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石像頭顱一路沿著紅地毯來到雲帆的腳下,在主的正麵朝向自己的一瞬間,雲帆似乎見到了那石首的眼皮微微眨動,滿是血液的臉上展露出古怪的怒容。


    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惡魔的腳掌踏上主的頭顱。


    “噓!”


    冰雪之王豎起手指貼在唇邊,朝著麵前的虛空眨眨眼。


    “它生氣了。”


    “有趣。”


    下一刻,小醜的腳掌砸落,巨石四分五裂。


    唰!


    一股強烈的白光過後,淡淡的昏暗光暈斜斜地傾撒過來。


    睜開雙眼,


    冰雪之王的身影浮現在等待大廳當中。


    提著寒光閃閃的電鋸,雲帆邁開輕快的腳步,正待他竄躍到試裝鏡前方之際,他突然瞥見了鏡子中雪白紙片的倒影。


    略有些好奇地擰過頭來,雲帆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之意。


    按照常理來說,


    自定義的賽後是不應該出現評價紙片的。


    可現在...


    眼前的一幕,又應對作何解釋呢?


    雲帆抬手,隨意抓過一張。


    可眼前所見的,卻隻是空蕩蕩的一頁白紙,全然沒有賽後總結的圖案與點評。


    “怎麽迴事?”


    仔細端詳也看不出什麽門道,雲帆眉頭一皺。


    然而,


    就在這時...


    嘩啦!


    一股腥臭的血水毫無征兆地從紙片當中噴湧而出,徑直地噴射到毫無防備的異鄉人的臉上。


    哢嚓!


    哢嚓!


    但此刻的雲帆卻並未顯現出狼狽的模樣,寒霜晶核攪動,幽藍的冰霜寒氣幾乎是在眨眼間就已經將小醜體表的血水凍結。


    冰雪之王的軀幹之上,仿若覆蓋著一層血色的鎧甲。


    與此同時,鋪滿地麵的紙片紛紛炸裂,化為一股股血水噴泉噴濺至天花板,狂躁的水流聲似乎是要吞沒一切。


    很快,那血水就已淹沒了雲帆的胸腔。


    【別動!】


    電鋸的聲音響起,雲帆甚至能聽清它細微的喘息聲。


    【不要慌張,它拿你沒有辦法。】


    【你無需在意野狗因尊嚴被冒犯而產生的怒火。】


    【不是嗎?】


    嘩啦!


    隨著電鋸話音的落下,血漿河流浸沒了雲帆的頭頂。


    咕嘟嘟,咕嘟嘟!


    預想中的窒息感與睜眼的難受感並未出現,雲帆呆呆地望著這透著些許光暈的殷紅血色,無意識地吐出一串氣泡。


    調出光幕,雲帆發現遊戲的一切功能都還正常,他甚至可以在深水中觀看其他人的直播。


    驗證安全性過後,雲帆沒有急著退出遊戲,而是在血河中漫無目的地遊蕩起來。


    他,


    隱隱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時間流逝。


    仔細地探查過等待大廳的每一寸土地,最終,雲帆重新迴到了試裝鏡的前方。


    “這難道,真的隻是出現了bug?”


    雖然感覺一切沒有那麽簡單,但找不出什麽異樣,雲帆也隻得放棄。


    揮手喚出光幕,正要按下退出遊戲按鈕,雲帆忽然瞥見了鏡子中小醜所做出的動作。


    鏡中的倒影竟然,


    自己動了。


    咚咚咚!


    借助光幕的點點亮光,雲帆見到對麵的冰雪之王同樣處在一片血色世界中,它緩緩地撥開水流遊來。


    最後,


    敲響鏡麵!


