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來一陣,他們見到的,可能是已經陷落的小岩城。


    攻方,打著辛字旗號;守方,打著席字旗號。


    席月的眼睛裏,噴射出熊熊怒火!


    “小姐,東麵,是辛盛的主力部隊。帥旗下,辛盛應該在那裏作戰指揮!”


    廣左看清戰場局勢,迅速作出建議:


    “城池崩塌一角,位於北麵。我們應該在辛盛調集重兵過來前,協助守軍封堵住這個缺口。蕭軍離此不遠,我們先和大公子匯合為上。”


    席月從馬鉤上摘下狼牙蒴,宮九撇撇嘴:“擒賊擒王,本尊去把那個叫辛盛的人找出來殺掉,這群烏合之眾,不就潰成散沙了?”


    廣左一把抓住作勢欲走的他:“宮先生!城池轉眼即破,你於千軍萬馬中刺殺一人,遠水不解近渴——小姐身邊唯我一人護衛,難保不出差池,你放心?”


    宮九看他一眼,彈開他的手。席月早已催馬潑刺刺跑下山坡:“哪這麽多廢話!快跟我衝——”


    廣左緊隨其後。宮九無奈,拍馬追上:“笨蛋!總是這般性急......”


    他的聲音被掩埋在唿嘯的風聲和震天喊殺中。


    三人三騎,旋風般馳入戰場,後軍阻攔攻兵,呐喊聲聲圍上——席月手中狼牙蒴,揮舞出一團水銀瀉地的寒光,觸之者無一不被掃飛!


    斷肢折骨,尚算輕的;更甚者當場被碾為一攤肉餅。力量之大,令人悚然心驚。


    她身邊宮九,左手抓人,右手紅綾翻卷,儼如死神翔臨,收割稻草似一批批宰殺膽敢靠近的任何人。


    廣左落在他們後。


    初還以為手持一柄佩劍的人是三人中最弱勢最好對付的,結果廣左出手:沒有最狠,隻有更狠!


    廣左手上那柄席月贈送的寶劍,斷金截玉,發揮了最大功效。


    前兩人過處僥幸有生還者,廣左劍出,直接削飛的是對方項上人頭!


    死侍的劍,每一劍,都是拚著同歸於盡的殺招!


    不出手則罷,出手,不是敵人死,就是自己死。


    他們雖隻三人,合力一處,卻遠勝千軍萬馬!


    城上人遠遠望去,隻見城下圍得鐵桶樣的敵軍,被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三尊殺神,分波劈浪,勢不可擋衝殺到近前。


    “二小姐......”


    “是二小姐!”


    “席二小姐來了!”


    守家不乏認得席月的,先是喃喃出聲,繼而,相互傳告唿喊。細微之聲,最終匯為聲勢浩大的一股洪流!


    當宮九一爪子甩飛正指揮攻城的一員敵軍副將屍體;當席月狼牙蒴猛力掃飛幾架雲梯、讓對方無數人帶梯倒在塵埃中,這股洪流,飆到頂峰!


    一衣硝煙、渾身狼狽的席文和蘇蒲撲到城牆邊上,探身往下看。席文眼中止不住洶湧熱潮:


    “快......快開城門、接二小姐進城!”


    “開城門——”


    蘇蒲握緊砍得卷了刃的刀,隨之大喝。


    城門洞開,被土炮炸得有些殘缺的吊橋放下,守軍蜂擁殺出,裏應外合,將早已混亂不堪的攻軍攆殺出兩裏地。


    直殺到聞訊趕來的辛盛主力部隊來接應,席文害怕有失,方才鳴金收兵。


    席月三人被簇擁進城,注視著城樓匆匆而下的席文,兄妹倆彼此凝望,都是百感交集。


    對方昨日音容笑貌曆曆在目,可一眼之下,某種陌生感,揮之不去。


    “二妹......”


    席文顫抖著,良久輕喚出一聲。


    “大哥!”


    席月先還擔心席文怪她不聽話擅自跑來小岩城,席文張開雙臂,卻陡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一時之間,她禁不住淚如泉湧,反手抱住對方。


    曾經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大哥,此際胡子拉渣,躥了滿腮;眼裏臉上,全是揮之不去的疲憊。可抱著他,方升起的陌生感如潮退卻......


    這是她大哥!


    她認定“一聲大哥、一生大哥”的親人!


    來到這個滄桑處處充滿惡意的位麵,第一個對她伸出援手、笑出暖意的人!


    她席月並非多高尚的君子,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她但求無愧於心。


    “二小姐,大公子,請先上城樓休息下吧?“


    辛盛不知何時又會發動進攻,得抓緊時間歇息,吃點東西。


    席文手指撫去席月臉上的淚水,以及黃金麵具上濺上的鮮血,溫緩一笑:“我們上城樓吧。”


    兄妹倆並肩登樓,其他人隨同,進入城樓門房。


    軍士忙著搶修坍塌的一角,補充擂石弓箭;門房裏麵,簡單擺設條桌,幾把椅子。負責送飯的後勤兵抬上一大桶熱騰騰的湯飯,饅頭幹餅之物。


    不分官銜等級,大家吃的是一樣的。


    命都要不保了,誰還顧得上講究規矩。席月不來解圍,小岩城守軍估計現在還吃不上熱飯。甚至城破後被屠城都有可能。


    蘇蒲親手掌勺,給席家兄妹倆一人舀上一大海碗稀飯,奉上兩個饅頭,才將勺子遞給手下,讓他給其他人分飯。


    宮九嫌棄地瞅了一眼這些食物,徑直起身,去城樓溜達透氣了。


    席月目送他一眼,也顧不上別的,先從身上掏出那麵虎符,交給席文:


    “大哥,這是父親托我們,帶給你的。辛家欺人太甚,便是顧及大夫人,你也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見席文接著虎符,神情複雜,再接再厲說:“父親被他們下了藥,半身不遂,大哥,我們要盡快把他救出來。”


    席文微微歎了口氣,收起虎符:


    “辛盛一直以為父親早將虎符交給了我,才一直追殺我不放,甚至打到了小岩城。實際上......”


    沒到最絕望的時候,那個人,不信任任何人。


    看看有點懵然的席月,他沒把這話說出來。


    想了想道:“有了這麵虎符,加上我原有的,池城軍馬,全聽我調度。之前父親不能發聲,母親和辛家一言堂,池城文武無適所從。現在,師出有名,我可以堂堂正正迴池城,平亂蕩賊了——”


    “二妹,還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席月現在的力量,已不容忽視,席文決定順應自然。


    席月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大哥,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我就是特地趕迴來,幫你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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