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晨雙目微微一縮,身形倏忽一動,下一刻出現在奄奄一息的夏親王身前。


    “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夏親*音微弱,即便心知自己大限將至,語氣中依舊透露出剛烈。


    “我對手刃將死之人沒什麽興趣。”騰晨語氣冰冷,淡淡看了一眼夏親王憔悴不堪的麵容,話鋒突然一轉,“但騰某很想知道,你是如何與魔界之修取得聯係的?”


    他本可使用搜魂之術,不過倘若如此,夏親王會死得極為痛苦,如今他要對方親口講出,隻不過是想給對方一個贖罪的機會。


    至於其中是非曲直,他與血蓮老祖自會有定奪。


    “咳咳...”


    夏親王麵露痛苦之色,艱難地掙紮了幾下,發現身軀已然無法動彈之時,神情忽然化為釋然。


    “罷了...既然如此,本王在臨死之前,便將真相告知予你。”


    ...


    二十年前,帝都:


    “夏親王到!”


    隨著城牆之上守城將士的一聲高唿,帝都城門緩緩開啟。在眾人的簇擁與注視之下,意氣風發的夏親王帶著其身後不見盡頭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向著巨山之上的皇宮走去。


    命軍士駐紮在山腳後,夏親王看了一眼山頂金碧輝煌、有如蓬萊仙境的皇宮,心內激動澎湃。


    此番他拿下了南方齊雷國多年久攻不克的丘元國,加上近年來的累累戰績,在他看來,這位因自己迎娶了對方皇妹而總對自己抱有偏見的皇帝,亦會從今天開始對自己刮目相看。


    “親王夏啟,參見陛下!”


    看了一眼龍椅之上麵帶倦容的矮胖之人,夏親王大步向前,隨即單膝跪地,自懷內取出一枚玉璽。


    這玉璽正是此次攻克的丘元國之物,也是夏親王此行最大的戰果。


    那矮胖男子眯了眯眼,半晌後轉頭看向身旁宦官,不耐地揮了揮手:“呈上來,退朝後贈給朕的李貴妃。”


    見到對方如此態度,夏親王心內頓生涼意,在將玉璽交給宦官後,卻見對方再度開口。


    “夏親王啊,你屢建奇功,朕對你甚是滿意...”


    “陛下過獎!”


    “考慮到婉柔分娩不久,母女身體虛弱,加上你立下的那些功勞...”男子臉上橫肉擠在一起,似笑非笑:“朕決定讓你們迴到天嵐城靜養一段時日,不知親王意下如何?”


    “這...”


    不待夏親王反駁,龍椅之上的男子臉上立即湧現訝異與玩味之色:“怎麽?親王難道有何不滿之處?你可別忘了,你這個親王之位都是朕的皇妹婉柔給你爭取而來!”


    “難不成你還打算違抗朕?”


    此話一出,滿朝上下,文武百官中發出陣陣嗤笑之聲。


    這一聲聲嗤笑不加任何掩飾地落入夏親王耳中,化為一股難以言說的恥辱之感,在夏親王心底蔓延。


    “微臣不敢!”


    寥寥數字,幾乎是從夏親王牙縫內擠出,強忍著內心的屈辱與憤怒,雙目死死盯著腳下由一塊塊金磚鋪砌而成的地板。


    “久聞丘元國美人輩出,朕屆時得好好物色一番...”男子略一沉吟,目中露出期許之色,“罷了,既無他事,你便退下吧,迴去後收拾好行李,明日便啟程。”


    “遵命!”


    夏親王頷首,緩緩站起,雙目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情緒在內。在眾官員戲謔的神色與議論之聲中,大步走出殿堂。


    繞過一座座奢華閣樓,夏親王最終在一座低矮古樸的房屋前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門口的“親王府”三個大字,夏親王歎了口氣,麵色複雜,沉吟半晌後,終於踏入屋內。


    管家侍女似乎早已收到消息,此時都在整理衣物行李,竟無一人發覺歸來的夏親王。


    推開內室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麵容之上盡顯病態的女子,懷內正抱著一名熟睡的嬰兒,稚嫩的麵容與夏親王有幾分神似。


    “你迴來了。”


    見到夏親王,女子臉上並未有絲毫意外,將嬰兒小心放置在床上,蓋好被子後,自己也坐於床邊,神情呆滯。


    “打點打點行李吧,明日就要趕往天嵐城,路途遙遠,婉柔你的身體...”夏親王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嬰兒,又看向女子,臉上有了溫柔之色,隨即亦在女子身旁坐下,“我打算請來一名禦醫陪同,你看如何?”


    齊婉柔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細聲開口:“不必多此一舉,這點小路,妾身自然能挺過去。況且禦醫都聽候皇兄差遣,你與皇兄關係本就微妙,妾身不想你因我而與皇兄再起爭執...”


    “可是...”


