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孽徒!”季雨石毫不猶豫地賞了他一個腦瓜嘣,俯身牽起奶娃娃唐原的小嫩手,向殿內走去。


    莊玉韻整個人被彈得一個倒仰,白皙的額頭立即紅了一片,整個人都被彈精神了。


    他揉著腦門恨恨地跟在後麵入了殿,不知在嘰嘰咕咕地抱怨著什麽。


    等季雨石在殿內細細參觀了一圈,太陽才越過山巒,她慢慢踱迴兩人身邊,有些無聊的數著地磚。


    又過了一刻鍾,殿外才劍光飛掠,項掌門禦著他的斬陽劍姍姍而來。


    項修明以為自己來的夠早,畢竟天才剛亮,沒想到大殿裏早已等著一名紅衣女子。


    絳紅的裙擺搖曳,金紋灼灼,襯得碧磚都閃爍著光輝,她立在那裏,驕矜奪目得仿佛紫霞殿都隻能淪為她一人的陪襯。


    “師……師叔?”


    項修明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這隻是一個和師叔很像的女子,他的師叔不可能這麽意氣風發,讓人移不開眼。


    但當看到陪在一旁的唐原與哈欠連天的莊玉韻時,他沉默了。


    那紅衣女子太過耀眼,他第一眼隻看到她,竟沒看到同樣站在一旁的兩位師弟。


    季雨石見師侄一副看陌生人的眼光瞧著自己,她促狹地道:“小明啊,你這是什麽表情?”


    “噗!”莊玉韻在旁邊偷笑出聲,季雨石總能正兒八經的說一些老掉牙的段子。


    “小……小明?”


    項掌門剛迴過神,又被自己的新稱號震驚了。


    季雨石對這個稱唿很滿意,她鳳目微彎,輕佻地道:“小明師侄,多親切。”


    項掌門覺得自己的師叔變了,可是好是壞,他一時也無法分辨,但至少比之前總是哭哭啼啼的樣子強了太多。


    隻這一點,就讓他對自己的新稱唿也很滿意,“師侄也這麽覺得。”


    “噗哈哈哈……呃!”沒忍住笑出聲的莊玉韻被季雨石拍了一巴掌。


    閑聊之際,山間的晨霧漸漸散去,紅日映射,紫霞殿更顯得卓群超然。


    “咳咳,”項修明見時間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師叔,時間到了,請您和師弟們先隨我去祠堂祭拜。”


    祠堂在後山的幽靜竹林間,一條蜿蜒小路沒入竹林,季雨石牽著唐原穩穩跟在項修明身後,聽著林中沙沙的竹葉聲,心中難得升起幾分愜意。


    考慮到唐原人小腿短,項掌門體貼的在前麵慢慢引路,約莫走了有半個時辰,四人才來到一座精致的竹舍前。


    竹舍的四周似乎隱隱圍繞著陣陣迷霧,在竹林中若隱若現,叫人看不真切。


    項修明從納戒中拿出枚刻著青竹的玉牌,在竹舍的門前輕輕一按,這才推門進去,他邊往屋裏走邊對季雨石解釋道:“師叔以前……不太在意這些,從未來過宗門祠堂,這裏必須有曆代掌門攜帶的玉牌才可以進入。”


    季雨石知道項修明沒說出來的意思是以前她隻顧著自顧自憐,從沒關心過宗門內的事情。她對項修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竹舍並不大,剛進門便能看到正對麵的牆壁上掛著一幅與人等身的飛升圖。


    畫上一名青衣男子籠罩在耀眼的霞光裏,看不清他的麵容,正對著霞光瑞彩的上空飛升而去。


    項修明先對著畫像虔誠地拜了一拜,而後才對三人道:“這是紫霞宗開派祖師。”


    他又對著祖師像下方擺滿玉牌的供桌拜了拜:“這是曆代掌門與長老的排位。”


    三人肅然起敬,先後對著祖師像與排位恭敬地行禮。


    待季雨石站直身體,她突然發現供桌上的眾多排位中,有兩塊玉牌中間突兀地空出一個位置,好似那裏曾經也有一塊玉牌,隻是後來被人拿走了。


    她看了看空位旁那兩枚玉牌上的名字“姚錦”、“鍾舟”。


    這樣中間那個空位的主人是誰一想便知,她迴頭瞪了一眼也在盯著那空位出神的莊玉韻。


    眼神裏明晃晃的寫著“你看你寫的,好好寫友愛宗門不好嗎,非要在中間插刀子,你等空位的主人出來,咱們一起完蛋。”


    莊玉韻無辜地迴瞪她“不寫這些我上哪找那麽多劇情去?”


