皇上，七王爺求見。” 皇帝又皺了皺眉：“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卻還是示意小太監：“讓他進來吧。” 很快，步颯塵就進來了，手裏拿著床毯子，對著皇帝行了個大禮：“父皇。” 然後直接開門見山：“兒臣聽說四哥在靜室思過，夜裏涼，四哥又有痛疾，兒臣想給四哥送床毯子，特來請示父皇，懇請父皇恩準。” 原來是為這事。 皇帝鼻子裏輕哼了聲：“平素也沒少見他擠兌你，關鍵時候，你倒是跟他兄弟情深！” 步颯塵俯首不抬：“懇請父皇恩準！” “不準！”皇帝也迴絕得幹脆，“他是在靜室思過，又不是在靜室享受，還送毯子呢，這般待遇那還不如讓他迴府去！” “可是......”步颯塵抬起頭，還想解釋。 卻是被皇帝怒然打斷：“別可是，再跟朕可是，朕便連你一起關！” 步颯塵隻得作罷。 起了身，剛準備退出去，小太監又進來了：“啟稟皇上，婢女青檸有寶物要獻給皇上。” 步颯塵腳步一滯。 “誰？”皇帝沒聽清。 “迴皇上，就是以前在太後娘娘宮裏當差，後來去了四王府做婢女，如今又被四王爺還迴慈寧宮的宮女青檸。” 聽到說是她，皇帝眸子微微眯了眯，起了幾分興致：“有何寶物？讓她進來。” 婢女青檸進來，走到殿中，對著皇帝拂裙跪下，叩首行了個大禮。 “聽說你有寶物要獻給朕？” “迴皇上，是的。”婢女青檸自袖中掏出那塊手表，雙手舉過頭頂。 皇帝並無多大反應。 步颯塵卻是瞳孔劇烈一斂。 “是什麽？”皇帝問，示意季喜拿給他。 “啟稟皇上，此物看似手鐲，實則是一個時漏。”婢女青檸迴道。 “時漏？”皇帝很是意外，將手表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端詳，“怎麽看也不像是時漏啊，沒看到砂，怎麽漏？” “迴皇上，上麵有十二格，每一格表示半個時辰，有兩根針，會自己走動，長針轉一周，短針走一格，也就是半個時辰。” “是嗎？有點意思。” 婢女青檸見皇帝喜歡，覺得時機正好，連忙提正事。 “奴婢想求皇上一件事，求皇上能讓驗身嬤嬤給奴婢驗一下身，證明一下奴婢的清白，奴婢並沒有被曲煥所汙，是曲煥故意壞奴婢的名聲。” 殿中幾人都很意外，不意她是為了此事而來。 皇帝還未給予迴應，步颯塵先輕笑出了聲。 “你這寶物就是曲煥的吧？本王曾在橙花幫曲幫主那裏見到過此物，他的東西為何在你那裏？難不成是你偷的？如果不是，是他給你的嗎？倘若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為何將如此寶物給你？你這人真好笑，你拿曲煥的寶物來獻給皇上，讓皇上找人證明你與曲煥的清白，你這清白得了嗎？” “不是不是！”婢女青檸嚇得趕緊否認：“這個東西不是曲煥的。”
第506章 是同一人
皇帝也擰了眉：“你拿偷竊之物來獻給朕？” 何況還是曲煥那廝的！ “不是他的，真不是他的！”婢女青檸連連否認，“請皇上相信奴婢。” 見她也不像是撒謊，皇帝問：“那你是從何處所得？” “奴婢......”婢女青檸咬唇，略做思忖，心念一動迴道，“是四王妃給奴婢的。” 反正這個女人已死，死無對證。 殿中幾人皆是一怔。 “已故的四王妃？”皇帝和步颯塵同時出聲。 意識到異口同聲，皇帝看向步颯塵。 步颯塵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朝皇帝鞠了鞠身以示歉意。 “是的，是她曾經賞賜給奴婢的。”婢女青檸頷首。 皇帝沒做聲。 步颯塵眸色轉深，凝著她。 本不好再表現得過於積極，但有些事情他必須確認清楚，轉眸看了看皇帝，隻猶豫了一瞬，就又朝婢女青檸冷聲開口。 “你撒謊！本王也算是四王府的常客，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本王很清楚，四王妃對你可不待見，又怎麽可能將如此寶貴之物賞賜給你？” 婢女青檸臉色一白。 見她這般反應，皇帝也怒了：“到底是哪裏來的？朕麵前都不說實話，你是想找死嗎？” 作勢就準備叫人，婢女青檸連忙磕頭求饒，嚇得嘴唇都失了血色。 “皇上恕罪，此物雖然不是四王妃給奴婢的，但的確是四王妃之物，是奴婢經過四王妃的廂房，見此物掉在桌底下，便隨手撿了。” 婢女青檸邊說，邊抖如篩糠。 皇帝眉頭一皺：“那還不是偷？” 剛準備將手中之物扔還給她，突然想起宮千暮還在逃呢，他的人正四處找她，絲毫線索都沒，她的東西，指不定能從中發現些什麽也未定。 遂又將手表攥在手心，且改口問道：“你方才說想要朕找個驗身嬤嬤給你驗身，證明你清白是嗎？” 婢女青檸頷首：“是的，懇求皇上恩準。” “嗯，看在你曾伺候過太後的份上，朕成全你便是。”話落，轉眸交代季喜：“帶她去辦吧。” 驚喜來得太快，差點將婢女青檸砸暈。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差點喜極而泣。 連連磕頭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婢女青檸隨季喜離開之後，步颯塵也行禮告辭。 ...... 出宮的路上，步颯塵走得極快。 心跳也隨著飛快撿動的雙腿，一聲一聲，砰砰入耳。 先是婢女青檸會《滄海一聲笑》，可後來他暗自試探幾迴，她根本不會。 接著是曲煥，明確跟他承認，自己也是穿越人，可昨日他去橙花幫探望他的手臂之傷，也幾番試探，明顯是另一個曲煥。 再接著便是那個叫水餃的女人，剛剛在四王府，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手裏拿著手機在看，雖然見他進來藏得極快，但他還是看到了，是手機，他確定。 再加上方才的這塊表，據說是四王府宮千暮之物。 其實，關於宮千暮，他早就懷疑了。 那次在二王府，她醉酒，邊跳邊唱，雖然她唱的那首歌他沒有聽過，她喝醉有些大舌頭，歌詞他也聽不真切，但是旋律和風格，他當時就覺得是現代的，另外，她還自稱老娘，雖然是醉話，雖然古代也有自稱老娘的，但是，但是那種感覺就是不像古代女子。 當時，他也隻是懷疑。 今夜的這塊表，說明他的懷疑很對。 所以...... 迴想他四哥對這幾人的態度。 婢女青檸那時要跟他合奏，他四哥不同意；步傾城想扇婢女青檸耳光，他四哥攔了下來；步若軒要婢女青檸做靶，他四哥直接拿箭傷了步若軒的耳朵；婢女青檸關進大牢，他四哥親自去找東蓬太子救她出來...... 還有宮千暮，明明宮千暮跟步若軒兩情相悅，他四哥以前也從未正眼瞧過這個女人，可兩人大婚後，卻伉儷情深。宮千暮不僅絲毫不幫步若軒，還幾次當著眾人的麵打他的臉，他四哥也是，唯恐天下不知她是他的女人一樣，時時秀恩愛，刻刻防牆角，連對他都跟防賊似的防著，生怕他對宮千暮有非分之想。 然後就是曲煥，曲煥跟他四哥雖說被並稱大燕雙惡，卻並無交集，至少他知道的，他四哥這邊從未踏足過橙花幫，可前幾日，據說一天登幾次門。不僅他四哥，曲煥亦是，幾次登門四王府，兩人還在妙音閣交惡，據說大戰了，真大戰了嗎？真大戰了，曲煥夜裏還巴巴地來參加四王府的宴席？ 再就是這個叫水餃的女人，明明他四哥跟宮千暮已是夫妻情深了，卻為了這個女人，又成了薄幸的男人，甚至當著幾萬將士的麵，當著宮千暮的麵，為了這個女人無視軍紀、名聲、甚至道德、人情，無視其他一切事和人。 再想想這幾人的聲音。 婢女青檸兩年來一直是吊著嗓子說話，來四王府後，突然變成了原聲。 宮千暮亦是嫁到四王府後，突然就變了聲音，說什麽染了風寒，還武功盡失，說是食丹練氣。 還有曲煥，無法變聲了，就說被人下了毒成了啞巴，隻能用手寫字。 這個叫水餃的女人，據說白日在百香山出現的時候，也被人毒啞了呢，雖然他剛剛去四王府的時候，她已能說話，但肯定是已采取過措施。 所以...... 所以，這幾人其實是同一人？ 所以，令他四哥動心，讓他四哥用情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 就是那個此時此刻住在他四哥廂房裏的叫水餃的女人！ 這也就說明，她跟他是不同的，他是魂穿，而她是身穿！ 其實那夜看到那隻自動水筆的時候，他就懷疑了，魂穿怎麽可能有現代之物？隻有身穿才會將現代之物帶過來。 隻不過當時，他故意說了句我們都是魂穿，“曲煥”未糾正，他便沒有揭穿。 他現在搞不懂的是，身穿就身穿，為何每次都要用現有的人的身份呢？而每次又恰好這些身份的人又不在。 難道是...... 交換？ 就是互穿？ 她穿到這裏，就有另一人穿到現代？
第507章 最強利器
青檸以為皇帝關步封黎，關個幾日就會將他放了，畢竟隻是閉門思過。 誰知，三日過去了，人沒迴來。 七日過去了，人還沒放出來。 青檸就急了。 可她又沒有辦法，進不了宮，見不到人，聽說步颯塵那夜送床毯子皇帝都不準，她也沒法讓人送些衣物給他。 唯一能做的，隻能是不停讓鍾力去打聽他的消息。 打聽下來，每日都一樣，依舊在靜室反省。 其實，急的又何止青檸一人，皇帝比她還急。 派出去秘密尋宮千暮的人，毫無所獲。 那塊手表，他仔細研究了幾日，除了發現的確是個腕戴的時漏外，也並無它獲。 沒有辦法，他隻得繼續關著步封黎。 為了名正言順長久的關他，他去了一趟靜室。 他去的時候，步封黎正在打坐，盤著腿，坐在矮榻上，閉著眼睛。 開門的聲音都沒能讓他睜眼。 “知錯了嗎？”他問。 步封黎這才睜開眼，見到是他，起身，行禮，迴：“兒臣已深刻反省。” “那反省的結果呢？會親手殺了那個叫水餃的女人嗎？” 他知道他不會。 步封黎也明明白白迴他：“不會。” 他便火了，怒道：“那你反省什麽呢？根本就沒有反省！繼續給朕好好思過，哪一日徹底大徹大悟了，哪一日再出去！” ...... 十日過去了，步封黎依舊沒有迴。 青檸心裏就跟長了草一樣，擔心、著急。 安全第一，她也未出過府門，每日就靠手機裏存的那些照片和視頻續命，卻又不敢多看，雖帶了幾塊充電寶，卻也要省著點用。 步颯塵倒是來得比較勤，隔三差五地來，陪她聊聊天、喝喝茶，讓她有任何困難就讓人去七王府找他。 她很謹慎，尤其對步颯塵，她不敢交心。 她覺得這個人藏得太深了，自己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萌新，看人方麵，自認為還行，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說不上來。 有些看不出真假好壞。 所以，他說，她便聽著，開口也隻是附和或者敷衍。 半月過去了，皇帝依舊沒有放人，青檸就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不僅她，王府裏麵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心神不寧，氣氛一日比一日壓抑，也一日比一日緊張。 看這個架勢，莫不是要關他個一年半載？ 她在想，皇帝可能就是故意如此的，逼迫不了步封黎斷了她，就幹脆以這種方式分開他們兩人。 畢竟分開時間一久，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是這樣嗎？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每日都是煎熬，每日都度日如年，如此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瘋。 ...... 京師南郊的一極偏的山坳裏，有一處小院落。 院落不大，白牆黑瓦，院中有樹有花，有石桌石凳，有秋千和籬笆，倒也雅致得很。 曲煥來到小院門口，聞見院中琴聲錚錚，便也沒有敲門，直接腳尖點地，提起輕功飛身而起，越過並不矮的院牆，翩然落在院中正坐在石桌旁撫琴的女子跟前。 女子嚇了一跳，琴聲戛然而止。 抬眸見是他，這才麵色一鬆，卻又眸露疑惑：“曲幫主，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就不能來？”曲煥一撩袍角，坐於她對麵的石凳上，邪氣笑道：“別忘了這可是我的房子。” “是是是！”女子彎唇：“我的意思是宮姑娘怎麽沒跟你一同前來？” “她......”曲煥眸光微閃，“忙著呢。” 女子起身：“幫主且稍坐，我去沏壺茶來。” 曲煥抬手止了她：“莫客氣，我不渴，我此次前來是有事請你幫忙。” “哦？”女子一怔，複又坐下，“我能幫上什麽忙？” “想借玖玖姑娘貼身一物一用，最好是東蓬太子殿下一眼就能識出是玖玖姑娘物件的那種。”曲煥開門見山。 女子卻是渾身一震。 繼而臉色煞白，滿目慌亂：“你......你說什麽？玖玖聽不懂。” 曲煥笑，然後傾身，手肘抻在竇玖玖的琴架上，小聲道：“其實，當日，宮姑娘拜托我，讓我收留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查了你的底細，所以，大可不必跟我裝傻，東蓬已故太子妃宿玖姑娘。” 最後一句話，曲煥斂了笑意，正迴身子。 竇玖玖驚錯。 曲煥又繼續道：“你跟東蓬太子大婚當日，你同父異母的妹妹，用藥迷暈了你，將你關了起來，還毀了你的容貌。然後，讓她們早已籌劃多時、準備多時的一個酷似你的女死士代替你出嫁。並在賓客滿堂、眾目睽睽之下，跑上城樓，演了一出撫琴一曲表白心上人的戲碼，然後縱身躍下城樓，為那心上人殉情而死，讓喜事變喪事，讓東蓬太子顏麵丟盡，淪為笑話。” “你......你是怎麽......怎麽知道的？”竇玖玖連嘴唇都失了血色，滿目難以置信。 曲煥不以為然聳聳肩：“除非我不想知道的，隻要我想知道，就定能查出來，不然，你以為，我橙花幫‘天下第一消息買賣大幫’的稱號是唬人的？” 竇玖玖沒做聲，就看著他，眼裏還是慌亂。 曲煥笑：“宿玖姑娘不用怕，且不說以我跟宮姑娘的交情，我定不會傷害你，就說我既收留你這麽久，我就是你的友，而不是敵。” “你想怎樣？”竇玖玖問。 “難道宿玖姑娘堂堂一相國嫡女，就真的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個地方孤獨終老嗎？不準備複仇？”曲煥反問。 竇玖玖便笑了，笑得滿目蒼涼：“複仇？如何複仇？我娘早已故去，我爹又寵愛周姨娘，就是我那個好妹妹宿嬋的親娘，我在那個家早已孤立無援，我又不會武功，除了音律，我一無是處，我如何複仇？” “不，”曲煥搖頭，“你有最強的利器。” “什麽？” “太子殿下的愛呀。” 竇玖玖聽完就嗤了，笑得眼睛都紅了：“愛？沒有愛，隻剩恨不得千刀萬剮的恨了。” “沒有愛，哪來的恨？所以，傻丫頭，更要報仇雪恨啊。” 竇玖玖沉默。 半晌，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想怎樣？”
