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僅管夏櫻的馬車先走了,然而,景楓和影衛卻更先迴到宮裏,“百裏鳳燁迴來了沒有?”景楓站在的寒著一張臉,站在守衛森嚴的宮門口,一身湖藍色的錦衣失去了往日的寧和,竟給人一種大海般的壓力,讓人看一眼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景楓聲音冷然,沒等侍衛迴話,便又接著說道,“百裏鳳燁若出現在正宮門,立刻迴稟於朕,不得有誤。”


    想來,景楓早已料到百裏鳳燁不會先於夏櫻迴朝。


    “屬下遵命。”守宮門的護衛長對著景楓抱了抱拳,見景楓臉色不善,不由得有些拘謹,垂著眼眸,不敢多看天子的一分容顏,“陛下,兩天前,大夏使臣百裏宣已經先離開了,因為陛下沒下達指令,所以……皇貴妃命人暗中跟著百裏宣。”說到這裏,這侍衛長便立刻從懷中掏出一遝紙來,“陛下,這是百裏宣這幾日的行蹤,據暗衛迴抱,他並沒有直接迴大夏,反而一路上守皇。”


    “守皇?”景楓冷笑了一聲,“百裏宣居然去了守皇!”驚訝之中,景楓眼中多了幾分厭惡,隨即又吩咐道,“司白呢?給朕把他找來,立刻。”


    伸手緊捏著護衛遞來的那一遝用蠟密封著的信紙,景楓沒有看,身上的陰霾之色卻越發地重了起來,拆開信紙,景楓草草掃了幾眼,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麽,他臉上的表情連變了好幾次。這才讚歎道,“青憐做的很好。”


    這之後,景楓便再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那護衛見狀,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由的問道,“陛下打算在這裏等到隨安候出現麽?”


    聽見隨安候三字,景楓略有些緩和的臉又刹時間黑了下去,一扯唇角。他眯住雙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重複道,“隨安候?”


    這樣的語氣聽在護衛耳朵裏,讓他打了個寒顫,立刻跪了下去,還沒有想清楚發生了什麽。他便開口求饒道,“陛下饒命。”


    “起來!”景楓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身上的戾氣,“朕何曾說過要你的命!”


    隨安候……隨安候!


    好一個百裏鳳燁!


    景楓盯著遠處,負手於身後,掩藏在衣袖之中的手背上青筋驀然突起。而那封記錄著百裏宣行蹤的信紙亦在景楓的手中燃了起來,最後化為灰燼。


    “朕在這裏等著皇後迴宮。”語落。景楓驀然發現,不遠處,居然也有一個素色的影子,乍眼看去有些像月華,然而,再看第二眼時,便失了月華幽然素雅的氣質。反而平添了幾分憂傷與空靈……


    不是歸海歸黎還能是誰?


    隨著景楓的目光看了過去,有護衛解釋道。“陛下,幽貴人從五天前已經守在這裏了。”


    “讓她過來見朕。”景楓別過臉去,深邃如海地眼中看不出一分情緒。


    歸海修黎遠遠地眺望著宮外,眼中即是濃濃的羨慕也有深深的擔憂……


    她如今才二十啊,十五歲時嫁到了華褚,而這之後的五年,已經漫長的超過了她的前半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難熬,是的,她是在熬著歲月,每一次想到要老死宮中時,她便會止不住的發抖,還要熬多久啊?


    五年之前的歸海修黎怎麽也想不到,短短五年的時間,她竟會從那個天真浪漫,愛笑愛鬧,總是拉著弟弟和自己一起闖禍的女孩變成如今沉默寡言,連笑的能力都失去了的……幽貴人。


    她已經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起來……


    可笑,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如願以償地嫁給如意郎君!


    如今,依然會有人不時地談論,當年的守皇公主,為了下嫁華褚帝君,甚至不惜幾次尋死,好在天可憐見,終是憐了她一片癡心!


    好一個天可憐見,好一個一片癡心!字字句句,一筆一畫,哪一處不是諷刺?


    她常常問自己……若是連修黎都離開了她,那麽,她還苦苦地掙紮著幹什麽,好幾次刀片都放到了手腕,然而,終還是下不了手。


    倒底是生無可戀,還是餘願未了?


    正恍忽間,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歸海溪黎這才從自己的沉思間迴過神來。


    “娘娘,陛下請您過去一趟。”聽見護衛的聲音,歸海溪黎側目看去,這才瞥見那個一身湖藍的男子,心中驟然生出一股厭惡來,但到底還是沒表現在臉上。


    歸海溪黎跟著護衛走到宮門口,垂著眼眸,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眼底深處的不屑……


    在這皇宮裏,歸海溪黎就像一個避世的隱士,顯少會出現在別人眼中,偶爾也有幾個妃嬪會去主動招惹她,然而,她卻總是默默地忍了下來,一來二去,別人也沒了興趣,再加上她本身也不受寵,除了最開始的那半年挑釁的多此,這後來的幾年,歸海溪黎過的還算平順……


    一步一步地熬,一步一步地把血與熱全部耗盡!


