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清睡眠一向很淺,任何輕微的聲音都能將她驚醒。


    緩緩睜開眼睛,黑暗中閃出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菀清正欲開口喚人,卻猛然發現那道看不清身影的人是誰。


    眼眶發熱,菀清衝著那道身影伸出了雙手。


    黑影一楞,帶著幾分歉意,飛快地將菀清環住,“對不起,吵醒你了。”


    景瀾的聲音壓的很低,胡茬蹭在菀清臉上,略有些許輕微的疼意。


    菀清也環抱著景瀾,“瘦了。”


    景瀾低笑,輕吻菀清的發梢。


    菀清很快發現景瀾身上帶著傷,眉頭一皺,“你也太冒險了,萬一……”


    景瀾用食指堵住菀清的唇,撒嬌地蹭著景瀾的頸窩,“好啦,別生氣,我不是平安地來了麽?”


    菀清不敢點燈,景王府內除了白露和李老道以及一個穩婆,其他的侍衛都是四大家族的人。


    “我給你包紮。”菀清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


    景瀾一把按住菀清,“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


    菀清頓住,聽著景瀾的聲音,心裏酸的厲害,哄孩子一般地輕拍著景瀾。


    伏在菀清肚子上聽了好一會,胎兒和妻子的心跳聲,成了世間最溫暖的港灣。景瀾緩緩揚起唇角,“真好!”


    菀清歎氣,拿景瀾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地道裏很危險,你真是……”


    “沒點把握我也不敢過來。”景瀾緊緊地抓著菀清的手,“我可不會讓你們母女無依無靠。收到你的東西,我就開始研究那盤棋,大概也看懂了路線,再說了……地道下麵不通風,你和白露上次來留下了一些燈灰痕跡,給我指路了。”


    菀清抿唇,輕枕著景瀾的肩頭,這個人在……她便不懼世間任何險阻。


    “真想帶著你們跑掉。”景瀾聲音悠悠,“小桐……”


    菀清錘了景瀾一下,“不許弄傷自己。”


    握住菀清的拳頭,景瀾直點頭,邊笑邊道,“你睡覺,別理我,讓我守著你,看著你。”


    菀清撲哧笑出了聲音,“我可睡不著,看你都不夠……舍不得閉眼。”


    景瀾聽到這話,腦袋一熱,恨不得拉著菀清就此消失。


    “噢,對了,這個給你。”菀清從枕頭之下拿出一張布。


    “這是什麽?”在黑暗裏,景瀾也看不出那東西的全貌。


    “是我整理好的秘道地圖。”菀清凝眉,“你記熟了,也許用得著。”


    景瀾將地圖塞進懷裏。有這地圖,往後來找菀清就容易多了。


    “還有,你千萬得小心些。”菀清很是擔心景瀾的安危。


    畢竟司徒青憐懷孕了,比起景瀾……讓一個尚無思緒的嬰孩繼承大統,恐怕對四大家族更有利。


    “我都知道。”景瀾珍視地望著菀清的剪影,即便屋子黑暗,可他卻能清晰的描繪出菀清的眉眼。


    菀清再次下床,可這一迴,她剛走了一步,便僵住了身子,手上濕漉漉的一大片。


    幾乎同時,景瀾便發現了菀清的異樣,“小桐,小桐!”景瀾的聲音焦急而惶恐,“你怎麽了?”


    隻聽菀清倒吸一口涼氣。


    景瀾已經顧不上是不是會暴露了,馬上要衝出去叫大夫。


    “迴來。”菀清咬著牙關,尚且條理清晰,“快走!別叫人看見你……”


    撫住桌麵,菀清整個身子都在發的抖,卻極力地壓低聲音,“羊水破了,要生了,景瀾,別著急。”菀清在黑暗裏衝景瀾微笑,“我沒事的……你快走,不要擔心。”


    “不不不!”景瀾直搖頭,菀清懷孕他已經沒有照顧她了,現在……她要生了,他怎麽能離開,“我……我要看著你。”


    “胡鬧。”菀清罵了一聲,“快走,我撐不住了。”


    景瀾手足無措起來,從前沒見過生孩子,此刻他是鐵了心不會離開的。


    “我……我躲起來。”景瀾在屋子裏看了一眼,馬上跳到大梁上藏起來。菀清頭上全是細汗……這模樣,讓景瀾都快心疼而死。


    菀清終於撐不住高喚起來,“白露!白露!”


    地上已經濕了一大灘水漬,“來人啊!”


    白露的屋子就在隔壁,被這一聲驚的連忙坐起,披了衣服,連鞋子也沒有來得及穿……


    菀清一向沉靜,白露幾乎從來沒有聽見過她這麽淒厲的聲音。


    平時打雷都不醒的李老道,也似乎有感應一般地猛然眼開眼睛,“王妃!”


    李老道衝出房間,朝著菀清的屋子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穩婆!來人啊!王妃要生了……來人,來人!”


    整個王府在一瞬間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侍衛,穩婆,所有人都在這個晚上活動起來。


    為這一天,景王府早在半年前就準備充足了,所有用品都早已經備下,連剪刀都早早地泡在酒裏。


    半年來,熱水全天備著。人參也都是最上乘的。


    ***


    司徒青憐被叫醒,“怎麽迴事?大半夜的鬧什麽?”