第508章 我隻管他
“不怎樣，就借你的貼身一物一用，幫你試探試探太子殿下對你的愛還有幾分，或者說恨有幾分。”曲煥笑道。 竇玖玖：“......”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歎道：“如果單純為了這個，沒這個必要。” 畢竟是聰明剔透之人，說完，又抬眸問向曲煥：“幫主應該也有所圖吧？剛剛不是說，請我幫忙？” “嗯，我這邊就是想讓東蓬太子殿下出兵攻打大燕。”曲煥雲淡風輕道。 竇玖玖錯愕。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跟他確認了一遍：“出兵？攻打大燕？” “嗯。”曲煥點頭。 “......”竇玖玖：“為何？” “我要救一個人。” “救人？救人跟攻打大燕......此人被大燕所擒？”竇玖玖不解。 曲煥：“差不多那意思吧。” “可是，兩國開戰不是小事，一旦打起來，必定有傷亡，生靈塗炭，老百姓也遭殃......” 曲煥挑挑眉道：“那我不管，我隻管他，不管其他。” 竇玖玖汗。 見她一臉無語的表情，曲煥笑，指指自己，不以為然道：“所以，我是惡人呀，大燕一惡，並非徒有虛名。” “救人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呀。” “不，”曲煥搖搖指，斂了笑意：“救他，這是唯一的法子。” 竇玖玖便抿了唇，沒做聲。 她可不想做那引戰的源頭，大仇都未報，先成了禍國的妖女，她不願意。 曲煥自是知曉她的心思，又勾唇笑了。 “你放心，一，不會以你之名開戰。你的貼身之物，我隻是讓太子殿下知道，你還活著，讓他跟我交易而已，不會讓別人知曉。你自己想想啊，太子殿下有那麽傻嗎？會讓大家認為他為了一個女人隨便發起戰爭嗎？為了他自己的聲譽、地位，他不會，為了保護你，他也不會。肯定會師出有名，至於是什麽名，他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但絕對不會是你。二，此仗也不會真打，我將人撈出來了，自然就會讓太子殿下止戈。” “可是......”竇玖玖還是覺得不妥。 畢竟戰爭不是兒戲。 “別可是了，再可是，你的太子殿下就要有新的太子妃了。” 竇玖玖微微一震。 疑惑看著他，須臾，又垂下眸子彎了彎唇：“他又要大婚了是嗎？” “是，就十日後，現在正在大肆籌備，”曲煥凝著她：“你不關心新太子妃是誰嗎？” 竇玖玖笑，眼裏有水花在晃：“關心又如何？不關心又如何？反正不是我，也跟我無關。” “不，有關，是你的妹妹呢。” 竇玖玖笑意瞬間凝固在嘴角，難以置信看著他，長睫顫抖得厲害，連帶著聲音都在抖：“你......你是說，宿嬋？” 曲煥點頭：“可不就是她，那個迷暈你、換了你、毀了你的好妹妹宿嬋，不然，你以為她跟她娘籌謀那麽久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讓你做不成太子妃嗎？” 竇玖玖放在琴麵上的纖指薄顫，微微帶動琴弦發出細小的聲音，她一點一點曲起十指，攥緊成拳。 就連麵皮都遮蓋不了她臉上毫無血色的蒼白。 “所以，趁太子心裏還有你，趁一切還來得及，去奪迴本該屬於你的一切吧，莫到一切無力挽迴，你才想到去後悔。”曲煥適時出聲。 “有我？”竇玖玖微微笑，笑靨如花，卻又一點一點凋零破敗，“心裏有我會一年時間都未到，就重新另娶嗎？” “一般人可能不會，但別忘了，他是太子，他的婚姻，更多的是利益的羈絆。或許，反正這世上已沒有了你，娶誰不是娶，幾時娶不是娶，他或許是這般狀態呢，又或許，你的那個好妹妹在這期間，花了大心思，促成了這件事呢，誰知道呢？” 曲煥攤手。 末了，又接著道：“我隻知道，在大燕皇後的壽宴上，相府的二小姐彈奏的曲目中被你稍稍改動了兩句，加了你們大婚當日那個贗品縱樓之前彈的曲子，太子殿下聽後現場崩潰、失控盛怒。此事我不提，你也知道吧，你之所以在這裏避世，就是因為此事。太子殿下如此在意，怎會心中沒你？” “而且，當日你為何要改？當真隻是為了宮千暮、步若軒，陷害步封黎嗎？就沒有一點點私心？就沒有一點點，知道太子殿下會出席，故意放兩句試探一下他的私心？” 竇玖玖沉默。 當然有。 其實，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害誰，她當時有的，全部都是私心，全部都是試探一下那個男人的私心。 低低一歎，她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可我如今......一張臉全毀了，我......” 如何見他？ 如何能讓他見到這樣不堪的自己？ “太子殿下這樣的人，喜歡的又豈會隻是一張臉？何況你這張臉，完全有被醫好的可能。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毀你臉、毀你一切的那個女人如願以償，成為太子殿下的女人，跟他雙宿雙飛，為他生兒育女，日後還會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嗎？你甘心?你甘願？” 竇玖玖徹底沒了聲音。 她當然不甘！ 猶豫了良久，她問他：“我要怎麽做？” “你先給一樣他認識的貼身之物給我，我先跟他交涉，他若真肯為了你烽火連城、兵臨城下，那你便可徹底相信他。然後待我救的人救出來了，他止戈之時，我將你送到他身邊去，你就可以迴去在他的庇護下痛快地複仇了。” 竇玖玖從腕上取下一枚鐲子，遞給他。 “這個是他送給我的，雖然有些醜，但是是他專門找師傅學的，自己親手做的。” 曲煥伸手接過，垂目看了看，攏進袖中，起身：“行，那你就靜待佳音。” 見曲煥轉身，作勢就要離開，竇玖玖又出聲問道：“能冒昧地問句，幫主這是要救何人嗎？東蓬攻打，大燕便會放了此人？是東蓬的人嗎？” 曲煥沒有迴頭，隻彎唇一笑：“既知冒昧，並不應問。” 話落，腳尖一點，飛身而起，如同來時一樣，未走正門，直接躍牆離開。
第509章 故意引導
東蓬攻打大燕的戰爭爆發得特別突然。 據說起因是一群羊。 兩國交界處，東蓬的一戶養羊的人家放羊的時候，沒注意，讓羊跑過了界山，把大燕一戶農戶家的麥苗吃的吃、踩得踩，糟蹋光了。 然後大燕的這戶人家就把對方的羊給殺了。 東蓬養羊的人家尋羊上門，見羊全部被殺，對方賣羊肉正賣得起勁，頓時火冒三丈，雙方打了起來。 據說東蓬那邊出了條人命。 東蓬那邊便發起了這場戰爭，由東蓬的太子殿下親率，速度之快，大燕這邊的官府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消息更沒來得及傳到朝廷，東蓬那邊就已集結完畢，直逼邊境。 雖然大家都有些想不通，眾多邊國裏，東蓬跟大燕算是相處比較友好的，和平相處，並無紛爭，怎就為這點小事打起來了呢，哪怕先讓大燕給個交代也好啊，給不了說法再打也不遲啊，都沒有，東蓬毫無商量，直接開戰。 所以，大家背地裏都說，東蓬這是早有攻打之心，早就做了準備呢，羊事件隻是一個幌子，一根導火線。 而且，如果沒有早做準備，怎麽如此勢如破竹，幾乎避開了大燕的所有重障之地，所走之路都是防守最薄弱，或者毫無防守之地。 以致於大燕緊急調兵遣將，派了好幾個有著豐富沙場經驗的老將，都未能將此勢抵擋。 ...... 七王府 步颯塵伸手撚了一塊下人手中托盤裏的糕點，送入口中輕咬了一口，緩緩咀嚼，細細品味：“唔，不錯。” 又咬了一口，咀嚼，咽下：“這糕叫什麽？” “迴王爺，這糕是後廚的老丁做的，他說叫酒心芙蓉糕。” “酒心芙蓉糕？”步颯塵挑挑眉。 現代有酒心巧克力，沒想到古代就有了酒心糕點。 “是的，王爺。” 步颯塵又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麽，示意下人：“你跟老丁說，就說本王覺得這糕點好吃是好吃，唯一的缺點，就是酒味濃了些，問他能否將酒味去掉，但酒的烈度還是要有，能不能做到？” “好的，王爺，奴才這就去。” 下人領命離開，步颯塵的貼身侍衛雲洽走了進來。 對著步颯塵行了個禮：“王爺。” 然後迴頭警惕地看了一眼，見無人進來，便上前一步，湊到步颯塵跟前，壓低了聲音快速稟報。 “這段時日，屬下已按照王爺吩咐，一直讓人暗中引導皇上的人，往四王府的那個女人頭上引，但他們.....” 雲洽歎出口氣，皺眉，心累得很：“他們每次都快要查到那個女人頭上了，就又跑偏了，屬下也是服氣得很，就他們這樣，平時怎麽給皇上效命的？皇上怎麽看得上這樣的人？” 步颯塵臉色不是很好，將手裏吃剩的半塊糕點放迴到盤中，眸光微斂：“也不怪他們，因為在他們眼裏，那個女人已經徹底擺脫了嫌疑。那日在百香山，父皇親自驗過的，沒有易容。所以，他們覺得，她不可能是宮千暮。” “那怎麽辦？我們又不能引導得太明顯，必須七彎八拐、隱晦再隱晦，隱蔽再隱蔽，可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嗯，”步颯塵眸色轉深，“但這件事，還必須快點辦，趁四哥在宮裏關著還沒放出來。按照東蓬這樣的進攻之勢，朝中武將幾乎都不是對手，本王擔心，最後萬不得已，父皇會讓四哥臨危受命，且不說一旦立下戰功，他便有了更大的主動權，單說他被放出來，就是很大一阻礙。” “那......”雲洽皺眉，不知道怎麽搞。 又要引導，又不能讓人懷疑是七王府在引導，要將七王府摘得幹幹淨淨，太難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下去，這件事讓我們的人不要管了。” ...... 二十天過去了，步封黎依舊沒有被放迴來。 青檸寢食難安。 本就不胖，越發清瘦了不少。 步颯塵來到四王府的時候，她正站在前院二樓的陽台上，眺望著遠方皇宮的方向。 “嘿！”步颯塵躡手躡腳拿到她身後，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七王爺。” 步颯塵朝她揚了揚手裏的一個紙包：“看本王給你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什麽？”青檸嘴上問著，眼裏臉上興致缺缺。 步颯塵桃花眼一挑：“不告訴你，反正你肯定沒有吃過。” 然後走到石桌邊一撩袍角坐下，解開紙包上的細繩，打開包裝紙。 青檸看了一眼，笑道：“芙蓉糕嘛，吃過的。” “這可不是一般的芙蓉糕，一般的芙蓉糕本王會拿過來給你嗎？四王府又不是沒有。這芙蓉糕......” 見他一本正經要介紹，青檸就走到他對麵坐下來，準備聽他講。 “本王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你吃吃看就知道了，絕對好吃到你要將舌頭都吞了。” “是嗎？那麽誇張？” 青檸一臉不信，見步颯塵自己撚起一塊吃了起來，並將紙包朝她麵前一堆，她隻得伸手也拿了一塊。 其實她並太想吃，一沒胃口，二，她依舊很謹慎。 “吃啊，這等美味真的隻應天上有。”一塊吃完，步颯塵又撚起了第二塊，兀自吃起來。 青檸見他這般，眼角餘光又瞥見院子裏都是下人和府衛，有的正看著他們這邊，這才放心地將糕點送到唇邊，咬了一口。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總不至於下毒害她。 何況他自己也吃了。 的確很好吃。 有餡兒。 軟餡兒，流質的，味道形容不上來，很特別的味道，很開胃的感覺。 “怎麽樣？沒騙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嗯。” 青檸一連吃了兩塊。 拿第三塊的時候，她問步颯塵：“這餡兒是什麽做的？我實在吃不出來。” “酒，這個叫酒心芙蓉糕，是不是覺得沒有酒味？因為特意去了味兒的，如此，美味的口感依然保留，刺鼻的味道卻是沒有，完美！” “酒、啊？” 青檸腦子裏一嗡，手裏的第三塊糕點掉在石桌上。 當即起身，飛快下樓。 “怎麽了？” 步颯塵莫名，也跟著起了身。
