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尋仙,那是什麽?”我怔怔的盯著眼前隻迴頭不迴身的萇菁,吃驚的上下打量了起來,“我在這山中住了這麽許多年,都不曾見過什麽仙,你要到哪裏去尋?”


    終於轉過整個身體來,萇菁帶著滿臉的猶豫表情,慢慢的晃迴了我身邊,道:“我曆,不是,我自小的時候便立誌尋仙,故,才一長大即跑到這座山來尋,上山前在山下偶遇一名樵夫,是他告訴我,十幾年前這裏曾來過一對神仙夫妻,他們仗義疏財且鋤強扶弱算是做盡了善事。有這等仙人,我自然是要上山的,誰料想,尋仙無著倒是平白無故的撿了一個小仙女迴來!”


    不屑的甩了甩頭發,我見他再次步步逼近,一副輕薄的登徒子樣,便向後緩緩的移了移身子。


    “你說的這些勞什子東西,我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況且,也沒感覺是有甚大用的!”


    見我要逃,萇菁一步上前扯住了我的胳膊,跟著用力一帶拉到了他的近前,比我之前的表情還要吃驚。


    “你不明白也無妨,不過,你是真的未曾想過下山去追尋一下你爹娘曾經的足跡麽?”


    用力的掙脫了他的控製,我尋了塊大石頭坐下,掏出了挎包中的酒壺,喝了幾口“百花釀”後,悠哉遊哉道:“有什麽好追尋的,我爹爹和娘親就是我爹爹和娘親,再如何不也就是這樣,記憶中的,和山下的能有何不同呢!”


    再次幾步竄到我跟前來,萇菁似是有些激動的握住了我的雙臂,用力向上硬是將我提得離了地,一邊輕輕的搖晃一邊道:“什麽就這樣,我告訴你小仙女,你爹娘絕非想像中那般簡單,許是什麽避世高人也不一定的!常人過世尋個坑埋了便好,最多好一些立個饅頭似的墳塚包子,再立塊漢白玉的碑,除非那些權高位重的皇家人才會搞些神神秘秘的,你看看你家那個‘落雪洞’,滿滿的全是神秘,你怎的就不會覺得事有蹊蹺啊?”


    被他提著連個腳尖都沾不地,我嘴上卻不服氣。


    “是麽,我爹爹和我娘親,難不成我還沒你知道嗎?”


    沒有一點想要放下我的意思,萇菁壞壞的揚起一側嘴角,笑道:“小仙女,反正你也隨我下了山,聽我的保準你沒錯,見你提及爹娘時也是含糊不清的,咱這一趟說不定還能遇到你家之前的什麽故人,到時候要知道他們的過去,並非難事!”


    虛晃著踢了他一腳讓自己重新落迴地上,我拉了拉被弄皺的衣裙,坐迴那塊大石頭上,將手中酒壺拋了過去。


    “你也喝一口吧!”


    撥開塞子喝了一口,萇菁來到我身邊空處坐下。


    “你昨天說要跟你爹道別,我看你在屋裏對著個破帽子拜了又拜,那是什麽?難不成你還是個公主不成?”


    點了點頭,我拿過了酒壺,一邊喝酒一邊說道:“那不是破帽子,那是我爹爹舊時所用的王冠啦!”


    又把酒壺拿去連著喝了幾口,萇菁仰著頭望著天,眼珠骨碌骨碌轉著,似乎是在迴憶著什麽。


    “對了,你說你爹爹生了一種很怕冷的病,我在你那山屋中看到那個碩大的火盆,看來他不是很怕冷,是極度怕冷啊!”


    麵對他的疑問,我點了點頭,雙手支在身後,也學著他的樣子昂著頭望著天,兩隻腳盤在一起晃來晃去。


    “對啊,即便是夏天,但凡略顯清爽的天氣,火盆都要點得旺旺的,若是到了夏天外的季節,那便火盆常年不能熄滅,連火不夠旺都會教爹爹冷得受不了!”


    這些事真是教我記憶猶新,想那一年不慎將火盆踢熄了,爹爹差一點被凍死。自那之後,我便再不會睡在爹爹和娘親的房中,倒不是怕再踢熄火盆,隻是那如睡在爐膛中的感覺,委實令人難以忍受。


    “這到底是生的哪門子怪病啊!”萇菁同情的伸過手來重重的揉搓了幾下我的頭發,歎道,“看來,人修仙終究還是會被這副軀殼的拖累啊!”


    迴過頭來望了他一眼,心中是又暖又好笑,暖的是他這般關心我,好笑的是他最後那句話,聽上去就跟他不是個人一般。


    “爹爹這還算好的!”我站起身來拍打了幾下身上沾到的草沫塵土,又跳了幾下,以緩解坐得有些麻得雙腿,道,“我也不知爹爹和娘親生的是什麽病,不過,聽爹爹說,娘親生前較之他更為怕冷,我猜大概是因為他們身體不夠好,不像我,身強體健從來一點小風小寒的根本都沒什麽!”


