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柳夜醒來坐在床沿,正好看見桌子下的彈孔,與其想對的房頂上還有一個彈孔,不過這兩個手掌大小的彈孔已經被修複了,剩下兩塊明顯新一些的地麵。柳夜不由得又是一陣感傷,歎了口氣,整理好物品,往機場趕去。


    穿過訓練場,跑了幾分鍾便到了機場。機場的右側是機庫,機庫前是又長又寬的跑道,跑道上不停地飛機起飛降落,左上方是指揮塔,司馬木已經等在了指揮塔門口。


    “太慢了!”一見到柳夜,司馬木滿臉嚴肅地道。


    “是,長官!”現在司馬木是自己的長官,柳夜不敢開玩笑。


    “走吧!”司馬木說了一句,往機庫跑去,柳夜跟在他後麵。


    這次柳夜所乘坐的飛機,並非是上次去東畢的那種可以搭載上百人的運輸機,更小但速度更快。在天上飛行了一天多後,朝陽從地平線上再次升起,和煦的陽光從機窗照了進來,灑在柳夜的臉上,暖洋洋的。一座小島出現在了前方,柳夜執行過那麽多任務,見過各種各樣的島嶼,但這個小島在柳夜看來還是有些奇異,仿佛是專門為iop修建軍事基地所誕生的,小島並不大,外形偏向於一個規整的長方形,長不過十幾公裏,寬有六七公裏,但有趣的是上麵沒有森林,沒有各種怪石、懸崖,隻有沙土,平坦得就像是被人一刀切去了上麵凹凸不平的表麵。


    從天空中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機場、食堂、指揮所等,還有穿著各種各樣衣服的士兵和工作人員在朝陽下忙碌著。司馬木有著其它的任務,要在這個小島上停留一天才能去東畢。更靠近了些,飛機往下降去,穩穩地停在了機場跑道上。一下飛機,已經有人在旁等候了。


    “長官!”迎接的人中領頭的一個青年士兵敬了個禮道。


    司馬木顯然是對這個基地很熟悉,朝著青年微微點頭,帶著柳夜往指揮所走去。司馬木這次帶的人不多,柳夜就成了司馬木的臨時秘書,整個上午都跟著司馬木在基地中翻閱文件。到了中午,柳夜去吃午飯時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時間,雖說翻翻文件基本不費力氣,可實在是枯燥的很。


    “長官,指揮所那邊還有一些文件,我現在去拿來。”一名士兵道。


    “不用了,已經中午了,你去休息吧!下午我自己會去的。”司馬木表情嚴肅地道。


    “是,長官!”


    士兵走後,司馬木看完最後一份文件,道:“柳夜,走吧!”


    去食堂的路上,司馬木也不在板著一副臉了,道:“怎麽樣,你體會到我的痛苦了吧!”


    “你是故意折騰我的嗎?”柳夜沒好氣地道。


    “對啊!”


    柳夜沒想到司馬木居然這麽不要臉地承認了,道:“我更想去執行對魔任務,背著采集器去收集魔的數據,也不想做這種事!”


    “哦,”司馬木欣賞地看了柳夜一眼,道:“那可是會送命的!”


    “至少要比這些事有意義!”


    司成木哈哈一笑,不再言語。兩人走進食堂,盛了飯菜在一旁坐了下來。左側有一台嵌在牆壁上的大電視,正在直播著一個大花園裏的景象,那花園在連綿起伏的山坡上,一眼望去遍地都是顏色各異的花卉,如同天堂般,其中又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穿梭在花海中,一個記者站在旁邊介紹著情況。


    “那是我們國家一個很有名的景點,叫作天上花海,”司馬木語氣中帶著些自豪,道:“在一座海拔很高的山上,叫上什麽山的來著,下次有空可以帶你去。”


    柳夜笑了笑,想著那估計得到了退休後才有空。這時,電視中那記者跟著工作人員進了一間木屋,介紹起了裏麵的工具。柳夜看向窗外,視線盡頭有一大批工程車在忙碌著,問司馬木道:“老木,那發射井建了多久了?”