第510章 找四王爺
步颯塵追到廂房的時候，青檸正搖搖晃晃站在洗臉架前，捧盆裏的冷水澆臉，一雙手又不受控製，水灑得到處都是。 “你怎麽了？”步颯塵快步過去。 青檸直起身，腳下一軟，險些摔跤，步颯塵眼疾手快將其扶住。 見她滿臉是水，眼神迷離，看著他，又不像在看他，不發一言，他甚是吃驚道：“這麽一點酒，你不會就醉了吧？” 看來，這張臉就是這個女人的真顏了，不然，如此見水，如果有麵皮，應該已經掉了。 “認識本王嗎？”不知道這女人到底醉到了幾分。 “你是誰？”女人問他，僵著舌頭，口齒不清。 步颯塵眸光微斂。 醉得不輕呢。 果然是一點酒量都沒有。 他沒迴她，扶著她作勢往外走：“你醉了，走，去外麵吹吹風醒醒酒。” 女人一把甩開他的手，大著舌頭道：“不去，頭痛。” 然後就跌跌撞撞往矮榻邊走。 被他趕緊上前再次扶住：“不能睡，睡了頭更痛，去外麵吹吹風、唿吸一下新鮮空氣就好了。” 然後強行扶著她往外走。 女人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欲墜。 來到院子裏，步颯塵目光掃過院子裏做事的下人，鬆開扶她的手。 女人便自己往前走，跌跌撞撞，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風呢？風在哪兒啊？風躲到哪裏去了？快出來吹我！” 步颯塵眼波微動。 要開始發瘋了是嗎？ 湯圓從灶房迴來，一進院子便看到這般情景，臉色一變，連忙奔上前，將搖搖晃晃的女人扶住：“水餃，你怎麽了？” 女人已神誌不清，自是不會迴她。 步颯塵開了口：“好像是醉了，就吃了兩片酒心芙蓉糕而已，怎麽就醉成了這樣？” 酒？ 湯圓一張臉更是失了血色。 她家小姐不能沾酒啊！ “水餃不會喝酒，一點點酒就會醉。” “是嗎？本王不知道這樣呀。”步颯塵麵露懊惱。 末了，又似是想起什麽，接著道：“這點倒是隨了你家小姐，本王記得你家小姐好像也是不能喝酒。” 湯圓聞言，有些慌亂，卻還算反應快：“嗯，所以我家小姐曾經就說過，水餃跟她最是投緣，連這方麵都跟她一樣。” 步颯塵眸色轉深。 是嗎？ 他沒接話。 湯圓又跟青檸道：“水餃，我扶你迴房休息吧。” “她說要去找四王爺。”步颯塵邊說，邊走至跟前。 找四王爺？ 湯圓汗。 “王爺在宮裏閉門思過呢，你見不到的。”湯圓朝青檸勸道。 此時的青檸哪裏聽得進去，揚臂掙脫湯圓的手，口中念念有詞：“對，找王爺，找步封黎......” 見她作勢就要走，湯圓嚇得又拉了她的手：“說了，王爺在宮裏，沒有皇上的允許，別說見人了，宮門都不會讓你進。” “對啊，你醉成這個樣子，就算能入宮，也不能讓你去。”步颯塵跟著附和道。 “我沒醉，誰說我醉了？”青檸僵著舌頭含糊道，滿臉滿眼都是不滿。 “你沒醉？你連人都不認識，你還沒醉？那你告訴本王，你是誰？”眼角餘光瞥見王府眾人紛紛前來看熱鬧，步颯塵問道。
第511章 想死你了
青檸搖搖晃晃、醉眼朦朧，眼波流轉，看向步颯塵。 邊上湯圓緊張得手心裏全是冷汗。 小姐啊小姐，你千萬別說自己是宮千暮啊！ 雖心裏這樣祈禱，可並未抱幾分希望，因為以前兩次她家小姐發酒瘋的情況來看，那是能說的，不能說的，統統都會說的。 怎麽辦怎麽辦？ 湯圓慌亂的目光在圍觀的人群中搜尋，希望能看到鍾力，向其求助。 然，鍾力應該是出府辦事去了，並不在其中。 果然，她麵前的女人眉眼一彎，豎起食指於唇邊朝步颯塵“噓”了一聲，然後賊兮兮道：“我跟你說，這，其實是一個秘密。” 湯圓腦中一嗡，完了。 步颯塵卻是挑了挑眉尖，當即接話道：“秘密？什麽秘密？” “我告訴你，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青檸顫巍巍，口齒不清。 步颯塵的眸色又深了幾分：“好。” 青檸便一本正經直起了腰身，還清了清嗓子。 湯圓嚇得不行，攥了她的手臂：“水餃，你站都站不穩，迴房吧。” 卻又被青檸一揚手臂掙脫開，然後，以手攏在嘴邊，朝步颯塵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說，其實，我是......” 話未說完，指了指天。 “什麽？”步颯塵追問。 眾人亦是不解，循著她指，抬頭望去。 天上什麽都沒有。 青檸嘻嘻一笑：“我呀，其實是仙女下凡。” 說完，還雙手牽著自己襦裙的裙擺，搖搖晃晃轉了一圈：“看我多美呀，多好看呀。” 步颯塵：“......” 圍觀眾人：“......” “你這樣胡說八道的，可不能去見四王爺，到時皇上要治你罪的。”步颯塵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沒有，”青檸搖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我真的是小仙女兒，你看，我的頭上有光環呢。” 青檸指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然後抬腳，拿腳尖在自己頭頂的位置畫了一道圓弧，再站迴去，讓步颯塵看：“看到沒？” 步颯塵抬手扶額。 有些頭疼。 青檸一把攥了他的腕：“走，帶我去見步封黎。” “本王不能帶你去。” “就要去就要去就要去！”青檸急得跳腳，晃著他的手臂撒嬌耍賴：“偏要去，偏要去嘛！” “真的不行。” “行，很行的，你必須行，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不行也得行。”青檸拉起他便走。 “真的不行，本王這樣帶你入宮，皇上會找本王麻煩的，”步封黎嘴上說著不行，人卻是任由青檸拉著往前走。 “不會找你麻煩的，你忘了，我是小仙女兒呢，有我的福澤保佑你，放心。” “......”步颯塵嘴角抽了兩抽，隨即一抹微弧淺淺：“那到時候，本王可說是受你所迫的，反正這麽多人都看著呢，都可以替本王作證。” 聞言，青檸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左看看右看看，見旁邊牆上掛了根麻繩，便跌跌撞撞奔過去，取了下來， 又踉踉蹌蹌迴來，二話不說，就拿手裏的繩索往步颯塵身上套。 “你要做什麽？”步颯塵莫名。 “綁你呀，綁著你去，你就是受我所迫了呀。” 步颯塵：“......” “是不是好有道理？”青檸笑嘻嘻：“小仙女可不僅僅長得好看，也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女人哦。” 步颯塵：“......” 雖很無語，卻也沒製止她的行為。 看著這個醉得不輕的憨憨纏他的時候，明明可以雙手互相遞接就能纏他，卻不知道，非得自己拿著繩子圍著他轉圈，結果把自己給轉暈了，跌坐在地上緩半天，他也是服氣得很。 轉暈跌坐在地就算了，還在那兒“哇哇”叫。 “哇，天旋地轉呢，轉吧轉吧，我不怕。” “哇哇哇，好了好了，別轉了，可以了。” “還轉？不聽話還轉是嗎？看本仙女如何做法定住你們！” 她盤腿坐在地上，雙手亂劃一氣，然後對著天一指：“定！” 隨後又對著地一指：“定！” 看得步颯塵在內的一眾人目瞪口呆。 然後大概還是有些頭暈目眩的，就頹然背一駝，不悅嘟囔道：“都欺負本仙女，讓你們定住都不定，哼！”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不暈了，她又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邊上的一個府衛麵前，“唰”的一聲抽出他腰間的佩劍。 然後跌跌撞撞迴來，駕到步颯塵脖子上。 步颯塵閃身避開：“你要做什麽？” “逼迫就要有逼迫樣兒嘛，這樣更像了。”青檸又將手中長劍舉了過去。 “不是，刀劍無眼，沒必要這樣。”步颯塵又避躲開。 青檸噘嘴跺腳：“要嘛要嘛！” “不要，兵器也入不了宮的，在宮門口就要卸掉。”步颯塵態度很堅決。 尼瑪，刀劍無眼，還是一個醉酒的瘋子拿著，他的一雙手臂又被綁縛在了身上，行動不便，萬一...... 步封黎走進府門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一男一女，女的手執長劍，男的被麻繩所綁，女的笑嘻嘻追著男的，男的一邊躲一邊勸，一眾人圍觀。 步封黎當即黑了臉。 二十幾日未歸，歸來便讓他看這個？ “你們在做什麽？”冷言厲聲。 所有人一震，包括正在追逐的男女，也停了下來。 就在大家還在錯愕，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青檸第一個出了聲：“呀！此人長得好像步封黎呀！” 步封黎：！！！？？？ 邊上步颯塵麵色複雜：“他就是四哥。” “是嗎？”青檸眸光一亮、麵色大喜，當即扔了手中長劍。 好巧不巧，那劍就落在步颯塵的腳上，砸得步颯塵“嗷”的一叫。 眾人大驚。 好在隻是劍柄落在步颯塵的腳背上，不是劍鋒，不然...... 步颯塵吃痛皺眉，而青檸根本沒看到一樣，直勾勾盯著門口進來的男人，然後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了過去。 一邊飛奔，一邊大叫：“步封黎，你終於迴來了，我想死你了！” 飛奔過去之後，直接飛撲向男人，朝他身上一跳，雙臂箍住他的頸脖，一雙腿纏住他的腰，整個人就掛在了他身上。
第512章 不是好人
恐她掉下來，步封黎隻得托住她。 有了支撐，她便鬆了他的頸，雙手捧起他的臉就一頓猛親。 額頭、臉頰、鼻子、唇。 一下一下啵得特別響。 連眼睛都不放過，親完左眼親右眼。 全場眾人目瞪口呆。 當事人步封黎亦是被親得一臉懵。 親完，青檸又雙臂箍緊他頸脖，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肩窩上，撒嬌道：“步封黎，真的好想好想你哦，你有沒有想我啊？” 然後還順勢在他頸脖上親一口。 步封黎喉嚨發緊，清了清嗓子。 他知道她想，他又何嚐不是，隻是他沒想到，她會這般瘋狂熱情。 雖然但是，他其實還挺受用的，雖然眾目睽睽。 “四哥，我......我不知道水餃一點酒都不行，我帶了酒心芙蓉糕過來，然後，她吃了兩塊而已，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步颯塵第一時間出聲解釋。 酒？ 步封黎怔了怔。 原來這家夥是醉了酒啊！ 難怪。 步颯塵又接著道：“然後，她就一直嚷著要去見你，讓我帶她去宮裏，我說不行，她......” 話沒說完，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繩，又看了看地上的長劍。 意思很明顯。 步封黎瞥了他一眼，嘲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是會武功的大男人，被弄成這樣，還有臉說！” 步颯塵鼓鼓嘴，一臉委屈：“那是因為四哥不知道她醉酒之後有多無賴、多可怕。” 步封黎笑笑。 他不知道？ 有誰比他更知道？ 斂了笑意橫了步颯塵一眼：“誰讓你瞎給東西她吃！” 末了，抱著青檸就往自己的廂房方向走。 步颯塵連忙示意邊上的一個府衛將他身上的麻繩解了，因為結是打在背後的，他解不了，而且，那女人連他的手一起綁的。 解掉麻繩，他快步追上去：“四哥，你終於出來了，我幾次想去見你，父皇都不讓，想給你送條毯子，都不行。” 步封黎腳步未停，沒做聲。 青檸乖順柔軟地趴在他肩頭，把玩著他的頭發。 “四哥，父皇突然放你出來，莫不是因為跟東蓬的戰事？”步颯塵緊隨其後，問。 步封黎“嗯”了一聲。 可不就是要他帶兵打仗去。 抱著青檸拾步入了廂房，見步颯塵還跟著，他頓住腳，迴頭：“我要給這女人醒酒，你就這點眼力都沒有？” 步颯塵：“......” 言下之意，他跟這女人久別勝新婚，要做點什麽，他難道也要跟著一起進房？ 隻得停了腳：“四哥請盡興！” 待步封黎入了廂房，關了房門，他才眸光微斂，轉身離開。 廂房裏，步封黎抱著青檸坐下，低低一歎：“盡不讓人省心，就怕你沾酒，你還是沾了，頭疼嗎？” 青檸將頭自步封黎的肩窩裏抬起來，與步封黎麵對麵。 凝了他片刻：“你瘦了好多。” 步封黎怔了怔，亦深凝著她。 “所以，你現在有幾分意識？” 青檸彎唇：“百分百。” 步封黎麵露意外。 看著她，沒做聲。 這次輪到青檸低低一歎，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開口：“步封黎，步颯塵不是好人。”
