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賜寶極為神氣的哼了一聲,然後也不迴他們,就又順著門檻,倒著小短腿,朝著鬱氏的方向去了。


    古川轉身看向江煦之,試探著問道:“要去瞧瞧鬱姑娘麽?”


    江煦之眼睫微抬,不經意的掃了眼古川,無動於衷道:“瞧她做什麽?”


    小童已經繞到江煦之身後,替他扣著腰帶,又替他掛上玉石,江煦之挺直腰背,麵無表情。


    古川支支吾吾道:“許是子言和附隱迴來了,主要是瞧瞧他倆... ...”


    這話說的沒有半點可信度,仿佛他倆隻是個陪贈品。


    鬱清梨喝著鬱氏給她舀的湯,自口中淺淺的唿出一口熱氣,頓時覺得全身暖和許多,又連著喝了幾口。


    便聽鬱氏說:“過兩日宮裏要舉行射禮,聽說來了許多異域使臣,那幾日長陵街應該亂的厲害,你就休息幾日,別開鋪子了吧,迴我院子裏,同我做做伴,你說可好?”


    這射禮鬱清梨知道,大昭每逢三年一次的盛大節日,屆時會邀請眾多觀禮者前去觀禮。


    大昭追捧射禮風尚,他們覺得射能觀德是因內誌正,外體直的德行修為,隻有立誌修身的賢者,才能不失正鵠,百發百中。


    於是選賢晉升多也依著射藝綜合評審。


    年輕男子若是能在射禮中拔得頭籌,那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大昭有個風俗,家中若有男兒出生,需得在門邊掛一張桑木製成的弓,三日後,則請射手背負嬰兒,以六箭射向天地與東西南北四方,寓意男兒誌在四方。


    足以看出,射禮在大昭有著無法撼動的地位。


    不過這次大昭三年一次最為盛大的射禮,最後好像是異域的一個什麽公主,拔了頭籌,倒是叫大昭好一段時日蒙羞。


    畢竟大昭的射禮在孩童成童時便可學,而今叫一女子就這麽大喇喇的贏了那些習上五年十年的青年男子,難免不生羞愧之感。


    鬱清梨吃著菜,細細迴顧著,神思分散。


    她記得江煦好像並未參與那場射禮,隻說他在中途離了場,不見蹤跡。


    後來便風言風語傳起江煦之臨陣脫逃,手下敗將一類的話,叫江家好一段時間包羞忍恥,叫人指點。


    她想不明白,江煦之是個武藝高強的,難不成是射箭功法不精進?這才逃了?


    不應當啊,且不說這不符合江煦之的為人,再說馬上戰役,哪次離的了弓箭?


    隻怕裏麵,內含乾坤。


    鬱氏看鬱清梨吃的心不在焉,問道:“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鬱清梨迴過神,替鬱氏夾了塊肉,親昵道:“那到時候會去很多官家小姐麽?”


    鬱氏唔了一聲,道:“自然要去,這三年一次的射禮正是官家小姐們相看郎君的好時候,互相看上了,男子才好去上門送帖,免得日後由旁人引見,互生怨偶,豪門貴胄,若是日後再有不滿,豈不難看?”


    鬱清梨噢了一聲,又問:“那是不是需得有名帖才能去?”


    鬱氏笑著拍了下鬱清梨腦袋:“哪有天子給臣下帖子的,隻是宮裏隨隨遣人傳個話。”


    鬱清梨一聽這話,心動道:“姑母,那我可以隨姑父前去觀禮麽?”


    鬱氏一愣,沒弄明白鬱清梨的意思,她看了看鬱清梨,心想,該不是為了江煦之去的吧?


    隨後轉念一想,那射場青年才俊眾多,若是有人能願意相上自己這個侄女兒,也是好事一樁,叫她分分神。


    奈何江越下東洲去探訪老友了,尚未迴來,這射禮他也就去不了。


    鬱氏皺緊眉頭,忽然想到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魚(敲鑼打鼓):兄弟們,撐住,阿梨和世子爺,即將有了深層次的接觸!倒計時(掰手指)算了算了,不數了,也就這兩tia!


    第19章


    “哎喲,怎麽這麽麻煩!不弄了不弄了,我瞧著鬱清梨那麽三下兩下就弄好了!”


