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汗阿瑪·皇上沒想到熊兒子直接頂撞他,也氣得來:“汗阿瑪怎麽對你老師好?”


    “康熙七年,你老師因萊州黃培新詩案入獄,得友人李因篤等營救出獄,汗阿瑪因為你老師的關係除了黃培新誰也沒追究。


    康熙十年,你老師遊京師,住在徐乾學家中,熊賜履設宴款待他,邀請他修撰《明史》,你老師拒絕說:果有此舉,不為介之推逃,則為屈原之死矣!汗阿瑪能怎麽辦?


    康熙十七年,汗阿瑪開博學鴻儒科,招致明朝遺民,你老師三度致書給一心和他修好的葉方藹,表示對前朝耿耿此心,終始不變,以死堅拒推薦,又說:七十老翁何所求?正欠一死!若必相逼,則以身殉之矣!。


    康熙十八年,朝廷開明史館,你老師以“願以一死謝公,最下則逃之世外”,嚴厲迴拒熊賜履的再次邀請……”


    皇上氣得一一數落,布拉布拉一大通,皇上表示他也委屈。


    但是保康還有說詞,差點兒沒把皇上氣暈過去。


    “老師有理由。”


    就這五個字。


    皇上氣得來——抓起手邊的戒尺就要打人。


    保康——拔腿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迴頭喊話:“老師說,華夏是文化的華夏,不是地域民族的華夏,更無關朝代。汗阿瑪做得對,老師才不會要反清嗚嗚……”


    最後幾句話沒說出來,因為他大哥腿長追上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快跑!”


    保康被他大哥帶著轉眼間跑到沒影;皇上被熊兒子氣得隻想抓住他大揍一頓,奈何被其他的兒子們死命抱住大腿。


    “汗阿瑪,弟弟還小。”


    “汗阿瑪,哥哥還小。”


    皇上:“……”


    皇上眼冒金星,身體搖晃。


    兒子們都是債啊。皇上氣得和師祖訴苦,奈何師祖隻默默念經,還說:“人想戴這頂高帽子,想做這個官,就必須承受這頂帽子的重量。”


    “做皇帝,也一樣。”


    皇上的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等到大船隊繼續北上,保康和他的顧炎武老師分開,皇上知道他以往對待顧炎武的方式不大對,可皇上的氣還沒消。


    杭州、湖州、蘇州,時間不湊巧,保康沒和他的顧炎武老師再碰麵,卻聽說了一些徐家的事兒。


    徐家三兄弟連續考中探花,當世大詩人王士禎附和感歎說:“同胞三及第,前明三百年所未有也。”民間文人則以“兄弟三鼎甲,一門五進士”來形容徐氏科第盛事。


    等到他們三兄弟在各種機遇之下,連連高升,更是門庭若市,興盛一時——私欲膨脹,放縱子侄、姻親、家人等招搖納賄,爭利害民,罪名多達十五條,江蘇巡撫都對徐氏趨炎獻媚,連連包庇。


    當地百姓都說:“帶葉黃瓜李,不如一個大荸薺。”之前最興旺的戴、葉、黃、顧、李五個世家望族,都被新貴徐氏完全蓋過了風頭,都是敢怒不敢言。


    顧家人因為老師的關係都不出仕,沒想到,沒想到……保康氣得給陳延敬又寫信,給他三舅舅又寫信,對他汗阿瑪那當然是更沒有好聲氣。


    康熙十三年、康熙十六年、康熙十九年……


    無錫縣監生華原,淳告徐乾學詐銀逼命狀,詐騙白銀三百兩。


    昆山縣貢生沈愨,呈控徐乾學一門貪殘昆邑狀,詐騙白銀一千兩。


    附居太倉生員張恂,如呈控徐乾學炙詐婪贓逼死父命狀,詐騙白銀三千一百兩。


    休寧縣商人吳淇稟,控徐乾學冒旨詐騙銀兩財物狀,詐騙財物數額不詳。


    嘉定縣民褚亮稟,控徐宦管家褚昭仗勢害民狀,狀告徐乾學包庇惡奴,未涉及財物。


    …………


    一樁樁,一件件,都擺在皇上的麵前,皇上氣得簡直想砍人。


    可皇上到底是有顧慮。


    皇上隱忍不發,給揚州曹寅去信說起此事,曹寅給出主意,有他暗自給徐乾學通個信,把銀子都退迴去。


    可是,也可能是徐乾學真的有恃無恐,也可能是現在朝野政治風氣敗壞,請托、說情已成家常便飯,收受禮金乃潛規則,根本不稀罕。


    徐乾學雖然知法犯法,卻因為他在朝廷裏有背景、有靠山,更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自認為即使出點兒什麽事,也不難擺平。徐乾學收到徐家族長和曹寅的信件,得知舅舅的怒火,得知皇上的怒火,他雖然害怕,可也沒有怎麽在意。


    他先去和法喀聯係感情,比如你的外甥是我舅舅的學生,又去和明珠修好,比如你大兒子容若是我的學生……對於曹寅的暗示,他也沒有親自出麵,而是派家奴出麵,退還銀子。


    皇上到了揚州,得知徐乾學千方百計索迴自己的手劄以毀滅罪證,得知徐乾學許諾“退迴原銀數”,他的家奴卻是見慣貪婪,仗著他的勢力侵吞“退款”!!


