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終於看到卞南城的樓門,夏櫻不覺鬆了一口氣。


    “卞南城不再接收流民,你們繞路去前麵的金陽關吧。”士兵站在門頭指路,“從前麵左轉過去,有軍隊會帶你們過去……慕臣將軍已經打過招唿了,你們……”


    “囉嗦。”夏櫻暗罵了一句,隨手將旁邊的幹肉骨頭往城樓丟去,正好丟在了那嘰嘰喳喳講話的士軍嘴裏。


    夏櫻高舉龍淵,那劍身泛起淡藍色的光芒。


    城樓上的士兵都緊張起來。


    “是我!”夏櫻跳到了車廂上頭,仰頭高喚,“開門,把慕臣叫來,快些,這是軍令!”


    這幾天下來,百裏鳳燁和夏櫻已經完全變成了流民,渾身又髒又破,連頭發都黏到了一塊。這一路趕車,還得隨時提防突然殺出來的流民,趕了四天路,兩人換著休息,誰都沒有踏實地合過眼睛,這些已經讓他們非常憔悴了。


    若不是龍淵,恐怕……還得費些時間才能證明身份。


    “是皇後娘娘。”有人認出了夏櫻,忙把城樓打開。


    百裏鳳燁一場馬鞭,直驅入城。


    慕臣匆匆趕來,笑容咧到了耳根,“櫻丫頭,真的是你。”


    慕臣展開雙手要給夏櫻一個熊抱,可夏櫻神情嚴肅,一句寒暄也沒有,“宣軍醫,找個空帳篷,馬上……”


    夏櫻的樣子,很快將緊張的氛圍感染給了慕臣,他也收起了笑臉,一招手對夏櫻和百裏鳳燁道,“跟我來!”


    “對了……”夏櫻指了那馬一眼,“這匹好好養著,誰也不許殺馬充饑!”


    “娘娘放心。”一個小將把馬牽走,“城裏最近已經恢複了不少,軍糧也勉強夠了,再不會動馬的。”


    這幾日,景楓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可……夏櫻覺得他的臉色分明已經轉好了很多。


    百裏鳳燁從車廂裏將景楓背起,跟著慕臣進到了帳篷。


    “陛下!”慕臣看見景楓的樣子有些慌了,“怎麽迴事?”


    “他中毒了,軍醫呢?”夏櫻簡簡單單地把經過講了一遍。


    慕臣咬著牙關,急得一頭汗水,“軍醫死哪去了,架過來!”


    慕臣的這聲暴吼,把帳篷外的士兵嚇得直哆嗦,連滾帶爬地跑去催人。


    “陛下,陛下!”慕臣搖了搖景楓。


    景楓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到卞南城了?”


    “是。”慕臣緊咬著牙關,“往後要怎麽辦?四大家族的軍隊眼看著離京都越來越近,我就真的躲在這裏什麽都不做麽?”


    景楓坐起身子,“你守著這裏……一切聽景瀾的命令就行。”


    慕臣張了張口,還想問原因。可最後終於什麽都不說了。


    “對了……前幾日有一個老頭拿了清遠攝政王的大印過來,說是攝政王要破格提拔他為監河司。”慕臣滿臉疑惑,“攝政王怎麽會想到管這些事情?可我看那大印又是真的。”


    “你照做了沒?”景楓睜開眼睛後,已經渾身都是威勢,讓人無端地忽略他的虛弱。


    “派人護送他去懷因河了。”慕臣想了想,接著說道,“當然又派人去京都問了情況……畢竟那大印還是用泥蓋的,事情也有些詭異,萬一有人作假也兒戲不得。”


    景楓滿意的點了點頭。


    “夏……”景楓迴頭去瞧夏櫻,話到嘴邊便又咽了迴去。


    隻見她和百裏鳳燁,已經靠在角落睡著了。


    景楓壓低了聲音,“給他們兩弄幾碗粥吧……這一路上,難為他們了。”


    若是從前,景楓肯定會擔心這兩人趁他病,要他命!可實際上,他們卻……


    這大約就是信任吧!


    景楓突然覺得自己心口處有陽光撒了進來,帶著一種和煦的溫暖,讓人如沐春風。


    “對了。”慕臣突然想到了什麽,“陛下,您剛離開,宮裏便送來了一封加急信!不是官製急信,是給你的私信……我沒敢開封。”


    “私信?”景楓微微皺眉,誰會把私信發到卞南關,再說了……發信的人應該知道,他也未必可以收得到,怎麽還會做這種事情?


    “我去給你拿。”慕臣轉身離開。


    軍醫此刻也被人一左一右地架了進來,老人家個子不高,被這般架著,腳都沒法離地,“慢點,慢點……別把我醫箱裏的藥撒出來。”


    “將軍。”把軍醫送到慕臣麵前,兩個小將很快離開。


    “哪個是病人?這麽火急火撩地把我傳來幹嘛?”軍醫有些生氣,吹胡子瞪眼。


    這般動靜,很快將百裏鳳燁和夏櫻都吵醒了。


    軍醫看向那兩個已經髒亂得看不出人行的家夥,往後一退,“我看他們氣色很好,得的是髒病……洗個澡就行了。”