第513章 小機靈鬼
步封黎一愣。 轉眸看向她，也未多問，就等著她繼續。 青檸在他身上坐正，順手將他垂到肩前的一縷墨發撥到背後：“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其實，他也是從我們那邊穿過來的。” 步封黎震驚。 “隻不過，跟我不同的是，我是身穿，就是整個人過來了，連肉身一起，而他，是魂穿。魂穿就是真正的步颯塵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人的靈魂穿過來覆在了步颯塵的身體上，用你們這邊的話說，叫借屍還魂。” 接著，青檸就將自己跟曲煥交換時，在橙花幫跟步颯塵相認的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包括真正的步颯塵是怎麽死的，也包括他其實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宮千暮。 步封黎沒做聲，就錯愕地看著她，明顯有些緩不過來。 她知道，她說的這些，信息量有些大，對他的認知衝擊，以及情感衝擊也有些大。 畢竟，讓他接受她來自另一時空，是跟人交換的這一事實，當初都是經曆了一個過程，如今，又要讓他接受借屍還魂。 畢竟，步颯塵是他的兄弟，他一直以為就是身邊的這人，突然被告知，他的兄弟好幾年前就死了，一直在身邊的其實是別人。 換誰都一時接受不來。 這也是她其實有機會告訴他，但一直沒說的原因。 她想，逝者已矣，何必徒增他的傷感，反正還有個“步颯塵”在，哪怕他是穿越者，畢竟已穿過來多年，兄弟情分也應該早已培養了出來。 然，她低估了這個“步颯塵”。 其實，也沒有低估，她一直覺得他是心思很重、藏得極深之人，她隻是沒有將他往壞人那方去想。 可今日的這件事，徹底讓她見識到了他的陰險。 “原本我並未懷疑他帶酒心芙蓉糕過來是有心為之，吃了兩塊我問他是什麽餡兒，他告知我是酒的時候，我依舊沒有將他往壞的地方想。怕自己醉酒發瘋，出洋相事小，口無遮攔暴露身份就完了，所以，我當即起身迴房，用手指摳喉催吐，將其吐了出來。” “見他也跟著進來了，我想著自己方才聽到是酒時，起身飛跑，反應太大，他會不會已經起疑，畢竟曾經我是四王妃的時候也是滴酒不能沾。所以，我就準備故意再裝裝醉，然後告訴他，我起身飛跑就是故意的，故意逗逗他的。” “然而，就在我準備告訴他，我沒醉的時候，他讓我出門，說出門吹風可以醒酒，我就有些奇怪，通常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應該讓我休息嗎？而且，我自己也往矮榻這邊走，說頭痛，要睡覺，他卻還是強行將我拉了出去，我當時就覺得他是有私心的。” “然後，一到院子裏，他就鬆開我了，我就繼續裝醉，這時湯圓來了，見我醉酒，急得不行，生怕我暴露，要扶我迴房休息，他突然說，我要去找你。此時，我完全確定，他就是故意為之的。” “因為，我根本沒有說要去找你，他在故意引導我。他不僅引導我，讓我嚷著去找你，還引導我，讓我說自己是誰，當著府中眾人的麵，說自己是誰。” “我自然不會如他的願，借醉逗了他一番。然後，你就迴來了。很明顯，他就是兩個目的，一個，讓我在府中眾人麵前，自己暴露自己是誰，另一個，帶我進宮在皇上麵前暴露。” 步封黎靜靜聽著，眸色轉深。 一直等她說完，才開口：“所以，他知道你跟宮千暮是同一人，都是沾酒必醉，故意拿酒心芙蓉糕給你吃，讓你酒後吐真言，自我暴露？” “嗯，”青檸點點頭，“不僅如此，我甚至懷疑，他可能已經知道我是身穿，知道婢女青檸是我，宮千暮是我，曲煥也是我。” 步封黎驚愕：“不會吧？” “我也不確定，但我有這種感覺，而且很強烈。反正，他肯定知道婢女青檸曾是穿越者，因為我當時跟他笛簫合奏過，那時我不知道他也是來自我們那邊，吹的那首曲子，是現代的曲子，當時，他聲色未動，藏得很深。還有，以他的性格，肯定這些時日去找過曲煥的，那肯定就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曲煥是真正的曲煥，而非穿越者。” 步封黎“嗯。” “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穿越者，知道我跟宮千暮是同一人這一點，就很可怕了。看看他今日之舉。” 步封黎眉心微攏，又“嗯”了聲，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幸虧你是個小機靈鬼。” “那是！”青檸挑眉，“也不看看我是誰。” “所以，看到本王迴來，那般熱情是假，說想念本王也是假？”步封黎凝著她，黑眸如曜。 “沒有，”青檸當即否認，委屈地噘噘嘴，嘟囔道：“是真的想嘛，度日如年。” 步封黎似是對她的迴答很滿意，唇角一彎，當即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青檸陡然想起正事：“對了，你剛才說皇上放你出來是因為東蓬跟大燕的戰事？” “嗯，要本王帶兵出征。” 啊？又要出征？ “幾時走？” “一個時辰後。” “這麽急？”青檸驚唿，隨即小臉一黯，都快要哭出來了：“剛一見麵，又要分開。” 步封黎笑，睨著她的樣子，很是受用。 又啄了一下她的唇：“不分開，跟上迴一樣，你隨本王一起。” 青檸聞言，又當即眸色一喜：“可以嗎？皇上允許嗎？上迴跟你一起，已經害你關了這麽多天，這次.....” “自然要允許，他指著本王給他退敵呢，本王還跟他提出，如果此次帶兵退敵成功，讓他同意本王娶你，他也答應了。” “真的？”青檸自然欣喜不已。 步封黎含笑點頭：“嗯。” 但，步颯塵是個隱患。 鳳眸微眯，眸中寒芒乍現。 “太好了！那我這就去準備出征要帶的東西。” 青檸作勢就要起身，可剛一站起，又被步封黎長臂一攬，扣迴懷中。 “讓本王再抱抱你。” 青檸笑，心中漣漪一層一層漾開：“一會兒馬車上還不是隨你抱。” “不想等。”
第514章 竟錄了音
青檸發現，就算是一個現代人，而且還不是剛出社會的那種小萌新，在這個男人麵前，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她真的以為他隻是抱抱。 聽到他說不想等的時候，她心裏還想呢，已經抱了那麽久了，從前院一直抱迴房，然後說那麽久的話，他也一直抱著她，怎麽還那般迫不及待要抱？ 直到他抱住她就親，還上下其手，各種不規矩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尤其在這方麵。 但青檸一直在抗拒，也不是抗拒，就是提醒他沒有時間了。 一個時辰之後就要出發，他迴來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 當然，最最主要的，是她了解他，這方麵的時間，從來不會短。 但男人顯然等不了，很是急切。 “本王快點便是。” 畢竟都是心裏裝著對方的人，其實，多日不見，青檸又何嚐不渴望著他。 遂幹脆由了他，囫圇吞棗，草草做了一迴。 ...... 七王府 步颯塵坐在軟椅上，赤著一隻腳翹在小凳上，一婢女蹲在邊上給他紅腫的腳背按摩擦藥。 這身子也真是矜貴，被劍柄砸一下，就砸成這樣。 今天真是...... 事沒辦成，還落了一痛。 好在步封黎沒懷疑他。 隻是，失了今天這個良機，步封黎出來了，以後就更不好搞了。 五指曲起，在軟椅的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一下一下，發出“噠噠噠”的聲響，他微微眯起眸子，冥思。 實在不行，就隻能直接點了。 揚手示意婢女退下：“把雲洽找來。” 很快，貼身侍衛雲洽就來了：“王爺。” “讓你去找的曲煥的字跡找到了嗎？” “迴王爺，費了些力氣，總算弄到了一本橙花幫幫規，據說是曲煥親筆所寫的，屬下正準備過來交於王爺呢。” 步颯塵伸手：“給本王看看。” 雲洽便從袖袋裏掏出一本冊子，雙手呈給他。 步颯塵接過，打開看了看，又遞還給他：“看上麵有沒有，‘水、餃、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一個一個找出來，做上記號。” “是！”雲洽領命，當即翻開便找。 “估計‘餃’字沒有，畢竟是幫規，應該提不到這個字，其他的感覺應該都有。這樣，你找‘四、王、府、的、那、個、女、人、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 步颯塵說完，又自顧自道：“不知道‘王’字有沒有，幫規上可能也提不到這個字，要不就找‘你、四、子、的、女、人、是、你、要、找、的、人’這幾個字，對，就找這幾個字，這幾個字應該都會有。” 果然有，雲洽很快都找了出來。 步颯塵走到書桌旁，撩袍坐下，鋪紙揮毫，便照著上麵的字跡模仿起來。 之所以借曲煥的名義，他有幾方麵的考慮。 一，曲煥跟那個女人交換過，知道她的底細，很正常。 二，橙花幫是天下第一信息買賣大幫，沒有他們查不到的，隻有他們不想查的，能查到那個女人的底細，也正常。 三，曲煥無惡不作，是做得出這種背後捅人刀子之事的人。 四，曲煥跟步封黎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極其惡劣，雖然事實可能不是，但也不是關係很好的那種，至少不是友人。 所以，以他之名最合適。 模仿了好多遍，終於模仿得可以亂真。 待墨幹，他小心疊好，交代雲洽：“盡快交到宮裏我們的人手上，告訴他，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到皇上那裏，切不能暴露自己。” “是！” 雲洽剛準備伸手接，一個下人快步進來：“王爺，四王爺來了。” 步颯塵一驚，連忙將字條收了迴來，攏進袖中，並將桌上的橙花幫幫規扔到抽屜裏。 雲洽則是將練筆的那一堆廢紙快速收拾掉，恐出門會迎麵撞上步封黎，便送去了耳房。 步封黎闊步而入。 “四哥怎麽來了？”步颯塵單跳著一隻腳，笑著迎了過去，“我聽說，父皇隻給四哥一個時辰迴府準備，然後就要出征，這，應該一個時辰已經過了吧？” “嗯，”走到一旁的椅子邊，步封黎一掀袍角，坐下，不徐不疾開口：“因為有件事不辦不行，所以，隻能讓大軍等等。” 步颯塵一怔：“何事？” 步封黎沒做聲，抬眸看了看剛剛進來稟報的那個下人，以及從耳房出來的雲洽。 步颯塵會意，揚手示意兩人出去。 待二人走後，步颯塵親自關上了門，笑道：“四哥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任務要我去幫忙完成呀？” “我聽曲煥說，你來自異世，借屍還魂附在了七弟身上，是真的嗎？”步封黎開門見山。 步颯塵唿吸一窒，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好在邊上有個椅子，他伸手扶住了，才穩住了身子。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步封黎。 步封黎亦黑眸深深凝著他。 四目相接。 無聲對峙。 步封黎視線不偏不倚，一瞬不瞬。 最終，還是步颯塵先撇開了目光，坐到自己所扶的那個椅子上：“四哥聽‘曲煥’說的？” “嗯。” 步颯塵桃花眸微眯，唇角輕斜。 當真是曲煥嗎？ “他還說了什麽？” “他還說，真正的七弟，已經亡故，是被二哥的人殺的。當年他愛慕你四嫂，去龍吟宮偷父皇的靈藥，救你四嫂的父親宮將軍，偷到藥之後，被二哥的人劫走了，他因此喪命，而你，是異世的一個學生，自殺身亡，魂魄穿越過來，附在了七弟的肉身上。曲煥說，是你親口跟他說的，我不信，他便放錄音給我聽，我聽的確是你的聲音，故前來跟你確認。” 步颯塵驚愕。 錄音？ 那日，那個女人錄了音？ 她竟然錄了音！ 是了，她有手機，那日他去四王府，進這個男人廂房的時候，她手裏拿著的可不就是手機。 一時間唿吸緊窒，耳邊嗡鳴，心中兵荒馬亂。 強自定了定心神，略作思忖。 其實，在他意識到，婢女青檸、宮千暮、曲煥都是那個女人一人的時候，他就想過了，他跟那個女人說的自己的身世，那個女人遲早會告訴麵前的這個男人。 他隻是沒想到這般快，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直接上門來問，更沒想到自己被那個女人擺了一道，竟錄了音。 既然錄了音，他也無從抵賴。 遂隻得承認：“是，但是這事兒不能怪我吧，人不是我殺的，穿到他身上，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這些年，我也始終把你當親哥哥看待。” “嗯，我也沒說怪你，隻是跟你確認一下此事是否是真，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出征了。”步封黎起了身。 信步往門口走，走了兩步又頓住，迴頭：“對了，曲煥送了部手機給我，七弟要不要聽聽錄音？” 話落，自袖袋裏掏出手機，長指熟練解鎖，劃動屏幕，播放。 聲音自手機裏出來。 赫然是剛剛兩人的對話。