    季雨石又狠狠白了他一眼,目光裏的不屑就快化成實質“垃圾!”


    項修明沒看到塑料師徒眼中的刀光劍影,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轉身一拂手,在地上放置了三個蒲團。


    “師叔師弟,請。”


    季雨石與唐原當先跪了下來,莊玉韻也不情不願地照做。


    他雖早就入門,但從未舉辦儀式,此次師徒三人一起祭拜祖先,亦是應該的。


    三人恭敬地跪在蒲團上,待項修明誦讀完宗門訓誡,季雨石又虔誠地對祖師像行了禮,莊重地道:“弟子季雨石,攜愚徒前來參拜祖師與各位先人,吾等必將紫霞宗發揚光大,重歸兩大宗門,重拾昔日輝煌!”


    季雨石倒是沒有空口說大話。


    原著的大boss就是紫霞宗出產的,現在紫霞宗同款男主已經下架了,她這個半道子出家的補丁隻能硬著頭皮上。拯救世界失敗,大家一起完蛋,如果拯救世界成功了,那他們紫霞宗能不輝煌嗎?


    重拾昔日輝煌!項修明在一旁狠狠握緊雙拳。


    師叔,師叔她終於……


    紫霞宗如今正處在青黃不接的危難時刻,外有臨近的天陽派虎視眈眈,內裏更是隻有他和穆師弟兩個合體期撐著,以前師叔從不屑於此,對門派之事更是從不過問。


    紫霞宗空有一位大乘期修士,卻連隻有三名合體期修士的天陽派都要避讓,十年一次的開山門,拜入門派的弟子更是屈指可數,好苗子都被天陽派搶了過去。


    項修明一直壓力很大,卻無能為力,長此以往,隻怕紫霞宗都要毀在自己手裏。


    幸而如今師叔終於願意同他一起撐住紫霞宗這一片天,不求重現三千年前的輝煌,隻需能渡過現狀……


    項掌門想到深處,不禁握住雙拳兩眼含淚,也不知道他是感動花瓶師叔終於有了擔當,還是高興終於有人陪他一起舉著紫霞宗這塊燙手山芋。


    他這幅樣子把正賊眉鼠眼四處亂瞄的莊玉韻嚇了一跳:我們師徒拜祖師,掌門怎麽在那邊抹眼淚,他不記得自己把項掌門寫得這麽多愁善感啊!


    眾人祭拜過祖師,便又迴到了主殿,唐原對端坐在上方的季雨石行了三拜九叩的師徒禮,便算是正式結為了師徒關係,從此以後,季雨石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監督唐原的修煉。


    這一番折騰下來,時間已過了晌午,殿外聚集了許多人,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擠在一處竊竊私語,他們都是在膳堂用過飯食,過來消食順便看看熱鬧的。


    聽說師叔祖從外麵帶迴個小男孩,日日親自照料不說,還特意為他辦了拜師儀式,眾弟子豔羨之餘不禁更好奇那男孩究竟有什麽過人之處。


    要知道就算紫霞宗光景不同以往,但內門弟子依然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如今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更別說就連以前頗受師叔祖寵愛的莊師叔都沒有過這樣隆重的待遇。


    “你們說那小孩究竟是怎麽被師叔祖看上的,也就白了點好看了點,怎麽運氣就這麽好!”


    “聽說他跟師叔祖與莊師叔一樣,都是雷靈根……”


    “噓,偷偷跟你說,我聽掌門那邊灑掃的小童說,師叔祖帶他迴來後就再不管莊師叔了,莊師叔現在都失寵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八卦的弟子越來越多。


    站在最前麵正費力踮著腳尖往殿裏望的馬尾辮女孩聽到後,不樂意地鼓著腮幫子對身後八卦的師弟妹們批評教育。


    “哼!那是因為他才五歲,師叔祖當然要照顧他!我要是有這樣可愛的小師弟,我也寵著他!”


    正在這時,身邊突然一陣喧嘩:“出來了出來了!”


    “師叔祖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漂亮好多,氣勢也強了好多!”