    問完話,司徒青憐翻個身,準備繼續睡。


    初九也罵,“就是……這算什麽大事?非得在三更天弄出這麽個動靜。”


    小丫環以為是罵自己,連忙跪倒在地上,“太妃娘娘恕罪。皇後娘娘要生了,是將軍們派兵到景王府的動靜。”


    初九瞪了這丫環一眼,她壓跟不希望司徒青憐知道這事,春雨又不在。


    聞言,司徒青憐猛地眼開眼睛,“小桐要生了?”


    連忙從床上坐起身子,司徒青憐催促道,“備轎。快快!我要去景王府,讓他們快些。”


    初九看了司徒青憐一眼,慢悠悠地說道,“娘娘,你慢點……小心自己的肚子,別整天跳上跳下,太醫說了……你女子胞受過傷,更得小心。”


    司徒青憐一把將初九推開,麵色一沉,伸出指頭指著初九的腦門,“你記著,有關小桐的事……你要再瞞著我,你看我會不會殺你!”


    初九楞住,多年來在司徒青憐身邊伺候,她一向是最和氣不過的。


    初九頭一次感受到自司徒青憐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厚的殺意!


    “娘娘。”初九有些委屈。


    可司徒青憐來不及同她細講,速度極快地衝進院子,連自己的肚子都顧不上了,“快點!”


    院外風起,司徒青憐隻覺得有些涼意。


    初九已經擦掉眼淚追出來了,“娘娘,帶著暖爐吧。”


    初九一手捧著爐子,一手拿著披風,“越發冷了,別凍著。”


    司徒青憐接過手爐,抬頭看了看天,一點冰涼落到她的臉上。


    “落雪了呢。”初九呢喃。


    ……


    來到景王府時,裏裏外外已經圍了好多士兵。


    雖是三更天,可府內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喧鬧和嘈雜聲。


    司徒青憐從轎子上下來,雪花落到手爐上,化成一滴滴細碎的珠子。


    菀清生育的消息傳的很快,四大家族都各自增兵。景王府周圍人山人海,那場麵,比過年還要熱鬧。


    秋霜、四象、六爻全都來了,還有一些景王府的老人也跟著來了,年紀最大的孟四爺已經六十八了,他也吵著要去幫菀清燒熱水。


    大夥和守衛們對峙著,“滾出去,你們這些鳩占鵲巢的混蛋……王妃和小世子還等著我呢。”


    “這裏沒有王妃,皇後娘娘的安全……我們會負責。”


    “呸!”孟四爺啐了侍衛一口,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士兵,冷聲罵道,“你們這些壞東西……想對小世子做什麽?”


    兵器在雪花裏閃著寒光。


    侍衛懶得答理景王府的一幹老人,隻是招手,讓人派來更多的士兵。


    秋霜眼眶紅紅的……身上已經掛著多處傷口,顯然硬闖不過。


    “太妃娘娘。”有侍衛發現了司徒青憐,抱拳行禮。


    司徒青憐要進去,可等她的,一樣是冷鐵。


    司徒青憐冷笑了一聲,“憑你們也攔得住我?攔了多少次了?哪次我沒進去?”


    說罷,司徒青憐迎著刀尖去去,那士兵嚇了一跳,連忙扛著刀往後退了一步。


    司徒青憐一進再進,兵士們隻好一退再退。


    畢竟……她的肚子也金貴著呢。


    現在四大家族掌權,無論是哪家的人,也都不敢動這位司徒家的嫡女,哪怕……她與司徒無敵不睦,又是景楓的遺孀。


    “太妃娘娘,您別為難我們。”最後一道王府門口,領頭的侍衛麵露難色,“我不敢攔你,可你要進去,先殺了屬下吧……我替全家謝謝太妃娘娘大恩。”


    說罷,這侍衛果然解下鎧甲,露出了脖頸。


    司徒青憐一手抱著爐子,另一隻手朝秋霜伸去,“借把刀。”


    秋霜忙給她遞去一把匕首,畢竟……裏麵的白露還是靠著司徒青憐才進去的。


    司徒青憐熟練地把玩著匕首,聲音很低,“如果非要殺個人才能進去,那你們就排好隊引頸就戮吧。”


    更多的士兵從皇宮的方向趕來,司徒無敵和伊葛也在其吧。


    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司徒無敵冷冷地看了司徒青憐一眼,這才對下屬道,“放她進去。”


    “父親。”司徒青憐看著身後的士兵,眉頭微皺,“用得著派這麽多兵麽?請你不要傷害小桐……更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你以什麽身份同我說話?女兒?先帝太妃?”


    司徒青憐啞口無言,隻好歎息一聲。


    菀清的嗓音在院子裏響起。


    聽見這聲音,司徒青憐怔住,撥腿就跑。


    伊葛看了司徒無敵一眼,眼神裏帶著戲謔。想起伊尚果,伊葛越發覺得優超感十足!果果可從來不會這麽讓他為難。


    隻是……這份歡喜,落到司徒青憐肚子上時便又消逝不見了。


    伊葛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司徒無敵,神情複雜,“好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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