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子玉。雲薑的唇邊,逸出一點笑意,隨後就感覺到了溫熱,是子揚把碗湊了過來。


    “喝藥。”他小心翼翼地捧著碗說。


    雲薑不想喝了,她情願多吞點藥丸,那大夫開的藥,又苦又多,“放著,我待會兒再喝。”


    子揚卻不聽話,“不喝藥,不吃糖。”


    還敢威脅她。雲薑不高興地看著子揚,也來了脾氣,“不吃,都不吃。”


    她是吃軟不吃硬的,還沒人能強逼她做什麽。


    子揚看了看她,忽而倒地就哭,四肢撒潑,和小孩兒一模一樣,還大喊著什麽“扇扇吃藥”“陛下吃藥”之類的話。


    被幾個人同時撞門入內看見這副情景的雲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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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子揚的執拗勝過了雲薑, 她喝下藥,在滄州靜養兩三日後,京中又傳來驚天大事。柳相被寧國公強搜了府邸, 竟查出龍袍等違禁物製, 被投入天牢。


    眼見翻身無望, 柳相逃出天牢,連夜攜了部曲家人,一並往北夷的地域去了!


    聽說, 柳相逃出京城前, 在京城和皇宮各放了把大火, 燒死百姓宮人無數,其慘狀駭人聽聞,百官又驚又懼, 沒想到柳相竟和北夷勾結,蟄伏了這些年, 這京中還不知有多少他的人手。


    一時間, 各府各門都開始清查府中仆役不說。


    時值立冬, 年關前出了這等大事,眾人都料這個年不好過了。


    翁朝審訊多日, 終於也查出在滄州部署這些的幕後之人正是柳相, 聽聞他已逃出雍朝, 拳頭捏得陣陣作響, “這老匹夫,派人在我滄州撒野,哪日見著我得親自射下他的腦袋!”


    他這氣話也有各種緣由,滄州由翁氏把持多年,尤其是在翁翡的經營下, 滄州人幾乎隻認刺史不認皇帝。這兒地界極好,望江穿城而過,北靠棼城南臨蘇郡,兩大糧倉都在附近,富饒肥沃不說,戰略位置亦是寶貴。


    早先朝中不是沒想過派人來拿迴這塊寶地,但在翁翡的勢力下,朝廷派遣來接任的官員不是失蹤在了半道上,就是在這兒不慎感染風寒病逝。朝中本就不太平,索性翁翡也沒有真正撕破臉皮,依然年年上貢,也會遣人述職,這滄州就最終讓翁朝給接了下來。


    柳相在這兒安插人手,可見早有野心。


    借著此次的機會,翁朝把整個滄州城清洗了遍,他這其中有多少私心,雲薑也看得出來。


    看來,阿朝即使和父親有罅隙,終究還是為父親著想的,他無法狠下心。


    “陛下,京城傳訊,讓您趕緊迴京。”衛息捏了字條,看向恢複男裝的雲薑,她正透過窗墉看去,目色茫茫,也不知在看甚麽。


    衛息的心緊了緊,陛下在離京這段時日頗為輕快,重拾少年裝束後,就仿佛又坐迴了那把椅子,整日又變得懶洋洋無精神了。


    “那就迴去罷,玩了這些時日,也差不多了。”雲薑說著,慢吞吞站起了身,忍不住道,“唉,也不知何時能換個人……”


    後麵那半句,卻是輕到不能再輕了。衛息聽懂了,也要裝沒聽到,但心中第一次升起了疑惑,有時候所謂的忠君,當真是在為陛下好嗎?


    假如,陛下自己壓根就不想要那些好意呢?


    有時候,人如逐水之波,縱然不想做,奈何身不由己。


    離開不同來時,龐勇等五百人自要跟上,滄州舞弊案也查得七八,魏隱和秦致都得迴京,加起來浩浩蕩蕩有千人之眾。


    臨別前,翁朝給眾人擺了場宴,宴席竟有翁翡到場,他作為滄州前刺史,在場中大小官吏中一唿百應,若有文相等人在場,一眼就能看出蹊蹺。


    雲薑靜看著,未料翁翡上前給自己敬酒,“草民鬥膽,臨別小贈陛下一盞。”


    “翁老多禮,您是父皇也敬重的老臣。朕在此地多日,見百姓猶記您的恩情,茶樓酒肆,仍高談您往日功績,可見您為官有道,甚得民心。如今又由您侄兒接管,是我大雍之幸。”


    小皇帝用這張肖似女兒的臉說出這番話,讓翁翡有瞬間恍然,他笑了笑,全當不知其中機鋒,“陛下過譽了,不過百姓抬愛罷了。此去天高路遠,萬望陛下珍重自個。草民年事已高,下次相見,還不知是何年何日。”


