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我發現,在他蒼白細瘦的身體上,還有著各種的傷痕,大的小的,哪裏都有。肩膀上的,也許隻是其中很平常的一部分吧。


    我的心又是一陣抽痛。


    "你當殺手多久了?"


    "十二年。"


    我有些吃驚,皺起了眉頭:"十四歲就開始了 ?"


    "恩,殺了我的老闆 ."在中淡淡的迴答了我。過了一會,似乎怕引起我的誤會,又補充道,"是我當時的老闆。"


    當時的老闆,大概就是那個讓他做那種工作的傢夥吧。


    我突然覺得那傢夥算是幸運的,如果讓我知道他還活著,我會把他打成馬蜂窩也說不定。


    我盡量輕的幫在中重新纏上繃帶。


    他抽了抽細瘦的肩。好象有什麽話要說,過了一會 ,他開了口。


    "允浩,我要迴去了。"


    我的手一抖,吃驚的問:"這麽快?!"


    在中再次移開他的視線,垂下他的羽睫躲避我的眼睛----為什麽他總是要躲開我的注視?!


    我用力扳正他的小臉:"為什麽!!告訴我。"


    深黑色的眼睛依舊是慣有的遲鈍的冷漠,我的心痛好象就是無法影響到他。


    沉默了一會,他說:"有天在生氣。"


    我明白了,在中是偷偷的跑出來的。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笑。


    笑,因為在中為了見我而背著有天偷偷的出走;


    哭,在中離開我的理由僅僅是因為有天在生氣?他不明白這也是會傷我的心的嗎?!


    "在中……不要走。陪著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的,你已經明白!"我痛苦的看著他,希望這可以軟化他眼裏的冷漠。


    在中沉默了,但是他最終還是迴答了我。


    細瘦的雙手用力的推開了我的懷抱。


    "我要迴去。"


    "咯啦"的一聲。


    我聽見自己的心從天空摔進地獄的聲音----這冰冷的迴絕!!


    霎時我覺得自己好好笑----是的,在中根本不會懂得什麽是愛的,深黑色的眼睛中永遠都是孩子的天真無邪,不懂何謂愛情的純真。


    他思想的年齡在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舊已經停止了!


    殺手是沒有感情的……對,在中做的太對了!


    因為他的無情,許英生才會輸的這麽徹底,輸的一敗塗地。


    輸掉了生命,連心都輸給了這個冰娃娃……


    娃娃,在中隻是個美麗的娃娃。


    深黑色眼睛的娃娃……


    蒼白的娃娃……


    永遠不懂什麽叫"愛"的娃娃!!


    看著在中離開我的懷抱,獨自向門口走去,我卻沒有了勇氣再次挽留,意識一片的空白。


    我知道我現在一定在被許英生狠狠的嘲笑著,他輸掉的是心和生命,而我,已經連同靈魂一起輸給了在中-----比他還要慘,因為我比他還要蠢!


    ……


    在中走了,那個門框裏又隻留下對麵灰色的牆。


    桌上還放著在中送給我的聖誕禮物----一個墜子。


    水藍色的水晶石,成淚形,靜靜的放在黑色絲絨的盒子裏。


    藍色的水晶,藍色的背影,藍色的眼淚……


    藍色的憂鬱……


    晚香玉-第七章


    我又接受到了任務,就在在中離開的那個早上。


    地點是在一家舞廳,二樓的第三間包廂,在那裏,等待著一個以為要和我做毒品交易可實際在等待死亡的傻瓜。


    紙條上寫了那個人----我的獵物的特徵還有他的照片。


    看到這張紙,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感覺有種如夢初醒的冰冷。


    有天的命令,我必須遵守。


    因為我是個殺手----空有著一個叫允浩的空殼。


    臨走前,我又給那盆晚香玉澆了一次水。


    孤零零的晚香玉,在窗外的燈光的照射下,於我的眼中留下一道孤獨的暗影。


    走下公寓的樓梯就和往常一樣,我把手插在口袋裏,輕輕的觸到腰間的槍,戴著墨鏡,匆匆的走下了樓。


    外麵的冷空氣衝進我的鼻腔,帶著絲絲的血腥味。


    習慣性的,我向四周看了看。以往我馬上就會低下頭,向我所選定的方向走去,但是這次我沒有。


    我的動作就好象我的意識一樣的停止了。


    迎麵而來的車流,就像聚光燈一樣的打在我的臉上,一片耀目的燈光中,我看見了那抹令我迷戀的身影。


    我看見自己因急劇的唿吸而產生的白霧,騰上了我的視野。


    他就這樣站在寒風裏,穿的還是和早上一樣的單薄。


    他是天使嗎?!


    為什麽每次他都是這樣突然的出現在我的麵前?這樣的突然的降落!


    "不要去!!"


    他大聲的說。但是因為車流的嘈雜,我隻是看見他的唇微微的動了動。


    "不要去!!"


    這迴我聽清楚了,也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大的聲音說話。以前他總是用輕的幾近冷漠的聲音說著他所有的想法。但是這次我幾乎可以看進他因激動而噴出的白霧。


    天氣好冷,比較昨天更加的寒冷,因為今天是融雪的天。


    在中被凍的渾身發抖,但是他還是站在這裏等我?


    為什麽他不直接上來找我呢 ?在中似乎從來都沒有過明顯的主動


    ,他隻會遵循著命運般的等待,無論這等待會讓他會讓他多麽的痛苦。


    他身上天生就有著一股自虐的楚楚可憐。


    "不要去!!允浩……"


    他的嗓子啞了,令我心痛。可是卻不敢再迴去擁抱他。盡管他單薄纖弱的身體還在風中不停的顫抖,盡管他可能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也許已經被凍的手腳冰涼……我都不敢再迴頭,走到他的身邊擁抱他。


    因為我如果這麽做,就再也逃不出他深黑色的眼睛了。


    剛剛如夢初醒的冰冷還沒有消散,有怎麽能立刻熔入如火的激情中?


    我承受不起。


    我會粉身碎骨。


    我不應該,也不能愛在中,應該讓這一切都結束----rainbo裏的初會,聖誕夜的狂歡。


    夢,應該在此結束----就是現在。


    我扭過頭,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允浩!!"


    在中在身後叫我的名字,但是我沒有停留,就這樣走了下去。


    隻當他叫的是另一個和我有著相同名字的男人。


    ----麻木,我強迫自己習慣。


    車流的喧囂漸漸蓋過了他沙啞的聲音,我聽不見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腳尖。


    啊……夢……該結束了。


    我是允浩,是東神裏排行第二的殺手,名列與"武士"之後。


    "無所謂"是我的口頭禪。


    這就是我所擁有的。


    即使我剖開自己的胸膛,把心和肺都掏出來,我還是一個殺手,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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