第515章 是聰明人
步颯塵的臉瞬間煞白，旋即，又被血色漲紅，比身上的紅衣更深了幾分去。 眼裏是又驚又氣又怒。 他被這個男人騙了。 那日那個女人並沒有錄音，剛剛這個男人才是在錄音。 “四哥什麽意思？” 步封黎關掉錄音，挑挑眉：“沒什麽意思，覺得此物新奇，試試功能而已。七弟是聰明人，若真聰明，依然是我的七弟，若自作聰明，那......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後麵的話沒說完，步封黎彎唇，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便轉了身，然後開門揚長而去。 留下步颯塵站在那裏氣得渾身發抖。 所以，今日他讓那個女人食酒心芙蓉糕的意圖已經被他們識破了。 是誰識破的？ 是那個女人，還是步封黎？ 當然，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暴露了。 他就這樣把自己給暴露了。 步封黎走後不久，雲洽就進來了。 “王爺，剛剛那字條......” “不用送了！”步颯塵慍聲將他的話打斷。 又不送了？ 雲洽莫名：“為何？” 為了得到這本幫規，他廢了那麽大力氣，為了模仿字跡，這個男人自己也練了那麽長時間，怎麽突然又不送了？ 跟剛剛四王爺前來有關嗎？ 步颯塵沒做聲，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伸手探進袖袋將那張字條掏出，撕了個稀巴爛。 “屬下一直有個問題想問王爺，王爺為何非要將那個女人推到皇上麵前呢？” 從爭權奪勢方麵來講，紅顏禍水，步封黎為了那個女人，越格的事做了一件又一件，留著那個女人繼續禍害步封黎豈不是更好？ 步颯塵瞥了一眼雲洽，沒好氣道：“本王這樣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 比起看步封黎被那個女人禍害，他更願意看到步封黎為這個女人，跟他父皇反目成仇。 ...... 四王府門前，步封黎和青檸剛準備出發，婢女青檸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衝到前麵攔住了馬車。 “王爺。” 步封黎撩開門幔，見是她，俊眉微擰：“何事？” “前些時日，皇上已讓宮裏的驗身嬤嬤驗過奴婢的身子了，奴婢是清白的。”婢女青檸凝著步封黎，眸光灼灼，口氣激動。 雖然這件事早已傳開，很多人已經知道了，但是這個男人一直在靜室閉門思過，今日才被放出，有可能還不知。 她便第一時間跟太後請示出宮來親口告知他這件事。 以為這個男人聽到會高興。 然，讓她失望的是，男人毫無反應，連“嗯”都沒“嗯”一聲，就揚手示意她讓開。 見她未動，鍾力跟隨行的兩個侍衛過來，作勢就要對她動手，她隻得讓到了一邊，卻仍不死心，對著馬車道：“那請問王爺，奴婢能迴來四王府嗎？” “不能。”簡潔二字，迴得又快又幹脆，或者說冷漠決絕，無一絲商量餘地。 婢女青檸臉色發白。 馬車已徐徐駛起來。 一眾人離開。 留下婢女青檸一人站在路邊，渾身顫抖得厲害，一點一點攥起手心，指節比臉還要白。
第516章 暗殺命令
龍吟宮 皇帝坐在龍案後，一手拿著奏折，一手執著朱砂筆，卻是五心煩躁，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放下朱砂筆，“啪”一聲合上奏折，扔到一邊，身子往後麵椅背上一靠，抬手去捏自己痛得如同針紮的眉心。 二十多日過去了，宮千暮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東蓬又在這個時候大軍壓境，如破竹之勢，大燕已失守數地。 搞得他又不得不將他那個四子放出。 總之就沒有一件順心事。 枯坐了好一會兒，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他煩躁地揚袖一掃，奏折“嘩啦啦”掉了一地。 旁邊待命的季喜見狀，一驚，連忙上前收拾。 也就是這時，他看到了那張隨同奏折一起掉落在地的紙，上麵隻有三個字。 不明其意，也不知道這張紙哪來的，是從哪個奏折上掉下來的，還是壓在哪兩本奏折之間的。 不敢隨便歸置，遂單獨拾起，遞給皇帝：“皇上，這張紙不知是哪本奏折上掉下的。” “什麽紙？”皇帝皺眉接過，甚是不耐。 白紙黑字入眼：水是宮。 隻有三字。 起先他也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打算扔在一邊無視，可還未扔下去，陡然意識過來什麽，瞳孔一斂，又將紙拿在手裏細看。 水是宮。 水是宮！ 水餃是宮千暮？ 很是震驚意外，不僅意外會有這樣的信送到他這裏，也很意外信上的內容。 他抬眸問季喜：“朕不在的時候，有誰來過龍吟宮嗎？” “迴皇上，沒有，”迴完，季喜又認真地想了想，“確定沒有，除了龍吟宮自己的宮人，無任何其他人來過。” 皇帝雙眼微眯。 無人來過，那就說明，不是夾在奏折裏上來的，就是通過龍吟宮宮人壓在奏折裏的。 是誰？ 他在找宮千暮這件事極其隱秘，連他的貼身大太監季喜都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知道的？ 不僅知道這個，甚至還知道他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花費了巨大精力都不知道的秘密，水餃是宮千暮。 到底是誰？ 將此事告知於他的目的是什麽？ 這上麵寫的又是否屬實？ 皇帝想了很久，做了種種假設。 最終覺得，不管此人是誰，也不管對方告知他的目的是什麽，他都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他這邊現在毫無頭緒，而事情又迫在眉睫。 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做了一個決定。 ...... 龍衛首領獵風接到暗殺命令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上說暗殺四王爺？” “怎麽？不行？” 見獵風吃驚，皇帝甚是不悅。 他想過了，宮千暮他是必須要找到，且必須要擄走的，必須！ 而步封黎肯定會阻攔，不僅阻攔，還會因此對他生出敵意。 生出敵意還事小，反目成仇都有可能，不是有可能，以步封黎對宮千暮的感情，必定反目成仇，且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橫豎是最大的阻礙，他隻能除了他。 雖然他是他的兒子。 但他有更重要、更在意的事要完成，留著他隻會壞他的事，沒有辦法，隻能棄之。 “不是，屬下隻是跟皇上確認一下。”獵風連忙解釋。 “不用確認，朕就是讓你暗殺四王爺！隻不過，不是現在，待他擊退東蓬、戰事勝利之時，不用等他返京，立即秘密除掉他。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叫水餃的女人，一定要確保活口，秘密擒拿。” 皇帝說完，再三強調：“此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且不許暴露你們身份！另外，為保證萬無一失，朕會啟用四王府的影子，你們兩方殺一個人，這樣還失手的話，你們一個也活不成！” 獵風冷汗涔涔，頷首領命：“是，隻是不知四王府的影子是誰？” 作為龍衛首領，也作為皇帝最信任的手下，他知道不少皇帝的秘密。 比如，為了隨時控製各個王府，皇帝在每個王府裏都秘密養了一個影子。 所謂影子全都是孿生兄弟，或者孿生姐妹，出生即分開，彼此不知對方存在。 一人關起來暗養，一人在尋常人家正常養，暗養之人從小訓練，培養成殺手，正常養的那個從小入宮，伺候各個小皇子，陪伴長大。 據他所知，如今這些正常養的人，有的是王府裏的管家，有的是王府裏的侍衛，有的是王府裏的大婢女...... 而啟用影子，就是將暗養的那個，換掉府中現有的那個，偷梁換柱、李代桃僵。 所以，四王府的影子是誰？ 皇帝卻沒告訴他。 “你無需知道，你們是兩方各自行動。” ......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 青檸是上路好久才發現琳琅也一起來了，就騎馬行在他們的馬車左側，而鍾力打馬行在右。 所以，她很有安全感。 馬車裏 步封黎坐在矮幾邊上，看鋪在桌麵上的軍事地圖，青檸也趴在矮幾邊，撐著下巴，隻不過，她在看他。 都說專注的男人最迷人，此刻，他就是。 不對，一路他都是。 一路他都在研究地圖和戰術。 若是宮千暮，或許還能幫上忙，她這方麵一竅不通，隻能默默地陪在邊上，不打擾，在他看累的時候，給他按摩按摩、鬆鬆骨。 跟上次出征不同，此次戰事吃緊、軍情似火，所以，大軍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不停有先行的探子迴來稟報軍情。 她一個這方麵的小白，都感覺到了緊張。 想想也是悲哀。 她都不知道是應該感謝東蓬，還是該恨東蓬，若非這場戰事，皇帝又豈會將這個男人放出？ 他不止一次跟她說過，皇帝還指著他替他打仗。 想想，她都替他難過。 一個兒子，於一個父親而言，存在的意義，就是這個嗎？ “大燕肯定有東蓬的細作，看東蓬的進攻之地以及進攻之法，顯然對大燕的兵力和部署一清二楚，才會這般輕車熟路，猶如入無人之境。” “但東蓬這仗又打得甚是詭異，明明已經長驅直入，奪了幾地，怎麽隻是將這幾地的大燕兵士打退，並未占領這幾地的咽喉之地，也未進駐這幾地的要職部門。” 步封黎做著各種分析。
第517章 也是鱉怕
行至半路的時候，步封黎便讓人拿來了兩套鎧甲，自己一套，她一套。 鎧甲實在太沉太重，起先她不想穿。 “反正我死不了。” 有生命危險，就會穿迴去了不是。 步封黎不同意：“難道你也傷不了？” 青檸想想也是，半死不活才可怕，連忙麻溜地穿了。 途中隻短暫休整了半日，一直晝夜兼程，終於在第五日，來到了離戰場四十裏地的地方。 見此處有很好的屏障，易守難攻，且前方有原本在此禦敵的大燕軍士，另東蓬也暫時未發起進攻，步封黎便讓大家就地紮營，原地休整，養精蓄銳，待他跟前方軍士取得聯係，並摸清地形戰況，再進攻。 傍晚的時候，前方來人了，帶迴來的除了前方戰況、地形地貌、以及前方的戰略部署，還有東蓬太子提出要見步封黎的消息。 見步封黎要隻身前往，青檸自是不放心。 “有什麽要說的，兩軍對壘之時，也可以見嘛！為何要讓你單獨一人前去，還是去他們的軍營，一看就沒安好心，你可是主帥，他們肯定是故意請君入甕。” 步封黎倒一副沒事人的閑適之姿。 “放心，沒事的，兩國交戰不殺來使，他們不會把本王怎樣。” “可兵不厭詐啊！”青檸還是不放心。 卻又不能真的阻他前去，畢竟兩國戰事，能和談其實是最好的，真殺個你死我活，犧牲的都是人命。 想了想，便要一起前去。 “雖然我不會武功，但你也不是去比武的，你是去談判的，帶我前去，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對方真對你不利，我至少可以帶你離開，就跟上次在四王府被人放冷箭一樣，我可以帶你去我們那邊。” 其實步封黎不想她跟著涉險，但她態度特別堅決，他拗不過她，隻得同意。 步封黎打馬帶她去的東蓬軍營。 在一個豪華營帳裏，東蓬太子接待的他們兩人。 “沒想到四王爺真的來了，就不怕本宮甕中捉鱉？” 步封黎笑：“難道殿下的這營帳是甕？就算是，那也是鱉怕，本王不是鱉，有什麽好怕的？” 東蓬太子：“......” 青檸也差點被這話給搞噴了。 “想必這位姑娘就是讓王爺枉顧王法、無視軍紀，被囚二十幾日的那位水餃姑娘？”東蓬太子看著青檸，笑問道。 “所以殿下找本王前來，隻是閑話家常？”步封黎沒有正麵迴他，拉了青檸的手，讓她坐在自己邊上，且一直攥著她的手未鬆，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四王爺對水餃姑娘的感情，讓本宮好生欽佩，聽說四王妃才故去不久呢，王爺就無懼人言，跟水餃姑娘這般形影不離。” “不不不，太子殿下不必謙虛，前太子妃不是也沒過世多長時間嗎？還歿得如此慘烈，想當初皇後壽宴上，兩句曲子而已，殿下都盛怒懾人，還以為除卻巫山不是雲呢，這不也馬上要另娶她人了嗎？”步封黎迴得也快，還不帶卡殼的。 東蓬太子瞬時白了臉色。
