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和費家並列稱為南靖國首富,不,準確的說,錢家要比費家稍差那麽一點兒。


    但誰也不會懷疑錢家的實力,錢老夫人和錢夫人也是女中豪傑,自從錢多串找範家「說服」後,婆媳兩個就立刻給定州那邊下了密信,錢夫人更是直接去了定州。


    正如婆媳兩個所言,錢多串已經到了該娶妻的年紀,所以家裏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下聘的貴禮。


    錢夫人趕到家裏的時候,管家和錢夫人相信的婆子,已經打開倉庫點好了第一批禮物。


    又因為葉家小閨女的夫君是越清王,越清王下聘所用的禮物超越了京城裏任何一個王爺,因此,錢家要娶葉家大閨女,也不敢有半點兒疏忽。


    錢夫人看了禮單,本來禮單上準備的都是貴重物品,看著還不錯,但有了越清王在先,這份聘禮就顯得差了很多。


    錢夫人也不小氣,幹脆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私人小倉庫,又放了一大批貴重的物品進去。


    錢家小廝婆子全都動起來,聘禮分為幾批往葉家村送。


    不過這樣的場景,大家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到葉家村運貨的商客很多,有的走貨急,也會動用府衙的雜役出來。


    按理說,定州有宵禁,普通人晚上是不允許出城門的。錢夫人親自去求了州府大人,又去找了守備說情。


    守備是寧無名手下的副手,越清王對定州城的武官沒有好感,所以武官一派最近也想巴結文官一派,加上守備也知道錢家和越清王、王妃的關係,這份麵子,守備還是給了。


    「咚咚。」外麵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是工人下班的信號。


    葉子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從窗戶口能看到院子裏下聘的情況。錢家下的聘禮十分貴重,分量更是十足,可以說,定州一帶除去越清王,誰家也沒有超過這樣的規格。


    男方下聘越隆重,越是對女方重視的體現,一開始,葉子楣心跳得十分歡喜。可是隨著工人下工,她的臉色又變得暗淡了許多。


    葉子楣要定親的消息,雖然沒有公布,但也有一些知情人是知道消息的。至於誰家過來下聘,大家卻一無所知。


    這會兒下工,大夥看到排在葉家外麵的人,還抬著箱子等候著,就知道這是下聘來了。於是大家都歡笑著擠過去看熱鬧。


    秦氏、嶽氏等人也在人群中,她們也是知道二房今天有人要來下聘的。一大早的時候,老爺子和陳氏就過來了。


    二房的新姑爺到底是誰呢?秦氏她們也很好奇。


    葉蘭澤、葉禾衣和葉冰清則被一群小姑娘拉著過來。


    「珍珠一鬥、玉白菜兩對。」錢家有人唱禮。


    「好像是錢家的管家。」


    「對對,看著眼熟。」


    很快有人發現了眉目,當然錢家的唱出的禮單,也讓人驚訝不已和羨慕。


    葉蘭澤站在人群中,一開始她也是笑眯眯的模樣,但村民們的議論聲傳進她的耳朵裏,她的臉色就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錢家下聘?不,絕對不會是錢家。


    錢多串怎麽會看上葉子楣呢?每一次,葉子楣不是一直不待見錢多串嗎?


    「綢緞二十匹,青山道人字畫六幅……」


    「好厲害呀。」


    「是呀,葉家算是出了兩位鳳凰了。」


    「羨慕不得呀。」


    「還是養了好女兒呀。」


    「請問,你們府上是哪一家?」那邊,嶽氏的臉色也發白,實在忍不住,她抓住了一個小廝問話。


    小廝手裏捧著一個盒子,正在排隊了。聽了她的話,心裏有些生氣。他手裏捧著是貴重物品,要是打碎了,他就是掉了腦袋都不夠賠。更何況,今天的日子特殊,公子又十分看重這門親事,要是出了半點兒紕漏,他找誰算帳去。


    可這兒是葉家村,小廝也不好直接發火,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了。鬼知道,眼前的這個冒失鬼和葉家有什麽關係。