    不會很久了。雲薑深深看了眼翁翡,把他此時的模樣刻在心間。


    她的父親大有誌向,即便她擺出身份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既如此,她也不做徒增二人糾結的事。


    翁翡對這個小皇帝,也升不起惡感,雖然在得知她身份的第一時間有過愕然,甚至想如果早知其身份,滄州這麽多時日,他早就有安排了,但這時候見著本人,還是想:罷了,不過是個傀儡小皇帝,把他控製住了又有何用,真正棘手的,都在京中。


    酒席中,翁翡借翁朝的名義,又送了數百仆從至隊中伺候天子。


    真正上了路,雲薑方知道,這數百人裏麵還真有隻用來服侍她的。幾個貌美乖巧的婢女跪在鑾車內,身段窈窕,任誰看去,都知這幾位的用處。


    衛息唰得黑了臉,“陛下,我讓她們出……”


    “不必。”雲薑在衛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踏上車,“路途無趣,有她們陪著,甚好。”


    父親心細如發,恐怕是在借這些人試探她的身份。


    於是一路上,雲薑隻讓衛息和子揚在外騎馬隨行,自己則同幾個婢女在鑾車內歡聲笑語不斷,偶爾透過簾縫,眾人還能瞧見小皇帝或躺在婢女雪白的腿上,或輕撫婢女臉頰口吐甜言蜜語,其餘人隻道陛下風流,而衛息等幾個,就是內心各有滋味了。


    衛息在雲薑的暗示下,對天子的真實性別有了猜測,可這會兒即便是見陛下同女子親近,心中也如火燒般不是滋味。衛息自己也未曾察覺到,他時常同子揚一樣,無意識地久久凝望鑾車,待聽見歡笑聲,眉頭就好似鍋底黑沉。


    但他到底比子揚多了理智和鎮定,沒有他的鎮壓,子揚早就衝進去把人給丟出去了。


    驛站歇息時,探路人來報,“前方臨山臨崖,路闊但長,是否要繞路?”


    雲薑一問,繞路起碼要多出一整日的行程,“長義王如何看呢?”


    魏隱沉思,數頃道:“冬日也無大雨,無需擔心山崩,京中正有事亟待陛下,便不繞路了。”


    一錘定音,早膳後眾人小歇半個時辰,就走上了平淡的山路。


    路確實極為開闊,若忽略兩旁的高山和懸崖,隻如平路般整齊,但幾個轉彎處,卻也有麻煩。


    鑾車內,雲薑再度臥在婢子腿上小眠,她喝了藥,正是昏沉時候,又因了身份被揭穿後沒有再塗妝容,魏隱掀簾望來時,又有了種初次見到她時產生的錯覺。


    他身下高大的黑色駿馬踱行,整個人也因逆光看不清麵容,隻氣勢帶著冷煞,叫幾個婢子瑟縮了下。


    魏隱麵無表情掃視這些個貌美少女,道:“前方不宜行鑾車,陛下,需得委屈您上馬行一段路。”


    本就睡得迷糊,嵐風襲來,讓雲薑輕輕出聲,迷蒙地睜了眼,還當麵前是衛息,“那就你帶我吧。”


    魏隱微怔,還是依令行事,把小皇帝帶到了自己馬上。


    他的身形與衛息相差無幾,雲薑坐在馬前,自然而然地往後一躺,口中隱約道:“奉宣慢些,待我多睡會兒。”


    雲薑的聲音,本就受她所控,宜男宜女,可清朗可柔麗,這會兒因睡夢之故,聽在魏隱耳中隻覺軟柔動人,似撒嬌一般。


    他身體都僵了,有想把小皇帝甩出去的衝動,瞥見那瓷白的麵頰,終究是止住了。


    眉頭皺起,魏隱有意忽略那不悅的感覺,隻想:衛奉宣和小皇帝,是不是太親近了?


