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注視著清尹宿陽,而我則注視著她——


    這位女子身材纖弱,頭發眉毛均已銀白,若是隻看這頭發少說亦有八九十歲,然,她麵容清麗,皮膚光潔似吹彈可破,聲音透亮至極,再配有那雙仿佛看透世間滄桑的眸子,竟有一種鶴發童顏的感覺。


    她似要才開口問些甚麽,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崇明,你我隱居此處百十餘年,不是早有約定至死不見梵陽之人,怎的與這幾個後生糾纏?”


    一道粉紫色的光在我們麵前一閃,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崇明長老身旁,亦是須發盡數銀白,來迴踱步間沉穩極,一雙眸子清亮無比,且深邃覺遠,便是我亦能一眼看穿他內在修為之高深。


    “芒洛,你怎的來了!”崇明長老略有些驚訝。


    “芒洛長者!”清尹宿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著他兩個呆立住了。


    並未理會他的反應,芒洛長老歪倚在一棵樹上,目光在我們幾個人身上來迴遊離片刻,帶著滿滿的冷漠與不盡人情。


    “爾等後生速速迴去罷,告訴淩夙那丫頭,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早已無有何用,讓她莫要惦念了!”他如是說著,聲音較之神情來得更加冰冷。


    難不成這梵陽門一門都是冰塊兒麽?望著眼前的兩位長老又看了看身邊兒的清尹宿陽,我不禁這麽樣。


    還真是老冰遇小冰,有話說不清!


    境地被搞得無比尷尬,幸好崇明長老開了口,才再次打破了僵局。


    “芒洛,這弟子身負的劍匣甚至是眼熟,再加上這身道袍、長相和這特殊的靈氣,倒像玄煉那老家夥的弟子!”指了指清尹宿陽,她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然,這話似是白說了一般,芒洛根本充耳不聞,目光仍舊冰冷如刀,聲音亦是如此,道:“怎的了?老朽老早便和那梵陽再無瓜葛,後生莫要糾纏,速速離開罷!”


    今兒個這是怎的了,沒被請進去吃個早飯也罷了,怎的還接二連三的收了兩道逐客令,真是莫名其妙!


    麵對此情此景明明應該是我最急,卻不想向來沉穩的清尹宿陽竟搶先開了口,焦急得甚至忘了施禮。


    “二位長老,我等前來真是受玄天師叔所托,確實有要事要求,望您二老能幫上一幫!”


    崇明之前便知我們此次來意,芒洛卻是才聽到。這一迴,他臉上的冷淡似是被瞬間擊破了,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翻起了波瀾。


    “這後生說的可是那玄天麽?”


    點了點頭,崇明長老沒有說話,而是同他一起再次將目光盯在了清尹宿陽身上,那兩張年輕的臉上一個比一個還要激動。


    拱手施禮,清尹宿陽連忙道:“是,弟子豈敢對二位長老撒謊!”


    芒洛長老沉思了片刻,才抬起頭來,疑惑的問道:“爾等後生是如何見到那玄天的?”


    這麽說話多可愛!我心下裏想著,便趕緊上前,搶著迴答了起來。


    “二位長老,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偷偷跑到禁地去,當然,事出有因的嘛,他就在那裏,我們就認識了!”


    芒洛長老看到我的一瞬間,突然眼前一亮,跟著抓住了我的肩膀,道:“雪兒,你......”


    趕忙上前拉住了他,崇明長老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呀,老眼昏花了罷,且再看仔細些,她隻是同雪兒容貌相似罷了,並非雪兒!”


    雲螭疑惑了起來,道:“難不成二位長老也認識晝叔和娘娘,不是,也認識晝潛和淩雪麽?”


    芒洛長老重重的歎了口氣,道:“你既喚她娘娘,許是知她身份了,哎,皆是門中弟子,老朽又怎會不識呢?”


    “那些勞什子的陳芝麻爛穀子有何好提!”崇明似不願他過多提及一般,連忙打斷道,“閑話莫要再扯,玄天差你們來此,必是有大事要辦,趕緊說!”


    時機此時似是成熟了,清尹宿陽趕緊再次拱手施禮,道:“稟二位長老,玄天師叔想要破冰而出,又恐炎火再度反噬傷及同門無辜,故,需要尋到那遺落世間的至陰至寒之物來助他抑製自己體內的炎火,師叔說這世間恐是隻有二位長老才知曉一絲線索,特此托我們前來求助!”


    芒洛長才聽罷麵色一沉,道:“玄天他真是有如此大的把握確保他可破冰而出?”