    嶽氏見小廝絲毫不理她,她頓時急了。


    「娘,迴去。」這時候,葉蘇心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娘,你別添亂。」葉蘇同也過來。


    葉蘇協則過去找葉蘭澤。


    葉蘭澤和嶽氏,不論哪一個在沒有得到準確答案的時候,他們也不可不能直接迴家去。


    「我是王妃的大伯母,親的大伯母。我就是好奇,你們是哪個府上的?」嶽氏幹笑著繼續追問。


    葉蘇心的臉頓時黑了。他想到了昨晚,葉子衿將他們兄弟三人叫過去後談的話。


    對,他們兄弟三人其實早就知道,今天或許會有這樣的結果。說實在話,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有些接受不了。


    但越清王譏諷地反問他們,錢多串私下來對葉蘭澤說過什麽,還是做過什麽?是不是錢多串不接受葉蘭澤以後,就不能娶親呢?還是說,大房是專門針對二房?


    越清王的話堵得他們兄弟三人當場麵紅耳赤。錢多串對葉蘭澤到底什麽樣,兄弟三人全都知道。


    可以說,錢多串從沒有對葉蘭澤傷過心。就是當初對葉蘭澤納妾都是一次烏龍,就猶如當初錢家找到二房的門上提親,同樣是烏龍。


    大房總不能真的攔著錢多串不娶親?顯然這個答案不現實。別說大房鬥不過錢家,就算是大房和錢家處在同等地位上,大房也沒有權利不讓錢多串娶妻?


    難道真的如越清王所言,大房的不平僅僅是因為針對二房嗎?


    葉蘇心很快就冷靜下來,想明白了。說白了,這件事,越清王和葉子衿親自出麵先找他們解釋一番,其實完全是顧念了那點兒血脈之情。按照二房如今的地位,即便容峘和葉子衿不給他們半句話,又能怎麽樣?


    葉蘇心想通了以後,就等於葉蘇協和葉蘇同也想通了。


    兄弟三人離開二房以後,在背後商討了一番,迴去後都沒有說話。畢竟,葉子衿說了,葉子楣和錢多串的親事到底能不能成,還得看錢家的表現。


    葉蘇心聽了,心裏更加難過起來。這就是實力的表現,他隻要一想到葉蘭澤追著錢多串跑,錢多串半點兒不理睬的場麵,心裏就發痛。


    葉蘇心已經想好了,要是錢多串和葉子楣真的定下來,他就會請老爺子給葉蘭澤找門好親事。


    人總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對。


    葉蘇心在知道下聘的是錢家時,再看到老爺子和陳氏沒有出來,他就明白,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葉蘭澤和嶽氏鬧出什麽動靜,否則的話,丟人出醜的肯定是大房。


    「娘,我們迴去說話。」葉蘇心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不走。」嶽氏氣得臉都紅了。在她看來,分明就是二房不地道。明明二房知道葉蘭澤對錢多串有感情,葉子楣為什麽還要插一腳。


    堂姐奪了堂妹的親事,二房還要不要臉?


    秦氏母女三人,心裏也十分吃驚。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錢家看中的居然是葉子楣。不過,轉而她們又想到葉子衿的身份,以及葉家如今的發展和地位,心裏頓時像被堵了一般難受起來。


    二房,因為葉子衿一個,已經一發沖天了。如今葉子楣和錢家成了,以後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而她們三房呢?


    「這樣很好。」葉禾衣淡淡地輕聲說,「他們好,蘇春才會更好。」


    剩下的一句,她沒有說。


    二房發展得越好,對於她們姐妹的親事也會越好。


    秦氏聽了,心裏一動。那股堵著的氣,立刻消散掉了。對呀,她也算看清楚了,葉子衿這個丫頭,誰也得罪不起。不過那丫頭有個優點兒,隻要誰真心做事,老老實實做好手頭的事情,她也從不小氣。


    葉冰清心裏卻不這麽想,她嫉妒,嫉妒得要死。憑什麽,二房的閨女命都這麽好,一個找的男人好倒也罷了,為什麽另一個的運氣也這麽好?