    司馬木正埋頭吃著飯,瞥了一眼,道:“二十幾天。”


    “導彈網不是在兩年前就已經建好了嗎?”


    “iop要加強,改造了很多地方,還要建新的呢。”司馬木道。


    柳夜神複雜地看了眼,轉迴頭來,繼續看著電視。那記者介紹完了工具,又跑到了花園裏采訪一個工作人員。


    “我們花海裏的花都是特別培育的,再加上環境適宜,平時啊,我們隻要做最基本的護育工作就好了。”工作人員皺著眉頭道。


    司馬木吃完了飯,饒有興趣地看著電視道:“哈哈,我們東畢可以說是所有國家中環境最好的!”


    工作人員說完,記者又對著鏡頭道:“天上花海是東畢最著名的景點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卉產地。近幾年裏,天上花海也已經恢複到了以往的規模,對外的......”


    記者滔滔不絕的話兒戛然而止,同時他的臉急速蒼白下去,一下子就沒了血色,還有些幹癟,接著鏡頭晃動著往下墜去,屏幕中花、綠葉、枝條飛快地晃過,最後畫麵側了過來,一株花卉占據了整個畫麵,透過枝條間的縫隙還可以看到不遠處之前采訪的那名工作人員倒在了地上,這一切的發生不過短短幾秒時間。


    柳夜猛地站了起來,司馬木之前輕鬆的表情也完全消失,驚疑的目光不斷掃描著屏幕。電視就這麽定格在了這一幅畫麵上,過了會,司馬木意識了過來,喊道:“換台!”


    話音剛落,便有人按了遙控器。電視切換到了另一幅畫麵,畫麵裏一個記者倒在了瀝青路上,他那蒼白無血色的手攔住了大部分鏡頭,手上還拿著話筒。“啪”地一聲,電視又換了個台,這是個直播間,畫麵中央是一個大圓桌,兩名新聞播報員無力地趴在了圓桌上。


    看到這個,柳夜心中一陣發涼,如果說前兩個畫麵中的人是在室外,遭到了什麽襲擊還情有可原,可第三個畫麵是在電視台內部,而且這事情發生了這麽久,電視台也一直沒切掉畫麵出來解釋,就說明電視台裏的人也可能遭到了襲擊。


    啪,啪……


    隨著電視不停地換著台,柳夜的心沉到了穀底,所有畫麵都一樣,裏麵的人全部蒼白無血色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事情遠比想像中的要嚴重。這裏離東地大陸不遠,所有的節目都是來自東地大陸,現在恐怕是整個大陸,整個大陸……


    司馬木臉色有些蒼白,站了起來,往外麵跑去,柳夜跟在後麵。跑到食堂外,就看見早上迎接他們的青年迎麵跑來,見到司馬木,焦急地道:“長官,發生了緊急情況,指揮部有……”


    “知…”司馬木狠狠地咳了一下,才道:“知道了!”


    到了指揮部,牆上的屏幕顯示的全是各種人倒在地上的景象。


    “這是調到的一些監控錄像。”青年道。


    司馬木看著顯示屏道:“王餘,東畢的基地聯係的上嗎?”


    “聯係過了,東畢的軍事基地全部聯係不上。”王餘道。


    司馬木手指敲了敲腦袋,道:“聯係總部!”


    “是!”


    過了會,顯示屏上的影像消失了,一個身穿軍裝,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屏幕中。


    “木易,這是什麽情況?”司馬木道。


    木易依舊是眉頭緊皺,嚴肅著一副臉,道:“暫時不知道原因。但目前隻有東地大陸發生了這種情況,所有在東地大陸的電視台、軍事基地、機構全部聯係不上。”


    這時,大屏幕旁邊出現了好幾塊小畫麵,每個畫麵都大同小異,是一個軍人正對著鏡頭一動不動地趴在桌麵上。


    木易道:“這是當時一些基地和總部通訊的畫麵,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倒下了,包括中裏軍事基地。”


    司馬木臉色有些發白,手不自覺地握緊,中裏是東畢的首都,中裏軍事基地絕對是東畢防守最嚴密的地方之一,如果說連中裏軍事基地都出事了,那東地大陸就沒有一個地方能例外。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旁邊的小畫麵全部消失了,隻留下一個,上麵是一個白色的房間,房間中央是一張病床,上麵躺著一個人,病床旁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名醫生。


    此時,木易神情中也流露出一絲傷感,道:“這是研發部與東畢分部在視頻連線研究一種病症時的情景,這個人的病雖然特殊但不致死。但是看旁邊的監測儀,在醫生倒下去的時候,也就是他們變得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的時候,旁邊的監測儀顯示病人死了!”


