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聲起伏中,卻有一痩一壯相鄰躺下,望向灰暗星空,眼神中盡是迷惘。


    張星將手枕在腦後,微微歎息,道:“李老大,你說說,造化為何總是這樣愛捉弄人呢?”


    “我不相信!”李力將眼睛鼓得大大的,拳頭緊握,臉上布滿悲憤。


    張星重重歎了口氣,他明白李力的感受,便不再言語,翻身臥在一側。


    他忽然想起第七隊剛成立不久時,大家那慷慨激昂的勁頭還有第七隊首任的人傑二階隊長。


    那時的第七隊如同現在,如日中天,榮譽盡收。首任的隊長也像這劉隊長一般英勇善戰,寬厚大方。可是好景不長,在那次報酬為十五金的任務中,部隊受到強敵埋伏,那隊長為了保全第七隊眾人,孤軍奮戰,為第七隊五百士兵換來了撤退的珍貴時間,而他也沒有堅持多久就被敵軍的人海戰術拖得馬倒人亡。


    張星與李力當時也在場,他們無力地看著隊長大笑著衝進敵群,掀起腥風血雨。無力地看著隊長背上終於中了一刀,兩刀,直至成為了血人。也無力地看著第七隊中一些境界較好的按捺不住衝殺進去,被敵軍淹沒。


    “快跑!”


    這是他們首任隊長最後發出的聲音,也是最雄渾的悲歌!


    第七隊眾人帶著血淚,轉身提繩快馬加鞭撤迴赤勇團。一路上沉默不語,掩麵低頭。


    當時的張星正是滿腔熱血之時,他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剛入自己夢寐以求的赤勇團便由這樣優秀的隊長帶領,他天真地以為自己的人生也會這樣,跟隨隊長的腳步,跟隨第七隊登上榮譽之頂。但這一役,將他的熱血全部澆灌成了悲涼,從此低迷不起,直到遇見騰晨。可是這些與當時多麽相似啊,短暫的輝煌、有史以來最高的賞金、隊長的舍己為人...這些都與當年近乎一模一樣。老天總愛與有夢想之人開玩笑麽?想到這裏,張星的心底盡是苦澀。


    當時的李力境界太低,他明白自己上去也隻是給隊長添亂。而當年隊長在自己麵前慘死的一幕,一直在李力眼前揮之不去。從此以後,李力加倍努力練功。春去秋來,天賦不高的他竟成了第七隊中的佼佼者。但他的心結始終未能解開,也直到騰晨的出現他才有了下一個宏遠的目標,但這目標竟被如此扼殺在搖籃之中。他迷惘了,隻能等待、期盼真能出現奇跡。


    當第一縷朝陽穿透樹樹葉向密林時,楊清驀然睜開雙眼,睡眼惺忪地掃了掃晨輝散射的四周,吹響口哨。


    眾人陸續起身,清點好行物後匆匆啟程。


    “劉隊長還沒醒麽?”張星騎馬靠近馬車,臉上帶著希冀,小心翼翼地問道。


    薛大夫搖搖頭,未作言語。


    張星麵露失望之色,繼續隨著楊清趕路。


    大半日後,眾人進了處不大不小的村鎮。此鎮布局頗有特色,街道皆由灰色石磚砌成,整齊劃分。鎮內房屋通體灰色,盡管相互之間大小不一,但瓦磚卻都為純黑。整個小鎮看起來萬分協調,令人賞心悅目。


    “歡迎來到墨元鎮,不知諸位是要去哪?”守城軍官在收下楊清遞來的入城費用後,主動為眾人做起了導遊。


    “帝都。”楊清淡淡道,看也不看那軍官一眼。


    “喔,諸位可是要歇息一晚?張某對墨元鎮了如指掌,不如讓張某為幾位物色上好住處?”軍官也不惱,滿麵笑容地貼近楊清。


    楊清眼中閃過厭惡之色,道:“那便麻煩張兄弟替我們找一處能容納百人的住處與一處醫館。”


    “包在張某身上!”張姓軍官將眾人帶到一處大院,在院口高喝:“李老伯,張某給您攬了筆大生意!”


    “來了!”老邁的聲音自院內傳出,下一刻門就“吱呀”一聲被拉開。一名白發蒼蒼,體形微躬的老者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筆生意還真夠大,若是平時老夫定然不會接,如今嘛...”老者瞟了眼馬車內慵懶的賈運財,幹咳幾聲,“但既然是賈老板的商隊,老夫怎樣也不能錯過,賈老板,開個價吧!”


    “一金夠不夠?”賈運財倦懶道,語氣頗輕,仿佛一金在他看來如同腳下的塵埃一般不值一提。


    “好!不愧是賈老板,價格夠公道,夠爽快!老夫這就給你們安排安排。”老者喜形於色,眼露精光。暗道這些所謂的大老板一個個財大氣粗,誇兩句就飄飄上天。


    老者熱情地將眾人安排妥當,馬匹套好後,為騰晨尋到鎮上最好的醫館。


    薛大夫與赤勇團眾人一同前往,進了那“妙手醫王”醫館。


    眾人進去後皆感驚訝,這“妙手醫王”竟是一名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


    “齊雷國醫術最為高明的便是王神醫,但其已失蹤三年之久,眼前的這位是王神醫愛徒王秀,也差不了多少啦!”


    李老伯笑道,走出醫館。


    “諸位不必驚訝,在下正是‘妙手醫王’王秀,以往不少慕名而來者也和你們一樣難以相信,不過這可是事實。”王秀略顯自負地笑了笑,將長袖一挽,坐了下來,“廢話便不多講,快將病人帶來吧!”


    張星李力將仍處於昏迷中的騰晨抬出,扶到王秀對麵坐下。


    “大夫,這是我們赤勇團的劉隊長,昨晚一場大戰傷了身子,至今未醒,不知如何搶救?”李力問道,他如今也隻有寄希望於這“醫王”真能妙手迴春,讓奇跡發生。


    薛大夫眼神中透著懷疑,目不轉睛盯著王秀的動作。


    “待我好好瞧瞧,還請你們不要打攪。”王秀說道,把探騰晨手腕,閉上眼睛。


    眾人會意,靜靜出了醫館,坐在館口安靜待著王秀的結果,小聲議論。


    半晌,王秀走出醫館,喃喃道:“我自幼隨高師學醫有成,博覽群書後孤身闖蕩江湖,自恃天賦甚高,醫術年年精進,如今更是有了‘醫王’名號。但此人脈象之古怪是我平生第一次所見,內力逆流,筋脈異常,似廢似強,難以辯駁。但依我多年經驗來看,他一身高強武功多半是廢了,諸位還請節哀!”


    眾人心中一涼,雖然早已有了答案,但此刻再次聽到,仍然難免灰心。


    薛大夫撚須,雙目微眯,暗道這“醫王”倒也了得,花的時間與自己相仿,竟得出了與自己一致的結果,前途可畏。


    “劉隊長需要靜養,否則能否蘇醒都成問題。你們放心離去,劉隊長今日便由我王秀悉心照料。”王秀微笑道。


    李力與張星嘀咕一陣,片刻後兩人點點頭,同時上前,不動聲色地將一物遞給王秀。


    王秀接住,雙目微不可察地一閃,那竟是一堆碎銀,看起來不下於半金。


    “哈哈,兩位真是客氣,王某恭敬不如從命。”王秀笑道,將碎銀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兜中。


    李力大有深意地望了對方一眼,同眾人慢慢離開醫館。


    “恕不遠送!”王秀喊道,不住掂量懷中的碎銀,滿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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