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也是至親。至於過後怎麽處置,得看父親意思。


    席月十分厭憎餘氏,而大哥清楚交待,她不能不答應。領了席文分給她的一半騎兵,隨著廣淳奔向太守府。


    沒走上一半路,驀地鍾鼓齊鳴,號角聲聲,喊殺震天。聽響動,傳至北門,席月趕緊派出兩名騎兵去打探消息。片刻後騎兵馳迴稟報:


    “二小姐,是辛盛敗兵入城了,撞上翁萬戶人馬,雙方正在北門交戰!”


    席月聽了鬆口氣:辛盛那殘餘的幾百騎不足為懼。催動隊伍,繼續朝席府催發。


    然而廝殺聲驚動把守在席府周邊的駐軍。


    這批駐軍,是辛家嫡係,別說席月身份,就算席文親至,拿著虎符也不頂用。發現席月這支夜行而來的人馬,立即唿嘯著圍攻上來。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席月索性棄馬步行,一根數十斤重的狼牙蒴,舞得寒光四射,當先披靡。


    她身後宮九,飄然緊隨。但凡她有顧及不到的地方,一條紅綾風舒雲卷,肆意收割敢於靠近她的敵兵人頭。


    兩人配合默契,麵對不斷湧上來的敵軍,硬生生撐開一個缺口,領著己方人馬前進。廣淳在後瞧著這勢不可擋的兩人,目光閃了閃。


    “二小姐,前麵就到席府了,別戀戰了——”


    他大喊一聲。


    席月少許氣促,迴頭看了一眼,席府大門,又湧出一批敵軍。對手支援,似乎源源不斷——她渾身上下,濺滿鮮血,手中狼牙蒴,還挑著不知誰的一片血肉。


    一陣猛烈的惡心感,她竭力把之壓下去。


    “你先去後院——”


    宮九袍袖一揮,抽飛數支捅到她身邊的長戈;紅綾再展,捆住好幾個衝得最前的軍士,卷至半空——一長串驚心動魄地慘叫中,殘肢斷臂伴隨血雨飛灑一地!


    那種暴烈殘酷的殺伐手段,連悍不畏死、見慣屠戮的老戰士也望而卻步。


    “這邊走!”


    廣淳邊跑邊指清空出來的一處角門。


    席月踟躕一下,跟著廣淳奮力殺向那處角門。宮九帶著剩餘人手,橫亙他們身後,阻斷不住上撲的敵軍。


    進入席府後,各條甬路通道,不時衝出守軍,雙方混戰一起,能護衛在兩人身邊的人手,越來越少。


    席月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漫長地惡戰,氣力越來越弱,一杆平日能使得得心應手的狼牙蒴,變得沉甸甸墜手。


    好幾次,虧廣淳反身殺迴,幫她一把。


    她對廣淳的觀感,自然而然有了好轉。


    “二小姐......”


    廣淳一邊一腳踹飛一個攔路者,一邊忙裏偷閑喘口氣:“這條路被他們重兵把守,硬衝不好過,咱們繞路吧......我知道一條捷徑,可以直達後院。”


    席月望望身後不遠、若即若離跟隨奮戰的宮九;廣淳洞穿她的心思:


    “宮先生不會有事的!但是、我們行動暴露,跟辛家明晃晃地撕破臉——需提防他們狗急跳牆,對大人......”


    席月矍然一醒:“你快帶路吧!”


    廣淳立即飛奔在前,席月緊跟其後。一路隻見他穿堂過屋,攀壁走簷,走了一條非同尋常的道。


    席府前後院門禁很森嚴。席月以前作為庶女,被困於後宅,極少來前院,遑論熟悉前院環境。


    可隨著廣淳連續翻過兩道牆,爬過好幾道窗戶,穿過數間屋,她再遲鈍也覺得不怎麽對了:


    “廣淳,你這是去哪呢?”


    廣淳示意她跟上:“二小姐,我哥喜歡上大夫人身邊一名丫鬟,夜深人靜時,經常走這條捷徑與她私會。我跟蹤過我哥兩次,所以知道這條路。”


    “你哥?”


    席月瞪圓眼睛,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已經死去的廣實。當即內心囧囧——她真是小瞧了這席府!


    看似嚴謹,居然還有前院隨從與後院丫鬟私會?且經常?席貴知道他家半夜三更有人牛郎織女嗎?餘氏知道她眼皮子底下雞鳴狗盜嗎?


    這個完全意外的瓜砸懵了席月的腦袋,她思考力判斷力短路。將至後院,才堪堪醒悟:


    “不對呀——這麽隱秘的事,你為什麽隨便就告訴我了?”


    廣淳迴眼掃掃她,麵無表情:“我哥都死了,說不說的,還有什麽關係?”


    席月噎了一下。


    又一波敵軍追上來,廣淳抖抖劍上的血:“二小姐,前麵就是大人被他們軟禁的院落了,你快去救大人吧!”


    迎著敵軍,殺了過去。席月略一猶豫,吐出口氣,拖著狼牙蒴趁勢衝進院落。這院落如果她沒認錯的話,應該是大姨娘白氏的住屋?


    白氏在席府後宅,形同隱形人,專注吃齋念佛,所居院落也是最偏遠的地方。


    不過該有的份例配置,席府一樣沒給少。


    餘氏麵子活兒還是很會做的。以前之所以敢肆意虐待席月原身,是因為席月原身被毀容後,性情大變,自己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她自己都不會掙紮反抗了,餘氏那麽痛恨她母親,能不借機下殺手?


    而白氏的及早抽身退讓,餘氏並不介意全她一個臉麵:席府又不差這雙筷子!


    念頭隻在席月腦中一轉,她方腳踏在白氏院落的地麵上,幾間廂房,拐角隱蔽處,撲出不下十多二十個府丁來!


    千軍萬馬都殺過來了,她現在哪還會懼怕這點人-——起手幾蒴,便把對方掃得七零八落,越過哀嚎地下滾翻的一具具身體,直通通衝向主屋。


    一路橫七豎八,隻見房間倒了不下十具身穿席府丫鬟服裝的女屍。


    席月心頭泛涼:這些丫鬟,她有的還挺臉熟......


    白氏身邊的大丫鬟墜兒......餘氏身邊的大丫鬟景兒以及江嬤嬤......她院子後來去了白氏院子的芹兒......


    欣兒是死得最慘那個:頭被什麽鈍器暴力擊打過,幾乎成了肉餅,紅的白的,身下淌了一地。


    屋裏家具跟台風過境,悉數散碎;她愣愣怔怔晃進裏屋——


    巨大屏風倒了,餘氏仰天倒臥床下踏板......床上席貴,怒目圓睜,四肢筆挺僵硬,胸口一個大洞......


    “父親......”


    她顫抖地摸摸他脈搏,探探他唿吸,猛然,無力滑坐於地——


    這兩人,都不知遇害多久了,身體早已涼透了!


    這、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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