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張臨凡的話是明顯瞎扮的,當然,我們也沒人會去拆穿他,反正,胡家的幾個孩子也聽不出來,隻是更加崇拜地看著他了。


    萇菁仙君無奈地托了托額頭,長長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咱們張大法師說這裏是風水寶地,就是風水寶地,那胡小胖的老祖宗要是能葬在這兒,肯定胡家往後世代興旺!”


    “太好了!”胡慶一聽這種雙保險的話,一邊拍著手,一邊叫好道,“再也不用擔心像爸媽那樣死於非命了!”


    他的話立刻引來其他孩子臉上的難過之色,所以,他也自知說錯了話,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吐了吐舌頭表示不好意思。


    看著他們幾個的樣子,我心裏多少有些心酸——


    明明是這麽大一家子人,生活也是富足到可以讓許多人望塵莫及,然而,這家的孩子卻都早早失了父母的疼愛,在別人還都在父母嗬護下成長的時候,幾個人互相取暖著背著小書包上學放學,那種落寞可能旁人無法體會,但是,像我這種老早便也失去父母的人,自是能夠體會的!


    “又在想自己的事了吧!”雲螭湊了過來,輕輕地推了我一把,笑道,“多少年了,多少歲了,怎麽還這副悲春傷秋的樣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哦!”


    說罷,他竟然抬起手來刮了刮我的鼻梁。


    狠狠地剜了他一個白眼,我用力地打了他一下,道:“年齡上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如果心態再也跟著老上去,你不覺得這副皮囊下老氣橫秋一派老太婆樣兒,給人的感覺很變態嗎?”


    “無所謂,就算你老了,也是個可愛的老太太!”雲螭壞笑著再次彈了我的腦門一下,一邊逃開著,一邊道。


    “讓你說我是老太婆!”我自然不能容忍他這般欺負,腳下提起速度,就追著他打了過去。


    “來,打著我,重重有賞!”雲螭知道我現在沒有仙力,嘴巴是又欠又毒,道,“快來!”


    “我讓你賞!”從地上掘起一塊濕乎乎帶著新鮮青草的泥團,我一把扔了過去。


    結果,因為草嫩泥滑,我腳下一個站不穩,就往前重重地跌了下去。


    “當心!”


    這下雲螭立刻停下了嬉笑,閃身到了我身前,結果,我就重重地跌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雖然摔到他身上不疼,但是也嚇得我不輕,所以,我將泥髒了的手往他的左臉頰上抹了一把,道,“讓你氣我!”


    “這就解氣啦?”雲螭緊緊地抱著我,仿佛怕我受傷一樣,又將自己右臉頰湊到我眼前,道,“來,這邊再抹一下!”


    “怕你呀!”我哪裏還顧得上別的,隻要著再抹他一把才行,卻感覺自己的雙肩被緊緊抓住,跟著整個人都懸空了起來。


    “夠了!”張臨凡的聲音響了起來,將我抱住之後,聲音冰冷地說道,“這麽鬧下去,不怕讓別人笑話嗎?”


    突然就意識到之前我和雲螭的姿勢實在有些曖昧,張臨凡看到肯定是要不高興的。


    眼看著張臨凡將我扔在地上,轉過身去並唿吸粗重,我咬了咬下唇,眼珠一轉,將臉上的表情調整成委屈的樣子,繞到了他的麵前。


    “幹什麽?”見我可憐巴巴地盯著自己,張臨凡仍舊沒有什麽好氣地低頭問道。


    扭捏著身體,我將雙手舉到了他的麵前,嘟噥道:“你看嘛,好髒!”


    掃了我一眼,張臨凡將頭偏向一邊,賭氣道:“活該,誰讓你與人逗得那麽瘋!”


    扁著嘴巴,我又移動到他麵前,再次伸起雙手,道:“擦擦!”


    “不管!”張臨凡一副拒絕和嫌棄的樣子,眼神卻偷偷瞄了我好幾眼,道,“等 下!”


    說完之後,他就在自己的口袋裏,才掏出一張濕紙巾,我就往前一伸手,直接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嘿嘿!”一邊擦,我還一邊壞笑。


    “你——”平時就有些小潔癖的張臨凡登時睜圓了眼睛,似乎很是生氣。


    “我錯了!”裝出一副委屈欲哭的表情,我伸著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可憐地說道,“抱抱!”


    身體僵硬了片刻,張臨凡最終還是敗下了陣來,將我摟抱在懷中,伏在我耳邊小聲道:“我吃醋了!”


    偷偷吻了吻他的臉頰,我也小聲地迴答道:“我知道!”


    “啊啊啊啊——”胡布地驚叫聲大到嚇飛了遠處林子裏的一群鳥,“師父,師娘,你們再這麽虐狗撒狗糧,我可跟我老祖宗一起下葬了!”