    木易眼中的傷感消失了,又迴歸到平時那種嚴肅的表情,道:“也就是這種變化是致死的,可以說東地大陸八億人很有可能都已經全部死了!”


    聽到這,司馬木突然如遭雷擊般,麵如死灰,晃晃地退了一步,靠在了桌沿上。柳夜趕緊上去扶住司馬木,一下子忘了場所,就道:“老木,沒事吧?”


    司馬木就像是和自己較勁一樣,眼睛死死地閉著,過了一會兒,睜開了眼,眼皮還在微微顫抖著。司馬木感覺周圍的一切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內心空蕩蕩的,無力地搖了搖頭,還是道:“沒事!”


    木易麵不改色,繼續道:“我任命你為此次事件的總指揮,現在就去琉影基地,在支援部隊到來前,安排這次事件的處理工作!”


    司馬木像是沒有聽到木易的話,愣愣地看著麵前的桌子。柳夜痛心地看著司馬木,自己從小是孤兒,很清楚沒有家的感受,也清楚失去家要比沒有家更加痛苦。更何況這次司馬木不僅是沒了家,就連國也沒了。前一秒還有家有國,就這麽一瞬間,墜入了國破家亡的深淵中。


    “聽到沒!”木易吼道。


    司馬木從恍惚的狀態脫離了出來,眼神中露出一絲堅決,道:“明白了!”


    說完,司馬木轉過身,朝外麵走去,柳夜跟了上去。


    “站住!”木易道。


    又冷冰冰地道:“你要去哪!你以為我還不了解你嗎!別給我去東地!要去也不是你去,你的職責是待在琉影指揮!”


    司馬木頓了一下,沒有停住腳步。


    “王餘,給我攔住司馬木!”


    王餘轉過身來麵對屏幕,眼睛有些發紅,道:“長官,如果東畢那沒事,司馬長官去了也沒事;如果有事,那,那……”


    司馬木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指揮部,木易依舊在身後吼著:“你是軍部部長,現在不是讓你感情用事的時候……”


    柳夜從未見過如此落寞的司馬木,這個平時豪爽大方的漢子現在身子微微佝僂著,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步履如同踏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司馬木直接走到機場一架飛機旁,打開了機門,身子有些不穩地跨了上去。


    柳夜擔心司馬木,道:“我也去!”


    司馬木迴過頭來,有些空洞的眼睛似乎都難以聚焦,看了柳夜一眼,點了點頭。


    柳夜坐在駕駛艙,擔憂地看著司馬木,司馬木隻是怔怔地盯著外麵發灰的雲層。柳夜轉迴頭來,同樣看向前方愈發灰暗的天空,之前一直在擔心司馬木,卻沒細想過東地大陸的事,當下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或許還有可能性,木易也說了那個病人本身就有其它病,可能隻是兩種情況相互作用才讓病人死了,其他人可能隻是昏過去了。


    天空似乎一下子黑了下來,柳夜的淚水突然決堤般湧了出來,如果說以前魔隻是力量大速度快,還能從微乎其微的未來中想法子,可現在一下子殺了整個大陸的人,自己連這是怎麽做到的都想不出來,又還能幹什麽。柳夜的手一把捂住了臉,牙齒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飛機突然一陣晃動,往下墜去,柳夜的手碰到了操作杆,但很快飛機又穩住了身形,穩穩地飛在天空中。柳夜淚眼模糊地從指縫間看去,司馬木的手已經牢牢地握住了操作杆。柳夜不敢看司馬木的臉,用手在臉上胡亂地抹了抹,假裝用手托著下巴看向前方,身子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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