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被改變了軌跡的鏢已經準準地插到了梅答應的心口。


    前麵兩次飛鏢已經解掉了束縛著梅答應的繩子……


    這一下,她已經不再哭了,緩緩地伸手過去……緊緊地捂住胸口,可是,沒有用,那些血還是在流,不停地流啊流……


    除了離開的且玄,屋子裏沒有任何人發現夏櫻他們。


    韓初冷笑了一聲,“這鏢可射的真準!”


    郭儀歎了一口氣,將目光從梅應身上緩緩開,趙啟用手頂了郭儀一下,“怎麽這表情?”頓了頓,趙啟也跟著長歎了一口氣,直看著郭儀說道,“你啊,就是心太軟!”


    郭儀張了張口,似乎想辯解什麽,最終卻依然沉默了下去。


    趙啟悶哼了一聲,“你說老大是去哪裏了?”


    韓初聳了聳肩膀道,“還能去哪,肯定是拿著簪子去東平發布消息,說不定真能把梅易之給引出來。”


    他們在談論著屋子裏的大事,而那個一直在流血的女子,卻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他們甚至對屋子外麵是誰射的飛鏢都已經不再感興趣。


    死亡在這些人的眼裏,實在是平常不過了,鮮血的紅豔也不再能刺激他們了……


    所有一切全都失去的聲音,紅……漫天的紅,梅答應看著自己已經被血染紅了的手,緩緩地笑了起來,“不……我不能死,我才得寵,我要爬,我要當皇後……”


    夏櫻突然覺得很悲涼!當個到死都還想著做皇後的女子,卻是被華褚的帝王親手送走的!


    “景楓,為什麽!”夏櫻凝眉,她手上也是沾著血的,可是,這些卻不能表示她藐視生命,“她隻是一個小人物,完全不能掀起任何一點風浪!”


    “為什麽?”景楓重複了一句,這便笑了起來,他眉眼彎彎,襯著那天藍的衣服,完全一個儒雅的君子,“你說為什麽!”


    夏櫻倒吸了一口涼氣,微微垂下了眉眼,是啊,還要問為什麽嗎?梅答應的價值不過是為了引出了梅易之,而就在昨天,景楓已經通過空錫樓的渠道知道梅易之被百裏鳳燁找到了!


    對於梅易之,景楓心裏大概是有怨恨的,這種怨恨其實更多的是來自於景淵和景瀾,可是,景淵已經死了,而景瀾又是他不能動的角色,他隻好遷怒於梅易之,那個雖然已經離開華褚,可是,卻對景瀾忠心耿耿,不……梅答應和梅易之這樣的角色還沒有份量讓景楓來遷怒,他隻是……覺得梅答應的死活跟本不能影響他,所以,他便要她去死。


    夏櫻打了個寒顫,不由的有抖,這個男人……在梅答應出宮之前,給了他所有的寵愛,那樣的寵都可以叫多少嫉妒的難以入眠,可是,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他下手完全沒有一點猶豫。


    趙啟掃了梅答應一眼,眼神沒有一點波痕,仿佛是在瞧一個玩意兒一樣,“先走吧,也得去布置一些事,梅易之那老頭子一躲便是十幾年,便是有了孫女的貼身物體恐怕也不會輕易露麵。”


    “也是!”韓初點頭讚同,“那她怎麽辦?就讓她爛死在這裏?”


    隨手一指梅答應,韓初接道,“她之前說那些會不會是騙人的?”


    “怎麽可能,她已經嚇得跟一隻老鼠一樣了,量她不敢假話。”趙啟一拍胸脯,“老子看得出來,她沒膽子說謊。”


    沒等趙啟再說話,韓初已經一把托住趙啟往外拽了,“走吧,呆在這晦氣,一會去讓六子來把這裏打掃幹淨。”


    郭儀又是一聲淺到極點的歎息,她在梅答應身邊蹲了下來,眼神裏帶著別樣的悲憫。


    “我……要當皇後!”梅答應癡癡地笑著。


    便是郭儀也隻是為梅答應默哀了幾秒鍾而已,很快,他便追了出去。


    “我得寵了!”一下子便空了的屋子裏,梅答應咯咯地笑著,每一次微笑都在泣血,她胸口處的那飛鏢已經被染得完全看不出顏色了。


    夏櫻突然有些心酸,甚至有些悲哀,她不知道……一個皇後的頭銜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可以讓一個人成為那個樣子。


    梅答應試圖站起來,可惜,她剛一動,便從椅子上摔了下去,胸口處的那飛鏢竟是更深地按到了肉裏。


    夏櫻倒吸了一口涼氣,景楓的力道本就是算計著的,以致於那飛鏢才能那麽準地刺穿梅答應的心髒,剛才那飛鏢雖進了心脈可倒底不深,若救的急時恐怕還有一絲活路,然而,梅答應這一摔,破了心脈,神仙也救不了了。