第518章 沒有條件
青檸汗噠噠。 這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找人的痛處下手。 隻是，這已經不是迴懟了，而是在激怒對方吧？ 傳言先太子妃在東蓬就是禁忌，任何人不得提及，想想皇後壽宴上，兩句曲子而已，這個男人就盛怒到要殺人一樣，就知道傳言非虛。 所以，步封黎這樣說，等於在觸他的逆鱗啊。 然，讓她意外的是，這個男人除了臉色白了白，並未見慍色。 甚至還垂眸解釋了一句：“有些事，本宮也是身不由己。” 步封黎笑，似是並不能苟同：“所有的身不由己，不過是內心不夠堅定而已。” 東蓬太子抬眸看了一眼步封黎，沒做聲，似是在想他的這句話。 青檸也想了想他的話，覺得好有道理。 的確，這世上沒有誰能強迫一個人做任何事，除了此人自己，所有最後的決定，不過是自己權衡之後，做了選擇而已。 大概是也覺得步封黎說的有道理，東蓬太子沒有反駁，繼而轉換了話題。 “本宮找王爺前來，是想跟王爺簽署停戰協議的。” 總算到了正題。 青檸看向步封黎。 “什麽條件？”步封黎問。 末了，又不等對方迴答，兀自接著道：“雖然戰局上大燕暫時處於劣勢，但，那是因為本王沒來。所以，如果殿下想要本王答應任何有損大燕的條件，免談。” 這話聽起來似是有些狷狂，可從他不徐不疾、從容不迫的語氣，以及沉靜如水的臉色來看，隻有篤定自信，不見半分輕狂。 艾瑪，氣場兩米八呀！ 青檸都忍不住在他的大手掌心裏悄悄比讚了。 東蓬太子彎唇，並無意外。 “就知道王爺會寧戰不屈，所以......”東蓬太子頓了頓，“沒有條件。” 沒有條件？ 步封黎和青檸皆是一怔。 互相對視了一眼，皆不太相信。 “既沒任何條件，殿下盡管自行收兵迴朝即可，還讓本王前來簽什麽協議？”步封黎問。 “當然要簽，本宮不確定，本宮收兵了，你們會不會追在後麵反攻我東蓬？” 步封黎挑挑眉尖，一雙黑眸似笑非笑：“這倒是。” “所以，王爺的意思是，的確會？” “你們東蓬都能為一群羊發起戰爭，我們大燕為何就不能為尊嚴反攻？”步封黎反問。 東蓬太子一時語塞。 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此事說來話長，也不便說，王爺就給個準話吧，簽不簽停戰協議？” “簽啊，為何不簽？”步封黎答應得也爽快，“隻是本王有個疑問。” “請講。” “殿下是不是已經查出了當日琴譜一事的幕後指使？” 東蓬太子一怔，不意他突然問起這個。 眸光微閃：“王爺何出此言？” “因為通常主動進攻者，必定是有所圖，或開疆拓土，或報仇雪恥。可殿下此役，說開疆擴土吧，又隻攻不占，說報仇雪恥吧，東蓬和大燕又並無舊怨，如今更是主動休戰，毫無條件。這就讓本王不得不生出一種錯覺，殿下此次發動戰爭，似乎意在本王，換句話說，意在幫本王脫困。可本王想了想，本王並不曾有恩於殿下，若真要算，也就是上次琴譜一事，本王去驛館對殿下點撥了幾分，可這也不至於讓殿下如此盛情還恩啊。所以，本王疑惑得很，殿下可否解惑？” 東蓬太子眸色微深，輕抿了唇。 雖知道這個男人心思縝密、睿智精明，卻也沒想到這也能被他猜出來。 可他答應了人家，絕對不講出去，尤其不能讓這個男人知道。 他就得遵守諾言，守口如瓶。 略一沉吟，他便開了口：“王爺果然厲害。不錯，本宮此役的確是為助王爺脫困而來，隻不過，這不是本宮的主要目的，本宮主要是攻給本宮的幾個王爺兄弟和朝中那些不看好本宮的官員看的，讓他們看看，本宮並非不能領兵作戰。然後......” 頓了頓，他握拳掩唇略略清了清嗓子：“實不相瞞，大燕，本宮隻忌憚王爺，換做平常，本宮還不敢輕易攻打，正好王爺被困，本宮就瞅了這個良機。既沒了對手，又反過來救王爺一把，何樂而不為？如此一來，就算王爺不感恩本宮，也不至於報複本宮吧。” 步封黎輕嗤：“殿下的算盤倒是打得精。” 東蓬太子笑笑，沒再多言。 恐言多必失，反而露餡。 便轉身自矮幾上拿了兩張寫好的協議過來：“這是休戰書，王爺看看有無不妥，若同意，我們雙方便簽字畫押。” 步封黎伸手接過，垂眸過目。 片刻之後，又遞還給他，指著其中一處：“此處，東蓬退兵，大燕不得反攻東蓬。得加一句，東蓬退兵之後，也不得再攻大燕。如此，才是平等的協議。” “王爺真是心細如發啊！”東蓬太子不得不感慨。 協議修改之後，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畫押，各執一份。 步封黎和青檸離開，東蓬太子親自送出軍營。 臨別前，東蓬太子突然開口：“雖然當著水餃姑娘的麵，問這個問題不是很妥，但本宮難得見到王爺，隻能此時問了，先跟水餃姑娘說聲抱歉了。” “既知不妥，何必要問。”步封黎當即迴道。 青檸汗。 不至於不至於。 瞥了一眼步封黎，隨後示意東蓬太子：“沒事，殿下但說無妨。” 東蓬太子稍作猶豫。 “本宮聽說，王爺跟四王妃的感情其實也是很深的，若四王妃的朋友，無心之失冒犯了王爺，王爺應該會看在四王妃的麵子上，不與此人計較吧？” 步封黎跟青檸一愣。 宮千暮的朋友？ 無心之失冒犯？ 誰？ 步封黎微微笑道：“未必，那要看無心之失是什麽失了？殿下這般問，想必是有這麽個人了？” “沒有，是本宮近日遇到了此事，本宮便想問問看王爺遇這種事會如何處理。” 東蓬太子未多言。 ...... 迴到軍營，步封黎並沒有立即將東蓬退兵，兩國休戰的消息放出去。 因為軍情瞬息萬變，隨時存在變數，防範於未然，得等東蓬徹底撤兵之後，他才會將這個消息傳達下去。 目前，大家還得保持一個高度戒備的狀態。
第519章 來麽麽噠
營帳裏，步封黎又坐在馬燈下看地圖，看是否有比較近一些的迴朝的路。 青檸也沒閑著，坐在他對麵的矮幾邊倒騰她的那些特化材料，在做易容麵具。 做完一張，抬眸看看對麵的男人，見其專注在地圖上，便唇角一勾，將麵皮戴在臉上，然後起身猛地朝他麵前一湊：“嘿！” 男人抬頭。 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入眼，男人便笑了。 “你已經無聊到做本王的麵皮玩了嗎？” “我怕長期不做，手生了，練練手，像不像？” 男人便甚是認真地看了看：“像是挺像，隻是你的臉小，戴在你臉上有點奇怪。” “對，這張麵皮差不多跟你的臉同比例，那我再做張縮小版的，以我臉的大小。”說完，青檸又坐迴去搗鼓起來。 男人一臉寵溺，無奈搖頭：“你是嫌易容材料太多了嗎？” “的確挺多的，主要是我現在真容了，不怎麽用得上。” 男人便任由了她去。 青檸做完，又戴在臉上，讓男人看：“現在呢？怎麽樣？” “嗯，挺像，縮小版的本王。” 青檸起身坐到他邊上，拿出手機：“來，我們自拍一張。” 男人汗。 “這樣很奇怪吧。” “這不是奇怪，這是有意思好嗎？”青檸挽起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跟他頭挨著頭。 “哢嚓”拍了下來。 “再來一張，這樣，”青檸轉臉看向他，朝他撅起小嘴兒，“你也跟我這樣，我們嘴對嘴，麽麽噠。” 男人：“......” 自己跟“自己”親嘴？ 這畫麵...... 男人一陣惡寒，表示接受不了。 “本王做不來。” “別呀，你就配合一下嘛，就一下下，就拍一張，就一張。”青檸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拉男人。 男人不為所動，後仰著身子，不讓自己跟她同框。 青檸也不罷休，站起身鬧他：“來嘛，別那麽小氣，就拍張照而已，‘大你’親‘小你’，多有意思啊！” 男人故意不讓她如願。 兩人打鬧起來。 帳外，琳琅端著派發的饅頭走過來，還未走近就聽到營帳裏男人女人的嬉笑打鬧聲。 眸光微斂，她來到帳門口，正欲出聲請示裏麵的人，見鍾力也端著好幾個饅頭走了過來。 “呀，王爺跟水餃的份額，我已經領了，你又領了嗎？” “嗯，”鍾力近前，看看她托盤裏的，又看看自己托盤裏的，“我不知道你領了，派發的人也沒說，那領重了我退迴去吧。” 鍾力轉身，被琳琅止了：“不用吧，領了就領了，哪還真跑迴去還，就多四個而已，指不定兩人吃得下。” “嗯。” “你送進去吧。”琳琅將自己托盤裏的饅頭並到鍾力托盤裏，“我去看看海流他們有沒有吃。” 帳內兩人正鬧得歡，驀地聽到鍾力的聲音傳來：“王爺，晚膳屬下領過來了。” 兩人這才停下來。 趁此機會，青檸朝步封黎身上一撲，飛速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並搶拍了一張，然後立馬跑開，生怕他搶她手機去刪。 步封黎笑笑，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無奈。 朗聲吩咐鍾力：“進來。” 青檸將臉上的麵皮撕下，鍾力端著托盤而入。 “屬下不知道琳琅已經領了，也去給王爺和水餃姑娘領了一份，領重了，所以有八個饅頭，四碟蘸醬。” 將托盤放到步封黎麵前的案幾上，鍾力解釋。 步封黎揚揚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他出去。 鍾力出去後，步封黎招唿青檸：“快過來湊合吃點，趁熱。” 青檸走過去坐下，拿起一個饅頭掰成兩半，蘸醬的時候發現都是辣的，便沒蘸下去：“童大夫說我的聲帶要禁辣。” “那本王讓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小菜？” “不用了，白饅頭就行了。”青檸掰起一塊送到嘴裏吃起來。 步封黎便也沒有強求，他平素也吃得清淡，不太喜辣，而且近幾日有些上火，遂也陪著青檸吃白饅頭。 負責打探的兵士過來找步封黎稟報的時候，琳琅正在營帳裏收拾兩人沒吃完的饅頭，鍾力提了兩人盥洗的熱水進來。 “王爺，東蓬大軍已盡數撤走！” “嗯，”步封黎點點頭，“今夜太晚了，很多兵士已經睡了，明日一早吧，一早通知大家，啟程迴朝。” “是！” ...... 簡單地盥洗了下，步封黎和青檸也睡下了。 當然，真睡是不可能。 連著五日趕路，中間就休整了半日，然後又一直憂心於戰事，以致於兩人親昵的時間和心情都沒有。 好不容易大局定下，心事了畢，步封黎怎麽可能就這般放過青檸。 剛一躺下，就拉過她揉在懷裏親。 徹底放鬆下來的青檸也積極主動地配合。 兩人正吻得如火如荼，突然“咻”的一聲，有什麽東西破賬而入，“咚”一聲插在營帳的支撐架上。 步封黎會武功，耳力好，最先反應過來，待他放開她，抬頭望過去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也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賬內風燈未滅，她一眼便看到了插在營帳木支架上的一枚羽箭。 確切地說，是一枚穿著一封信的羽箭。 她大驚。 步封黎已起了身，走過去拿帕子將羽箭拔下，然後也是隔著帕子展開那封信。 青檸想，他應該是防止羽箭或者信上荼毒。 信應該不長，隻見步封黎很快看完，臉色大變。 然後，便拾起衣袍往身上穿：“你先休息，本王出去一趟，本王會讓琳琅和鍾力守在賬外，保你安全。” 青檸不知發生了何事，心慌得不行。 “誰的信？信上寫的什麽？” 步封黎沒有迴答，麵色冷峻。 穿戴整齊後，見青檸坐在那裏麵色蒼白地看著他，滿臉滿眼都是擔憂和慌懼，他又麵色微微一鬆，彎唇走到她跟前，伸出大手撫了撫她的發頂。 “別擔心，本王去去就迴。” “你獨自一人嗎？” “嗯，對方要求一人，不過，”他傾身湊到她的耳邊，嗬氣如潮，“你知道的，本王有隱衛的。”
第520章 不得不往
