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個看著食盒裏格外豐富的飯菜反應如出一轍,都是覺得他們兩個的大限終於到了。


    隻怕吃完了這頓飯,他們兩個就要被送到菜市場處斬了。


    想到這裏,不管是聶凱還是金氏,望著眼前食盒裏格外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沒有了絲毫的胃口。尤其是聶凱,手一抖差點就把手裏的食盒給打翻了。


    金氏也沒比聶凱好的太多,隻怕她的一雙手哆嗦得拿著筷子,好幾次筷子都掉落在地上,然後又被她麵無表情的撿了起來。


    雖然明知道這是斷頭飯,但她還是得吃進嘴裏不是。就算是做鬼,她也想做個飽死鬼,而不是做個餓死鬼。


    “阿爹阿娘,你們這是怎麽呢?是兒子今天送的飯菜不合阿爹阿娘你們的胃口嗎?”


    聶斐有些不解的望著聶凱金氏兩個慘白的臉色,兩個人並沒有因為食盒裏格外豐盛的飯菜顯得格外高興,渾身上下反而透露出一絲迷茫和濃濃的絕望。


    等等,他們莫不是以為這次他送過來的會是斷頭飯吧?


    生平做了那麽多的惡事,害死了那麽多的人,沒想到輪到自己時卻是這樣的貪生怕死。。。


    看著眼前兩人眼裏的恐懼,聶斐的心裏是種說不出的難過以及鄙夷。


    他們自己既然這麽貪生怕死,為什麽在害別人之前不會覺得別的人也同樣害怕死亡呢?


    可是,心裏再怎麽鄙夷又能怎樣呢?麵前這兩個人總是他嫡親的爹娘。


    就算他們再壞,這輩子對他卻是掏心掏肺的好,也沒故意將他養得和他們一樣冷漠自私,反而從小讓他和聖賢書相伴,得良師教導。


    就算他們真的壞得腳底流膿頭上生瘡,但是對他卻是發自內心的疼愛和嗬護。


    “阿爹,阿娘,你們放心。這頓不是你們的斷頭飯。你們的斷頭飯估計短時間是吃不成了。兒子明天就要和欽差大人一起離開京城前往南方災區賑災。皇上答應過兒子,不會在兒子賑災期間要了你們的命。所以這段時間兒子希望你們好好的呆著,不要再鬧什麽笑話了好不好?”


    聶斐原本是懷著興高采烈的心情過來看望他們兩個的。


    但是,看著他們兢兢戰戰害怕又絕望的模樣,他的那些好心情頓時消失不見了。


    他之所以會這樣細致的交代他們不要再鬧什麽笑話了,就是擔心他們得知自己暫時不會死,又想著“休妻”“和離”什麽有的沒的,平白為京城製造出不少的笑話。


    “琛哥兒,你說什麽?這不是斷頭飯?咱。。。咱們不會這麽快被砍頭?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金氏剛剛還茫然痛苦的眼神頓時變得清明不已,就連手上的食盒打翻掉在了地上都沒有反應過來,一雙熱切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慕容琛不放。


    那張從前保養良好,但是因為這段牢獄生涯的磋磨,臉上又布滿了滄桑的老臉上布滿了對生存的渴望。


    就算她現在尚且處於牢獄之中,就算現在對於她來說實在算得上生不如死。但是這又怎樣,螻蟻尚且貪生,她又怎麽舍得去死?


    她隻是沒想到好消息來得這麽突然罷了。


    “對啊,琛哥兒,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和你娘兩個真的想在不用被砍頭了嗎?還有,你不是才剛考完尚且沒有被派官嗎?皇上怎麽想起派你去南方賑災的。。。”


    聶凱心裏也是驚喜不已。


    不過,好歹他沒有將手裏的食盒給打翻,問起話來也算得上頭腦清晰。很顯然,是金氏的驚喜給了他反應的時間,所以他現在看起來比起驚喜若狂的金氏看上去鎮定不少。


    “兒子之前不是在各大賭坊贏了差不多十萬兩銀子嗎?南方天災,定北侯府率先捐了二十馬車的藥材送給南方災區。兒子便想著那十萬兩銀子左右不過是兒子贏來的,幹脆全部捐給南方災區賑災罷了。沒想到皇上卻讓兒子做了欽差副使,更承諾兒子,在兒子賑災迴到京城之前不砍你們的頭。。。”