    江息溪正在研究化妝品,整個臉塗的跟猴屁股似的,一看鏡子裏的自己,更覺得來氣,將東西一丟,隻聽見紅玉通報,說是鬱清梨來了,正在院子裏等著。


    一聽鬱清梨來了,江息溪忙坐起,匆匆道:“快喊她進來。”


    紅玉轉身要去請人,又聽見江息溪擰巴道:“等會等會,急什麽急,叫她等上片刻,說我在換衣裳。”


    紅玉掩唇笑了笑,便要走時,又聽她囑咐:“去偏廳等我,別叫她傻站在院子裏。”


    身邊伺候著的丫頭驚訝的看了看江息溪。


    江息溪又撿起了被甩在一旁的眼線筆,慢吞吞的掀眼皮子給自己畫眼線,可這越畫不好就越畫不好,隻差沒把眼珠子戳瞎,將筆一甩,不高興道:“真是,時間怎過的這樣慢,你們去偏廳,喊她進來吧。”


    鬱清梨隨著丫頭進屋,一看江息溪的臉登時樂的合不攏嘴,可又不好笑的太大聲,隻得憋著笑問東西怎麽樣,江息溪斜了她一眼,一本正色道:“不怎麽樣。”


    江息溪拿著手帕擦去臉上的髒汙,又問:“今日你怎麽肯來找我?”


    鬱清梨走到江息溪身邊,將沒蓋好的眼線筆,用竹帽蓋好後給她放到了盒中,隨意道:“沒什麽,來看看你,在鋪子呆的的無趣。”


    江息溪狐疑的看了鬱清梨,上下瞄了幾眼,沒好氣道:“有話你就說,都是千年的狐狸,與我玩什麽誌怪。”


    鬱清梨笑嘻嘻的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江息溪麵前,直接開門見山道:“我想去參加射禮。”


    “什麽?”江息溪沒聽清一般,猛的站起後自覺失態,半晌緩緩坐迴去,譏諷道:“這都是男子報名,你去湊什麽熱鬧?”


    鬱清梨莞爾一笑,同她解釋道:“不是,我是去做看客,畢竟我至今尚未進過宮裏,姑父又不在府中,想叫你帶我去見見世麵?”


    江息溪心想,原是這一出。


    她裝出一副沉思的模樣,輕世傲物道:“那我可要想想,你去做什麽?你莫不是還惦記我哥哥不成?”


    但心下想的卻是,顧采薇定然和趙錦媛結伴前行,有著鬱清梨左右作陪,自然好,還省得同那些舞文弄墨的小姐打交道,煩的厲害,酸不拉幾的。


    不過她確實有些好奇,鬱清梨現在到底喜不喜歡江煦之,伸著頭要八卦,卻聽鬱清梨不屑的切了聲:“他有什麽好,又不是香餑餑,人人都想啃一口。”


    江息溪癟了癟嘴,也沒怎麽反駁:“你就是吃不到葡萄硬說葡萄酸,我帶你去有什麽好處?”


    “迴頭送你個好東西,你看如何?”


    江息溪這才滿意。


    待二人約好時間,江息溪還不忘解釋:“我就是因為看不慣顧采薇後麵跟著趙錦媛,才帶你的,你別以為我是想帶你。”


    鬱清梨淡然一笑,江息溪紅了紅耳朵,背過身去,兇巴巴的道:“一點眼力見也沒有,我都說帶你去宮裏,你怎的還不給我化妝?”


    如斯長夜,清輝寂寥。


    偶有寒鴉淒鳴,在院中冬青樹上短暫停留,也被人家院子裏的看院狗狂吠給趕走。


    眾人皆在酣夢中沉浮輾轉,銀白的月光落在青瓦上,更顯淒寒。


    江家的東院中,一人身著黑衣,戴著雕花精美的銀亮麵罩自黑暗中走出,環佩長劍,踏著矯健的步子躍過圍牆,朝著長陵街一處府邸行去。


    不過一炷□□夫,那黑衣人行去的府邸此時已經亮徹長街,院內燈火通明,一圈整齊的死士死死盯著被圍堵在中間的男人,眼神陰冷,男子被圍得水泄不通,絲毫不顯慌亂。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形修長,背脊筆挺,整個人站在中央,氣宇軒昂。


    那眼神利如刀戟,冷冷的環視周圍一眾死士,抿唇一言不發。


    有人自死士中走出,待看清那人,肥頭大耳,胡須略長,整個人精明富態,笑眯眯的看向中間黑衣男子,故作恫嚇道:“告訴我,你家主子是誰,我就放你走。”


    黑衣男子眼神一凜,唇齒中溢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似是壓根不在意他的話。


    這一笑,叫胖男人怒了,他也笑,隻是笑意中帶著惺惺作態,滿臉橫肉震顫:“你不說我也知是誰,今天就為截你個甕中鱉!大抵你主子死都不能想到,我們早就有所準備。”


    旋即,在眾人的掩護中退出了人群,靜靜的站在死士後方,末了不忘提醒道:“留活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那麽硬!等叫你吐出實情,再對付你家主子。”