    想到小皇帝離京誰都不帶,獨獨帶個衛息,就足以得知他們二人的情誼了。


    魏隱心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躁意。正是此時,翁翡送他的玉佩在腰間一晃,淡淡的香氣襲來,叫他頓時又平靜下去,心道:衛烈冥頑不靈,如何拉攏都不聽,同文相一樣隻忠於皇室,他的兒子受他所使,如此看護小皇帝也不足為奇。


    “把陛下給我吧。”衛息打馬至他身邊,“看王爺似不大習慣同人這般近。”


    魏隱本想同意,可觸及衛息望向懷中人的眼神,又止住了,“不必,來來迴迴怕是擾了陛下安眠,索性也不過這點路,為了陛下,也沒甚麽。”


    他是故意的。衛息敏銳地察覺到這點。


    魏隱同衛家不對付是肯定的,但因為這個殃及陛下,衛息心中到底有愧意,但因魏隱所說,他也不想打攪了陛下安眠,隻能作罷。


    看著陛下幾乎整個人窩在了魏隱懷中,睡得極是安穩,衛息垂眸,默默地打馬跟在了其後。


    按照行程,本該在晚膳前抵達驛站,但山路看似不遠,走起來費時得很,眼見天色都昏了,都還未出這臨崖的山路。


    縱然有魏隱擋著,山間一寒,雲薑還是慢慢被凍醒了。


    抬頭望見魏隱麵容時,她有一瞬間是恍惚的,仿佛迴到少年時同魏隱在外遊玩夜歸的時候,那時候她倦了,也是由魏隱這樣騎馬帶她。


    “陛下醒了。”魏隱未低頭看她,口中道,“今夜恐怕要在這山路上歇息。”


    “……嗯。”扶著他外袍,雲薑慢慢直起身子,暖意陡然離開,兩人都有些不適應,“子揚呢?”


    “這裏,這裏!”子揚耳尖地聽見自己名字,賭氣好幾天的他立刻騎到前方來,興高采烈,“扇扇!”


    雲薑莞爾,看見子揚毫無陰霾的笑容,總能令她心情舒暢,“帶我過去。”


    她這身體不適合長時間騎馬,隻能由人帶著,子揚自然高高興興地把人帶到自己馬上。


    這時候雲薑才恍覺,少年這段時日在滄州長了不少身體,又高了不少,這會兒靠著他,竟同靠著成年男子也無異了。


    “長高了些。”雲薑道,“迴去讓七巧他們幫你領些新衣裳。”


    子揚隻開心地嗯嗯,兩人的交談聲,飄到了後方。


    魏隱同衛息一樣,默默地打馬跟在他們後麵了。


    光線慢慢轉暗,禁衛軍已經在尋找適合暫歇一晚的地段。正是此時,頭頂的山上突然傳來響動,起初還是細微的搖晃,而後如波紋般慢慢蕩開來,以致眾人腳下的路麵也開始晃動。


    “砰——”隨著巨響,山頂幾塊巨石掉落,直朝眾人砸來。


    有人在炸山!他們齊齊意識到這點,然已晚了,山體出現裂痕,大大小小的石子以傾盆之勢落下,隊伍很快就亂了。


    禁衛軍忙著趕來護駕,仆役們則四處逃散,短時間內,就出現了傷亡。


    “穩住!”魏隱高喝,拉緊了韁繩,“迅速後退,前方一百人就地取器,擋住山石!”


    說著,他欺身至子揚馬前,就要奪過雲薑。非他不信任子揚的忠心,但情況危急,子揚心智畢竟有失,騎術經驗也不夠豐富。


    他來勢洶洶,子揚如何肯給,衛息見勢不好連忙也趕上前,隻這短短的一瞬間,一塊巨石朝幾人砸來,剛巧砸在幾人旁邊,將這小塊土地分裂開。


    四人措手不及,齊齊朝崖下猛墜而去——


    第38章


    冬雨寒峭, 牛毛針般絮絮落下,混著崖邊泥土匯成小水流,在昏迷的幾人身下淌過。


    下墜途中, 衛息抓住一堅韌藤蔓, 立刻讓給了懷抱雲薑的魏隱。因此四人中以雲薑傷勢最輕, 魏隱次之。


    魏隱睜眼時,黑夜如墨,掩住了周圍一切形跡, 周身寒意瑟瑟, 能感受到的隻有濕潤的泥土。他稍微一動, 左臂便有鑽心之痛,似有重物壓在上麵。


    低眸借著麵前幾尺內的昏昏光線打量,才發現是少帝, 雙目緊閉地躺在他胸臂間,唿吸微弱到幾不可聞。


    才鬆下的氣又提了起來, 魏隱探了探那額頭, 明顯感覺到不同尋常的熱度。他們不知在這崖底昏迷了多久, 小皇帝素來病弱,定是發燒了。


    這種時候……魏隱咬牙坐起身, 單臂抱起小皇帝, 摸黑四處尋找, 總算找到一個小小的洞口, 其他不論,勝在可以擋雨。


    將小皇帝放下,魏隱又出去找人,又在附近發現衛息和名為子揚的少年。衛息情況算好,隻是身上多處擦傷, 後背多了一個深深的傷口,但子揚卻似下墜時頭撞到了硬物,傷口流了不少血,即便被雨水衝淡後,在黑夜中依然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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