    就這句話,便是聾子亦能聽得出來,他確是知情的,卻在猶豫要不要說。


    “他看上去很有信心,若是可以自是要破冰而出的,誰被封在冰柱中這麽多年,能出來嚴密不出來的,若是換了我,隻怕一天都嫌多呢!”我的話說得有些急,隻因我怕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又要失去。


    芒洛長老甩了甩衣袖,微微露出些許不滿,道:“小丫頭你又知道多少?那玄天的體內炎火縱橫,莫要說你們尋不到所有的至陰至寒之物,即便你們盡數尋來,亦不見得能壓住那炎火之烈!”


    我知他們擔憂何事,連忙說道:“長老請放心,玄天自創了一種叫‘涎冰訣’的心法,那炎火已被壓製得很好了,他隻是怕萬一有個失控才著我們去尋寒物的,對了,那心法他還教給我了呢!”


    豈料想我才說完這句話,崇明長老竟一個箭步上前,一把便鉗住了我的左腕跟著一翻 手將我扭過身去,隨時我便感覺一股靈力自脈門流入了體內。然,一切隻消一瞬間,就在我將要反抗的時候,她卻一把將我推開。


    臉上帶著一絲安逸的笑容,崇明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道:“不愧是玄天,‘涎冰訣’這丫頭才習得初級便是透體清冽的寒氣,以玄天那深厚的功力及多年的潛心修習,看來安全破冰倒不無可能,哎,芒洛,事已至此,你我且放寬心罷!”


    “如是那便最好罷!”芒洛長老似是還有擔憂,話亦說得有些吞吐,轉頭望向了我,道,“丫頭,你體內並無玄天那般兇猛的炎火,修煉那套心法,不會覺得陰寒難耐麽?”


    催起“涎冰訣”我體會了半晌,搖了搖頭,道:“不會啊!”


    望著我的樣子,芒洛長老顯然不大相信,過了許久,他才長歎一聲,道:“這事兒委實驚人,那炎火自創那日開始,便無人能克製,這玄天還真乃曠世奇才,可惜可惜啊,如此人才竟偏偏落得個封入冰柱炎火入體的下場......”


    不知這話是觸了甚麽心事,崇明長老突然狠狠的一拳捶向了他,跟著怒喝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是憤怒至極。


    芒洛長老轉頭望了她一眼,繼續道:“玄天本就性格寡素,孤傲不羈,便明何難處亦是能扛便扛的,此番能著你們前來求助,那我同崇明自是要鼎力相助的!”


    迴頭看了看萇菁和雲螭,又看了看身邊的清尹宿陽,我們四個似是都長長的鬆了一口中,心中更是歡喜得不行。


    走到了我跟前,芒洛長老問道:“小丫頭,你可是晝潛和淩雪的孩子麽?”


    聽他這麽一問,我連忙收起了笑意,畢恭畢敬的迴答道:“是!”


    重重的歎了口氣,芒洛長老的目光中透出了隱隱心疼之色,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道:“許是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


    他的話,我聽不懂,亦不用懂,他們都不是壞人,這些話自是好的。


    崇明長老沒有理會我們,而是走到了萇菁跟前,上下打量了許久,道:“這位小兄弟,你看上去靈力純厚又隱隱的透著些許微黑之色,我雖看不出個中因由,但黑色靈氣素來容易受邪氣侵入,不如這樣,芒洛,我看倒不如你授他一套心法,讓他自行修煉,免教邪氣侵體擾亂心智!”


    低頭沉思片刻,芒洛長老的眉頭皺了皺,道:“好!”


    萇菁自是心裏美的,畢竟之前求“涎冰訣”不得,頗為遺憾,想不到隨我們來到這荷蓮澱竟還有意外收獲,那激動的心情自是難以掩飾。


    “弟子多謝長老!”


    芒洛長老巍然而立,表情嚴肅道:“你且聽好了,我這口訣隻說一次,你能記多少便記多少,若是一個字兒都不記得,我亦不會再講第二遍!”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想到之前萇菁被玄天拒絕,心中便覺好笑,卻不想控製再控製,竟還是笑出了聲。


    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芒洛長老、崇明長老、萇菁、雲螭和清尹宿陽,無一例外的盯著我看了起來。


    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我低下了一張漲紅的臉。


    環境安靜了下來,芒洛長老隨即將心法一字一句的悉心傳授給了萇菁。


    牢牢的記住每一個字,萇菁照著口訣催動了靈力,不消片刻他便有了感覺,興奮道:“這心法真是妙極,催動之後全身通透,仿佛靈力被滌蕩了一遍,梵陽秘術果然厲害,我以前催動靈力都不大敢用盡全力,生怕有一絲邪念引了禍來,之前習得小宿陽教的入門心法,亦有改善,如今便真真是靈力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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