    “那小孩看著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馬尾辮女孩聽到響動,也顧不上再小大人似的對那幾個弟子訓話,她連忙迴過身,一顛一顛地向剛出大殿的四人跑去。


    季雨石牽著唐原剛出殿門,正打算去膳堂尋些吃食,便見聚在外麵看熱鬧的弟子裏麵跑出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紅色緞帶束起短短的馬尾辮,隨著她的腳步俏皮地搖擺著,很是精靈可愛。


    她跑到項修明身邊,踮起腳尖拉著他的袖子搖晃著,靈動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旁邊還是個奶團子的唐原,“師尊,小師弟好可愛,我以後可不可以常去師叔祖那裏找他玩呀!”


    項修明寵愛地敲敲小徒弟的額頭,輕斥道:“別亂叫!珊珊,這是你唐原小師叔。”


    女孩誇張地捧著小腦袋,對項修明扮了個大大的鬼臉,迴過頭又淘氣地伸出手想去扯唐原水嫩嫩的臉蛋。


    唐原木著臉,有些僵硬地向後退去,躲開了女孩向他襲來的小手。


    葉珊沒有摸到男孩的小臉蛋,也不生氣,她盯著唐原,大眼睛彎成了月牙,聲音脆脆軟軟的,“小師叔,以後我常去找你玩呀!”


    小師叔……


    唐原看著麵前的女孩,他的眼神裏帶著懷念,更多的是釋然,他輕輕對女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以為那些記憶是難以放下的過去,可當再次見到葉珊時,他的心裏卻隻有懷念,就像見到許久未見的老友。


    他此刻才明白,那些曾經的悸動、欣喜、自以為是的癡情,其實無關於愛情,隻是他對世上唯一肯對他溫柔和善的人的精神寄托。


    他曾以為自己不求迴報的付出是因為愛,現在想來,其實隻是他貪戀有人注意自己的感覺,奢求被人關心的溫暖,這裏麵無關愛情,更沒有他自以為的奉獻。


    唐原在心裏狠狠唾棄曾經的自己。


    什麽為愛情墜落懸崖無私不悔,不過是對人世的厭倦,借此解脫罷了。


    第9章 下山


    莊玉韻和唐原雖然是季雨石的親傳弟子,但季雨石隻教導他們雷法,其他的基本功,二人還是需要到主峰的不倦堂去學習的。


    築基前的內外門弟子,都需要在不倦堂學習基本術法。


    莊玉韻死豬不怕開水燙,一門心思想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他輩分又大,沒人敢管他,逃課就成了他的日常習慣,才五歲的唐原隻能獨自一人去上課。


    驚榭閣在半山腰,不倦堂在後山竹林旁,唐原人小腿短,每天天還沒亮就得出發,才能在早課開課前趕到。


    上午鍛煉身體,學習劍法,才五歲的小團子跟在一群少年身後賣力揮舞小木劍的樣子格外顯眼。


    中午去膳堂吃過午飯,下午學習引氣入體,唐原的生活過得三點一線,比鬧鍾都規律。


    時間緩緩流逝,紫霞宗漸漸被大雪覆蓋。


    不知不覺間,季雨石已經來到這裏小半年。


    這段時間季雨石每天都雷打不動地禦鞭往返於宗門與雲城之間,不論天氣的好壞,她的身影穩定的就好像公交車的司機,成為門內弟子每天都能看到的風景。


    她的皎月鞭上有時載著心愛的二徒弟,有時也會帶上死皮賴臉蹭上鞭來的大徒弟,一起去雲城打牙祭,再去城中的書鋪裏看看有沒有新到的話本子。


    季雨石某次下山覓食時在書鋪門前掃了兩眼,隨手買了本書鋪門前大甩賣的《小師妹的邪魅師兄》後,之後便開始沉迷在話本子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現代小說看久了,剛開始這些書時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習慣,但看久了也挺樂在其中。


    這些話本的作者很能編,比現實世界的修仙故事還yy得多,沒事掃幾眼,總能逗得季雨石捧腹大笑。


    實在是修仙生活太無趣,她每天的消遣就隻有逗莊玉韻找找樂子,時間久了,那個傻孩子再二,她也沒了逗弄的興致。


    如今發現了話本子,她以前追文的癮便發作了,每天不看兩頁就心裏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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