    鬆懈下來,夏櫻這才發現百裏鳳燁的樣子……不覺大笑起來。


    “阿櫻,你還笑鳳燁?”盡管髒亂,可百裏鳳燁嫵媚不減,“你好意思麽?阿櫻,你都臭了。”


    夏櫻嗅了嗅空氣,一下子捂住自己的鼻子,隨即兩人又一同發笑起來。


    “病人在那!”慕臣指著景楓,見軍醫過去了,自己又忙著去拿私信。


    “噢。”軍營朝床邊走去,“伸手。”


    景楓伸手過去,老頭子大約嫌髒,用清水濯了帕子,慢條斯理地把景楓的手腕來迴擦了個遍,這才覆手過去,按住了寸關。


    百裏鳳燁見景楓在肩頭上點了一下,突然發起了火……


    “你……你怎麽了?”夏櫻很快發現百裏鳳燁的情緒不對。


    “阿櫻,你好好看看。”百裏鳳燁咬緊牙關,“當時真應該跺了他的腦袋。”


    夏櫻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景楓分明是有意弄亂自己內息。


    果然,軍醫直搖頭,“不行,不行……大羅神仙也難以迴天啊!這是中毒之相,毒素已經入了五髒六腑。”


    收迴手,軍醫老頭看景楓的眼神有些同情,“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啊……唉,可惜了,我給你開幾副藥,能吊一天算一天吧。”


    說完,軍醫出門準備給景楓弄些草藥。


    等人不見了,夏櫻和百裏鳳燁一齊走到景楓床邊,“你故意的?我說你的臉色明明越來越好了,偏偏昏睡的一天比一天多!”


    百裏鳳燁冷笑,“以你的內力,早把毒血逼出來了!這幾天看鳳燁和阿櫻的笑話?”


    景楓吞吞口水,幹笑了兩聲,“你們知道……一路上都有四大家族的人在監視。得讓人相信啊。”


    沒等景楓說完,百裏鳳燁一拳湊到了景楓的臉上,夏櫻也拿被子用力地去砸景楓。


    拳頭像雨點一樣的往自己身上砸來,景楓居然該死的覺得……這很甜美,甚至想笑。


    “你們在幹嘛?”慕臣拿著私信走來,衝著他們喝斥了一聲。


    百裏鳳燁和夏櫻同時停手。


    “看他有沒有發燒!”


    “問他要不要喝水!”


    “是這樣的麽?”慕臣很是狐疑,他分別覺得這兩人要把景楓掐死!


    景楓點頭,又換上了一付虛弱的快要死掉的樣子,“沒錯,他們隻是關心我。”景楓把‘關心’兩字咬得很重,又衝慕臣一伸手,“把信拿來。”


    慕臣將尚且封著蠟油的書信拿給了景楓。


    一看見到信封上的字,景楓便一楞,“青憐的字跡。”


    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景楓倒吸一口涼氣,似乎不相信一般地又揉了揉眼睛,又再看了一遍。


    “怎麽了?”夏櫻被景楓的神態嚇著,不覺摒息。


    景楓沒迴答,而是又把信瞧了一遍。


    慕臣也急,“到底怎麽了?萬事不打緊,這裏有幾十萬大軍。沒事的,沒事……”


    景楓將信小心的收好,半晌方有些舉足無措地瞧著眾人,“青憐……懷孕了。”


    夏櫻鬆了一口氣,也笑了開來,“恭喜,恭喜。”


    景楓把收好信再打開看了一遍,非常肯定的一點頭,“是青憐的字跡……我,我要當父親了?”


    父親這個詞讓景楓很陌生!畢竟……他是弑父奪位的。


    “江山……有後了!”慕臣真想跪地高唿萬歲,可景楓的身份在軍營裏一直是處於保密狀態的,慕臣隻好用蠻勁發泄自己的情緒,把地板跺的灰塵四起。


    百裏鳳燁心裏有些脹脹的。


    父母,孩子?


    他突然有些嫉妒景楓。


    “將軍。”帳篷外有小將抱拳通報,“軍醫要見你。”


    慕臣調整好自己,這才出了帳篷。


    軍醫將幕臣拉到一邊,低聲道,“將軍……那個人中了蛇毒。沒幾日就要死了。”


    “……”慕臣隻覺得一道霹靂從腦門上劃去,站都站不穩。


    “現在喝藥大約能托個五六天。”軍醫揉了揉鼻子,“這個人很重要麽?”


    “重要!”慕臣腦子一片空白,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太好了!”這軍醫眼裏泛光,一拍雙手,笑眯眯地看著慕臣,“這麽重要的人,死了當然不能一把火燒了的,上次皇後娘娘送來的糧草,解了卞南城的危機……最近城裏的生意開始複興了,流民們也到處去當夥計招工……一片欣欣向榮的景像啊,這全靠將軍。”


    軍醫先歌功頌德了一番,這才接著道,“將軍啊,我侄兒在做棺材生意,他那裏有一口上好的棺材……我去做主,保管三十兩銀子就能買到一口三寸厚的上好棺木。這麽重要的人,怎麽說也得一口棺材吧。”


    慕臣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軍醫見慕臣沒有反對,喜滋滋地搓著雙手離開,“那……我去聯係買棺材了!”


    好半天手,慕臣方才迴神。


    ——貼榜招醫,凡是能解蛇毒的大夫,揭榜賞銀十兩。進了軍營,救好了病人的,另賞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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