    聶斐輕描淡寫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卻沒有提起皇上最後隻要了他五萬兩銀子,還有宇文景和慕容齊兩個試圖反對他去賑災這迴事。


    免得聶凱在得知他身上還有銀子又開始作妖。


    畢竟,之前聶凱在得知他身上有了十萬兩銀子的時候,就試圖讓他賄賂獄卒,讓他呆在牢裏頭也同樣可以吃得好穿得好。


    他不同意,他還試圖用孝道壓得他同意。如果不是接下來他高中的消息被傳進了牢房,隻怕他到現在還不會消停。


    “什麽?你捐了十萬兩銀子給南方那些災民?你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傻。。。”


    聶凱最後的聲音在聶斐似笑非笑的目光裏終於停住了嘴巴,不再繼續對聶斐說教。


    如果聶斐不是這麽傻的話,說不定再過兩天他和金氏兩個就真正的吃上了斷頭飯,然後被送到菜市場砍頭去了。


    聶斐雖說這事做的是挺傻的,但是卻平白讓他和金氏多活了好幾個月。對於生命原本已經進入倒計時的他們來說,幾個月的時間已經夠讓他們喜出望外了。


    所以說,聶斐傻還是有傻的好處的。


    聶凱怔怔的不再說話。


    而金氏在得知這並不是斷頭飯,她還有好幾個月可以活的時候早已不管不顧的吃起食盒裏豐盛的飯菜來,也不管剛剛這個食盒已經打翻過。


    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真的讓人很難想象她之前也是一個食不厭精的貴婦人。


    “阿爹阿娘,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的話,兒子就先告辭了。。。”


    聶斐之前還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和聶凱金氏兩個說道說道。但是現在他才發現,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牢獄當中,眼前的兩人早已和他記憶中的父母大相庭徑,宛如才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似的,再也找不到他記憶當中溫暖又熟悉的存在。


    麵對這樣的一對父母,他再也說不出心裏想說的話來。


    尤其是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實在不多。迴到府裏他不僅要自己收拾出門需要的盤纏和衣物,最關鍵的是還要妥善安排好自己的嫡親妹妹聶寶珠。


    對於聶寶珠這個妹妹,聶斐思來想去還是隻能將聶寶珠以及她的一些貴重的物品全部寄放在丞相府的姑姑姑父家裏。


    畢竟聶寶珠年紀太小,性格又不是特別堅強。如果他這次出門的時間太長,隻怕等他再次迴到京城,聶寶珠所有值錢的物件都會被早已分家出去的庶叔庶嬸們給騙了去。


    他倒是沒有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裏,但是寶珠的嫁妝卻大多是當年金氏自己的陪嫁再加上男方那邊的聘禮,算是當年的鄖陽侯府最清白的一些財產,也是現在的聶府最貴重的一些物品。


    如果這些嫁妝真的被那些貪得無厭的庶叔庶嬸們騙了去的話,將來他怎麽讓自己的嫡妹風光大嫁?


    再說寶珠的婆家並沒有因為鄖陽侯府爵位被奪,聶凱金氏夫妻相繼入獄便千方百計的取消婚事,也算是難得的厚道人家了。


    聶斐自然願意在娘家的時候多護著自己的妹妹一些,將來也好讓自己的妹妹在夫家生活得更有底氣一些。


    “公子,咱們現在直接迴府嗎?”


    看著聶斐滿臉疲憊的模樣,阿山不由得有些擔心的問道。


    明明之前他家公子還興高采烈的特意從富貴酒樓打包了豐盛的飯菜去刑部大牢探監,出來卻是這樣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


    唉,他家公子攤上他們老爺夫人這樣一對夫妻做父母,實在是太難了!


