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的後幾頁不知道被誰給撕掉了,上麵還留著黑色的腐蝕痕跡,或許是日記主人的所作所為,她並不願意別人看到那關鍵的幾頁。


    但是在日記本的最後麵,卻寫著讓人有些奇怪的一段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方享有些迷惑,看來整件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反而是事實與幻想交織。這就像是《羅生門》一樣,每個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去描述著同一件事情,但是真相恐怕會永遠的被埋沒於其中。


    也許劉誌曉並不如他自己形容的那麽嫉惡如仇、善良守信,至少他家在和平大區購買的三層樓房,並不是其他三級警司們能負擔得起的。


    之前方享以為是對方的全職妻子,來自於富裕家庭,但從李娜的日記本中,似乎側麵揭露出劉誌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就連李娜曾經的前夫,那個叫鄒占斌的男人,應該真的死於二人的合謀。也難怪李娜的婆婆不承認是肺癆惡疾,而說是因中毒而死。


    或許帝國的法律沒有那麽完善,惡人總會找到其中的漏洞來顛覆神聖的審判。有的時候,正義並不能伸張。更多的時候,你所信仰的神靈,也不願意對你有所響應。


    這是時代的局限性,也是平民階層的悲哀,或許這也是每個人都想向上爬的原因和動力。


    這一次的案件,恐怕是不折不扣的超自然事件,而且涉及到了新神沃爾斯,恐怕事情的內幕絕不會如此的簡單。


    甚至通過日記中的那些記錄,方享猜測事實的真相或許更加殘酷:劉一鳴這個可憐的孩子,是個沉默寡言的、擅長鋼琴的天才兒童,他並不是那個邪魔,而是受害者,真正的邪魔實際上是他的母親李娜。


    李娜通過鄰居羅夫人接觸到了新神沃爾斯,祂應該是帶有強烈輻射體質的可怕邪神,祂的忠實信徒會遺傳這個放射源特性。


    隨著母親與孩子的朝夕相處和形影不離,最終受到輻射侵害的劉一鳴,皮膚開始不斷地龜裂化膿,看起來就像是突然得了一場皮膚病。那些治療皮膚病的醫生也是同理被輻射感染的,但是感染源卻不是孩子劉一鳴,而是陪在孩子身邊的母親李娜。


    劉誌曉需要殺死的對象,一開始就弄錯了,但很可能他本來就想殺掉母子二人滅口也說不定。至少給自己的信中,明白的暗示,李娜已經瘋了,話語並不可信,其中就很有深意。


    邪神的力量真的如此強大,凡是祂賜福關注的人,可以擁有同樣強大的魔力,遠距離咒殺一些脆弱的人類,而根本不需要暴露自己的真身。


    那麽當時躺在廚房白瓷磚的女屍,最初方享認為是李娜的屍體。現在通過日記可以得出一個真正的結論,屍體絕不會是女主人李娜,相反極有可能是一個不知名的受害者。方享的判斷大概率是李娜家中的女傭,畢竟李娜的前夫很有錢,她的生活也很優渥,雇傭一個全職女傭看起來並不費勁。


    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日記中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到底意味著什麽?應該是一種報複,針對的又是誰呢?


    羅夫人嗎?可是以邪魔的常識來看,變異了的李娜更有可能把她當成自己的同類,而不是自己的敵人。


    一個以孩子為傲的母親,最終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轉化,成為一個隻剩頭顱的低等邪魔,恐怕她的內心並沒有喜悅,反而是一種孩子被奪走的絕望。


    李娜最可能把影響她生活的劉誌曉當成了報複對象,雖然劉誌曉自己已經死亡,但是他的家人還活著。


    不同於已經孤苦伶仃的李娜,劉誌曉的家中還剩下妻子和三子兩女,報複心已經使成魔的李娜更加瘋狂,那麽準備伺機殺害劉誌曉在世的家人們,似乎在情理上存在著這種可能。


    方享不知道自己的判斷對還是不對,但他已經沒時間猶豫了,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想的那麽糟糕,也許自己早到一秒,沒準就能救下一個無辜的孩子。


    “師傅,麻煩你了,我先不前往青柳街,而是旁邊的柏油路上,我需要找一個三層樓的洋房,主人的名字叫劉誌曉。”


    方享掀開車廂內的前遮布,和一直全神貫注駕駛馬車的車夫對話,稍微改變了接下來的行程。還好無論是青柳街還是柏油路,都在和平大區,並不需要繞遠。


    “這個叫劉誌曉的人我並不認識,恐怕他家具體是哪一棟洋房需要你自己去找。不過那條街上的洋房就五、六棟,多花一點時間還是能找到的。”


    禦者不慌不忙地解釋著,他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的住址,隻有經常乘坐他馬車的客人,或許還能記得家庭位置。但是對於那些自家有馬車,有錢雇傭車夫或是自己親駕的,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車夫說的多花一點時間其實是個中肯的建議,但是對於方享來說,現在最緊缺的,或許就是時間了。他希望自己能早到那麽一點點,希望還來得及阻止悲劇的發生。


    不過好消息就是他幾乎可以不用為怎麽找到劉誌曉家發愁,畢竟有小白的感應在。假如方享的猜測無誤,那麽小白一定可以輕易感知到李娜的存在。


    反之如果小白什麽都感應不到,那麽或許是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在方享的心中,他更希望是第二種情況。


    小白已經提前蘇醒了,本來應該休息和沉睡的它,在聽到方享傳遞可能有邪魔的信息後,它顯得興奮莫名,不停地在方享手臂上遊走。


    對於能夠滋補和促進自己生長的邪魔,小白本身有著十二分的熱情,與遇事就想打退堂鼓的方享,完全是兩個極端。幾乎越是危險的地方,小白就變得越加活躍。


    柏油路不虧為富人區之一,這裏的洋房建築全部偏向西式風格,屬於全州城比較另類的所在。這裏也可以說是天人教徒們的聚集地,畢竟這裏離索菲亞大教堂最近,那些虔誠的信徒們,無不以買到柏油路的房子而驕傲。


    或許在人們的潛意識中,天人教會的總部,任何邪魔都會退避三舍,可是方享覺得已經頭腦發昏的李娜絕不會在意這個。更何況那些被邪魔襲擊過的城市,最先血祭的,往往是天人教會和周邊的善良居民。


    租賃馬車行駛到街頭西側的第二棟洋房處時,方享立刻通過車夫叫停了馬車。他的心不由得下沉,最壞的預測還是發生了。


    小白的感應讓他明白,整條街上隻有眼前的這棟兩層洋房,散發著強烈的黑色氣息,幾乎讓人壓抑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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