    錢家小廝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嶽氏一眼,真奇怪,是葉家的親大伯母,居然不知道他們是誰家府上的嗎?不過,小廝又想到錢多串的壯舉,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驕傲地大聲迴答,「迴稟夫人,小的是錢家府上。」


    錢家,果然是錢家。嶽氏都要瘋了。


    葉蘭澤腳一軟,身體就往後倒。


    葉蘇協輕輕一把將她的腰托住,輕聲在她的耳邊叮囑,「要是不想丟人,你就給我挺直了腰。」


    丟人嗎?葉蘭澤淒涼地一笑。她想寧願丟臉,也想衝進去問個為什麽。


    可是,葉蘇協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拉著她連拖帶拽,將她直接帶離了人群。


    與此同時,嶽氏也被兩個兒子架著往家裏去。


    村子裏的人此刻大部分都聚在葉家門口,所以整個村子顯得十分寂靜。


    到了家裏,葉蘇同才鬆開捂在嶽氏嘴巴上的大手。


    「逆子,你個逆子。」嶽氏一邊哭一邊捶打著葉蘇同結實的身體。


    葉蘇同一聲不響,任由她發泄心裏的怒火。


    葉蘇心見她開始撒潑,實在氣不過,大吼一聲,「夠了。你要是有本事攔著錢多串永遠不娶親,我就不攔著你過去鬧。如果沒有那個本事,你就別丟人現眼。」


    嶽氏一下被他鎮住,吃驚地看著他。


    「還有你,要死要活給誰看?」葉蘇心憤怒地指著葉蘭澤,「你哭過了也鬧過了,錢家或者說錢多串可曾給過你半點兒好臉色看。你不是沒人要嫁不出的醜八怪,非要丟三下四求著別人要嗎?就算不要臉,總得給我們一點兒臉吧?」


    「就算錢家不想娶咱蘭澤,可二房也是在欺人太甚,他們不是不知道蘭澤的心思。蘭澤都差點兒為了錢多串丟了命,他們咋還好意思讓他們的閨女嫁給錢多串?」嶽氏陷入到了瘋狂之中,她心裏本來就嫉妒二房,雖然從娘家迴來之後,她收斂了許多。但那種嫉妒還是有的,隻是被壓抑了而已。如果不是今天葉子楣和錢家的事情刺激了她,嶽氏估計也能慢慢壓製下那份嫉妒。


    可是二房和錢家為什麽那麽過分?


    「欺人太甚?他們欺負誰呢?錢多串和我們有關係嗎?蘭澤喜歡人家,錢多串就得娶她,別人都不行。還是說,隻能是葉子楣不行?」葉蘇心氣得要死,他心裏也很難受。


    「你到底是誰的兒子,為什麽口口聲聲向著二房?蘭澤才是你的親妹妹。對,你說得對,別人都行,就二房的閨女不行。她明知道蘭澤……」嶽氏哽咽得說不下去,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那你去鬧,現在去二房那邊鬧,我絕對不攔著你。你隻要不怕越清王翻臉,不怕我們兄弟幾個的下場太過悽慘,不怕蘭澤丟臉,你就過去。」


    葉蘇同從沒有見過葉蘇心如此猙獰的模樣,他想到了以前自己的混帳,深深地嘆口氣。


    人經歷過彎路,往往會變得成熟,葉蘇同變得比以前要成熟許多。他有些悲哀地看著嶽氏,終於體會到了當初葉蘇涼的失望。


    作為旁觀者,冷靜下來,他自然看出了嶽氏不對的地方。


    「好,我現在就去。我要問問他們到底是安的什麽心?」嶽氏火冒三丈,根本聽不進任何話。


    「娘,別去。」葉蘭澤哭著拉住她。


    「憑什麽不去,是他們欺負人。」嶽氏哭起來。


    「娘。」葉蘭澤身心疲憊,嶽氏一用力,她就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蘭澤。」嶽氏大驚。


    「娘,別去,求你了。」葉蘭澤腦袋暈乎乎的,眼前發黑,人一下去昏過去。


    「蘭澤。」


    「趕緊將她抱到床上去。」


    葉蘇心兄弟幾個也慌了,將葉蘭澤放在了床上。


    這時候肯定不能去二房找人過來看,葉蘇心一狠心轉身去找村裏的赤腳郎中過來。


    村裏人也沒有想到,過來下聘的人居然是錢家。錢家居然看中了葉子楣,錢家比起越清王,可能差了一點兒,但是錢家有錢呀,想想,全南靖國各州幾乎都有錢家的糧鋪,這樣的財力,誰能比?