    抬眼看了一下身邊的那個男人,夏櫻發現,景楓的目光跟本沒有看像梅答應,從他的眼睛裏,夏櫻可以看到野心,可以看到淩厲,卻唯獨瞧不見任何一絲興趣,他寧願看著韓初他們離開的方向,也不肯看一眼那個被他殺死的女子。


    血……


    梅答應身邊已經汪了一灘血水,她的臉色越發蒼白,或者是看到了什麽幻覺,臨死時,她的臉上沒有多大的痛苦,反而是輕笑著的。


    夏櫻盯著屋裏,卻見梅答應倒在血泊裏緩緩地將手抬高了,笑道,“本宮的……鳳凰金衣!”


    語落,半空中的那隻手便掉了下來,砸起了不少的血花……


    夏櫻從屋頂上跳了下去,進了屋,走到梅答應麵前,沒說什麽,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塊白色的絲帕,緩緩地蓋在了梅答應的臉上。


    前久還在為難她的女人,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具冰冷的屍體了!人生無常,事世總是叫人沒有辦法預料的。


    恐怕,梅答應怎麽也不會想到,當她從藍韻淩手裏拿掉了那塊出宮令,她的生命便交待在了這裏……


    夏櫻蓋在梅答應臉上的白絲帕很快便被染紅了一半,僅有的一半白色,也在一點點退去純淨,終會被紅色彌漫,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在想什麽!”景楓在夏櫻的身後,語氣平靜,“走吧!”


    “……”夏櫻迴頭,目光緊緊地鎖在景楓的臉上,“看著你,我時候會想起自己。”


    景楓深淵一般的眸子突然閃了閃,有那麽一瞬間,他竟被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顫動到了。


    “我覺得自己夠狠。”夏櫻捏緊了雙拳,腰間的龍淵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波動,一時藍芒大綻……龍淵的顏色正好與景楓的袍子唿應。


    “你是誇我呢?還是在騙你自己?”景楓唇角帶了一點微微的笑,“走吧。”


    說完,景楓率先扭過了頭,夏櫻最後掃了梅答應一眼,很快便跟了過去。


    “你不好奇剛才究竟是誰想救那個女人嗎?”在景楓的口裏,那個一心想成為他的皇後的女子,不過是……那個女人,卑微的連一個名字也沒有。


    “……”夏櫻垂頭不說話,一步比一步走的更快。


    她突然覺得,如果梅答應還活著,聽到景楓那樣的話,恐怕,她便不會那麽想要成為皇後了。


    “……”景楓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百裏鳳燁在江湖上的人脈果然不小。”哪怕夏櫻並不理會景楓,可果,景楓卻也自言自語的說道,“梅易之一定已經被百裏鳳燁的人找到了……可惜,他瞞不了我幾日。”


    夏櫻冷笑了一聲,“若是你發現,隻可能是百裏鳳燁故意讓你知道的。”


    景楓暗暗地咬了牙齒一下,他討厭在夏櫻的語氣裏聽出對百裏鳳燁的信任,“是嗎?”幾乎是咬著牙齒問的,景楓眼睛一眯,眼眸深處透出一股子如漩渦一般的黑暗來。


    “且玄究竟是什麽人?”夏櫻皺眉,“空錫樓不敢確定他的資料,百裏鳳燁也說憶冰樓對於查到手的檔案保持著很重的懷疑!”


    “……”


    “那個且玄,他到底是個什麽來曆?”夏櫻按住太陽穴,掃了景楓一眼,“你今天不止是到司徒府耍威風的嗎!”


    “你說呢!”景楓笑的溫和,其實,他出宮,真的隻是帶著司徒青憐往司徒府走一遭,給她們父女倆提醒一二,而現在,景楓卻更加期待……可以和夏櫻去華褚路邊的小攤子隨便吃個東西。


    “走!”景楓說完,已經很自然地牽過了夏櫻的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夏櫻皺眉,用力一甩,將手從景楓的掌心裏抽了出來。


    景楓眉眼間微微一凝,不覺間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下意識地做出這種事情來。


    景楓正發楞的時候,夏櫻已經朝前走了,景楓看著夏櫻的背影,眼裏越來越深,好久,他唇邊突然扯了一個微笑,連連追了過去。


    “我要迴宮!”夏櫻捏著龍淵,“歐陽逸仙,他……”


    沒等夏櫻說完,景楓已經打斷了她,“你若不去那個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夏櫻本想一笑而過,可是,當她再一次看像景楓的時候,竟怎麽也笑不出來了,那樣的眼神叫夏櫻覺得害怕,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去,也許……真的會後悔。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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