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香凝最討厭有人動她化好的妝容,見狀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臉,嗔道:“別動,妝會花的。”


    這裏的胭脂水粉又不防水,她也沒有定妝粉用來定妝,可禁不起折騰。


    會花嗎?


    這倒是。


    他是早知道她這脂粉隻需輕輕一擦,便會往下掉的。


    若是再有條泅濕的毛巾,隻須三兩下,便能擦得一幹二淨,恢複成本來的模樣了。


    “就是……隨便弄弄的……”


    顧香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似是完全不明白她的這個隨便弄弄有多讓人震驚。


    李承熙鳳眸微眯,眼底幽深,仔仔細細地看著顧香凝的眼睛,似是想要從她的這雙眼睛裏看出她是不是在說假話。


    片刻後,選擇了相信。


    在李承熙看來,有人日日觀摩花鳥魚獸,將它們落筆畫出,成為有名的畫師。


    自然也有女子可以將臉做畫布,畫出另外一張臉來。


    無它……


    除本人天賦極高之外,千手萬慣,唯熟能生巧而已。


    而眼前這個小女子就是天賦極高的那一群人。


    無論哪方麵。


    這張臉,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唬不了人……


    李承熙接過影一遞過來的素帕子擦幹淨了手上的胭脂水粉,身上的氣息終於變得柔和。


    顧香凝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知道李承熙這是探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心裏有了底,終於不在將她的化妝術當成威脅了。


    畢竟,隻要輕輕擦一把就能弄掉的‘假麵’,隻要守住城門,每個人往臉上擦那麽一下就是了。


    看樣子,她下次落跑時,這普通的胭脂水粉是不能用了……


    是時候,該展現她真正的技術了……


    誰說換張臉必須用一擦就掉的胭脂水粉?


    隻要她想跑,就沒有人能攔得住她!


    ……


    出了宸王府的大門,顧香凝做為貼身小廝很是榮幸地不用在外麵一步步走去摘星樓,很是可以和李承熙一同坐著朱輪華蓋馬車,免受外麵嚴寒之苦。


    出了宸王府的大門,顧香凝便興奮不已,可是,李承熙這座大神就坐在麵前,顧香凝也不敢表現出來,忍得那是相當辛苦。


    等到了摘星樓,顧香凝便心生讚歎。


    不愧是摘星之稱,這樓可真高!


    足有五層的樣子。


    極為氣派!


    四大書院的學子已經都來了。


    今天,摘星樓被宸王李承熙包場了。


    整整五層樓全部都是人。


    一見到宸王的馬車到了,四大書院的代表全都出來迎接,一群白麵儒冠整齊站在摘星樓前,蔚為壯觀。


    顧香凝還沒忘記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下了馬車後,便一聲不吭地默默跟在李承熙的身後,往摘星樓裏走。


    從一樓到五樓,每一層都有無數學子的目光落在一行人的身上。


    顧香凝對這些灼灼的目光都視若無睹。


    好歹,她也是跟著明星跑前跑後的化妝師,這些個虎視眈眈地目光她還不放在眼裏。


    隻是,看著這些四大書院的人個個滿臉不善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為李承熙擔心。


    當日,太子作孽終是連累到了李承熙的身上,明明是憑借著真本事考的狀元之名,卻無端端被天下的讀書人質疑,真是無妄之災。


    若是李承熙今天不能舌戰群儒,擺平這些讀書人,日後,定會為李承熙登上帝位造成層層阻礙。


    顧香凝站在李承熙的身後,雙眼有些迷蒙地看著那個挺拔從容的背影。


    其實,那個位子真的太累了,一點兒也不輕鬆。


    來到摘星樓五樓最顯眼的位置坐下,其它四大書院的代表紛紛上前見禮。


    可無論他們表現得有多高談雅步,都避免不了他們是來找茬的,是來考教宸王李承熙真材實學的。殿試那場的試卷自然是不會在用。


    四大書院決定由四大書院分別出題,由李承熙來答,題目種類不限。


    見禮過後,四大書院的人也不客氣,以白麓書院院長陳寒柏為首,率先站起來發難。


    “敢問宸王,您覺得如何才能讓天下百姓普皆安樂?!”


    顧香凝猛地睜圓了眼睛。


    這就要開始了嗎?!


    ……


    第79章


    如何才能讓天下的百姓普皆安樂?


    這個問題夠大的!


    華國幾千年來代代有為明君都在想的問題, 哪怕是到了近代也依然在想的問題,竟然就直接拋給了李承熙?