    葉子楣要是嫁過去,簡直就是掉進金窩去了。


    中午的時候,各家各戶都在議論錢家和二房的事情。


    「子楣妹妹,你多吃點兒。」飯桌上,錢多串有點兒男孩子的羞澀,但更多的是在獻殷勤。


    葉子楣羞得恨不得鑽到桌底去,這小子太孟浪了。


    錢夫人也感到丟人,這傻兒子喲,討好女孩子,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麵呀。


    馬氏心裏十分高興,她本來對錢多串就十分滿意,看到他對葉子楣上心,心裏就更高興了。


    「你小子行呀。」葉蘇涼偷偷在桌底用腳踩錢多串。


    丫的,他和錢多串稱兄道弟那麽久,居然沒看出這小子對子楣有別樣的心思。


    「得叫妹夫。」錢多串糾正他。


    葉蘇涼……


    丫的,這小子忽然變得正經起來,他都有些不習慣了。但錢多串說得也對,他又不好反駁。葉蘇涼幹脆送了他一個白眼,就是不改口。


    馬氏和老夫人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這門親說開了,雙方都很滿意。總之,這一天,大家全都很高興,就是陳氏和葉老爺子看到其樂融融的場麵,也忘記了一開始的心裏那點兒不快。


    接下來三四天,因為葉蘭澤又生病,村裏人在背後對錢家和葉子楣的事情也有悄悄的議論。不過年輕人大多在書院裏接受過「開明」洗腦教育,對錢多串和葉子楣的事情反而更容易接受。


    幾個族老和村長,更不會主動得罪錢家和二房,當然仔細想想,他們也管不到人家家世。葉家看不上葉蘭澤,總不能逼著錢家去逼葉蘭澤嗎?所以,他們各自管好自己一脈,很快,不和諧的議論聲就在葉家村消失了。


    「要不,讓人送點兒吃的去大房?」葉子楣憂心忡忡地問葉子衿。


    別看她平時嫉惡如仇,做事風風火火的,實際上,她比誰都心軟。


    「不用過去。」葉子衿不贊同,「人總是要學著長大。姐,你不用對葉蘭澤有愧疚心理。你並不是從葉蘭澤手裏將人搶過,錢多串稀罕你,隻能說明他和葉蘭澤沒有緣分。你要是表現出心虛,反倒讓人覺得你不占理。」


    「可是……。」輪到葉子楣優柔寡斷起來。


    「沒有任何可是。」葉子衿搶著打斷她的話,「姐姐隻要做好自己就行,與其有那個閑時間去關心別人,還不如多花點兒心思在設計和管理上了。」


    玩偶和毛巾作坊開設以後,葉子衿忽然發現陶杏兒和葉子楣都是人才。


    陶杏兒和葉子楣的女工在繡房裏,並不是最好。但兩個人對作坊裏的事情十分上心,她們兩個在作坊裏開設了一塊設計獎,鼓勵作坊裏的女工們能想出更多的主意,將織布、玩偶和繡活做的更精緻,更活一些。


    「對了,妹妹。你說的襪子,我們幾個琢磨一下,快要成型了。等出來了,我拿給你看。」葉子楣笑眯眯的轉移了話題。


    葉子衿點點頭,「如果襪子能織出來,那麽我們作坊裏會再添一個大的收入。對了,棉花怎麽樣?」


    「棉花打叉後,果然跟容易結桃開花。定州一帶凡是領了苗和種子的人家,收上來的棉花除去自家留下二十斤,其餘的全都按照市場價格收上來了。第一批和第二批棉話品質都很好,往後的棉花質量可能要下降許多。」葉子楣迴答,「嫂子和哥哥一直在把關。」


