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齊夫人醒了過來,望著房間裏的我們,臉上露出了絲絲疑惑,動作艱難的胡亂胡擼著淩亂的頭發。


    琳兒見她醒了,趕緊湊了過去,手中拿著一杯溫熱的玫瑰露,遞了上去。


    “這裏是?”


    齊夫人接過了那杯玫瑰露,一邊慢慢的喝著一邊環顧著四周,臉上露出了絲絲狐疑。


    “夫人不記得我了麽?”琳兒坐到了她身邊,拿著浸濕的絲帕替她溫柔的擦拭著額角的汗水,“前些日子我去你店子中看過七色草啊!”


    凝神看了她有一會兒,齊夫人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臉上複露出了低落的表情。


    放下了酒杯,撇下了念陽,我款款移步到了她跟前,欠了欠身算是施了個禮。


    “齊夫人,前些日子我家這丫頭不太懂事兒,一會兒讓她送您迴去!”


    “姑娘所言何事啊,但,能不能請現在就送我迴去,我家相公還等著我呢!”


    無奈於她的表情雖是溫暖,卻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我隻好點了點頭,對琳兒侃了個眼色。


    這丫頭很快會了意,跟著扶起了她,就離開了我的“琴樂聲囂”。


    “姐姐,這齊夫人身上怎麽有股子煞氣啊?”


    念陽的年紀雖小,卻本事不小,也難怪束陽掌門能放心的把他放下山來處理或將發生的妖異之事。


    “我也正在擔心此事,又沒個眉目,且先走一步算一步罷,我店中有些客戶,你也別花那些冤枉銀子去住什麽客棧了,就住在我這兒罷!”


    看這孩子那麽在意腰間的那些個銀子,就知道其下山的時候束陽掌門也沒給他多少錢,這城裏開銷不小,若是都用來住店,怕之後便要喝西北風兒了。


    臉上一紅,他低下了頭去,微微點了點可愛的小腦袋,偷偷的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占了些小便宜的笑容。


    東一句西一句,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我們這一大一小的還真是話一投機聊不完的,竟不知不覺近了黃昏。天漸漸黑了,放下酒杯掌了一盞燈,再次推開了店門走出去,夜風是有些冷的,連燈都吹得有些搖曳,左顧右盼了半天,才見著琳兒擰著一對俏眉緩慢的往迴走,手中提著那一大堆的七色草。


    我倆作伴已是多載,她的這般模樣兒,也已是七七八八的了然於心了。


    “怎的了,看你這模樣兒,莫不是看見些個不爽快的事兒了?”


    跟著我走進店中,把手中東西往桌上一放,坐在榻上,琳兒氣鼓鼓的。她生性純粹爽利,實屬那種肚子裏存不住二兩香油的主兒,見我用這種垂詢的目光,便劈嚦叭啦的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讓她不愉快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今日燕娥之所以在如此毒陽烈日下還要出街,竟是因著要去尋他家那個相公齊一登迴家吃飯。


    一提她的相公,其實在這城中也算是有些頭臉兒的主兒。三年前應試他雖未進前三甲,卻也在十名之列,文才韜略也算上成,隻因家境無靠,仕途之路甚是坎坷,卻正趕上燕家獨女招親,仗著自己的外貌和成績,他便中了第,做起了燕家的倒插門兒。一婚三年,嶽父身體暴疾,一朝不治雲遊西天去了,於是乎,一份花店的產業就落在了女兒身上,但是燕娥心地善良,便把多年的“燕草園”改換了招牌,變成了“齊草園”。


    燕娥雖說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卻倒是個秀外慧中,蘭心蕙質的人兒,終日裏無怨無悔的賢惠持家,恪守婦道,照顧著相公還要打理著生意,且一心盼著有朝一日相公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這齊一登對這花花草草的起初並不興趣,卻又奈何人是需要穿衣吃飯需要生活的,便也開始經心的研習著各種資料,並日日隨著妻子學習著。他本就是個聰明的人,這般用心成績便突飛猛進,很快就可以獨擋一麵,並把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更上一層樓,往來客主兒已然不再是當初那些小老百姓,而盡是些有頭有臉的商家富戶,甚至是皇家王孫都會著人來他家挑些好花好草,有些已然進了皇宮,供在禦花園裏了。


    期間中,來了一位翰林院中的姓龐的大學士!他是當今皇上的老師,位高權重,與這齊一登因著花草生意往來攀上了交情,竟還成了個忘年之交。於是乎,這齊一登似乎看到了什麽光芒,那份老早就死了心的仕途之心,又生出了死灰複燃來。


    這些若暫且不表的話,就說一說這個龐大學士,膝下有一子一女,然,那兒子的命實在不好,早早夭了去,這下子他就隻有一個女兒,寵如公主愛如明珠。


    龐大小姐,小字暖,因著父親是翰林院中的大學士,便算小受了熏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博覽群書能吟詩作對兒,長得更是美麗大方,漂亮通透的!


