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向晴語從宮裏迴來,展昭在院中等她。


    這一次,向晴語從宮裏迴來,展昭……不在。


    展昭在躲她?


    向晴語心裏有些異樣,她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不習慣展昭突然的改變,還是因為她猜到的那個可能性。


    但不論如何,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想七想八,因為——


    張龍一臉正色:“向姑娘,大人請你去書房。”


    ——案子來了!


    包拯和公孫策已經根據案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思路,向晴語一到,公孫策特地為她解說。


    “文新縣外一裏之地有處‘園林墓地’,說是墓地,也與亂葬崗差不多。墓地入葬的是一些普通人家,更多的則是一卷草席丟在一旁,那裏經常有野狗禿鷹經過,不需特意掩埋,能省下好些功夫。”


    向晴語的記憶力不錯,突然想起梅修武曾在公堂上說的話:“小民在水井中發現了秋菊的屍體,若是不讓文章來鬧上一迴,秋菊怕是一裹草席便要丟在那亂葬崗了。好歹她照顧修平多年,我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


    原本,她以為那是梅修武的借口,如今看來,怕是一為春桃,二為自己,三則……真為秋菊。


    “今日一早,文新縣上報案情,‘園林墓地’裏共有二十具棺材被翻了出來,十具棺材連同其內的屍體與陪葬品不翼而飛。據墓穴外被翻出的土來判斷,大約是午夜子時所為。”


    “等等,棺材,全部?”向晴語眉頭皺得死緊。


    “是,全部。”公孫策頓了頓,“可是想到什麽?”


    “不,沒什麽。”向晴語咬著唇,有些不安,“公孫先生繼續。”


    “文新縣是開封府所能管轄範圍的邊界,本案件發生,該是當地縣令縣丞的職責,但一個月來毫無進展,還不斷有棺材被盜,隻能上報開封。”


    一個月前的案子,現在才上報,其中恐怕不止是縣令無能的問題。


    這一點,包拯也知道,“當地縣令貪生怕死,此次不知出於何故竟上報開封,本府百思不得其解。”


    棺材連同屍體一起帶走,到底是為了什麽?


    想起令人頭疼的傲天和時不時抽風的趙禎,向晴語主動請纓:“已過巡視轄下的時間,大人不便出行,此案便交給我吧。”


    “如此是好,向姑娘的辦案能力本府自是相信,可你一人前去……”包拯看向自向晴語進來後就一言不發沉默地詭異的展昭,“展護衛一起吧。”


    “展大哥還需留在開封保護大人安危,與我一起,豈不是置大人的安危於不顧?”向晴語不同意。


    別說她不同意,公孫策心裏也懸。之前羅家莊的案子是因有白玉堂留在開封,展昭這才能與向晴語一同前去查案。


    如今白玉堂不在,展昭也離開,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人,一般的護衛還可以,若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前來,並不能頂多少用。


    展昭垂眸站著,並不吭聲,似乎現在討論的話題與他無關。


    展昭走,包拯沒人保護;展昭留下,向晴語沒人保護。


    兩者取舍艱難,書房內陷入一片沉默。


    向晴語先受不住這沉默和尷尬,“無妨,有小白陪我一起便好。”


    展昭手指一動,差點反駁。


    “白虎雖是猛獸,終究不如人。”饒是公孫策,也不禁為難起來。若是近些當日能夠來迴倒也罷了,那文新縣在開封以北幾千裏之外,光是單程趕路都要好幾日。


    向晴語堅持和小白一起去,包拯和公孫策不放心,展昭保持沉默,這麽一來,二對一,在找不到好建議的前提下,提案就此擱置。


    而轉機則出現在傍晚。


    文新縣五日前剛發生一件棺材被盜案,未免夜長夢多,證據被掩蓋,向晴語堅持要和小白一起去查案,此時正坐在書房中喝著茶吃著點心,磨著包拯。


    她擺出了姿態: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們說吧,到底去不去?


    到底是為了查案,又不是屬下,包拯既不能虎著臉讓她退下,也不能命令她出去,頭一次被一個小女子逼得如此為難,偏偏還是出於大義,真真是為難死人。


    包拯的臉色又黑了一分,正想說讓展昭陪她一起去,這是命令。


    趙虎滿臉喜色地進來:“大人,白玉堂來了。”


    及時雨啊!


    包拯笑了:“請他進來。”


    如果說有誰最適合白衣,那麽一定是白玉堂,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白的,那已經成了他的象征,不會輕易改變。


    “哈哈,五爺迴來了。”


    白玉堂瀟灑依舊……


    嗯?似乎不太對?