“到底是何事？”青檸問。 雖然知道他不願意說，她就不應該強問，但是，她太擔心了，她必須問清楚！ “信上說，有本王母妃的消息。” 步封黎也並非要瞞她，剛剛她問的時候，他正在想事情，沒顧得上迴她而已。 而且，他母妃的事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句能說得清楚的。 “關於本王母妃，以後再跟你說.......”步封黎聲音微啞。 青檸凝著他，輕聲打斷他的話：“我知道的，你跟我說過的。” 步封黎一怔，麵露意外。 青檸補充道：“在我們那邊的時候，你告訴過我的。” 當時，是他提出想見她的家人，她告訴他，她沒有家人，記事起是在孤兒院，後被一對有錢的夫婦領養，養父母已在國外定居，她自己跟他們也就一年能見上一兩麵。 平時工作忙，沒有時間，每年春節會去看望兩人，以及有時因公出國去他們的城市，會去看他們兩人，其餘時間很少見麵。 然後，她順勢問起他的母妃，他告訴她的。 他說，在他六歲那年，他母妃出宮去戲園看戲，就再也沒有迴來。 皇上派了很多人去找，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找到人。 他自己也將所有的戲園子找遍了，也沒找到他母妃。 可因為也沒發現屍體，他一直堅信他母妃還活著，之後的很多年，他便一直流連在各大戲園子。 才有世人傳聞，他愛戲曲。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找人。 “萬一，是陷阱呢？”青檸問。 畢竟一切都太過蹊蹺。 為何不青天白日約？要約在這深更半夜？ 為何不等他迴京城約？要這般迫不及待？ 為何就不能正常傳信？要用羽箭穿信偷襲這種方式？ 為何不直接用信告訴他母妃的事情？非要約他前去見麵，還是隻身前往？ 種種的種種，都透著一股子詭異。 “是陷阱本王也必須去，因為......”步封黎沒有說完，抖了剛剛那封信給她看。 青檸凝目望去，瞳孔一斂。 信上除了說有步封黎母妃的消息，讓他隻身前去十裏外的楓樹林麵談，還畫了一副畫。 是女人的一對酥月匈！ 怎麽畫這種畫？ 青檸隻覺得血往頭頂一衝，轉眸看向步封黎。 其實有些不明所以。 “看到胸口處的那個菱形標記了嗎？”步封黎問她。 卻不等她迴答，又徑自接著道：“母妃此處的燙傷沒幾人知道，連父皇都不知道，因為父皇不喜歡身上有瑕疵的女人，母妃每次侍寢前都會在此處作畫，將這個菱形燙傷遮掉。此人卻知道！說明，要不母妃在他的手上，要不，他確有母妃的消息。” 原來如此。 青檸沒做聲。 難怪他看到信的那一刻，臉色大變。 難怪他說就算陷阱，他也必須前往。 “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有她的消息，不管怎樣，本王都得一試。” “那......”青檸隻覺得喉頭發緊，不知道說什麽，但她真的很擔心很擔心。 或許，對方就是吃定了他的這份不得不往。 見她這般，步封黎又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用擔心，本王會見機行事的。” 青檸點點頭。 步封黎站起來轉身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一把拉了他的手。 步封黎迴頭。 青檸仰臉，滿眼祈求：“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步封黎點頭。 青檸這才鬆手。 步封黎取了那條藏有一把軟劍的腰帶係於身上，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迴頭看她，大概是見她實在太擔心了，遂又轉身往迴走。 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要不你看，如果兩個時辰後，本王還未歸，你就讓鍾力帶人去尋本王，本王將衣袍上塗上引蜂粉，這是溯蜂，它可以找到本王。” “好。”青檸連忙接過。 步封黎拿了另一個瓷瓶出來，擰開瓶蓋，將裏麵的一種近乎無色透明的細粉倒出，塗抹在衣袍上。 做完這一切，深目看了青檸一眼，這才打簾出帳。 腳步聲離開，沒一會兒，又聽到腳步聲前來，還有琳琅和鍾力說話的聲音。 她知道，是兩人奉命在營帳外保護他。 夜，靜謐下來。 青檸坐在那裏，一顆心提在嗓子眼上，一直盯著帳內的時漏，覺得時漏裏的細沙漏得從未有過的緩慢。 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太漫長了呀！ 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明顯，一下比一下急促，強烈地撞進耳朵裏。 一起跳的，還有她的眼皮。 她抬手按住，還是跳。 她躺下去閉上眼，依舊跳。 ...... 幽幽夜色下，步封黎打馬疾行。 偏僻的山路，無人無燈火，一片靜謐，因已是初冬，連蟲鳥的叫聲都沒有，隻有噠噠的馬蹄響在空曠的山崗，異常明顯。 好在因為這幾日天氣好，所以夜光也還算好，不至於黑不見物。 終於到了約定中的楓樹林，步封黎拉了韁繩讓馬兒停下來，耳聰目明，戒備地凝神細聽、四下環顧。 並未見人。 周遭比較近的距離也沒有感知到人的氣息。 正準備朗聲開口詢問，突然一股異流湧動，破空而來，他眸光一斂，臉一偏，一陣厲風就從麵頰邊掃過，然後“咚”的一聲，一枚羽箭插在了他側旁的楓樹上。 果然是圈套！ 他剛扭頭朝羽箭所來的方向望去，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嗖嗖嗖”，數枚齊發，已朝他而來，他薄唇緊抿，或前俯，或後仰，或自馬上躍起，或偏頭，飛速避躲，動作快如閃電。 剛拉了韁繩讓馬調頭，就聽衣袂簌簌，數十個蒙麵黑衣人從天而降，落於他的四周，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本王的母妃呢？”步封黎沉聲，聲寒如冰。 無人答他。 帶頭的黑衣人長劍一舉，所有人就都手持冷劍寒刀朝他刺砍過來。 步封黎腳尖一點馬背，飛身而起的同時，拔抽出腰帶裏的軟劍，旋身一個橫掃。 兵器交接的聲音大作，刀光劍影間，步封黎又疾聲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知道本王母妃的事情？”
第521章 一直是他
自是依舊無人答他。 心知問不出結果，步封黎便也不再問，而且，黑衣人人多勢眾，招招狠厲，他也無暇再問。 武功招式並看不出哪門哪派，但每個人的身手都極其高強，顯然是經過嚴格且長期訓練過的人，也顯然他們隻為取他性命而來，因為每一招都直逼他的命門。 來的時候，他跟那個女人說，自己有隱衛，他的確有隱衛，隻不過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他隻讓輕功最好的海流和謝白兩人跟著。 可如今打鬥了這麽久，都不見兩人露麵，說明兩人已兇多吉少，不是已被這些人解決掉，就是已經被這些人所擒。 計劃如此周密，看來是蓄謀已久，且誌在必得。 他的武功雖高，但畢竟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來人眾多，難免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很快，手臂一痛，被對方所傷。 軟劍如龍，他旋身一掃，借此飛身上馬，想打馬突圍，然，對方已上下其手，馬腿被砍，馬兒跌跪下去，他也差點被冷劍刺到，所幸他反應快，一個後翻，險險避開。 對方數十人強攻逼至，他縱武功再好，也隻剩防守之力，無任何進攻之機，很快，他便處於劣勢。 見他露了頹勢，對方更是來了精神，甚至開始排陣，一波一波狠厲攻擊，層層遞進，他應接不暇，另一手臂也見了紅。 他皺眉。 他跟那個女人說，如若他兩個時辰未歸，讓鍾力帶人來尋他，如今最多一個時辰過去，算上他們花在路上的時間，他得至少再撐上一個半時辰以上，至少。 可照現在這般架勢，別說一個半時辰，半個時辰他可能都撐不到。 就在他邊頑強抵禦攻擊，邊快速思忖能有什麽其他脫身之法的時候，突然有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聽聲音還不止一匹。 他剛存了一線希望，在想是不是鍾力他們的時候，就聽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道：“接應我們的人來了，大家速戰速決，快結果了此人。” 原來是他們的人。 步封黎薄唇抿得更緊。 馬蹄聲漸行漸近，直逼他們而來，就在步封黎準備砍刺衝過來的馬蹄時，一道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王爺，快上鍾力的馬！” 步封黎一震。 錯愕抬眸，便看到衝在最前麵的那匹馬上的兩個女人。 赫然是琳琅和青檸。 而急急出聲的正是青檸。 緊隨她們之後的，就是打馬而行的鍾力，後麵還有兩匹馬，馬上是他的另兩個隱衛。 當即做出了反應，他飛身而起，準備躍上鍾力的馬背。 可就在他做出反應的同時，那些意識到不是自己人的黑衣人，也紛紛做出了反應，攻向四匹馬的下盤。 對方實在太多人了，四匹馬無一幸免，全部栽跪於地。 鍾力和兩個隱衛都飛身而起，而琳琅跟青檸是兩個人，且青檸是抱著琳琅腰身的，所以，琳琅輕功一時無法施展開，兩人便被驟然栽撲的馬兒給甩了出去，滾落在地上。 剛落地，腰身就是一暖，她已被人撈了起來，男人急切的聲音響在耳畔：“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沒事。”她當即迴道。 其實，她背撞在地上石頭上了，很痛很痛，臉應該也擦傷了，但此時她不能讓他分心，隻能說沒事。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她唿吸一緊：“你受傷了？” 因為光線很暗，又加上慌急，且步封黎身上穿的是醬紫色的錦袍，她一時也沒看到他是哪裏傷了，隻聞到了他身上很重的血氣。 “沒事。”男人也同樣迴她兩字。 兵器交接的聲音大響，鍾力、琳琅，以及兩個隱衛邊抵禦，邊護著他們兩人。 可顯然不行，因為對方實在太多人了。 幾十人，他們總共才六人，且她還是不會武功的。 五人對幾十人！ 忽的想起什麽，她伸手探進袖袋，掏出出門的時候琳琅給的每人一枚的那個東西，朝地上大力一擲。 嘭的一聲響，頓時煙霧彌漫。 與此同時，她還大叫一聲：“捂鼻！” 趁黑衣人以為有毒，紛紛去捂口鼻，且視線全部被煙霧所擋之際，青檸拉起步封黎便跑。 跑了幾步，就變成了步封黎拉她。 鍾力，琳琅，以及兩個隱衛也一起，六人朝楓林的深處奔去。 “多虧了琳琅的煙霧雷。”青檸邊跑邊道。 “姑娘也聰明，說捂鼻，我都差點以為有毒了。”一個隱衛接著道。 “不好，他們追上來了。”鍾力急聲。 他們會武功耳力好，能聽到腳步聲。 “好像還有馬蹄聲。”另一個隱衛也邊跑邊道。 “嗯，是他們接應的人。” 步封黎聲音很平靜。 但青檸知道，形勢很嚴峻。 早知道，她就應該多帶些兵士的。 她在步封黎走後不久，就找了鍾力和琳琅，要來尋他，並未等到兩個時辰，連半個時辰都沒有，他們就放出溯蜂出發了。 因為她實在太擔心了，且眼皮子一直跳，她實在等不了。 幸虧他們來了！ 若是兩個時辰後再來，她都不敢想，步封黎會怎樣。 隻不過，他們出發的時候，隱衛隻剩三人守在她營帳附近，其餘人被鍾力吩咐去查射那封信箭的人去了。 然後，她留了一人等那些隱衛迴來，自己與鍾力琳琅一起，帶了兩人先來了。 雖然其餘那些隱衛迴來後也會前來支援，但，不知他們什麽時候迴啊。 早知道，她應該在大軍裏調些人的。 她哪會想到對方會派出那麽多人。 這是鐵了心要置步封黎於死地啊！ “不行，我們這樣跑不是辦法，他們本來人就多，還有接應的人，那就更多人了，還有馬，很快就能追上我們。”青檸停了下來。 “可不跑跟他們打，我們更吃虧。”一隱衛道。 “琳琅，你帶水餃先離開，鍾力、無痕、傾煞，隨本王斷後。”步封黎沉聲吩咐。 “是！”琳琅頷首領命。 青檸自然不同意。 本來人手就不夠，琳琅不能走。 而且，她跟他一起，關鍵時刻，指不定還能跟上次一樣，將他帶去現代。 反正她又不會死，她不怕，她怕的，擔心的，一直都是他。 忽然想起什麽，她眸光一亮。
第522章 來不及了