    “還是先去丞相府一趟好了。。。”


    聶斐吩咐阿山趕車去丞相府,自己便徑自上了馬車閉目養神起來。想必這個時候四皇子殿下也早已在丞相府等著他了吧。。。


    聶斐想的確實不錯,宇文景才剛下朝就徑自來了丞相府等待著聶斐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殿下,你不必著急,斐哥兒去了刑部大牢想必沒有這麽快出來。要不咱們先下盤棋消磨一下時間好了。。。”


    看到宇文景一副等不及想要興師問罪的模樣,慕容齊心裏不由得有些看不上他的毛躁。


    也不知是怎麽迴事,最近他突然發現宇文景的性格好像變得越發暴躁易怒起來,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冷靜自持又老謀深算的模樣。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做什麽都好像有些力不從心。


    難不成,之前是他看錯了,宇文景這個樣子實在不像是一代明君該有的模樣啊。。。


    “這個關頭,他倒是還有心情去見什麽忙都幫不上他的舅舅舅母。難不成,他果然看中了三皇兄那個窩囊廢,想要真心誠意的跟在三皇兄的身邊?”


    宇文景也知道自己的遷怒實在太過牽強,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發泄內心的不滿。


    自從聶凱金氏夫妻兩個被關進刑部大牢,宇文景就再也沒有想起過自己還有這樣一對舅舅舅母的存在。


    在他的心裏,向來隻有有用的沒用的兩種人。而聶凱和金氏這對夫妻早就成了他名單上的沒用之人,他怎麽又會為了這樣沒用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因此,他對聶斐居然親自去富貴酒樓打包了飯菜又親自送去刑部大牢“浪費”時間的行為十分不解。


    “殿下,你可不能這麽說斐哥兒,這些年來斐哥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還不清楚嗎?再說,百善孝為先,斐哥兒即將離開京城自然要先喝自己的爹娘說一聲。殿下,你將來是要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有些話你心裏怎麽想是一迴事,但是說出來的話一定要經過仔細琢磨才能說出來,知道嗎?”


    眼看宇文景說話越來越不好聽,慕容齊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宇文景真的在外麵如此說話的話,指不定會之前積攢的那些好名聲可就全部都會沒了。


    “多謝姨父指點。姨父既然喜歡下棋,那景就陪姨父下一局好了。。。”


    宇文景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不太好看,因此在謝過慕容齊的的指點之後,幹脆主動提起陪慕容齊下棋。


    他現在腦袋好像有些不太清醒的樣子,或許等他下完棋之後,又能心平氣和慕容齊和聶斐說起話來。


    “殿下這就對了。”


    慕容齊眼看著宇文景的目光終於變得清明起來,心裏兀自有些欣慰不已。


    對於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助力,慕容齊無疑是讓他最省心也是最信任的那個人,因此慕容齊不管說什麽他都會仔細想想,從而努力讓慕容齊對他更加滿意。


    聶斐並沒有讓宇文景等的太久。


    在他們移步宴客廳準備用膳的時候,聶斐終於帶著阿山姍姍來遲。


    “斐哥兒還沒用膳吧?有什麽事等用完膳之後再說。”


    看到聶斐,宇文景下意識想要指責幾句,但是卻被慕容齊不動聲色的阻止了宇文景,然後招唿著聶斐一起去了宴客廳用膳。


    “姑姑姑父,侄兒想把寶珠送到丞相府來住一陣子。說句老實話,寶珠一個人呆在家裏侄兒實在不放心。”


    等到在宴客廳裏見到慕容齊和聶紅霞兩個,聶斐當即慎重的開口。


    慕容齊和宇文景頓時都有些愣住了,他們才對聶斐不放心之極,結果聶斐卻主動將他最看重的妹妹送到丞相府以表忠心。。。


    宇文景頓時慶幸自己剛剛被慕容齊給阻止住了,尚未開始指責聶斐。


    “寶珠要過來丞相府住姑姑自然歡迎之極。斐哥兒放心,姑姑這就讓人收拾院子,等用完膳就派人去接寶珠過來。”


    聶紅霞其實尚不清楚聶斐為什麽要讓聶寶珠過來丞相府住上一陣子,但是她對自己娘家的一雙侄兒侄女倒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因此並沒有多問什麽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慕容齊對聶紅霞最滿意的也是這一點,因此並沒有多說什麽。


    “還有,侄兒想請姑姑選一個厲害的嬤嬤去聶府幫著寶珠守好庫房裏麵寶珠的嫁妝。姑姑也知道,那些嫁妝是寶珠以後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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