    「質量差的棉花,價格也往下降。」葉子衿叮囑。


    「那是必然。可是作坊裏出了內奸,我們卻總是找不到,怎麽辦?」葉子楣擔心地問。


    「我再給你們一批設計,會有人查出來。這事你和嫂子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葉子衿笑眯眯地叮囑。


    葉子楣微微點點頭。


    葉蘭澤臥床不起,嶽家聞訊又趕過來看了一遍。


    來的還是老兩口與和嶽冒,他們到家裏的時候,葉蘇心三兄弟並不在家。等他們放工迴到家,人就走了。他們看到桌上的禮品才知道嶽家來過了。


    葉蘇協有心想嘮叨嶽氏幾句,讓嶽氏離嶽家那邊遠一些。但葉蘇心攔住了他。


    不過嶽家來了以後,也有好處,那就是葉蘭澤居然被他們說服,從床上爬起來,再也不提錢多串和葉子楣半個字。


    「明日我去上工。」飯桌上,葉蘭澤輕聲說。


    陳氏和老爺子一愣,葉蘇心兄弟三人也是一愣。


    「蘭澤,你咋想清楚呢?」葉蘇同憨憨地問。


    「他們都訂了親,我總不能為了他們而傷心一輩子吧?」葉蘭澤臉色還是不好,不過,人要顯得精神很多。


    葉蘇心眼神閃閃沒有說話,葉蘇同和葉蘇協卻很高興。


    「妹妹,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我們也就放心了。」葉蘇同欣慰地看著葉蘭澤。


    葉蘭澤沒有說話,放下飯碗迴房去了。


    陳氏和老爺子聽了,臉上也露出如釋其重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葉蘭澤和嶽氏果然去了作坊。繡房中,最多的就是女人,常言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在這兒上工的,不但有葉家村的姑娘媳婦,還有其他村的女孩子,至於容峘找來的繡娘,則是在作坊最深處,誰也不能進去。


    大家看到嶽氏和葉蘭澤母女一同過來上工,個個臉上全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不過作坊裏規矩嚴,誰也不許在這兒說什麽閑言碎語,所以倒是沒有一個人說什麽風涼話。


    葉蘭澤見狀倒是鬆了一口氣。雖然說,過來上工之前,她已經有麵對閑言碎語的心理準備。但要是大家真的當著麵說,她覺得自己心裏還是受不了。


    好在大家全都給麵子,沒有人亂說。


    葉子楣和陶杏兒進來的比較晚一些,她們進了作坊,就看到了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的嶽氏和葉蘭澤。


    雙方目光對上的時候,葉子楣眼中閃過一絲狼狽之色,而葉蘭澤則倔強地盯著她看。


    「好些了嗎?」葉子楣尷尬之餘,鼓起勇氣問。隻是問過以後,她又覺得後悔了。


    這話聽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果然,葉蘭澤聽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氣唿唿地迴答,「當然好了起來,躺了這麽多天,就算身體不爭氣,也該好轉了。堂姐定親,我身體不爭氣,還沒有來得及給堂姐道賀了,恭喜堂姐找了一個如意郎君呀。」


    這話聽著更是一種譏諷。


    葉子楣聽了,吊著的心反而平和下來了。「多謝。」


    「錢多串果然好眼光,你們也算是王八綠豆看對了眼。」嶽氏陰陽怪氣地在邊上插話。


    葉子楣的臉色頓時變了,陶杏兒也氣得要開口罵人。


    「哎喲,瞧我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子楣,你不會生氣吧?」嶽氏沒等她們開口,又搶著自我道歉。


    「姐姐當然不會生氣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大家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一臉笑意的葉子衿進來,論起嘴巴毒,村子裏估計還真找不出葉子衿厲害的人。


    嶽氏既然敢在作坊裏蹬鼻子上臉,葉子衿就沒打算放過她,再說了,她也不想葉子楣一輩子在葉蘭澤麵前抬不起頭,至於得罪誰,她還真不怕,「大伯母嘴巴一向很臭,村裏人又不是不知道。」