    皇上氣得摔了自己心愛的青花五彩六月蘭花杯。


    可皇上沒辦法,光明正大查辦徐乾學,不是證明自己的錯誤嗎?皇上還要捏鼻子慶幸,幸好事情還沒鬧出來。


    皇上這一路坐運河北上,欣賞精致典雅的江南風光,親耳聽到當地官民對他的熱情歡迎,親自步行巡視黃河安撫河工,親眼目睹治理黃河一事的進展……都挺滿意,可單單徐乾學這個事兒,就把他要去曲阜的心思弄沒了。


    七月初一大船隊到達山東聊城,保康和他師祖得知山西發生大地震,緊急趕往山西;皇上去泰山祭拜迴來隻說身體不適,吩咐太子領著兩個小弟弟胤禛和胤祺,去曲阜參拜孔廟,自己緊急迴京。


    山西崞縣發生七級強烈地震,山西巡撫穆爾賽奏報,太原府所屬的十五州縣,以代州、崞縣、繁縣災害最重,崞縣廬舍房屋被毀壞六萬餘間,報上來的死亡人數不斷增長……不說保康和師祖,整個山西和朝廷也著急。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初九,皇上迴來京城,顧不得七月流火的炎熱和一路奔波的勞累,緊急安排救災事宜。


    七月初十早朝後,親自頒布兩道詔書,公告天下。


    “……以海洋貿易,對民生實為有益,但收稅如不定例,恐為商民所累,決定凡屬海洋貿易,設專門官員收稅,並酌定則例。廣州、漳州、寧波、台山、青島、大連設立海關,以為粵海、閩海、浙海和江海等四海貿易,並設官收稅……”


    “……朕統一中國,無分中外,凡是民人,都是朕的赤子,側然憐憫,都是為使他們各樂其居,各安其業……”


    朝野上下歡唿雀躍,無數的疲憊和失望後迎來一絲絲希望和期盼,又哭又笑的大肆慶賀。這個康熙二十二年的夏天,熱火朝天的救災,收複小琉球統一南海的普天同慶,史書銘記。


    皇上和大臣們還趁機引導,表示朝廷要正式出兵沙俄,維護邊境安穩,朝野上下的熱情達到**,紛紛響應。


    朝廷緊跟著采取諸多措施,防止滿漢蒙藏互相歧視,緩和關內關外的滿漢蒙藏各族人的矛盾,防止士農工商階級矛盾激化,防止上下官員一心參與黨派之爭有礙公務,有礙國家……


    徐乾學、徐元文、徐秉文親自請罪,痛哭流涕,皇上也表示“難過”;徐乾學、徐元文、徐秉文再次請罪,皇上“沒奈何”,罰沒家產,安排他們去邊境苦寒之地為國為民出力,以贖前罪。


    明珠和索額圖親自請罪,痛哭流涕,皇上也表示“難過”,憶苦思甜迴憶過去君臣相得的日子表示要“寬容”。陳延敬緊追不舍,列舉一項項罪名立定要嚴辦,皇上隻得“罰沒其二人家產充公,責其停職反省”。


    法喀表示他要娶媳婦了,要大婚了,請求“婚假”。皇上知道這個小舅子滑不溜秋的,也知道他汗阿瑪和他熊兒子的意思,特痛快地表示“既然你對新娘子這般有情有義,朕就勉為其難答應了。”


    法喀:“……”


    第77章


    皇上得了便宜還賣乖, 還給他按上一個“情深義重”的名頭, 法喀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法喀謝皇上恩準。”


    法喀大禮謝恩,行禮退下。君臣兩個都挺滿意。


    如今的朝堂上, 明珠和索額圖革職反省, 好比三足鼎立一下子去了兩個, 法喀作為第三隻“足”當然要有“眼色”。


    而且明珠和索額圖兩家的家產都被抄沒了大半兒, 陳延敬還一直追打,他們的門生故舊幕僚紛紛避之不及, 眼看就要上演“樹倒猢猻散”, 這麽個時候,法喀無論如何也要做出姿態, 表示他非常樂意娶新娘子。


    法喀要娶妻,不光給赫舍裏家送去厚重的聘禮——隻比原配妻子低一點點,還給保康小外甥去信。


    大致意思, 明珠和索額圖要倒下了, 可是明珠家裏有容若,赫舍裏家卻沒有其他人頂上來, 但畢竟赫舍裏家還是太子的母家,特別是這個時候,若是方便, 你趕迴來京城一趟參加婚禮……


    保康和他師祖幫助山西救災,每天忙碌奔波, 收到他三舅舅的信件後, 才發現京城發生了這麽多事兒, 一打聽,簡直——氣得來!


