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寧從一開始便沒打算坐以待斃,自金陵城突然事件後,便宜夫郎給她寫過三封加急信函。


    一封傾吐相思信,一封為金陵城當前形勢信,還有一封便是英國公手下騎兵步兵分配,將領出兵風格,往日脾性。


    柳長寧花了一月有餘的時間,拖住叛軍。


    考量叛軍入不得城,膠州城內百姓已無多餘存糧,城內遲早彈盡糧絕。是以,聶沂州並不會放棄攻打膠州。


    而後她利用上一世對兵器的認知,製造出金鳳朝沒有的火器。


    年節這一日,柳長寧排出三萬兵士,一萬兵士用火光造勢,借著夜色,造成百萬雄師而過的氣勢,團團將叛軍圍住,給敵軍製造恐慌!


    一萬兵士突襲,燒掉叛軍後方糧草。在敵軍後方,齊唱年節樂歌。


    營造四麵楚歌假象,今日年節,後方叛軍聽了家鄉的節樂,很多兵士潸然淚下。


    身為叛軍,倘若兵敗,便是誅九族的命運。


    家中孤女寡父!年節苦苦等待……


    觸景生情,很多兵士,看著燈火通明的黑夜,忽然便失去了戰意。


    另有一萬兵士踏馬而來,推出火炮車、火箭齊出。


    聲勢浩大,震懾敵方!


    這一夜,柳長寧幾乎沒有廢掉一兵一卒,踏馬而來,恩威並施。


    叛軍二十萬大軍悉數繳械投降。


    她在地牢待了一日一夜,命階下囚聶沂州親筆書寫一封捷報信,飛鴿傳書送至鎮南王府。


    旌寰要叛,帶著她身後的士族。


    既如此,她便推他一把,永絕後患!


    第68章 逼宮


    儀鳳十年, 二月。


    這一年的冬季尤為漫長, 天空將將放晴五日, 天空便又開始飄下雪花。


    瑞雪兆豐年,對百姓來說本應是豐收的一年。


    可年節過後, 城內局勢逐漸緊張。


    自膠東叛軍攻破膠州的消息傳入金陵城後, 最近城內巡視的兵衛便多了起來, 以往熱鬧的坊市, 如今人影零落。


    城中高門大戶皆是緊閉門房,老一輩


    的人都道,天下恐要亂。


    金陵城內的百姓人心惶惶, 再無心關注這漫天的大雪。


    城郊外


    漠北大軍與龍虎衛,兩軍對壘,戰爭一觸即發。


    逼宮發生在二月初八,龍抬頭。


    旌寰率領三萬私兵,打著“清君側”的旗號, 破宮門而入。


    禦前侍衛不堪一擊,


    宮侍四處逃竄。皇宮之內亂成一團。


    朝中權臣大部分皆是旌寰的人,自她手持□□,闖入紫禁城的那一刻, 便所向躬身迎接, 從宮門直抵太和殿, 一路暢通無阻, 所向披靡。


    太和殿內。


    刀光血影交織, 旌寰站在門口, 擋住了殿外的光。


    他淺藍色的的眼睛看向坐在龍椅之上的女皇。


    提起內勁兒,拔高聲音道:“大勢所趨,爾等可還要以卵擊石?女皇你乃聰明人,金陵城外,漠北大軍與龍虎衛對峙,兵力雖不相上下,可膠州二十萬大軍不日便將抵達金陵城外。與其負隅頑抗,橫屍千裏,不若早日降了的好?你若今日主動投降,我可保你後半生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此話雖對著女皇說,可旌寰的視線卻與坐在龍椅右下側的裴元紹隔空對視。


    他雙目如钜,豐唇微抿,眼底是勢在必得的威壓。


    裴元紹懶散的躺在紫檀木椅背上,殿前的一眾保皇派官員已被叛軍駕住了脖子。


    殿內剩下的朝衝門口的旌寰朝拜,口中高唿“迎新主登位!”


    裴元紹噗嗤笑出聲,抬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如墨的雙眸一一掃向殿前的眾臣,這些人多半是跟隨先女皇的一眾老臣。


    倘若一心為主,輔佐下一任女皇,再熬上一熬,便可被奉為三朝元老。


    隻可惜……人心不足。


    從龍之功,誘惑更大!


    明行不是明主,可旌寰焉能延續裴家的輝煌?


    鎮南王身後站著無數士族,倘若她為皇,英國公、豐國公、汝陽侯、長信侯……皆是功臣。


    百年勳貴,如何拔除?


    這天下……不姓旌,不姓裴,姓的是士族豪紳。


    可憐永泰帝這一生英明果決,晚年糊塗,將滔天權勢留給外室女,機關算盡,自毀後代江山。


    前世旌寰登帝位,是天時地利人和。不費吹灰之力,眾星捧月。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能成功反叛,一半要與這些勳貴士族借勢。


    即使有兩個柳蒼雲橫空出世,倘若旌寰奪位成功,這天下依然是士族的天下。


    裴元邵抬手摸了摸腰間紅鞭,鞭柄紅色的盤長結懸在半空,他的手掌將之包裹在手心,汲取餘溫。


    那人離京的那天對他說:“盤長結不散,我便會迴來娶你……”


    盡管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等著他跪地交出兵權,他心底卻無比的堅定,那人說過,等她。


    他信……所以這兵權他交不得,沒有等到那人迴來,即使刀劍加身,又有何可懼?