    江煦之冷眼看他獰笑,知道對方的話裏半真半假想要炸他,或許以為今天來的是他的人,而非他本人。


    但是江煦之倒是沒想到對方怎麽會知曉他的這次行動,莫不是走漏風聲?不應當,畢竟這件事也就他和幾個親信知曉,這是他們共同目的,沒人會外傳。


    他皺了皺眉,拋開那些雜亂的思緒,不再去想,全神貫注的投入進這場廝殺中。


    隻見一群死士訓練有素的排成隊列,整齊疊落在一起,造成疊羅漢陣勢。


    江煦之從腰間抽出長劍,身形一躍,便在空中淩厲的騰出一個圈,疾如閃電,踏在一個體格健碩的壯男人肩頭,那壯男人似是受辱,大吼著朝他撲了過來,其餘人也皆開始朝著他劈來。


    江煦之冷笑一聲道:“來的正好!”


    他縱身上躍,雙腳踩住一死士頭顱,而後一個抬腳纏住了他的脖頸,將他頭顱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那人如斷頭小雞,在他腳下晃了晃,直挺挺朝著地麵仰去,有死士來不及躲閃,生生踩在那人身上。


    如此殺紅了眼,院內中連天喊叫,火光四起,血珠四溢。


    江煦之的動作卻猶如鬼魅,不得章法,忽快忽慢,就在旁人還在找他又在哪裏時,江煦之已經將對方一劍穿心。


    他勾唇冷笑著抽迴劍,眼裏沒有半點慈悲,仿佛不過在碾死一隻無足輕重的螞蟻。


    電光火石間,不知是誰忽然竄到了他身後,那一劍帶著疾風揮向江煦之,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劍,砍在他背上,江煦之整個人微微一晃,扭頭看向那刺向他的黑胡壯漢,眼中殺意漸起,一個迅疾扭轉,橫跨一步,自上而下躍起,直接劈中男人命門。


    黑胡子壯漢瞪大眼睛,似乎還沒想明白,江煦之是怎麽劈向他的,連血珠子都沒來的及滲出來,男人踉踉蹌蹌退後幾步,伸手顫顫的摸向自己頭頂,手剛觸到腦門,那血如血柱似的,全部噴了出來。


    “嘭!”一聲巨響,壯漢應聲而落,直挺挺趴在地上。


    江煦之心知不能戀戰,趁著眾人已經打亂了陣腳,他縱前越後,跨過隊伍中人數最少的縫隙,直接闖出了這人形牢籠,丟出了顆□□,迅疾翻身躍過牆,對著長夜吹了聲奇異的口哨聲兒。


    “給我追!一群廢物!一群廢物!抓不到活口,死的也給我帶迴來!”一片煙霧中,趙忠氣的跳腳,滿臉橫肉亂顫,他沒想到這麽多人,如此齊全的準備竟然也叫他溜走了,自己養的那幫死士平日裏倒是厲害,今日遇到這黑衣人,生成了酒囊飯袋。


    死士領了命,不敢懈怠,急忙朝著江煦之的方向追去,眾人肩上帶著獵鷹,鷹和人一同越過了牆圍,在如墨色的黑夜中,踏在人家的屋頂上。


    江煦之後背的傷很重,他沒辦法行的太快,那血一直順著地上流,不管停在哪家,都會被追蹤到。


    他此時躲在一顆柳樹上,沒了辦法。


    他伸手點住穴,好叫血流的慢些,而後一個躍身,紮進河中,那血很快在水中散開,如同丹青紙筆洇進水中洗出的朱砂丹紅。


    眾人匆忙趕來,尋著血跡,在一顆樹幹上發現了蹤跡,順著血跡看過去,果不其然,有腳踩過樹幹摩擦痕跡。


    領頭使了個眼色,眾人不動聲色的綁上繩索,然後悄無聲息一個個魚貫而入,在水下靈活的遊動,如同長蛇。


    獵鷹在天空盤旋,一圈一圈的打轉。


    水波如褶,一圈一圈泛起漣漪。


    待人全數入了水,江煦之從水中伸出頭,冷冷的看著水麵,立在水中的老樹擋住了他整個身子。


    他早料想對方會順著痕跡追蹤過去,於是在樹幹上摩擦出痕跡後躍入了水中,隻是躍入水中後又打了個轉,直接藏進了這蒼天大樹的背麵。


    黑暗中,男人眼神冰冷的出奇,他眯起狹長的雙眸,玩味的看向長空中一圈一圈打轉的獵鷹,足有七八隻那麽多。


    可是這鳥始終是鳥,他緩緩的將手從水底抬起,而後一抬手,手中的幾條魚利落的全數丟去春沿街岸上。


    他迅速埋於水下,憋著氣。


    那鷹見河岸上有魚在撲打魚翅,一個盤旋,衝著地麵俯身衝了過去,趁著時機,江煦之迅速的遊迴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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