    向晴語確定不是她的錯覺,時隔多日,白玉堂雖看起來與離開開封時的模樣差不多,精氣神卻疲憊了很多,似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不管出於什麽立場,她都有必要關心一下:“五爺,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


    白玉堂:“……”


    這話仿佛是一個具有魔力的開關,一按下,白玉堂進來時的翩翩風度消失無蹤。僅僅一瞬間,他又恢複如初,但的確有變化。


    “不提這個。”白玉堂在向晴語旁邊坐下,身子一歪,懶洋洋地靠著椅子,“開封府可是有什麽難事?”


    公孫策把事情解釋了一番,笑道:“白義士來得正是時候。”


    白玉堂調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舒服些,“這事交給五爺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五爺一道前去吧。”向晴語做了決定。


    嗯?


    不是展昭?


    白玉堂終於正視,看看向晴語,再看看坐在對麵的展昭,忽然覺得不太懂了。


    在他離開開封府之前,這兩人不還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麽?怎麽他出去一趟,就變得這麽生疏,連查案都要他這個外人介入了?


    白玉堂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隱晦地看向公孫策,一向了解的公孫策卻是微微搖頭,他也不清楚。


    要說公孫策完全不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他隻是稍微做了個猜測,可猜測不能作為事實來說,更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火上澆油,這便保密了。


    即便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白玉堂還是善解人意地接受,“嗯,五爺就……”


    “那展護衛便與向姑娘走一趟吧。”突然,一直未出聲的包拯做出了決定,根本不給人反對的時間,“時間緊迫,兩位盡早啟程,早去早迴,注意安全。”


    公孫策:大人,高!


    白玉堂:總覺得包大人好像更黑了。


    向晴語:“……”包大人,你看我看我看我啊!


    去文新縣的事一錘定音。


    小小白還在鬧別扭,兩人把小白和小小白留下,帶上行李趁天氣還未暗趕緊啟程。


    送走兩人,公孫策轉身笑著問了一句:“大人可是見他們太過別扭,這才想推一把?”


    包拯抬起袖子掩著唇咳了一聲,迴身進府。


    公孫策笑笑,也跟了進去。


    ‘……“白玉堂震驚了。


    為什麽他離開一趟,開封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連鐵麵無私的包拯都開始利用公務之便為兩人拉紅線,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不可置信的?


    想著,白玉堂也釋然了。


    連包拯都為貓兒的終身大事著急了,那他被催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開封府這邊安然無事,離開的兩人悶著頭騎馬趕路,路上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一路把沉默是金原則貫徹到底,五日後到了目的地。


    文新縣呈上來的案卷已經看過,向晴語問了路邊的小鳥,兩人暫時不進縣城,先去了園林墓地。


    時間預估失敗,到的時候已是傍晚,向晴語看了看天色,決定速戰速決。


    今日裏,園林墓地三番四次被人盜了棺材,有家屬懷疑是守墓人監守自盜,因此在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之前,這裏由官府派遣衙役接管。


    衙役好歹是公門人,吃公家飯,那是體麵活兒。守墓這事與死人沾邊,被視為不吉利,如果不是案件正好發生在墓地,最近多起案件影響不好,根本沒人願意來。


    白日裏沒有人敢來盜墓,所以這邊守備鬆了一些,等到晚上夜黑風高適合作案,幾人再打起精神。


    他們來得巧,也不巧,正好是日落時分,守備還不嚴。


    躲過幾個守備的衙役,摸進墓地,向晴語抬頭四處查看,正好兩隻烏鴉停在樹梢,她趕緊招了招手引起他們的注意:“你們好,方便問些事情嗎?”


    【嗯?小七,那女人是在和我們說話嗎?】


    【小五,你別傻了!怎麽可能會有傻子和我們說話!】


    向晴語繼續揮手:“不好意思,我不是傻子,我想問你們一點事。”


    小七&小五:【……】


    展昭緊握巨闕,時刻警惕著周圍是否有閑雜人等。


    小七和小五飛了下來,停在一塊破損的墓碑上。


    小七抖了抖翅膀:【傻子,你能聽懂我們說話?】


    小五歪著頭打量向晴語一會兒,【你問吧,我還沒見過能聽懂我們說話的傻子呢。】


    傻子向晴語:“……”


    “你們來這裏多久了?能告訴我最近在這裏發生的那些盜竊棺材的事嗎?如果你們有小姐妹正好看到,能和說說當日的詳細情況,那就更好了。當然,作為你們告訴我線索的報酬,我願意給你們一些嫩玉米。”


    【哼,傻子,你以為小七我是那麽好收買的嗎?】小七冷哼一聲,【那當然要一片才……】


    【行啊!我正好看到了。】小五很是爽快地點頭。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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