    「你?」嶽氏氣得滿臉通紅。


    「不過有一點兒,你說對了。胖子別的沒啥好,不過好歹他的目光還湊合著。最起碼,他是追著到我家,還是耍了手段才讓姐姐答應了這門親事。」葉子衿故意抬高葉子楣。


    作坊裏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發笑,有的人還同情地看了葉蘭澤一眼。


    葉子衿這樣說,不但沒有給嶽氏的麵子,同樣也沒有給葉蘭澤半點兒臉麵。村裏人都聽說,錢多串是耍了心眼灌醉了範家秀才,老夫人和夫人更是齊上陣,才求得了這門親事。


    反觀葉蘭澤,大家隻能用嗬嗬二字形容了。


    葉蘭澤麵色如雪,她沒想到葉子衿說話這麽毒。


    「如果閑話說完了,那就開工。」葉子衿臉色一冷,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個時候,她倒是變成了一開始蠻不講理霸道的樣子。


    大家趕緊低頭做起了手裏的活。


    「王妃送來了新的設計,明日開始,大家抓緊時間做新玩偶。」搖光瞥了嶽氏一眼後,才宣布好消息。


    眾人聽了,頓時高興不已。有了新圖紙,大家就能做出新產品。新產品對比舊產品,賺到的會更多。


    嶽氏和葉蘭澤見所有人都不再搭理她們,隻好低著頭坐下來做事。


    「就不該讓她們過來上工。」中午的時候,陶杏兒悄悄對葉子衿說。


    「她們願意來,就讓她們過來好了。橫豎她們也占不到便宜,要是全村都來了,隻外了她們幾個,別人反倒會在背後議論得更厲害。」葉子衿冷笑著說。


    最近的時候,葉子楣對布料染色十分有興趣。好的玩偶也需要多種布料搭配。葉子衿見她有興趣,幹脆給她簡單普及了一些顏色融合的知識。


    本以為,嶽氏和葉蘭澤會在作坊裏搗亂。可是接下來十來天,她們母女兩個卻表現得十分平常。


    「王妃,出賣作坊的人被找出來了。」這一天吃過晚飯後,葉子衿迴到房間裏,搖光輕聲稟報。


    葉子衿剛要問是誰,容峘卻掀了簾子進來。


    「葉冰清。」搖光報出一個讓葉子衿意想不到的名字。


    「喲,膽子夠肥了。」葉子衿聽了冷笑不已。她不發威,有的人就忘記了她並不是病貓了。看樣子,對待有些人,她的確手軟了一些。


    「直接剁了手掛在外麵。」容峘眼神一冷。這些天,京城裏出了大事,讓他無暇顧及村子裏的事情,他一直在外麵忙碌,這樣的空檔,居然有人敢欺負他媳婦了,想找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呢?」葉子衿斜睨看著他。


    「是。」容峘也不隱瞞,「你不是要放長線掉大魚嗎?」


    「那姑娘的膽子的確夠肥,就在前幾日,她居然敢將作坊裏的圖紙遞出去了。」玉衡也笑了起來。


    「人家是看中了你。」葉子衿似笑非笑地看著容峘。


    「她算什麽東西。」容峘冷笑。


    「是,爺。」天權在外麵答應一聲,就準備出去。


    「慢著。」葉子衿喝住天權。「還有更好的法子嗎?我總覺得直接處理,好像便宜了她。」


    「她喜歡攀高枝,那本王就滿足她。準備一下吧。」容峘冷冷地吩咐下去,送了口風。


    「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情呢?」葉子衿納悶地看著他。


    她很請處容峘的性子,這個人小心眼,絕對不是好說話的人。特別是葉冰清還對他抱著別樣的心思,容峘能放過她才怪了。


    「再過幾日,皇上會下旨選撥秀女。」容峘淡笑著說。


    「參選的秀女不是都應該出自官宦之家嗎?」葉家莊吃驚地問,「你打算讓葉冰清進宮?」


    「她是越清王王妃的堂妹,到底也占著一份份額,多一個人選也不會有人在意。」容峘淡笑著迴答。


    「皇上這麽大年紀,怎麽還要選撥秀女呢?」葉子衿詫異地看著他問。


    「東海和南辰都今年全都進貢了美人,宮中選取秀女,可以三年一選,到了年紀的宮女也是要放出宮裏嫁人的。不過南靖國已經有十來年沒有選秀女了。」容峘淡笑著迴答。


    皇上是他老子,老子找女人,他居然半點兒也不忌諱。


    葉子衿噗嗤笑出聲,「你就不怕葉冰清進宮以後,會膨脹起來。」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本王還不至於怕。你以為宮裏那麽好混嗎?」容峘撓她癢癢。