    罷了,罷了,這一生便這般過吧。


    “臣妾見過陛下。”縱然歸海修黎的態度看上去非常恭順,可是,她語氣中的疏離感卻是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來的。


    景楓沒讓歸海修黎起來,她便一直保持著福禮的姿示,一動不動,完全如同一樽雕像……


    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女人,景楓原本已經打算任她在華褚自生自滅了,卻不曾想到,關於北冥玉,居然把歐陽逸仙也牽了進來,而且,從在宮外與夏櫻相處的那段日子中,景楓發現……那個歐陽逸仙絕對不簡單,竟給人一種大智若愚的感覺,讓人好像一眼便看了個透徹,再一品,方才知曉……其實,他窺到的,不過是廬山一角。


    “起來吧!”景楓伸手抬住了歸海溪黎的下巴,沒有錯過歸海溪黎眼底的那抹厭惡,景楓冷笑著貼近歸海修黎的耳邊,“你知道……你弟弟的性命捏在朕的手裏,從他跟著你來到華褚的第一天起。”


    歸海溪黎身子一僵,猛地抬起頭來直著景楓,“你想幹什麽!”驀然之間失去了往日的恭順,歸海溪黎眼底宛然間如同崩發的火山,打開景楓的手,歸海溪黎唿吸急促,仿佛想要撕了景楓一般。


    “朕不想幹什麽。”輕聲笑了起來,對於歸海溪黎的怒火,景楓絲毫不在意,“朕原本打算好好養著你們姐弟二人,可是……偏有人不讓朕這麽幹。”


    “……”


    “怎麽?不知道朕在說什麽?”景楓一拂衣袖,眼中亦是一片森冷,“放心,你很快就知道!”


    “臣妾告退!”歸海溪黎轉身便走。


    景楓也不阻止,隻是迴眸衝著那抹背影說道,“歸海修黎,朕告訴你,歸海修黎很快就是到了,而且……”景楓笑得陰陽怪氣,這讓歸海修黎的腳步驀然頓住,她的弟弟一直是她的支柱,哪怕她曾說過,若是歸海修黎敢去找夏櫻,那麽,她便不認他,可是,這也不過是唬人的話。


    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比她更不放心歸海修黎了。


    早已經猜到了歸海溪黎迴折迴來,景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閉目養神,聲音幽然,“歸海修黎,你睜大眼睛看著,朕保證給你一個驚喜。”


    夏櫻的馬車還沒有到皇宮門口,遠遠地,歸海修黎便已經看見了歸海溪黎,她著了一身撲素的錦衣,未施粉黛的臉顯得格外蒼白……


    正午的太陽火辣地厲害,然而,在這個異國公主身邊,卻連一個婢女都沒有……


    “姐姐,是我姐姐!”歸海修黎衝著夏櫻揚了揚笑臉,“你看,我就知道她說不認我是氣話……夏姐姐,你快些。”


    歸海修黎催促著,恨不得從馬車上立刻跳下去。


    夏櫻沒有支聲,但是,手中的馬鞭卻揮得更快了一些。


    沒等馬車停穩,守門的護衛便替夏櫻將馬牽住了,“屬下參見皇後娘娘。”


    夏櫻徑自走去,完全無視任何一人,好像那護衛叫的皇後是另一個人似的,直到景楓一把篡住夏櫻的手,生生將她托住為止。


    “夏櫻,我趕著馬車去接你了。”景楓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沒見夏櫻之前,他已經恨得牙癢了,見到之後,景楓才發現,適才的恨不過是星星一點而已,她輕易之間就能讓他燎起原野之怒,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景楓卻不由自主地抵製著那份怒火,不敢讓夏櫻發現分毫異樣,“你什麽時候離開的,為什麽不等我?”


    夏櫻抬頭掃了景楓一眼,一臉的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反問道,“我為什麽要等你?”


    而一旁的歸海修黎早就鑽到姐姐的懷裏賣乖去了。


    那一刻……


    她看見了!歸海溪黎幾乎無法站穩!


    在此之前,她對歸海修黎所有的責難與關懷,如今也全都消失在了咽喉之中,她甚至無法聽清楚歸海修黎的道歉與撒嬌……


    一樣的蒼綠,一樣笑顏!


    歸海修黎的指尖開始痙攣起來……


    他怎麽來了!


    他怎麽可以來……這裏?


    她看見那個人揚著手上的錢袋衝著她搖了搖,她看見那人緩緩地啟唇。


    那個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被慢放了無數倍,夢迴百轉,不過如此……


    在歸海修黎的一生裏,她隻見過一個男子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而此時,那唯一一個的男子正揚著他的酒窩對她說道,“溪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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