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罄見人急了,連忙將那好玩事情說了,小六便會立刻的轉怒為喜,連他親個不停也不計較了。


    特別的可愛大度,招人喜歡。


    “今日我不欺負你了,”一陣夜風吹過,強行將藍罄帶迴了這冰冷的現實中,藍罄定神朝著對麵看去,隻見對麵的矮凳子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碗和一雙筷子,動也沒有動過,碗裏是堆得像是小山一樣的飯菜。


    藍罄這才想起小六已經死了,這一瞬間,他的眼眶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岀了大量的淚,在眼中過分積聚,雙眼再也容納不下,順著麵頰滾滾流淌而下。


    十幾個時辰前,小六還活生生的躺在床上。


    都怪他,若是他能夠早些明察秋毫,就不會對小六做出這樣可悲又歹毒的複仇了。


    若是他能夠聽小六的心聲,不要自私強硬的將小六困在這裏,帶著小六去治腿,小六也不至於痛苦的殺了自己。


    若是那日他能夠不要那樣瘋狂絕情,一口一個殘廢,直將小六的心肝戳得稀爛,小六也不會傷心成這樣。所以,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


    “小六,我給你報仇…”


    藍罄口中一麵喃喃自語著,一麵起身朝著後麵走去,後麵放著一些幹柴,幹柴旁邊是一把鋒利的斧頭。


    藍罄拿起斧頭,坐到了旁邊的地上,用一種輕快且幸福的語調對著麵前的空氣說道,“小六,藍罄哥哥現在幫你報仇,每一個傷害過你的人,藍罄哥哥都不會叫他們好過,所以,你若是泉下有知,不能再怪藍罄哥哥了,要原諒藍罄哥哥…”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藍罄拿起斧頭對準自己的腿砍了下去。疼痛排山倒海、以壓頂之勢而來,叫他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濺了一臉血,昏死在旁邊了。


    他的右腿,就這樣叫自己親手毀了。


    匈奴營帳中,持續不斷的傳來鳴軒的怒罵聲,“你們這群混賬,放了我!”


    鳴軒持續不斷的將房裏的東西摔到地上,所到之處簡直像是狂風過境,慘不忍睹。


    侍衛們都被他嚇得不敢進去,難以想象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大凜太子居然這麽彪悍和潑辣。


    “殺千刀的,賤-人,臭不要臉的東西!”


    鳴軒歇斯底裏的罵道,將桌上的最後一個杯子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迴身環顧四周,發現再也沒有可糟蹋的東西了,便坐迴到床上歇息。


    他隻能力所能及的製造事端,越大越好,借此來引起外界的注意,雖然希望很渺茫,但還是要試試。


    這些匈奴還要拿他交換好處,所以不敢對他怎麽樣,隻能硬著頭皮生受著。


    皇宮內,小六終於迴宮,沈修宇隱秘且開心的接迴了他的心肝寶貝小崽崽,而長歌也終於到了。


    第41章 韓先甜甜蜜蜜救老婆藍罄愈演愈烈火葬場


    小六迴到宮中,便向沈修宇說了周南幫他舉行葬禮的事,求沈修宇也幫他向世人隱瞞他還活著的事,在腿治好之前,他隻想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周南都已經答應了,沈修宇怎麽可能不答應?


    沈修宇將六皇子府中的全部下人都遷到了城外的一座隱秘大宅中,將長歌和小六好生安置在了那裏,又在外麵布下了大量兵力,小六便從此在那裏長住了。


    藍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了,他是叫疼醒的,叫自己親手砍斷的那條右腿傷口嚴重惡化,不斷向外流淌著血水。藍罄盯著自己的傷腿看了半刻,忽然的放聲狂笑起來。