    裴元邵眼底恍惚一閃而逝,抬眸對上旌寰威逼的視線,似笑非笑:“旌主好手段,恩威並施,雷厲風行。”


    他說完掃了眼,誠惶誠恐跪地迎拜的官員,抿唇道:“爾等可想好了,一步錯步步錯,“迎新主”與謀反逆賊並無二致。往後的史書裏,你們皆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


    殿前正迎拜的一眾官員神色忽青忽白,齊齊垂首,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旌寰丹鳳眼內厲光一閃而逝,她手持長劍,銀色的鎧甲,泛著冷硬的幽光。


    他臉上神色不變,諷道:“長帝卿何苦呈口舌之快?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大局已定,交出兵符。否則……本王終是不願血洗太和殿!”


    他仰起長劍,銀光在空中滑過一道弧線,直直刺透跪地一側宮侍的咽喉。


    獻血撒了一地,陽光下,身披鎧甲的鎮南王笑容嗜血而殘忍。


    坐在上首,一言未發的明行女皇倏然從龍椅之上起身。


    “且慢,降!朕降!”


    她顫著音,祈求的看向旌寰。


    旌寰饒有興趣的笑出聲,衝著裴元紹抬了抬下巴,不緊不慢道:“殿下,您瞧,這江山的主人都要降了,你堅持有何用?”


    裴明行跌跌撞撞的走至裴元紹身前,對上他墨色眸,抿了抿唇,眼神閃躲。


    她輕咳一聲,對裴元紹語重心長的勸道:“皇兄,降吧!此刻投降,你我尚能保後半生安穩。倘若……倘若……”


    她的聲音有些結巴:“即使你不為自己著想,想想洸兒,她才一歲,生下來,便遭了君後厭棄,自小養在明德長帝卿府中,為了他……“


    裴元紹眯著眼,臉上神色未變,抽出腰間的長鞭,快狠準抽在女皇明黃色的鳳袍之上。


    女皇眸光微閃,抱著頭歪倒在地,頭上的鳳釵被鞭尾掃落,一頭烏發淩亂,將她稚嫩的麵容悉數遮掩住。


    裴明行爬在黑磚大理石地麵上,沒有動。手邊是垂落的金釵,她將它死死的攥在手中,身體微微發抖。


    身前著一襲暗紅錦袍的男子並沒有給她半分體麵,紅鞭抽打在她的身上,所過之處皮開肉綻。


    他緊緊的盯著年輕君主的發旋兒,女皇有兩個旋,明間謠傳,有兩個發旋兒的女君,必定絕頂聰明。


    明行小時候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君,會追在他身後“哥哥”、“哥哥”喚個不停。


    母皇罰他麵壁思過時,明行會偷偷送上一碟糕點,陪他一起受罰。


    因了那些數不清的情誼,他一次次的為她踏上了一條布滿荊棘之路。


    而她將他所有的給予當成了理所當然,連最後一刻依舊讓他為了她的女兒!


    裴元紹舉著鞭子,閉了閉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這皇權之下,他們所有人都是過客。


    裴元紹低低沉沉的笑出聲:“你可還記得當年阿兄替你跪地受罰時,你曾與我說過的話?”


    趴在地上的女皇沒有動,她似乎痛極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裴元紹沒有等她迴答,兀自低笑道:““阿兄今日替我受苦,十年後待明行成年,必幫皇兄撐起一片天,再也不讓旁人欺負他!”今日這片天將要倒了,我筆直的站在殿前,你卻要為兄跪地求饒,放棄支撐,為何?你告訴我,為何?為了你一世安穩!你可曾還想過當年諾言?”


    明行女皇低垂頭,她握緊金釵的手抖了抖,在連聲質問中,不自覺的鬆了力道,金釵“砰”的一聲砸在地麵之上。


    裴元紹神色不變,眼底的嘲諷幾乎要穿透地上之人的發旋兒,他輕笑道


    “皇妹,你可知這天下是誰給你撐著的?是殿前一眾被刀劍相逼的忠臣,是姑母率領的漠北三十萬大軍。倘若我降了,嗬嗬……改朝換代,新皇忌憚,他們便隻有一個下場――橫屍千裏。為官之不幸,是遇到昏君,這皇位,你配不上!”


    明行女皇埋著頭,從始至終未反駁一語,一雙手緊緊的扣在地麵之上,再沒有起身。


    隻要她仰頭,便能看見無數雙失望透頂、又充滿絕望的眼睛。


    而她終是沒有勇氣麵對!


    裴明行忽然記起有一夜大雪紛飛,皇兄為她擋了母皇責罰,跪在乾清宮門前的場景。


    雪花將他雙膝掩埋,冰天雪地,他整整跪了一整夜,第二日,半截身子都埋在雪地裏的長帝卿,成了個冰冰雕雪人。


    她心疼的上前,抱住她的親哥哥,失聲痛哭。


    她曾許諾要為他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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