    葉子衿笑著躲開,「什麽叫區區一個女人。」


    「在本王的心目中,你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和你相比。別搗亂,我告訴你,本王不但要將她送進宮裏,還會讓她混的好一些。」容峘冷笑著說。


    「你是打算培養她做奸細嗎?」葉子衿繼續和她開玩笑。


    「做奸細最重要的就是要忠誠,她那種人,一輩子也做不了奸細。」容峘笑起來。


    「隻要你肯對她使出美男計,她一定會對你忠誠。」葉子衿瞪了他一眼說。


    「吃醋呢?」容峘繼續撓她癢癢肉。


    「吃醋倒是不至於。」葉子衿翻了一個白眼,「就是有點氣不過,你說,我對老宅子那邊還不錯,她怎麽就願意吃裏扒外呢?」


    「有的玩意,你就算是對她再好,她也未必領情。」容峘笑眯眯地抱著她,「犯不著為一個小人生氣。放心好了,本王會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葉冰清並不知道她已經暴露了。她懷裏揣著一千兩的銀票,心怦怦直跳。加上這一筆銀子,她手裏已經有了二千的銀票了。放在葉家村,她也是一個小地主婆了。


    可惜,這筆銀子,她卻不敢拿出來用。


    她琢磨著,再拿圖紙賺幾筆,就到定州城去買個院子連帶一個鋪子。她一定要讓越清王對她刮目相看。


    想到越清王,她眼前似乎又閃過容峘那張人神共憤的臉,葉冰清的臉唰的紅了。


    「娘,我將棉花收起拉了。」屋外,葉禾衣的聲音響起來。


    葉冰清趕緊將銀票往懷裏塞了塞。


    皇上要選秀,往往是官家先得到消息。


    方彩霞坐在書院的亭子下,滿心都是惆悵。前幾日,她接到爹娘的書信,說京城那邊有意安排她進宮。


    進宮?方彩霞從來沒有想過要進宮。當今皇上已經接近五十了,而她才剛剛及笄不久。如花似玉的年紀,卻要陪著一個老頭過一生,方彩霞想想都不寒而慄,眼睛也紅了。


    沒有人安慰她,方彩霞越想越難過,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好不甘心。


    再說,宮裏那種地方,哪是人待著的地方。


    「方小姐。」葉蘇涼看到方彩霞一個人坐在涼亭下,驚訝地打了一聲招唿。


    書院最近綠化和增加設施,很多體育設施,都是葉子衿想出的主意。他負責驗收,葉蘇涼特意選了一個學生放學的時間過來,沒想到在操場上看到方彩霞。


    「二公子。」方彩霞禮貌地迴應,神情有些慌張。


    孤男寡女在涼亭裏說話,會遭人詬病。葉蘇涼想打了招唿,繞過亭子走開。


    可當他走近,看到方彩霞臉上的淚痕時,腳步一下停住了,「方小姐可是遇上什麽麻煩?」


    方彩霞看著他,搖搖頭,然後又遲疑地點點頭,接著不知為什麽,她覺得更加委屈,眼中的淚水又忍不住往下掉。


    「你別哭呀。」葉蘇涼慌了手腳,他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方彩霞見他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沒有人欺負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裏有些難過罷了。」


    葉蘇涼聽了,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欺負就好,說實在話,方彩霞是知府家的小姐,他每一次在方彩霞麵前,都有些緊張。「不好的事情就別想了,人呀,還是要往前看。」


    「我的一個姐妹要嫁給一個老頭子,對方勢力很大,我是為她難過。」不知為什麽,方彩霞想和他多說幾句話,順便倒出心裏的苦水。


    她迫切希望能夠找到一個願意聽她傾述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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