    “就算是妾身求你,不要再去找皇兄了,行嗎?”齊婉柔低聲說道,語氣仿似在央求一般。


    夏親王冷哼一聲,目中湧出怒火:“行!可你這位皇兄三番五次對我進行刁難,無視我為齊雷國立下的赫赫功勞!如今更是將我貶到天嵐城,美名其曰靜養,難不成是怕我身居帝都會奪了他的大好河山、酒池肉林!?”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忍忍便過去了...”齊婉柔幽幽歎了口氣,目中盡是無奈之色。


    夏親王閉上雙目,沉默不語。


    翌日,夏親王出發之時才發現身邊已隻剩下寥寥幾個仆從,而山腳之下隸屬於自己的十萬大軍也被齊雷皇帝盡數收編。


    盡管都在意料之中,夏親王心內仍舊難免出現不適之感,這不適之感在見到專程過來迎接的簡陋破敗之轎時,立即化為憤怒。


    本應有兩台大轎前來迎送,如今不僅隻有一台,還如此寒酸!


    夏親王此刻終於明了,不論自己有多少功勞於齊雷國,這齊雷皇帝始終樂於羞辱捉弄自己!


    命仆人將轎子修補一番,足以遮風擋雨後,夏親王令齊婉柔與其懷中的夏婉欣坐上,而自己則走在轎旁,以護二人周全。


    不足十人的隊伍清早出發,穿過帝都街頭之時,眾人看清來著是夏親王,皆不由得唏噓一番,不少市民眼中帶著幸災樂禍,更有甚者竊竊私語,謠傳夏親王因私通敵國而落得如此下場。


    以夏親王人傑頂峰的功力,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能傳入他的耳中,但他此時已不屑於去計較。


    齊婉柔與夏婉欣的周全,成了他全部的心願,至於其它,他已然無謂。


    帝都通往天嵐城之路崎嶇坎坷,山賊層出不窮,夏親王一路小心謹慎,擔心會有大批山賊來犯。


    不過似乎是看一行人太過寒酸,一路上並未起任何波瀾,倒是恰逢梅雨,本就磕絆的路麵變得更為難行。


    走走停停近十個日夜,眾人終於抵達天嵐城。


    而齊婉柔在此行中染上了溫病,到達天嵐城內的住處之時已然不省人事。


    躺在床上的齊婉柔臉色因為高燒而變得通紅,額頭上不斷冒出熱汗,神智陷入昏迷已長達兩日。


    夏親王接連叫來十餘名天嵐城頗有威望的名醫,最後都是一籌莫展,铩羽而歸。


    “都是廢物!一群飯桶!!”


    當最後一名醫師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之時,夏親王人傑期頂峰的蠻力猛然爆發,一拳砸在內室房門之上,將房門瞬息間轟為滿地碎屑。


    醫師嚇得癱坐在地,接下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親王府。


    “讓我抱抱婉欣...”


    就在這時,似乎是被夏親王引發的聲響驚醒,齊婉柔忽然開口。


    夏親王立即抱起尚在熟睡的夏婉欣,顫顫巍巍遞到齊婉柔懷中。


    “都怪我,若是當日啟程之時請來禦醫陪同,便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夏親*音顫抖,眼中湧出淚花,下一刻伸出雙手,俯身將母女二人僅僅抱住。


    “你看,婉欣睡覺的模樣都這麽像你...”


    齊婉柔語氣溫柔,看著懷中的夏婉欣,眼神中帶著無限柔情。她吃力地扭頭看向夏親王,嘴唇微張,語氣輕如呢喃:“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婉欣。”


    話音剛落,齊婉柔緊抱著夏婉欣的手猶如斷線風箏,驀然垂了下去。


    “齊雷皇!本王從此與你勢不兩立!!”


    夏親王噗通跪在齊婉柔身前,雙目血紅,淚如泉湧。


    他對齊雷國皇帝的恨意在此刻升到了極點,若非對方三番五次的刁難,甚至將自己貶至天嵐城,齊婉柔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倘若此時他身在帝都,定然會不顧一切衝入皇宮,取了齊雷皇性命泄憤。


    而夏婉欣的存在,使得夏親王此時多了一分理性。


    “婉柔,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欣兒”夏親王一字一頓,淚中帶血,看著麵色紅潤得異常且始終安睡的夏婉欣,夏親王心中陡然升起不妙之感。


    他伸手探向夏婉欣前額,卻發現夏婉欣此時的症狀,與齊婉柔一模一樣!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麽??”夏親王哈哈大笑,神色癲狂,這癲狂內盡是絕望,“帶走婉柔還不夠,還想把我的骨肉也帶走嗎?”


    “罷了,婉柔,欣兒,待我取了那齊雷皇帝的狗命,再與你們團聚!”


    夏親王麵露瘋狂之色,取出甲胄與長劍,看向帝都方向,正要行動之時。


    突然,一陣滲人笑聲不知從何而起,在夏親王周身迴響:


    “桀桀...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幫你治愈夏婉欣,幫你向那好吃懶做的皇帝複仇,你幫我實現我的計劃,如何?”


    “什麽計劃?”


    “屆時你自會知曉,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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