    原來腿被弄壞的感覺竟這般不好受,今時今日,他終於能夠嚐嚐小六那時所受的苦楚了。


    他草草的將自己的傷腿用布包住,便拄著自己的佩劍下山去了。


    山路陡峭,而佩劍細長,很多時候都不能完全支撐住藍罄的身體,叫他走得無比艱難,滿頭大汗。


    在經過一個異常陡峭的山坡時,藍罄腳下不慎踩到了一塊石頭上的滑膩青苔,再也穩不住自己的軀體,臉朝地麵,咕嚕嚕的向下滾去。


    —路上,他能感覺到無數的尖銳碎石劃破了自己的身體,砸穿了自己的皮肉,但他連吭都沒有吭一聲。直到自己徹底摔下去,卩光當撞上一塊巨石,被迫停了下來,這才用血跡斑斑的雙手支撐自己站了起來。他就用這幅尊容朝著城中人多的地方走去,隨著路上的人越來越多,議論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看看那人,怎麽那樣,像個瘋子似的…”


    “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殘廢,離他遠點,小心沾到他身上的晦氣。”


    “你看他的腿,好可怕,還在流血呢”


    “這幅樣子,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越來越多的惡意目光向他投來,甚至有幾個調皮的小孩向著他叫道,“癇子,癇子一一”


    藍罄滿臉血汙,滿麵麻木的向前走去,過去他害得小六廢了腿,在外受盡了指點,冷眼和嘲笑,現在,也是他該遭報應的時候了。


    “快點走,死癇子!”


    後麵猛地有人推了他一把,“好狗不擋道,我家老爺趕時間呢!”


    藍罄連半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那家奴又加大音量罵了幾句,徑直將他當成了一個又聾又瘤的殘廢,一把將他推到了路邊,叫自家的長隊走到了前麵。


    藍罄慢吞吞的站起來,聽著遠處的嘲笑和謾罵聲,什麽瘋子聾子瞎子瘤子,應有盡有,隻覺得一陣茫然。


    小六在的時候,他雖然叫苦痛恨意纏身,到底還是能感覺到痛的,而今小六不在了,他連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也跟著沒有了。


    心髒好似漂浮在空中,虛無迷茫的可怕,他不死,這顆心便永遠落不到實處。


    他由內到外,已經空了,隻剩下最後的一層人皮罩在骨架上,加上這最後一口要死不活、要斷不斷的氣,形成了一具不知疼痛的行屍走肉。


    藍罄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又費力的爬了起來,朝著城中的一家殯葬館走去,他在那裏買了許多東西,便拖著自己受傷的腿迴去了。


    “小六,”


    藍罄坐在床上,穿好了一件紅色喜服,對著旁邊放著的另外一件小了一號的喜服說道,“今晚我們便成親。成親之後,我們便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他的神智已經不大正常了,時不時的都能看到活生生的小六。


    他幻想中的小六穿著同樣的紅色喜服,滿臉紅暈的向他點了點頭,“好,藍罄哥哥。”


    “藍罄哥哥過去受奸人蒙蔽,做了許多錯事,現在藍罄哥哥後悔了,你能不能紿藍罄哥哥一個機會?”


    “當然可以了。”


    小六甜甜道。


    “那好,”


    藍罄抓著那件喜服走到一個簡陋的高堂前,忍著傷腿的痛,用一種歡喜的聲調大聲道,“一拜高堂…”