    如此女子自是不乏上門提親之人的,可這龐大小姐就是眼高於頂,可是教那些登徒浪子們碰了好多鼻子的灰。


    然,任誰也阻不了歲月更迭,女子總是敵不過歲月的,龐家大小姐也是凡人,自是逃不過時光荏苒,這一番挑挑揀揀下來,芳華逝去,眼瞅著就年過三十大關卻還待字閨中。


    常常出入學士府的齊一登一來二去的便和這龐家大小姐熟絡了起來。雖說龐大小姐比燕娥還長了幾歲,卻因著家境優渥,駐顏有術,外加滿腹學問,無論是外貌上,還是內涵上,似都勝上一大截。


    齊一登本也不是什麽省油兒的主兒,除了想借著龐大學士準備扶搖直上,平步青雲去,外加這龐家大小姐才貌兼有,便日日裏以傾慕為由,刻意接近,噓寒問暖好不溫柔,縱是塊冰也能哄到化水了,何況那未經人事,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一頭便栽進了溫柔鄉中。


    本來他是想直接休了家中糟糠之妻的,卻無奈她腹中有子。卻也抵不過美色,早早要了人家龐家大小姐的身子,直恨不立馬兒娶迴家中。


    龐大學士因著寵著自己女兒,又十分喜歡齊一登的聰明活絡,縱是這事兒並不光彩,也不加以阻攔,隻是話裏話外提點著他,希望這事兒早晚解決。


    然,這紙裏終是包不住火的,時間長了,坊間風傳總是有的,那種小風兒時不時的就會刮進燕娥的耳朵裏。


    初時,她是不信的,奈不住相公的種種跡象都在證明著和挑戰著她心中的那個結坎兒。孕婦情緒本就不好,再加上這種事兒的打擊,她的身體越發不好,也常常會與相公哭鬧,這樣一比下來,龐家大小姐更是在齊一登心裏更勝出一籌。隻盼著孩子早早落生,再尋個理由光明正大休妻,於是乎,連東西都沒有收拾,便搬去了學士府裏,過起了風花雪月,完全不理之前的家事了。


    琳兒扶著燕娥往迴家走的時候,路過了學士府後門,門敞四開,隨意一瞥竟見齊一登和那龐大小姐正坐在秋千上粘戲調笑,好不快樂。


    一時羞憤難當,燕娥衝了進去,與龐大小姐撕扯了起來,巴掌如雨般落到了那花容失色的俏臉上。


    齊一登哪裏肯見新歡吃虧,更不願前途受阻,也顧不得燕娥腹中孩兒了,上去便偏幫著新歡撕扯起發妻,又怕聲大引了外人,便捂住她的嘴往門外拖去!


    琳兒豈能坐視這種混帳之事發生在眼前,一步上前一腳就踢在了齊一登的後背處。她可不是凡人,這一腳絕對夠那廝疼入心中的,隻聽“哢”的一聲脆響,怕是肋骨傷了幾根,整個人往地上一歪,開始哼嘰了起來。


    龐大小姐見情郎受傷,立刻火冒三丈,直嚷嚷著要喊了家丁,把琳兒綁去衙門。


    琳兒才不會吃她這一套,幾步上前一把捏住了她還帶著巴掌印兒的臉頰,眼睛一眯,狠了上來。


    “綁也是先綁了你們,私通之罪,若是定了,怕你要浸了豬籠的罷!”


    齊一登聞聽此言,心頭開始盤算了起來,若是此時壞了名聲,那前麵的一切都是枉費,眼看到手的成功,怎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呢?便強撐著身子,勸住了龐家大小姐。


    望著二人迴房去的背影,琳兒真想過去一刀一個紮死他們算了。


    然,燕娥卻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求了琳兒送自己迴去。


    把人送了迴去安頓好之後,琳兒對這種情形也是很頭疼的,卻思前想後也是別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過多參與,便告辭迴了“琴樂聲囂”。


    當時做得很理智,眼下說著卻急皮氣怪臉的,若是那對不良男婦此時正在眼前,怕不被她一口生吞了都難。


    重重的歎了口氣的同時,也聽到了琳兒和念陽同樣歎了口氣。


    “對了,公主,方才那些七色草實在太多,我錢留下了,但東西沒全拿迴來!”


    琳兒數了數桌上的七色草,臉帶愁思的說著。


    “不打緊的,過些日子再去取了便是,你也好借機去看看,免得放心不下!”


    喝了一杯酒之後,我的心中像沉了個石頭:那燕娥的周身上下的煞氣越發重了,連琳兒迴來身上都沾染到了,怕是這性命之憂迫在眉睫,如何才能幫她化解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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