    果然,不愧是四大書院之首之嗎?問的問題就是刁鑽。


    這塊骨頭當真不好啃。


    也不知道李承熙會如何迴答?


    “無天災人禍、無苛捐雜稅、無土木徭役、無戰爭兵役……則百姓可安居樂業已。”, 李承熙鳳眸微眯, 淡淡說道。


    白麓書院有些年輕學子臉上已露出了輕視不服的表情。


    無天災人禍、無苛捐雜稅、無土木徭役、無戰爭兵役……百姓自然是可以生活得好。可是, 那怕是夢裏的世界吧?曆朝曆代,宸王所說的問題就有發生,根本沒有斷絕的時候。


    人禍尚能避免。


    可天災又如何受人力所控?!


    宸王說的好聽, 卻是空談一場。


    不說遠的, 就隻說大蕭。


    去年才剛剛經曆了一連串的天災加人禍。


    漢中郡大旱, 太子圈地,致使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百姓死傷無數, 易子而食,慘烈空前……最近, 又聽到風聲說今年要對百姓加以重稅……


    他們這些書生聽聞後, 眼睛都要氣紅了。


    大蕭賦稅本就極重, 現在,又要對百姓加稅, 尤其是漢中郡的那些流民到現在還在替皇上修建別院, 尚未返鄉耕種, 哪什麽來交稅?!


    再這樣下去……大蕭……危矣。


    可是, 他們此時的身份尚是學生,根本沒有步入朝堂,更別說為民請命。


    他們唯一能接觸到的能為民發聲的就是宸王李承熙了。


    原本,他們確實對宸王李承熙奪得頭名狀元心存疑慮,可是, 太子謀反,宸王李承熙是第一個領兵衝進謹身殿救駕的人,如此勇武忠孝,讓質疑之聲大大減少。


    今天,他們之所以要來摘星樓,並不是為了掂量宸王李承熙狀元頭銜是否含有水份,他們是想要通過宸王李承熙將他們堅決抵製增加賦稅的信念,通過宸王李承熙上達天聽。


    就如同上一次將他們堅決要廢太子的決心上聽天聽那般。


    所以,書院的院長大人才會出這樣一道策論。


    可是,卻聽到這樣一句空話,怎不讓這些激憤的學生心生憤怒?!正滿心失望間,卻聽見宸王李承熙繼續說道:“以如今的大蕭為例……”


    “應減賦稅、漢中郡等受災之地,免三年賦稅,以讓百姓修養生息……以本次大災為例,應記錄、總結本次賑災經驗、查缺補漏、完善麵對大災之應對處理方案……鼓勵各州各地之軍屯田養兵,減輕朝庭重負、改善士兵生活、閑時練兵務農……土木徭役應時而定,其撥銀可由國庫一半兒,另一半兒采取士族富商募捐之法,凡參與者,皆可親得朝廷所授‘積善之家’匾額一塊……”


    李承熙的聲音不疾不徐,卻沉穩有力。


    將目前大蕭所麵臨的問題、所暴露出來的弊端,一一指出,並給出了合理的解決方案。


    這些解決方案,皆是這四大書院學子聞所未聞、想所未想,卻又出奇的適合目前大蕭的狀態。


    有些心思靈敏的不由得聽得雙眼放光。


    尤其以翰林院掌院學士劉延清、已入翰林院的章汝州和進了戶部的高歙三人為甚。


    他們和那些書院的學生不同,他們已經入了朝堂,對於大蕭目前的危險看得要比這些學生更加的清楚、也更加的無力。


    大蕭目前就像是一個四處流血的龐然大物。


    若是放任不管,就會血竭而亡。


    可是,若是處理得過於粗暴,就很有可能加速大蕭這頭龐然大物的滅亡。


    畢竟,當初曾被大蕭打敗了周邊異族,經過十年的休養生息,最近,越發的不安份起來。


    每每思及此處,這幾人都夜不能寐。


    幾個睿智的人,已經看到了大蕭正處於危險的邊緣。


    更別提內部還含著諸子奪嫡這樣一個巨大危機的炸彈。


    可是,今天,宸王李承熙卻給了他們另一個思路……圓潤、婉轉、綿密,卻暗含柔韌的力量,悄無聲息中將大蕭四處漏血的窟窿給補上了。


    “大蕭需要的就是時間……”,已是戶部員外郎的高歙喃喃道。


    “不!”


    “大蕭需要的不是時間……”,翰林院編修的章汝州緩緩搖頭,極慢卻極堅定地否定了高歙的說法,望著高歙不明所已的眼睛,章汝州意味深長道:“大蕭缺的是一位能將這一切轉化為實質的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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