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宮,月牙兒高掛,清輝映照,卻及不上宮內紅光瀲灩。帳幔搖曳,紅燭閃爍,寢宮內一片喜樂融融。


    秦瀟柟著一襲殷紅的嫁衣端坐在軟床上,滿心緊張等待著乾羽帝的到來。


    八年過去,算起來他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卻仍舊有一種新婚般難以壓抑的喜悅與莫名的緊張。這封後之禮,這夫妻之名,當終於被證實之時,才知她心心念念的,便是今天。即便隻是一個虛名,她終究還是在乎的,相當在乎。不然,也不會苦苦籌謀這許久,隻為了這麽一個虛名!


    乾羽帝換裝歸來,亦是一襲正紅的喜服。他欠她太多,此後,必不能再辜負!


    “你……”秦瀟柟震驚起身,有什麽話想要脫口而出,卻盡在不言中。


    能得他這份心意,足矣!


    那些少時的憧憬,多少年來她從未再去奢望。如今,即便還是脫不掉兩人身上的身份,秦瀟柟仍舊想著,拋開一切,便像著普通夫妻一般,過完這一晚,圓她一個昔時的夢!


    乾羽帝早已將宮人撤退,寢宮中隻餘下兩人。


    見著乾羽帝向這邊走來,不知是緊張還是怎的,秦瀟柟主動起身步到桌邊,斟了滿滿兩杯酒,醇香佳釀在白玉樽中輕晃。


    秦瀟柟剛將酒壺放下,乾羽帝已然走到了她身前,主動執起其中一隻白玉樽,對著秦瀟柟柔聲道:“交杯纏繞,自此一生相纏,不離不棄!”


    秦瀟柟臉頰粉紅,執白玉樽纏臂,輕迴應:“一生相纏,不離不棄!”


    仰頭飲下,一滴鹹淚入口,滿心苦楚。


    她也想一生相纏,不離不棄。隻可惜,天不遂人願,她終還是要先他而去,背棄諾言。


    是否,上天早知她將違背諾言棄他而去,這才安排了這長達八年的折磨以示懲罰?


    淚悄然而逝,在豔紅燭光映照下看不見一絲痕跡,她巧笑倩兮,喜悅由心而發,為他們終於走到了這一天。


    乾羽帝緊接著握住桌上纏滿紅線的剪刀,秦瀟柟隻見他將發髻散開,剪下一縷黑發。同樣的,於秦瀟柟三千青絲中,剪下一縷。結發相纏,二者緊緊連在一起,再分不開。


    秦瀟柟便那般看著乾羽帝徑自動作,剪發,結發,收納於盒中,而後在房中尋了一個隱蔽的位置放好。


    這裏是他們的家,所以他將他們珍愛之物,小心收於此處。


    乾羽帝表達的心意明了,心裏有些話,秦瀟柟無數次想要說出口,卻終究被她的冷靜壓下,無言相對。


    夜半月斜,燭影淺淺,帳幔深深,他們繞頸而眠,緊緊相依,不願離開分毫。


    賢妃曾問秦瀟柟,可還有何心願未了。如今,她心願已了,再無遺憾。


    那麽,他呢?


    他最大的遺憾,便是孩子,他們之間的孩子。秦瀟柟心知肚明,卻從未點名。


    若是能有個孩子陪伴著他,他應該便不會再寂寥落寞了吧。


    秦瀟柟如是想著,在乾羽帝溫暖的懷抱中,漸漸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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