    他就知道他汗阿瑪好名聲!


    保康因為他汗阿瑪處理徐家三兄弟的事兒生氣,去和他師祖嘮叨:“不對就是不對……”


    師祖拿過來信件一看,看一眼氣唿唿的小徒孫,發現他沒有注意到法喀帶過的幾句話,放下心來。


    “保康說得對。皇帝這般做法,看似給誰都留了麵子,還狠狠地整治了一番徐家,可總是不透索,顧炎武先生也一定生氣。”


    保康還是氣:“師祖,汗阿瑪沒有狠狠地整治徐家。”


    師祖笑:“怎麽沒有?徐家得勢的時候在家鄉得罪了那麽多人,如今一朝落下去,其他人豈會不報複?官場上的人,因為他們三兄弟交代了一切,也會排斥他們。而顧炎武先生心裏對他們有氣,也不會再維護。”


    保康:“……”


    然而師祖還沒說完:“保康你看,這就是官場,從夏商周到現在,一樣的味道,沒變。”


    保康:“……”


    師祖捏捏小徒孫的胖臉頰,微笑:“這一百多來了,世道大亂,秩序喪失,道德淪喪。官風如此,世情如此,如今好不容易國家太平了,慢慢整治就好。”


    保康終於舒出一口氣。


    可是他師祖又說:“皇帝這才三十歲不到就這般愛好名聲,等他六十歲了……”


    保康:“……”


    保康憋著一口氣:“保康會監督汗阿瑪,師祖放心。”


    眼冒“殺氣”,渾身冒“殺氣”。


    師祖笑得驕傲。師祖心裏小小的擔憂,卻也沒說出來:“徐家三兄弟全部交代,江蘇巡撫被革職查辦,兩下一拉扯,牽扯出一串官員,恰好南海那邊也需要很多官員,朝廷缺人手,蘇州知府有施世綸擔任。”


    “希望經過此事,官場的風氣可以肅清一番。不過師祖聽說,此事還牽扯到廣東巡撫金俊,金俊若是也押解進京,也有刑部審理……保康此次進京,估計還是不太平。”


    保康一愣,瞬間明白過來:“師祖,刑部的人也會徇私舞弊?”


    師祖微微笑:“當然會。刑部,禦史台,大理寺,他們是監督審理官員的人,可他們也知法犯法。”


    保康眉眼間殺氣畢露,渾身殺氣騰騰:“保康一定將他們繩之於法,牢底坐穿。”


    小嗓門鏗鏘有力。


    師祖還是笑,牽著他的小胖手坐下來,有武僧送上來午休前的溫牛奶,保康雙手端起來粗瓷大碗一口氣喝完,師祖也捧著粗瓷大碗一口氣喝完。


    洗漱午休,老少兩個躺在臨時搭起來的帳篷裏很快睡過去。


    地震災區,環境當然不好,能湊合就湊合。隻是師祖總認為小徒孫還小,正長個頭的時候,日常飲食,睡覺作息等等,必須堅持。


    午休起來用完晚膳,師祖領著人去念經超度,安撫受災百姓的傷痛;保康和一夥兒小孩子一起照顧受傷的小孩子,或靜靜地陪著他們,或者給他們講故事盡可能忘記身上的疼痛,或者和他們說說話,告訴他們親人們在天之靈都很好。


    整個夏天,災區附近的各族百姓一起度過難關,在官府的有力組織下,各方人士的幫助下,重建家園。


    到秋天來臨的時候,保康準備進京,他師祖留在山西處理後續,老少兩個約好在關外碰麵,保康依依不舍地告別他師祖和大喇嘛等等人,跟著侍衛們一起進京。


    這次進京走的很快,不到五天就到了京城。


    保康幾個月沒見到額涅,要和他額涅好好撒撒嬌;皇後娘娘瞧著她兒子好像是瘦了,黑了的小臉蛋兒特心疼,換著花樣給他進補。


    保康用著額涅特意給他準備的美食,穿著額涅給他做的衣服,窩在額涅的懷裏美滋滋,渾然忘卻一切。


    皇上一進來坤寧宮,就看到母子兩個依偎坐在地毯上的幸福樣子,輕輕咳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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