    笑場一片之後,這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隻是我有意瞥了一眼雲螭,發現他雖然在笑,看著張臨凡的眼神卻充滿了敵意。


    既然給胡家老祖宗選好了新陰宅,胡萊他們便下山去搬工人,而我們幾個則重新返迴了胡家祖墳之前的所在地。


    望著那雕刻精致的墓碑,我心裏不禁升起一絲舒服的感覺,好像我們離開這些工夫裏,這裏的一切變得更加詭異森森了。


    兩隻黑色的像烏鴉卻又不是烏鴉的鳥兒落到了墓碑上,兩雙腥紅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我們,過了一會兒,昂天怪叫了兩聲,翅膀一撲打便直衝了雲霄而去。


    胡萊他們請來的工人都是山下鎮子裏的人,一個個年輕力壯的。畢竟,這胡家在這兒有權有勢又有錢,再加上胡潛那種人也死了,估計一聽胡家用人,這些人還不得打破頭搶著來。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可以動手了!”張臨凡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天,對胡萊說道。


    胡萊也很懂事,立刻吩咐了工人開工。


    張臨凡不會像那些普通的道士那樣穿上黃袍拿上金錢劍,擺上香岸拿出供品的,他隻是從隨身的雙肩背裏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香爐,從地上捧起土來,又拿出五支清香來點上插進香爐裏。


    “師父,這香為什麽要點五支?”胡布好奇地湊過去問道。


    “這五支香裏,三支代表著人神鬼,而另外兩隻定乾坤!”張臨凡迴答他問題的同時,目光緊緊地盯著點燃的香頭。


    其實,我的內心是很希望這胡家老祖宗能化為一堆白骨的,雖然說著有些殘忍,但是,總好過棺一開坐起一具老行屍強太多了。


    “好了!”眼見五支香燒得還算不錯,張臨凡往前幾步轉過身來,麵對我們大家,道,“諸今得見胡家老祖重見天日喬新之事,實乃大喜,胡家子孫速速往前跪施三拜九叩之禮!”


    胡家的孩子聽他這麽一說,趕緊往前幾步,跟著乖乖地跪成了一排,老老實實地磕起頭來。


    從之前初雲道長和淩雲道長沒帶走的包裹裏,張臨凡掏出了一大把黃紙錢,往天上一揚,以示打發孤魂野鬼,免得它們纏著胡家老祖宗跟到新墳去。


    要說起來,張臨凡這墳遷得真是有夠敷衍,沒有電影裏演的那樣,燒紙敬神,挑選屬相不合的人迴避,也沒有所謂的“請地契”那種形式。


    “這不合規矩吧?”有幫過這種事的工人小聲地嘀咕道,“這小法師也太年輕了,而且,連個地契都不請,這麽幫真的沒問題嗎?”


    所謂的“請地契”就是流行在世間葬術裏的一種形式,就好像在世間買房會有個房本兒,而在地下埋屍也是需要地契的,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環節。


    但是,說白了,就是過去的老風水先生研究出來唬弄人的噱頭,就是為了多些形式上的表演,好讓事主家覺得他有真本事,好多給些錢罷了。


    像張臨凡這種以前下老鬥探老穴的主兒,根本用不著這些形式上的玩意兒,能順利完事兒就好。


    隻見張臨凡手掐手勢,足踏陣步走了片刻之後,就迴過頭來,對那些工人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行了,動土吧!”


    盡管心裏有些疑惑,但是,胡家本主都沒說什麽,那些工人隻是看錢,才懶得管合不合規矩,讓動土就動土唄!


    這一次已經不是什麽修墳築墓了,所以,老舊的東西不管多新都不能要,所以,工人們往胡家祖墳的墓碑拜了拜之後,就掄起了手上的工具,一頓狠敲猛砸。


    我們聚在墳邊盯著那一鍬一鍬被鏟上來的土,先是和著石灰的土有白有黑非常幹燥,但是,越是往下挖,那泥就越來越濕,最後竟然都帶了水氣,攤在地上都能化成一小片泥水。


    眼見著挖泥水幾乎變成了舀汙水,張臨凡的臉色也由晴轉陰,由陰轉沉了。


    “怎麽成了這副德(小生)!”萇菁仙君的眉頭也蹙在了一起,對雲螭問道,“


    雲螭,你說這老東西會不會已經泡爛了?”


    雲螭微微搖了搖頭,眉頭蹙得比他似乎還要緊些,道:“我不敢相現在這棺裏是個什麽模樣,不過,肯定不會爛!”


    “為什麽?”淩真湊過來問道。


    指了指漸漸露出頭的棺材,雲螭迴答道:“都泡成這樣了,那棺材就算是金絲楠木也應該泡得不像樣子了,但是,你們看看這可是連朱漆都沒還沒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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