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鈴兒本人對她的感情想要親筆傾述......但是,以後這信能不能讓廣辰來寫!


    好歹廣辰不會寫錯別字,也會體貼地給她分段。


    麻木著臉把信遞給玲瓏,抽搐了會嘴角:“玲瓏,以後掃盲班開起來,讓鈴兒當你的第一個學生吧。”


    玲瓏看看信,又看看她,半響,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小姐。我一定、好好教導鈴兒妹妹!”


    生生把她家小姐,搞成了文盲。這死丫頭不進掃盲班,誰進?


    旁邊的廣左也彎了彎眼睛,道:“他們迴來的正是時候。西端剛打下來,正需要人駐守。”


    他身兼百職,最近連自己習武都落下了。他比席月還迫切地期待廣義迴歸。


    論身手論能力論堅毅,廣義強過高宏大。他們還有多年的默契與兄弟之誼。就不知道廣義心中揣滿了旁人後,還有沒有以前的忠誠。


    他下意識地瞧了自家小姐一眼。


    席月容色含嗔,眼裏帶笑,流露地隻有不盡的寵溺歡喜。


    他一頓,隨即,釋然而笑。


    罷了。自家小姐,心裏從來沒有忠誠這個概念吧。


    她視他們如家人,如親人。家人親人,何來忠誠背叛之說。


    “你住了我左邊,鈴兒迴來,就讓她住我右邊吧。”席月拉著玲瓏,事無巨細商討。


    也不知鈴兒與廣義感情進展到哪一步。如果趕上索博再次來求親,她就幹脆一次將兩人,風風光光嫁出去。


    這之前......先讓她自私一迴,留兩人在身邊親近一段時日。


    玲瓏沒她想得遠。隻覺得,她和鈴兒照舊住在小姐隔壁,天經地義。笑著說:“房間早收拾好了,就等他們迴來。很久未見了,也不知道那個討厭鬼,是否還如當初那般......那般好哭?”


    臉上含笑,語氣卻不無心酸悵惘。


    當初被迫遠離家園,遠離小姐,走上未知前程,她和鈴兒的悲傷無奈,是一致的。


    廣左在大廳沒能待多久,很快被許誌明派人找去了。玲瓏要和蘇慧處理新宅內務,以及一大攤佃戶方麵的雜事,也不能久坐,匆匆離開。


    此刻閑下來的,是席月。


    宮九在睡覺,她也暫時沒別的地方可去,想了會,直接往後院來。


    有個人,她好像由始至終,忘了對他道聲謝。


    為門羅修建的那棟樓,雪洞似的,寥寥無幾的家具。窗戶大開。門羅盤膝坐在臨窗的一麵軟榻上,閉目修行。從席月的角度看,這個人仿佛是一尊白玉雕像,從頭到腳的素白。


    唯二不白的,大約隻有嘴上那一抹輕紅,以及睜眼後的淺碧。


    不同於為隱藏真相,硬貫上修士頭銜的宮九;門羅在她眼裏,才是真正、無情無欲的修煉者。


    盡管接觸日久,門羅似乎對她與對旁人不同,格外地施恩。但是席月內心一直很清楚,這個人,確確實實,對她懷抱殺心。


    至於幾次三番,為何最終沒有動手,她不解。從門羅糾結遲疑的眼神中,大概他自己也不懂?


    她把門羅這種反複無常,歸結為神經質。自然而然,每一次不得已的接觸,她都心驚膽戰,小心翼翼。


    站在門口,躊躇站立老久。直到門羅睜開眼來,無情無緒將目光投向她,她才陪起笑臉,振作精神,輕輕舉手作勢在門上敲了敲:


    “門......門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門羅視線緩慢遊弋到她的腳下。


    她隨之低頭一看,立時一窘。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跨過門檻,站到了門羅的房中。


    她腦袋一空,臉上唯剩傻笑:“這、這門大開著......所以我......”


    門羅好像不喜歡拘束的環境。他所在之處,均是門戶大開。難道因為修煉,這樣才能更緊密地接觸大自然?


    內心無比吐槽門羅這一“陋習”,表麵她還不得不因此致歉。


    “什麽事?”


    門羅淡淡收迴目光,姿勢如同先前,一絲變化也無。


    “我......我是特地來謝謝你......”


    席月鎮定下來,對他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那麽多鎮民。”


    危險的時候,逃到醫館,隻是她和廣左示意給鎮民們的一條生路。到底門羅會不會真的出手相救,他們完全沒把握。


    畢竟門羅平時給人的印象就是:無欲無求,冷眼看盡世間萬物,掙紮輪迴生死。


    宮九的喜怒哀樂溢於言表。而門羅,好像是亙古不化的堅冰。


    說實在的,門羅這次會出手,哪怕宮九鄙視說這個人隻是偽君子,假道義,她也很感激他。


    門羅沒有馬上迴應她。而是用有些奇異的眼神,瞅了她會,方慢慢開口:


    “你的心,挺大。”


    “門先生?”


    席月莫名其妙看他。這句話,難道隸屬某種含義的嘲諷?


    “血族侍女與血奴,滿心滿眼,隻有她們的君主。”


    門羅難得開口,解說了一大段話:“而你,不止心心念念那隻怪,還惦記著許許多多不相幹的人。難道,這就是血族侍女、血奴,與未來血後的區別?”


    席月:“......”


    她可不可以、權且將這理解為門羅對她矜持扭捏的褒獎?


    “那間醫館,髒了。”


    她還這麽想著的時候,門羅淡淡繼續說:“如果你是來勸我迴去,免開尊口。”


    席月有些無語:“門先生......我真隻是、專程為鎮民們來感謝你的。”


    想著門羅的話,靈機一動:“如果,我再為門先生建立一座醫館,門先生願意繼續帶徒授課嗎?”


    對上門羅無情無緒地注視,她自己都為自己衝口而出的話,感到懊惱。


    “這、這修煉之人,不都講求因果嗎......”


    她絞盡腦汁想措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若能活人無數,自然聖人知之,賢人護之,天乃愛之,人以悅之,鬼神敬之。何愁將來不能修道成功?”


    門羅:“......你經常對那隻怪,也這麽說?”


    莫名地突然好同情那隻怪,怎麽破。


    席月尷尬:“沒......沒經常。”


    仔細迴想,事實上,好像都不需要她說?宮九與她心意相通,自然而然,不會做令她不開心的事。但這種感覺,哪好意思說給門羅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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