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唐眼睛一亮,也不等李存孝去撿,先搶著拾了起來:“夠、夠了!夠你們再住個十天半月的——姑娘,我去叫老嫂子響午再幫你燉個雞湯啊?你慢慢養不著急——”


    抱著銀錠,一溜煙走了,像怕席月反悔。


    李存孝眨眨眼,迴頭看著席月:“姑娘......”


    “辛苦你了......”


    席月轉頭四顧一會,溫言細語:“靜思,你知道現在是在哪裏嗎?”


    “醫館。”李存孝微微一頓,偏著頭迴答。


    席月手扶著腦門:“不是......我是問:這是什麽地方?哪個城鎮?誰家的地盤?”


    李存孝目光遲鈍地瞅了她會:“我去問。”


    也不等席月反應,便轉身出門。


    席月無語地目送他背影,召喚出係統:“球球簽到,順便補簽之前幾天的。”


    “宿主,”


    小精靈一身綠芒飛落床頭:“你總算醒了啊!再不醒,本係統都擔心神魂不全的男神,無法護住你了——”


    提起這個正讓席月迷惑不解的話題,她趕緊問:“球球,是不是我錯覺?為什麽感覺這次刷新出的男神,特別......特別神魂不全啊?”


    “特別、特別啥啊!”


    小精靈翻翻白眼:“你不就想說為什麽這次男神這麽笨嗎?含蓄什麽!李存孝——這位男神在生時就不怎麽聰明啊?加上,他死得極其慘烈,被活活地五馬分屍......”


    “所以,他現在神魂印象最強烈的,應該是自己臨終時的記憶;其餘的為人常識,所剩不多了。”


    席月一陣沉默。


    簽到抽獎完,李存孝也走了迴來:


    “姑娘......這是台興鎮;他們說:往北十餘裏,就到了臨昌城。”


    “臨昌城?”席月質疑這個從沒聽過的地名:“臨昌城是誰的地盤?”


    李存孝偏著頭迴憶下:“蕭——蕭家?蕭和?”


    席月倒抽一口涼氣!


    即使明知怪不了李存孝,她還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所以,這位神魄不全的男神,在她昏迷喪失對他的掌控權時,他傻傻地把她帶出了永禮邊界,進入敵對的蕭家地盤了?!


    李存孝給她瞪得有些無措:“姑、姑娘?”


    席月雙手抓著床板,力圖掙起身,沒成功。無力地仰臥在床瞪著灰蒙蒙地床頂棚:“幫......幫我催飯......我要吃肉!”


    她必須得趕快恢複行動力。


    別的不談,就宮九那裏,過了這麽多天,她就極其不放心。廣左那,恐怕也急死了。


    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這次刷新出的男神,神魄如此不全......


    好在從她在醫館躺了這麽多天、依舊風平浪靜判斷:她目前暫時是安全的。


    這個小鎮,屬於強勢的蕭家管轄,沒有周邊勢力騷擾,相對祥和。


    隻要她身份不暴露,短時間應該不致招災引禍。隨便捏造倆假名字,花重金在醫館備錄在案,便可稍稍落腳。但下一步,仍需考慮路引這個問題。


    戰亂時期,各地盤查很嚴,為了預防敵對細作混入作亂,被抓到沒身份證明的流民,下場一般很悲慘。


    所以,醫館不是她庇身之所;出了醫館,台興鎮更不能長期逗留。


    因為她和李存孝,兩人的形象,都太惹人注目了。想大隱隱於市,沒那麽簡單。


    在醫館療養了差不多五天,勉能走動,席月便帶著李存孝離開了。留給醫館和那位好心的季唐,一筆重金。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心,身邊路人來來去去,舉目無親的感覺,揮之不去。考慮良久,席月索性將李存孝那匹馬套了車;李存孝扮作馬夫,她偽裝成病人,躺進車裏,方有些安全感。


    “姑娘,去哪裏?”


    上次席月的要求隻是“離開”,中途又不得指示,所以李存孝一直走下去,走到她醒。但他明顯覺出她醒後地不開心,所以這次出發,勢必要問清楚了。


    席月暗裏欣慰這位傻傻地男神總算開竅了,想想說:


    “往南,我們迴永禮縣。”


    他們動身有點晚,響午,就在台興鎮的一片郊外林子歇下,喝口水,吃點幹糧。


    說是他們,實則真正吃喝下肚的,就席月一人。


    李存孝坐在席月身邊,看她就著水囊的涼水下幹餅子,手裏拿著同樣的東西,半天不往嘴裏送。


    即使是刷新的男神,席月也給他盯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也吃啊——怎麽不吃?”


    李存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食物,慢慢搖頭:


    “沒味道......一點感覺也沒有,不想吃。”


    席月手一頓。


    李存孝繼續緩緩地說:“我記得......我好像.....經常吃這種東西?”


    他歪著頭,眼神一片迷茫。


    “你還記得什麽?”席月輕聲問。


    李存孝垂下眼,一動不動瞅著地麵。


    席月等了片刻,都以為他不會迴答這個問題了,又咬了兩口幹糧,李存孝的聲音低沉響起來:


    “死亡的感覺......天空......好藍......雲層.....好低......”


    “一瞬之間,從沒感受過的巨大痛楚......然後,是解脫。”


    李存孝雙手一點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眸中泛動著一種不知是笑是悲傷的悵惘:


    “我的頭被馬拉扯得飛起來......同一刻間,我還看到了另外四匹馬......每一匹馬,都帶著我斷掉的四肢之一,飛奔向四個不同的方向......”


    席月捧著手裏的食物,此刻是一點也吃不下去了。


    “抱歉......”


    半響李存孝轉向她:“我不該說這個......影響到姑娘的食欲了......”


    “沒事......”


    席月瞧著他,猶豫下道:“靜思......你......後悔嗎?恨嗎?”


    “後悔什麽?恨什麽?”


    “後悔......為那個人、你的義父,拚盡半生努力,結果......卻落得身首異處?你不恨他麽?”


    李存孝搖搖頭,神色平靜:“我和他的恩怨,在我死那刻,已然兩消。從此,我不再叫李存孝;他,也不再是我義父。”


    原來這就是他自稱“靜思”的原因。


    李存孝,原名:安靜思。


    “靜思還得感謝姑娘......”


    李存孝笑笑,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釋然:“令靜思又多了二十七天的生命。讓靜思有機會,再看看這麽藍的天,這麽綠的樹,這麽清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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