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十招,但這名劍客尊不遵守就不一定的。不過在江湖上,隻要不是生死決戰,一般一方提出幾招為限時,另外一方沒有反駁就是默認了。


    但這名劍客招式狠辣,處處不留生機,讓餘楓也不拿不定注意。他分不清是劍客劍法如此,還是他本身就有殺意。


    不過他偏向於劍法特性,因為他完全感受不到這名劍客的殺氣。


    遊戲中殺氣這玩意是實際存在的,玩家武功越高,這方麵感官也就越靈敏。隻要對方有殺意,那多半是會被察覺到,除非是完全殺意內藏,收斂聲息。


    聽起來有點玄乎,但遊戲中還是能實現這些的。


    轉眼三招已過,落拓劍客劍法招式瞬變,劍式交織成風,風過之處,盡是秋色哀歌。


    餘楓刀法不擅長防守,隻能以更加更冷殘的招式迴敬。


    劍如蕭瑟秋詩,一招一式,盡是淒絕蒼涼。刀似凜冬飛雪,招招式式,皆是徹骨之寒。


    在冰冷與蒼涼中,枯葉與殘枝翻飛間,八找招已經過。


    第九招,落拓劍客殺氣突顯。劍意擴散,周遭人事物,頓時入秋色劍境。翻飛的枯葉,蕭瑟的風,全部陷入莫名凝滯。


    “劍境?”餘楓心念電轉,有了判斷。下一刻,他收起六刈鬼斬,轉而將含光劍取出。


    “此招敬你如此劍境。”淡漠語調,似乎也不再將這場對招,當成簡單的十招之約。


    餘楓劍行無方,氣息流轉間,似有乾坤暗藏。落拓劍客微微詫異,但就在這半份遲疑中,餘楓劍式已成,驚世之招初現武林。


    “劍覆乾坤·天狗蝕日!”


    一聲清喝,蝕陽劍招衝擊秋色劍境,無聲無息的凝滯時空,被翻覆陰陽之序的劍招扭曲本意,自然崩毀。


    第十招,落拓劍客飄然退開,收劍入鞘,迴坐篝火邊。


    餘楓同時也收起含光劍,從包袱中取出一壺醉雨愁,拋給落拓劍客,然後自己也取出一壇來。


    劍客不語,默默接過酒壇,去掉泥封便豪飲起來。


    “這是什麽酒?”落拓劍客說道。


    餘楓這才有幾乎仔細打量這名劍客npc。一身灰色簡單衣著,有種浪費風格,一頭散亂黑發中,參雜著幾撮白發,更顯滄桑之感。尤其是那雙銳利而深邃的眼眸,似是暗藏了無數故事過往。


    “離君坊的醉雨愁。”餘楓走到篝火前,坐在一塊岩石上說道。


    “醉雨愁……名字不差,滋味也不差。”落拓劍客說道。


    步溪月提醒過他要隨身帶著酒與茶之後,他就真的一隻有帶這些東西。醉雨愁是一種現實中沒有的酒,滋味相較其他酒來說,更為苦澀,但入喉之後,卻迴味無窮。更能勾起離愁哀緒,使人釋放內心壓力。


    其實餘楓還是挺好奇,為什麽步溪月會喜歡這種酒的。不過,這既然是以前步溪月愛喝的酒,那餘楓也不算更換,畢竟帶酒不是真的為了給自己喝。


    而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能夠拿出來與高級npc喝上一杯。茶的作用也是如此,茶與酒,是武林社交的法寶之一,身上常備總是沒錯的。


    隻是,現在招也過了,酒也喝了,但遇上這麽一個悶葫蘆一樣的npc,餘楓有點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開口了。


    雖然暫時有了交流的機會,但他明白,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可能隻有幾句話機會。想和這類少言寡語的npc建立矯情,對話交流尤為重要,一旦話不投機,那便會失去做朋友的機會。


    餘楓好奇他的背景與故事,也算是有心結交,自然需要考慮怎麽聊下去。


    “關於醉雨愁,尚有一段故事。”餘楓想了想,說道。


    “嗯?”


    見落拓劍客似乎有點興趣,餘楓便直接說道:“離君坊原名麗君坊,乃是逍遙城中傳承數代的名酒坊,當時麗君坊主人寒詩娘在一個雨夜,意外收留了一個來逍遙城趕考,卻落選的落魄書生。那年恰逢書生家鄉旱災,寒詩娘便讓他留下。兩人相處,久而久之,便萌生情愫。書生勤奮好學,在相處期間,與寒詩娘功體專研,創作出許多聞名一時的名酒。麗君坊名頭一時無二,但談及婚嫁之時,寒詩娘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知書生竟然是為了謀奪酒坊而來,甚至書生本來的身份都是冒名頂替……”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這段故事不是步溪月讓他去看的,而是他自己去查的。


    “寒詩娘心如死灰,後來在一個雨夜,她質問書生,書生不欲多言,隻問寒詩娘對他真心與否。寒詩娘當時情緒難平,惡言相向,甚至說了真多不堪入目的話。就在那個雨夜,書生憤然斷去寒詩娘一臂,並帶著幾種珍貴名酒的離去。”


    “後來呢?”落拓劍客問道。


    “後來寒詩娘一蹶不振,甚至幾度想要輕生。但在數日之後,原本與麗君坊有競爭關係的酒坊全數遭滅。寒詩娘似有所感,在原本書生的房中,找到了一份信。原來書生原名墨離,因為麗君坊不肯入酒盟,而奉酒盟之令,前來竊奪麗君坊與幾大名酒的配方。但在相處過程中,墨離已經真正愛上寒詩娘,但他清楚酒盟勢力有多大,僅憑寒詩娘一介女流,無法應對。於是他便故意漏泄消息給寒詩娘,讓他能借故迴到酒盟。”


    “所以,寒詩娘的手臂,以及名酒配方,都是取信的憑證。”落拓劍客說道。


    “嗯,墨離早有打算,要為寒詩娘某得一條生路。但寒詩娘知曉真相後,懊悔不已,墨離為不牽連到她,在毒殺酒盟之後,便自盡。寒詩娘從此也抑鬱成疾,沉寂數年之後,她釀造出了醉雨愁,並將原本麗君坊名酒配方全數送人,麗君坊也從此改為離君坊,並隻釀造醉雨愁這一種酒。”


    餘楓把自己聽到的故事講了出來,落拓劍客聽後,沉吟片刻,說道:“原來酒中遺憾,是由此而來。”


    “是,離君坊如今幾經易手,但醉雨愁卻是經久不衰,便是因為它傾注了情感。”


    “人之一生總是遺憾多過美滿,若能在醉酒中得以釋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落拓劍客又豪飲了一口,然後說道。


    餘楓也喝了一口,說道:“但世上無人能長醉不醒,遺憾已成,自責無用。就像寒詩娘沉寂數年之後,才發明出這種醉雨愁,或許那時的她,已經走出悲痛。”


    “人本殊異,冷暖自知,寒詩娘一聲最大遺憾,應是在墨離問她真心與否時,沒有一訴衷腸。而不同的人,麵對不同的經曆,總會有不同的感悟,不可強求。”落拓劍客話中似有深意。


    餘楓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樣看來,總算是打上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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