    跟著我站起身來,萇菁用力的合攏二指彈在了我的額頭上,並彎下腰來壞笑道:“你呀,滿口的歪理,你見那山中的山豬野獸個個驃肥體健個個強過你,不是照樣怕冷!”


    聳了聳肩膀,他的話倒是真有道理,山豬確實個個比我強壯,然,到了冬天封山的時候,它們照樣兒在洞裏瑟瑟發抖,好捉得不得了。


    “你在幹什麽?”


    見他仍舊站在原地不動,手中拈著方才放在大石頭上的挎包,我好奇的問道。


    “你這小包好重啊!”拎起來把挎包重新替我背在身上,萇菁雙手合握在一起,用力的舉向天空,並左右搖擺著拉伸身體,“都是些什麽?”


    打開挎包上的搭簾,我一邊翻動著其中的物品,一邊一個一個拿出來舉到他眼前,解釋著又一個一個的放迴去。


    “也沒什麽的,就是些‘百花釀’,‘千日醉’,‘萬草心’,‘鬆子香’之類的酒,還有一些止血藥,靈神果什麽的!”


    “你這些酒壺很奇怪,明明小小的,卻能裝這麽多酒!”萇菁一樣一樣的看著我如數家珍,竟伸手又將掛在我身上的挎包拿了過去,挎在自己的身上,“這麽重的東西,還是我來背吧!不過,你也真是有趣,明明不懂得人情世故,倒是療傷釀酒的本事極大!”


    把之前喝過的酒壺塞好放進了挎包裏,我自負的往前跳了幾步,轉過身來對著他拍了拍胸脯。


    “那是當然,自小我娘親便教我識盡百草,還一手將自己的釀酒技術教給我,後來進了山中,爬樹掏鳥啦,下汗捕野獸的時候難免要受傷,娘親教的這些可是幫了我大忙的呢!”


    “好啦,小仙女,這條路走到底,我們就到山下啦,還不趕快走!”萇菁追了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路帶著我往山下跑去。


    小時候記憶的模糊,教我早已記山下的景色了。如今再次站到熙來攘往的街上,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的心情之激動,幾乎難以言表。


    “哇哇哇,這裏好多人啊!”顧不得萇菁略顯尷尬的阻止,我衝到了一群人中間,“哈哈,好多人,這裏好熱鬧!”


    在這個人群裏,我如何吵鬧都是沒有關係的,似乎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個個滿臉笑意。


    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指著人群裏一個穿著花紅彩袍的漢子,道:“張二伯的戲唱得好怪啊!”


    站在她身邊的中年婦人趕緊拍了拍她的腦袋,並做了個小聲的動作,道:“小孩子家家不懂莫要胡說,張二伯這是在扮薩滿,為咱們村驅邪祟祈平安呢,待會兒若要聽戲,去祠堂口的戲台子看!”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肩膀被握住,緊跟著萇菁就將我拖出了人群。


    “喂,小鬼,你沒見過人啊!”


    不好意思的轉過頭來,我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道:“嘿嘿,人我見過,卻沒風過這麽多的!”


    很小的時候便是在宮中,也是隻見過極少的人,像這般熱鬧倒是真真兒沒見過一迴。後來,進了山裏居住之後,更是除了爹爹和娘親外沒見過旁人,眼下突然置身如此熱鬧非凡的人群聚焦地,自然要開心得上天了。


    無奈的抬起手來輕輕的托了托自己的額頭,萇菁的臉上露出了極度尷尬又心疼的表情。


    “哎,好啦好啦,你這小仙女是真真兒不懂這人情世故,這村裏可不比你那山上,人複雜得多,你這土包子似的東張西望,若是礙了旁人的眼,小心惹麻煩上身!”


    雖說他的話聽得是真真兒的,我的心思卻根本也沒在那兒,眼見著之前那個又唱又跳的人帶著一群人往另一個方向去了,便趕緊追上去。


    才追著跑起來,身後便傳來了萇菁的又一聲歎息:“歎,你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萇菁兄你倒是來啊,那個穿花衣服的大王要走了!”我迴過身去扯著他,一邊追著人群一邊說道。


    心不幹情不願的跟在我身後,萇菁的口中咕咕噥噥。


    “什麽大王小王的,你這腦瓜裏到底是有多少昏話!”


    繼續扯著他往前追,我一本正經的解釋了起來,道:“本以為你啥也懂的,原是這些你不懂啊!在山裏,獨狼很難生存,若是狼群則很厲害,連人熊山豬都要對它們忌憚,自然狼群裏都有一個狼王,整個狼群自然都要聽它調遣,那個穿花衣服的若不是他們的大王,那些人幹嘛一直圍著他,還追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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