    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過後,冰雪之王笑嘻嘻地將爪尖指向雲帆,而後又快速地輕扣了鏡麵幾下。


    雲帆頓時知道了它的意圖。


    爪尖貼上冰冷的圓鏡,緊接著,雲帆感受到了刺骨的涼意。


    縷縷白霧跨越了鏡像與現實的界限,


    來到了異鄉人的身旁。


    水流聲似乎變得愈發湍急,但此刻,雲帆的注意力並未放在這邊。


    “異鄉人。”


    一聲唿喚傳入他的耳膜。


    但這一迴,那熟悉的叫聲沒有在雲帆的腦海內響起,而是在...


    鏡子對麵!


    “嘻嘻嘻!”


    冰雪之王端坐在木質軟椅上,恐怖的電鋸倚靠著椅子把手,而鏡像中的它還單手擒著小小的蘑菇精靈。


    “正如我之前所說過的,它生氣了。”


    電鋸歪著頭,笑容間夾雜著冰冷的殺機。


    “可是...”雲帆組織著詞語,他摸索著下巴,不知該說些什麽,“僅僅是因為,你破壞了那具石像?”


    搞出這幅陣仗...


    未免有些太過小家子氣了吧。


    而電鋸似乎是看出了雲帆的疑惑,它輕笑著搖搖頭,聲音含著譏諷的笑意。


    “不不不!你應該知道的。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嗎?異鄉人先生。”


    “奧菲科裏,把我們初見時的那幅畫作拿來。”


    鬆開蘑菇精靈,對麵的電鋸揚起手臂,朝著雲帆看不到的地方揮舞。


    緊接著,


    一雙自畫麵之外伸過來的手臂映入雲帆的眼簾,一雙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精美的畫作,將其遞給小醜。


    “請看。”


    冰雪之王先是低下頭掃過幾眼,隨後它調轉過畫板,熟悉的畫作倒映在雲帆的瞳孔當中。


    “《奶蜜天堂》。”


    望著那白花花的冰激淩雪山,以及一望無際的獵手布丁集群,雲帆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這幅畫作的名字。


    “正是。”


    電鋸掏出寶石打火機,從畫麵外接過雪茄點燃。


    深吸一口之後,它將手爪指向《奶蜜天堂》中的一處景象,它說。


    “嘻嘻,看這裏!”


    它用爪子劃過巨嬰的臉頰。


    巨嬰?


    雲帆眼前一亮。


    所以說,


    電鋸的意思是...


    “空有力量,但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智慧同耐心。”


    就像是紮根在雲帆的心底一樣,電鋸搶先說出了他的心聲。


    “一旦,有某些礙眼的人或事不順它的心意。那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生靈便會...”


    “出離地憤怒。”


    “顯然,變質的甜品不合乎它的口味。”


    吐出一口迷幻的眼霧,電鋸的臉龐縈繞在濃重的霧氣中。


    唯有,


    倒吊的三角眼亮起嗜血的寒光。


    被驕縱貫了的富家大少爺遭受半點挫折就急匆匆地想要找迴場子?


    雲帆姑且這樣理解冰雪之王的一番話,他瞬間腦補出這樣的畫麵。


    “這很正常,異鄉人先生。”


    “我對它下達了戰書。”


    “而眼下的一幕,正是它的迴應。”


    “不必為此感到驚慌。”


    “它對你無可奈何。”


    嗡!


    聲音漸漸遠去,電鋸的身影寸寸碎裂,化作點點星光。


    “等等。”雲帆大喊,“為什麽?給我一個理由。”


    “哦?”


    冰雪之王撩起眼皮。


    “因為,你是不一樣的。”


    “或者說,你們,是不一樣的。”


    啪!


    下一刻,電鋸消失。


    填滿房間的血水亦悄然褪去,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血腥味提醒著雲帆,使他不斷迴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幕。


    噗!


    緩緩吐出一口血水,雲帆若有所思地抹淨眼前的汙血。


    看來,


    他需要改變一下對於電鋸的認知了。


    盡管在此之前他已經了解到了某些內容,


    但他並沒有預想到...


    驚懼夢魘的世界,


    竟然這般的,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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