青檸趕緊自袖袋裏掏出夜裏做的兩張步封黎的硫化乳膠麵皮。 正常大小的那張遞給那個叫無痕的隱衛，另一張縮小版的遞給另一個臉比較小的叫傾煞的隱衛：“快貼在臉上。” 末了，又示意步封黎和鍾力：“王爺和鍾護衛兩人將外袍交換了。” 鍾力當即依言照辦。 見步封黎未動，青檸索性自己動手幫他脫。 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他的一雙手臂受傷不輕，因為兩邊袍袖都已大破，且那裏鮮血淋漓。 心驚之下，她想細看，步封黎連忙主動將衣袍脫了，並與鍾力交換，將鍾力的衣袍快速穿在身上。 青檸抿了唇，也未多言，知他是不想自己擔心。 趕緊自袖中掏出常備的一袋人造血漿，拿牙齒一咬袋角，扯破，將兩個隱衛的袍袖上都淋上人造血。 “一會兒大家就分開不同的方向跑，他們不知道你們四個哪個才是真正的王爺，如此至少可以分散一下他們的人。” 幾人紛紛點頭，覺得此法可行。 步封黎吩咐琳琅：“你跟水餃也把衣服換了。” “不用，”青檸當即迴絕：“他們的目標隻是王爺，我沒關係，王爺知道的，我反正也不會......” “死”字差點出口，意識過來不妥，連忙改了口：“反正不會有事的，況且，我也可以幫王爺分散一些人。” 青檸說完，鍾力讚同道：“對，水餃姑娘可以跟屬下一道，加上屬下又穿著王爺的衣袍，他們肯定都會覺得屬下是王爺，如此便可以引走大部分兵力。” “嗯，”青檸點頭，“琳琅跟王爺一起。” 琳琅會武功，能獨擋一麵。 “不行！”步封黎斬釘截鐵，“琳琅穿了你的衣袍，跟鍾力一起，不是一樣可以讓他們以為是本王嗎？所以，你們交換衣袍，你隨本王一起！而且......” 步封黎的話音還未落下，就已聞腳步聲紛遝。 青檸覺得步封黎說的有理。 她雖不會武功，但她有外掛呀，所以，對，她跟步封黎一起。 剛準備照辦，就聞鍾力疾聲：“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手臂一重，是鍾力攥了她的手臂，拉著她朝邊上的一條小路上跑。 慌跑之中，青檸發現的確來不及了，批量黑衣人已進入視線。 無痕和傾煞見狀，也分別朝另外兩條路跑去。 青檸邊隨鍾力疾跑，邊迴頭望了望，見黑衣人似是正在猶豫追哪邊，心念一動，對著步封黎的方向，朗聲道：“鍾護衛快想辦法聯係人前來施救！” 她這一嗓子，成功將黑衣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為首的黑衣人朝她這個方向一指：“追他們！” 見步封黎作勢也要往青檸和鍾力的那條路而去，琳琅趕快攔在了他的前麵，壓低聲音急急道：“王爺，我們走那邊，不然，就白費了水餃姑娘的一片心。” 步封黎薄唇緊抿。 眼角餘光瞥見黑衣人越發逼近，隻得閃身往邊上的一條荊棘小路避去。 琳琅緊隨其後。 ...... 不知過了多久，確定身後無人追過來，琳琅停了下來：“王爺，好像沒人追我們。” 步封黎便也停了下來，迴頭望了望，然後靠在邊上的一棵樹幹上，撕下衣服的袍角準備包紮自己的手臂。 兩隻手臂的傷口都極深，一直血流不止。 琳琅見狀，連忙上前：“讓屬下來！” 撕開步封黎的兩隻袍袖，見他一雙臂膀整個都被鮮血染紅，琳琅皺眉，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和一瓶金瘡藥。 沒有水，就拿帕子輕輕揩了揩血汙，將金瘡藥撒在傷口上，拿步封黎撕下來的袍角纏了。 剛包紮好一隻胳膊，忽聞腳步聲大作，由遠及近。 兩人一驚。 琳琅提起輕功，飛身躍上步封黎靠的那棵樹的樹杈上。 須臾，又飛落下來，急急道：“那批黑衣人又追過來了。” 步封黎擰眉。 這些人不是追鍾力和青檸去了嗎？為何會折返過來追他？ 是不是已經追上鍾力兩人，發現鍾力不是他，才折返的？ 若是如此，兩人是不是已經兇多吉少？ 甚是擔心，琳琅在旁催促：“越來越近了，王爺，我們快走吧。” 兩人剛準備繼續往前路跑，又驀地聽到兵器交接的聲音驟響。 兩人一怔，頓住腳。 打鬥聲？ 琳琅再次飛上樹梢。 片刻之後，輕盈落下，大喜道：“王爺，是我們的人，是皮石帶著所有隱衛來了。” 皮石便是他們出發時，留下等其他人的那名隱衛。 雖然來得不快，但還算來得及時！ “走，去幫他們！”步封黎提起軟劍，大步流星往迴走。 琳琅疾步跟在後麵。 一群人惡戰了很久。 東方都露了魚肚白，一眾黑衣人才被差不多收拾幹淨。 步封黎留了兩人性命，逼問他們是誰的人，以及他母妃的事情。 兩人一口咬定，自己是東蓬太子的人，並不知曉他母妃之事，隻是奉命取他性命。 步封黎自是不信。 他既已跟東蓬簽下停戰協議，便已對東蓬沒有威脅，東蓬太子沒理由要置他於死地，而且，要想殺他，先前機會就有，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 再逼問，兩人便咬舌自盡了。 挑下所有黑衣人的蒙麵麵巾，並未發現有認識的麵孔。 “是二王爺的人。”琳琅發現其中一人懷裏的令牌。 步封黎看了看。 令牌是二王府步若軒的沒錯。 但他並不肯定這些人就一定是步若軒的人。 畢竟，故意栽贓也不是不可能。 皮石看了琳琅一眼，抿唇猶豫了一瞬，開口跟步封黎道：“王爺身邊肯定也有他們的人，王爺有所不知，我們來之前，軍營裏也出事了，兩個站崗的兵士突然暈倒，昏睡不醒，軍醫檢查之後發現，兩人是因為食了饅頭和蘸醬，饅頭無毒，蘸醬無毒，但饅頭跟蘸醬裏麵都加了一味藥，一起吃就是迷藥。據說，饅頭和蘸醬是琳琅給他們的。” 琳琅聞言大驚。 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連忙解釋：“那饅頭和蘸醬是王爺跟水餃姑娘食剩下的，屬下準備端去扔掉，那兩個兵士看到，見其中兩個饅頭一口都未動，蘸醬也是幹幹淨淨未動的，便跟屬下說，夜裏沒吃飽，讓屬下將那兩個饅頭和蘸醬給他們，屬下想著，扔掉也是浪費，遂欣然給了兩人。” 步封黎鳳眸微眯：“所以，對方要迷的人是本王跟水餃？隻不過，本王跟她恰好沒有食蘸醬？”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包括步封黎，琳琅臉色一白：“王爺不會懷疑是屬下吧？” 步封黎搖搖頭：“不是你，若是，你不會給兩個兵士吃。” 說到這裏，臉色陡然一變：“鍾力！” 與他一起出聲的，還有琳琅。
第523章 的確死了
隻不過出聲之後，琳琅又立即自我否定了：“鍾力不應該啊！” 而步封黎早已身影一晃，提著輕功往先前鍾力兩人離開的那條路而去。 一眾隱衛見狀，連忙跟上。 琳琅也緊隨其後，隻不過，她心裏依舊不大相信會是鍾力。 那個愚忠的傻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且不說他沒這玲瓏心思，他也不可能被人收買啊！ ...... 找了很久都不見人，天色越來越亮，步封黎越來越慌。 他並不是擔心她有生命危險，有生命危險，她能迴她那邊去。 他擔心的是，她被擒走。 目前的情況看，他擔心的，顯然已經發生。 是他大意了。 他應該跟她一起的，就不應該跟她分開。 不，也不是大意。 是他太相信鍾力了，從未疑過，他深信鍾力就算豁出自己性命也定會護那個女人周全。 而自己受傷嚴重，對方那麽多人，都是衝他而來，再加上，那個女人反正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他才放任了鍾力帶她走。 終究，終究是他低估了對手的狡猾和陰險。 連鍾力這樣的人都能被滲透，可見對手不是一般的強大。 甚至還知曉他母妃不為人知的秘密。 是誰？ 腦中已然有了一個人選。 隻不過，還不完全確定。 “王爺，那裏有一個山洞。”皮石指著不遠處。 步封黎飛身前往，沒有包紮的那隻手臂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鮮血，他也顧不上。 琳琅眉心微攏，想讓他包紮好了再找，卻也深知這種時候，他定然不會聽話，便隻得未做聲。 山洞很大、很深，步封黎拾步往裏走，凝目細尋。 其實，心裏已不報希望。 過去這麽長時間了，要擄走，早不知擄哪裏去了，怎可能還會在這山洞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知道如此，還在找什麽？ 或許，他是想找一些蛛絲馬跡，想確定她到底是被擄走了，還是有性命危險穿迴去了？ 此時此刻，他竟然希望是後者。 站在山洞裏，他茫然四顧，一顆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攥著，緊緊攥著，唿吸都變得異常吃力起來。 如果不是後者，如果是到了他懷疑的那人之手，如果...... 他不敢想。 就在他準備轉身出洞的時候，不遠處的地上一泓血跡入眼，他瞳孔一斂。 快步過去，蹲身細看，發現血跡還未徹幹。 是新血，不久前的新血！ 誰的？ 直起腰身的瞬間，眼角餘光驀地瞥見前方洞壁和一大石間的縫隙裏，有一團薄顫的身影匿於其中。 熟悉的衣料入眼，他唿吸一抖。 一個箭步上前。 對方是蜷蹲著的姿勢，背朝著他的方向，他抬手碰了碰對方的肩，對方嚇得一顫，驚懼迴頭。 甚至在同一時間，戒備地舉起了手中的一個石頭朝他砸過來。 四目相對，發現是他，對方泛紅的眼裏從震驚到狂喜，然後驚覺自己手裏的石頭已經脫手，緊急想要收迴，卻已然太遲。 好在步封黎眼疾手快，隻一抬手，就穩穩將石頭接住。 卻是被她驚慌失措、想要抓住脫手而出的石頭，卻又沒有抓住的滑稽樣子逗笑。 她起身，他扔了手中石頭。 他伸臂，她撲進他懷。 兩人的舉措幾乎都在同一瞬間。 他抱著她，緊緊的，心中被慶幸和喜悅填滿，唇角輕彎。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深深的，忽的眼淚決堤，哭了出來。 步封黎一震，錯愕垂眸。 確定她是真的在哭後，雙手扶起她的肩，將她從他的胸口扳起來，一點一點抬起她的臉。 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入眼，他有些慌，有些無措。 甚至都不知道說什麽。 因為還是頭一迴見她這般。 可想而知，她曾經曆了什麽。 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他再度將她扣入懷中，緊緊抱住。 琳琅和皮石他們進來，見到這般，又全都識趣地退了出去。 兩人抱了很久，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青檸的心情慢慢平複，自他懷裏抬起頭，他才微微將她放開。 “可有受傷？”他問她。 剛剛地上的那一泓血，他怕是她的。 青檸吸吸鼻子搖頭。 心頭一鬆，他又問她：“鍾力呢？” 他很好奇，她是如何逃脫的？ 他也很關心，她經曆了什麽？ 青檸沒迴他，隻是拉了他的手，將他拉到剛剛那個大石的另一側。 鍾力赫然靠坐在那裏，雙目緊閉，滿臉的血，一動不動。 步封黎瞳孔一斂。 青檸啞聲開口：“好像......死了。” 死了？ 步封黎震驚。 傾身探其鼻息。 入手冰涼。 的確是死了！ 直起腰身，他疑惑看向青檸。 青檸又紅了眼：“是我，我用石頭砸的，但步封黎，他不是鍾力，他是壞人。” “不是鍾力？”步封黎微微凝眉。 是壞人，他知道。 不是鍾力？ 再度傾身去看“鍾力”的臉，拿手去探他的臉頰邊緣。 知道他的用意，青檸又再度出了聲：“沒有麵皮，就是鍾力的臉，但我敢肯定，不是鍾力，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你是幾時知道他不是鍾力的？他武功那麽高，你又是如何砸死他的？” 這些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夜裏他端饅頭跟蘸醬進營帳給我們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的，童大夫給我施針變音的時候，他跟湯圓都在一旁的，他很清楚我要忌辣的，甚至還是他跟崔寧說的，我的膳食嚴禁放辣，結果他還給我端了辣蘸醬。不過，我也隻是覺得點點奇怪，也沒放心上，想著可能軍中派發，他就拿了而已。” “然後就是，他攥我手臂拉我疾跑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因為曾經的鍾力，我哪怕不小心稍稍碰到他，他都特別敏感地迴避，臉漲得通紅，哪像今夜的他拉我拉得那般隨意，甚至當著你的麵。行，姑且認為當時情況緊急，可他原本是攥我手臂的，拉手臂至少隔著衣物，後來為了好拉，他竟然直接拉我手了，且也未見他有絲毫拘謹。” “不過，這也隻是奇怪，並未懷疑其他。讓我真正發現他不是鍾力，他是壞人的，是這個。”青檸從袖中掏出手機，劃開，點開一個又暗又模糊的視頻給步封黎看。 “我跟他不是將大部分黑衣人都吸引了過來嗎？然後我又不會武功，根本跑不動，而那群黑衣人又窮追不舍，他就將我帶到了這個山洞，讓我藏起來，說自己先去引開那些人，一會兒來找我。” “然後他就走了，我躲在洞門口，聽外麵沒有動靜了，想看看什麽情況，又看不清，想起我們這款手機可以放大五十倍，便掏出手機來看，結果，結果就震驚地發現，他竟然在跟那群黑衣人說話，雖然說什麽聽不到，但是他抬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那群黑衣人就走了，朝他指的那個方向去追了，想來應該是你跟琳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