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親王看著景瀾那興奮的表情,心裏突然生出了一點點的怒意!心說……若是你當太子也能這般積極,當初爺爺又怎會含憤而亡?在這狹小的地宮寫下如此無助的哀歌!


    這念頭一起,郤親王便楞了一下!


    他移動腳步,不再看郤公爺刻下的小篆了!如今物是人非……他得習慣時光流轉!


    有些事,已經成了定局!


    有些豪情,不過一場鏡花水月的空夢。


    可是,即便彩雲易散,琉璃易脆……那些美好,卻是真真切切地存在過,在他們那個時代,畫出了絢爛的一筆。


    “好了,走吧。”胡二瘸子扭動著脖子,“今天就到這裏了……我都有些腰酸背痛了。”


    一行人滅了地宮裏的蠟燭,開始往外走。


    出了地宮,雨水的聲音沙沙不絕,頭頂正懸著一彎明月。


    這裏是山上,腳底下都是泥土,如今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泥水已經能夠淹沒腳踝了。


    莫瞎子歎了一口氣,在泥濘裏跺了幾腳,把泥水漸得老高!山上泥土鬆軟本就可以吸收大量的水份,如今,卻積了這般厚的一層泥濘,那其他地方呢?莫瞎子心裏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水淹的太深,素不素……”


    莫瞎子的話沒說完,便被好幾匹馬的馬蹄聲驚了一下,連忙往旁邊退了一大步,因為看不見,他老擔心那些馬是衝著他來的,萬一被踩可就不好了。


    冷雨把馬車牽過來了,在每人手上分了一件蓑衣。


    莫瞎子一邊穿著蓑衣,一邊疑惑自己剛才是想說件什麽事來著?


    “天都黑了!”胡二瘸子咂了咂嘴巴,“我又餓了,咱去吃點什麽好呢?”


    莫瞎子一聽這話,張口便罵,“額滴個娘咧,一天除了倒脖子,哩就不會講疊其他四?”


    兩老頭又開始拌起了嘴,應和著雨聲濤濤不絕。


    “皇兄,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景楓指著莫瞎子和胡二瘸子,“在找出郤公爺留給你的財富前……這兩位就暫住你府上吧。”


    景瀾欣然答應,畢竟……他還想請教一些星相之學呢。


    “溶王叔,你也迴吧。”景楓負手朝前走了一步,“朕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說罷,景楓騎上一匹馬,絕塵而去!


    這些日子裏,冷雨一直監視著胡二瘸子和莫瞎子,可這會兒……景楓把這兩人交給了攝政王,冷雨還一時不知道自己能幹嘛。


    想了想,他也奪了一匹馬,追著景楓去了。


    ***


    “王爺,你迴……”六爻的話卡在脖子裏沒說完,目光警惕地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莫瞎子和胡二瘸子。


    “六爻,給他們找兩間空房吧。”景瀾在地宮裏呆了大半天,總絕得那裏和現實隔了半輩子似的,好像已經有好久沒見妻子了,他現在隻想馬上去看看菀清,“小桐睡了麽?”


    “王妃還沒有歇下的。”六爻語氣裏有些擔心,“王爺還沒吃吧?晚飯還備著呢……王妃也沒吃,她說要等你!”


    景瀾唇邊輕輕地溢起一個笑容,“你們真是的,也不勸著她點……餓壞小桐怎麽辦?”


    迴家,冒著熱氣的飯!總有一個人在等著他歸來!一道坐下,相互給對方夾點小菜。


    光想到這個就要流口水了!這是人間至味,是世間小暖!


    他很滿足,生命中再沒有比這個更溫馨的了。


    “他們又是個什麽東西?”六爻指著馬車上的兩個人,毫不客氣,語氣裏甚至帶著憤怒,“陛下派來監視王府的人麽?”


    “……”景瀾苦笑,王府裏的一眾都成了草木皆兵的驚弓之鳥了,“沒有這事……六爻,小小年紀,你都成了陰謀論了,這些誰告訴你的?你自己亂想的也能當真?”


    “還用得著誰來告訴我麽?”六爻壓跟不信景瀾說的話,不覺意已經捏緊了雙手,目光裏帶著重重敵意與防備,“冷雨把您叫出去,迴來您就帶了兩尾巴!這還不是皇帝派來的?王爺,讓我殺了他們吧!”


    “……”


    沒等景瀾迴話,六爻又憤恨的說道,“我就知道自從那個老和尚胡侃了一堆屁詩後,王府就不會再有太平日子……那位究竟想怎樣?”六爻的喘息開始加重,滿肚子的憤恨無法宣泄,以至於他的嗓音都變了個音調,“大不了像之前一樣,直接派兵圍了王府罷!徹底和那位撕破臉算了,也好過這樣鈍刀子割肉。”


    景瀾撥高了語氣,眸子一眯,一向溫和的人,突然生出了淩厲的壓迫感,“六爻!”


    他們王爺很少發脾性,這一聲,讓六爻打了個激靈,連忙站直身子。


    景瀾難得的板住臉,目光裏帶了一些警告,“他是君主!是帝王!乃是身係華褚國運的人!你我皆為華褚子民,同是他的臣子……注意你說話的分寸,這不想第二次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語!”


    “……”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君主之位得的不光彩,若非王爺相讓,今日未必是此般局勢!


    六爻還想辯解,他的樣子,明顯十分不服氣,但最終仍是壓下了對景楓的不滿與不屑,微微朝景瀾鞠了個躬,“我去騰間空屋子給馬車上的那兩位位。”


    景楓算什麽東西!有他這樣的帝君麽?無論對臣子,還是對兄弟!景楓有什麽資格在王爺麵發橫?


    六爻隻認景瀾,皇帝之命,在他眼裏屁都不算。


    看著六爻的背影,景瀾自己也很苦惱!


    王府裏的一眾,好像不知不覺中便將他放到了景楓的對立麵!似乎他和景楓之間,永遠不可能調和一般……


    隨著朝堂裏越來越緊張的氣氛,整個王府,也跟著緊張兮兮的。


    就連最知道他心意的人,也在偷偷集備兵馬,準備隨時起事!


    可是!他不想啊!


    早年間,景楓奪位的場景仍舊曆曆在目——四海哀嚎,白骨纏草,沙口石凍!那樣慘烈的人間地獄,誰還有勇氣再來一遍?


    好不容易休養生息了一段日子,眼見著華褚國力蒸蒸日上,人民欣欣向榮。可,轉眼間,又要分裂成幾股敵對的勢力了麽?


    皇權?四大家族?連他這過氣的皇太子也得被迫參與麽?


    莫非終其一生,他都無法擺脫這皇太子的身份?


    景瀾略帶煩悶的看著天下的彎月,朗月清空,可烏雲仍舊不散。


    幼年時,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不願意成為皇太子的!可是,景淵非得給他冠上東宮之名!


    現在,他感覺自己和景楓的關係,也許可以變得更親密一些,可是,身邊所人都在往與景楓相背的方向拉扯著他!


    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景楓的,可當每一位忠心於他的下屬,都在勸說他應運而生……他得抵擋多少壓力啊。


    什麽帝星起,真龍出!誰不知道這是四大家族的把戲?可是,為什麽身後的人,都要推著他朝流言的方向走?


    四大家族這一招,用了最小的代價,促成了最壞的局麵!


    這些流言,已經影響到了方方麵麵的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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