    三輪堂拜下來,藍罄內心的雀躍幾乎衝出了胸膛,他正欲抬頭親親小六,忽然間清醒了。


    這裏哪有什麽小六,隻有一件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了血跡的喜服。


    藍罄拿著喜服想了一會兒,這才想道他的小六已經死了。


    就在前幾天,死在他身後的這張床上,一身的血將這整床都浸透了。


    還是叫他親手逼死的。


    寒風灌入堂前,帶來森寒刺骨的冰冷之意,兩旁的兩支紅燭好似在向下流淌著血淚,如同小六帶著淚的眼睛。


    藍罄整個人從中間叫痛意劈成了兩半,再也站不住身,抱著那喜服緩緩倒了下去。


    好不容易愈合的傷腿再度向外淌出血來。藍罄忽然想起,之前在小六的葬禮上,周南並未對他趕盡殺絕,而是默默的放了他一馬,而他也從未叫皇宮的人追殺。


    這一切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小六沒把他做的那些壞事說出去一件。


    小六,他的小六…藍罄把頭埋在那喜服裏,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起來。


    因著他的動作太過激烈,身體碰到了前麵放著紅燭的桌子,那兩支紅燭都掉了下來。


    紅燭落在他的衣擺上,很快蔓延開來,另一隻紅燭則是掉在了地上,這小屋本來就是木質的,遇火立刻便燒了起來。


    藍罄隻是在這不斷擴大的烈焰中痛哭,而並無半點逃脫之意。


    那晚過後,世上再無藍罄這個人,而沈修宇的暗廠卻換了一位新的藍提督。


    說起這暗廠,幹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事情,即使榮華富貴萬千,卻也兇險的叫黑白無常都退避三舍。


    但暗廠必須存在,為了大凜江山的穩固,不過大多數人在暗廠中都幹不久,除了這位藍提督。


    這位藍提督在暗廠中一呆便是好幾年,且對沈修宇忠心耿耿,說一不二,無怨無悔的為沈修宇賣命殺人。


    沈修宇也對他極放心。


    他平日裏從不以真麵目示人,總是戴著一個沉甸甸的鐵質麵具,麵具下麵是一張叫燒得麵目全非、不成人形的臉,就連他的腿也不是好的,下麵接著一截鐵棍類的東西。


    沈修宇紿他賞賜,但他從來都不要,隻是玩兒命的去完成暗廠的任務。


    這日,他在動手的時候暴露了,叫百八十把寶劍圍困在了露華寺的一個角落處,性命危在旦夕。


    匈奴的領地,鳴軒被抓來也有十天半個月了,這段日子,匈奴們一直在擬文,打算向沈修宇討價還價。


    鳴軒當然也沒有停著,隻要醒著,就在無時無刻的搞破壞,不但把匈奴的東西砸了許多,還連著放火燒了兩個匈奴的營帳和許多糧草,快把這些匈奴給逼瘋了。


    可這位太子爺爺實在至關重要,匈奴們也不敢給他下太重的藥,隻好派了幾十個人寸步不離的輪流看著他。


    這幾十人每日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一對上鳴軒就連寒毛都豎起來了。


    隻因這太子爺爺變臉比翻書還快,上一刻還在和藹可親的跟他們說話,下一刻便雷霆震怒,破口大罵,叫匈奴們煩不勝煩,無比心累。


    鳴軒破壞的東西太多了,逼得匈奴不得不出去購置糧草和物品,而這一購置,便是一個極大的數量。


    這個大交易很快便傳到了凜朝的探子耳中,叫韓先知道了。韓先當晚便埋伏在了他們商量交易的船上,攀在船的扶手上,將他們的談話盡數聽去,心中大喜過望,同時暗歎鳴軒足智多謀。


    匈奴們偽裝成大凜百姓的樣子,將糧草分批的往迴運去,韓先不動聲色的藏身於最後一車糧草中,一同叫匈奴們運迴去了。


    沿途他做了隻有大凜兵士能識別到的記號。


    迴到匈奴們的地盤,已經夜深了,韓先從一堆糧草中爬了出來,朝著外麵摸去。


    他徑直找到了最大最豪華的那個營帳前,憑借鳴軒的身份,可不就是得住個最好的?


    營帳前有幾人守著,韓先飛簷走壁的從營帳頂部向下撒了一些藥粉,這幾人便都短暫的失了神智,像是站著睡過去似的,且外界根本看不出來。


    韓先一個閃身進入帳中,誰料一個黑影撲麵而來,還拿了一把刀,韓先眸光一沉,將那人手中刀奪走。


    反手抵在那黑影上,“你是什麽人?太子呢!”


    那黑影愣了愣,沒有答話,反而是朝著他靠去。


    半刻後,韓先便感覺到一雙手臂環住了他的腰,隻聽鳴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的腿全好了?”


    韓先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橫抱起鳴軒朝著床上走去,“小心隔牆有耳,我們迴去床上說。”


    到了床上,鳴軒剛想問問他的腿究竟怎麽迴事,就讓韓先結結實實的壓在了床上,還反剪住了雙手。


    “想死我了…媽的”


    韓先含混不清的說著,滾燙雙唇碾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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