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人關係破裂後,季寥總學著該用什麽神情去麵對那一群心計多端的瘋狗,經常咬著牙壓住仇恨露出比哭還難受的笑容。


    餘楠至的舉動惹了她不悅,蹙眉咬牙,恨不得把他當場撕碎,卻又不得不因為那一張借條而妥協。


    她兩手握拳,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試問:“什麽事?”


    餘楠至頷首,睨著她因生氣而漲紅的小臉愉悅不已,他說:“你撤銷離婚訴訟,我就把這張借據還給你。不然,我親手撕碎它。”


    讓她撤銷離婚訴訟?


    餘下的三人極度震驚,都把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要從他身上看出個所以然來,可是一切都徒勞無功。


    餘楠至的心比女人還要難猜,當初恨季寥恨得要將她挫骨揚灰。如今,當季寥要起訴離婚時,他卻成了縮頭烏龜,無論如何都不願意。


    優柔寡斷,不是餘楠至一派的作風,不知何時起,他開始因為季寥而變得膽怯。


    當季寥迴過神來時,第一反應就是歎一口氣,麵對他得意的威脅,無奈地垂下肩頭,“你覺得我們還能迴到當初那般樣子嗎?”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就該以離婚收場,你抬頭看看我,我和以前有什麽不同?”


    季寥鬼使神差抬眸了,望著餘楠至深邃的眼眸,那一層得意的波光溢滿瞳孔,時至今日,已沒有昔日裏的仇恨,但也沒有曾經期盼的愛意,多的是戲弄。


    這樣的男人既是原諒了,他今後待她是真心實意的嗎?


    不,不是,他永遠也學不會該怎樣去愛她,更是不被她所原諒,一切的因早已種下,收迴來的是粉身碎骨都不能原諒的惡果。


    若原諒,必遭天打五雷轟。


    其實,他的轉變,最難過最不能接受的人當屬躺在病床上的程雙雙不可,她的眼眶就如同被打開閘門的堤壩,淚水奔湧淹沒枕巾。


    原來不是努力就可以贏得人心,不是精心設計就能打敗敵人。人的一生中難免有糾葛、失落、孤獨、迷茫,和惆悵,那些個滋味,她嚐得很心酸。


    她喜歡的男人變了,變得不再隻有她了,不知何時,別的女人也逐漸成為他無法割舍的命脈,開始變得膽怯、患得患失。


    麵對這樣的他,她苦笑著眼淚流得更多,過去那些動人的迴憶,被年輪的車軲轆碾碎,隨著深秋的風散去,沒留下任何情深根種的痕跡。


    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程雙雙揪著被子的兩手無力抬起,在半空中摸索著,唿喊著餘楠至,她肯定地說:“我沒有借過她的錢,楠至,你別被她騙了。”


    餘楠至在幾人麵前疊好那張借據夾在兩指間揚了揚,“她說有,隻怕不是空穴來風。”


    何曾幾時,他的信任開始偏袒了季寥。隻奈何,當事人早已對他心死如灰,那一句話,在她這裏掀不起波瀾。


    然而,就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讓程雙雙最後的理智崩斷,他的不信任,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季寥搶先一步發作其內心的冷漠,麵對餘楠至,她不再是有愛的無知女孩,隻無情地說:“我不會因為這三百五十萬而受你威脅,如果你不想離婚,麻煩你把我父母找迴來。”


    餘楠至的腦袋嗡的一下,好似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思緒,得意的淺笑沒有預兆般凝結在臉。


    那些年過去,他怎麽就忘了,能讓季寥魔障的原因,百分之九十來自父母的遺失,時至今日,他有什麽資格和她談條件?


    這要求,比毀天滅地還要艱難。


    她的父母,找不迴來了,早已和臭水溝融為一體,不知流向哪裏。


    “怎麽了麽?很難嗎?”曾經的一幕幕像億萬根數不清的利刺猛紮彼此的心頭,那個陰冷的雨天,他的心狠手辣,她的孤立無援,凝聚成一顆威力極大的導彈,稍微點燃一轟炸,就會讓彼此屍骨無存。


    餘楠至沒敢應聲,剛疊好的借據就被季寥手快搶了迴去,她的眼眶早已幹涸,再也流不出任何眼淚,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依舊會痛,那種痛,無以言說。


    沒有誰敢輕易打破這冷冽的寂靜,隻有餘楠至自己。


    他雙手握拳,忽而對上季寥那雙幹涸的眼眸,隻字未提當年勇,膽小得隻能顫著嗓音一字一頓,“不離婚,你說什麽都不離婚。”


    僅一句話,程雙雙吐血了,鮮紅的痕跡開出了一朵豔麗的花,給這可怕的空間增添一抹刺眼的色彩。


    兩個男人衝上前皆是異口同聲:“雙雙,你怎麽了!”


    季寥幹站著,不屑地輕笑:“被你的話氣吐血了唄,費盡心思走到這一步,以為你能跟我了結孽緣,沒想到你是個既想要熊掌又想要魚的貪心鬼,她啊,說不定不出半天就嗝屁了。”


    話落,麵色不好的程厲抬頭怒斥,“季寥,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話嗎?”


    季寥露出事不關己的神色,淡然道:“哦,那你節哀,早日二胎。”


    這下,不僅程雙雙吐血了,連程厲也捂著心口僵著身子緩緩倒下。


    季寥兩眼睜大,無比誇張的表情在她臉上蕩漾開來不敢置信,“我靠,這演技不去爭奧斯卡可惜了。”


    咣當——


    程厲徹底倒地,蒼白的老臉落入幾人眼中,心思各有不同。


    程雙雙急得從床上坐起,朝著程厲大聲喊:“爸,你怎麽了!”


    餘楠至連忙跑出去喊醫生,不肖一息間,醫生護士全都湧來給程厲急救。


    “雙雙你別急,醫生在搶救。”餘楠至坐在床頭那邊扶著她,極力安慰著。


    她皺著眉,柔柔弱弱地靠進他胸膛,嘴角的血跡被餘楠至抿去,心疼不已。


    季寥萬般嫌棄地笑著,“舍不得就舔了唄,那可是你白月光的血啊,舔進肚子裏融為一體多好。”


    餘楠至擰眉,方才對季寥有好感的情意渙散不見,轉眼不悅地斥責她,“你少說兩句,別總說這些有的沒的,程厲要是出事,與你脫不開關係。”


    又是這種沒有證據的話,季寥下意識攥拳,心底的恨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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