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廣義去城裏,多方打聽,找到一位當地比較知名的大夫,重金請到莊園為姚依枝看病。


    想到新進莊人員那普遍瘦骨嶙峋、歪歪倒倒的樣兒,有點擔心他們的健康情況,索性讓大夫為每個人檢查一遍,當作體檢了。


    其中大部分人還好,多是顛沛流離、溫飽不足導致的虛弱,養養就行。


    但最跌破人眼鏡的:不是姚依枝身體受到摧殘,今後再難有孕;而是斐漣蝶,竟然腹中懷有胎兒,快滿三個月了?!


    玲瓏跑來和席月說這個驚死人的消息時,席月正吃著早飯,碗都沒端穩,潑灑一桌子。


    迴想初見斐漣蝶的情形:身穿束腰衣裙,外罩坎肩,與常人無異;唯施禮比旁人散漫兩分。當時還以為是官家小姐出身,矜持優雅點很正常,卻不料尚有另外一種可能?


    一時之間,席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玲瓏有點憤憤:“小姐,這個斐漣蝶,一開始就是有意欺瞞您!這種不老實不檢點的人,不能留——她哪裏來,還讓廣左送她迴哪裏吧!”


    鈴兒快手快腳,收拾幹淨桌麵,重新添了碗粥送到她跟前,小心瞅了眼她臉色:


    “小姐......廣左大哥是男人,沒這麽心細。斐漣蝶......可能有什麽苦衷?不如,先問問她,再決定她去留吧?”


    席月瞧瞧鈴兒,知道她物傷其類,動了惻隱之心;而玲瓏沒有鈴兒的經曆,考慮得比較實際。


    “小姐,咱們缺的是人手!”


    玲瓏不讚同鈴兒的說法:“咱們買的也是人手!留個孕婦在身邊,是讓她侍候小姐,還是小姐侍候她呢?最關鍵的是,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向咱們小姐坦誠。”


    理智上,席月傾向玲瓏的意見,但是,想到斐漣蝶的身世,她還是同情多過理智。


    如果她不是穿越而來;如果她沒有係統這個金手指,她現在處境可能還不如斐漣蝶。


    默默考慮怎麽安排斐漣蝶出路才算妥善,突然,斐漣蝶直衝衝走了進來,到她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小姐......請您留下奴婢吧!奴婢可以打掉這個胎兒,全心全意侍奉您——隻要您不將奴婢送迴去!”


    席月趕緊離座攙起她,按著她坐在椅子上:


    “你有孕在身,別大動特動的!放心吧,我當然不會把你送迴官府,隻是......你還有親朋能夠投奔嗎?我可以把你送迴到他們身邊......”


    斐漣蝶掩住淚流滿麵的臉,哽咽半響,搖了搖頭:


    “城破家亡,滿門被誅,就算有親朋,也無人敢收容我......小姐......您就把我當作一個最下等的粗使,容我留在這裏吧!我......奴婢保證,全心全意奉您為主......”


    “我不是要求這個.......”


    席月抽出手帕遞給她,看她哭得異常壓抑悲傷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隻是......你這孩子.......是誰的啊?”


    怎麽能說打掉就打掉啊!


    斐漣蝶拿著帕子的手一顫,旋即穩住。沉默一陣,她竟然慢慢收住了淚,重新恢複一張冷清淡漠的臉:“......大概、是蕭家一員屬將的吧?”


    “本來......我會被充為軍妓。當夜我獻身負責看守我們的一個蕭家頭領,他把我私下轉移至了官賣場所。並且囑托人暗中照料,蹉跎兩月有餘,輾轉到了小姐您的莊子上。”


    “小姐,請您也別怪廣左大管家,我當時......是有意展現了自己才華的。他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來曆身份。這些,都是到了莊子上,小姐問,我才照實說的。”


    扶住桌子,起身再次想向席月拜下去,聽得目瞪口呆的席月連忙攔著她:


    “那......那......這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不能指責斐漣蝶的做法是錯誤的,設身處地,她忍辱偷生,還算聰明;可、可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來,便是映證斐漣蝶一生的恥辱!


    正常情況下,沒一個女人會選擇保留。


    然而,斐漣蝶又一次出乎她意外,右手輕輕撫了撫自己小腹,嘴角扯出一絲笑。那笑雖淡,卻讓席月看了有種毛毛的感覺,細聲說:


    “如果小姐容許,我自然想留下他.......如果小姐因他不願意留下我,我願意馬上打掉他!”


    席月皺眉。


    不是因為她這話甩鍋自己;而是,作為一位母親,斐漣蝶的態度,好像哪裏不對?但不對在哪,她又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隱隱地不舒服。


    想了想,道:“這孩子,尊重你自己意願。你想留,便留下吧。不過,你要想清楚——”


    “留下這個孩子,未婚先孕,意味著什麽,你今後的人生會失去什麽......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難道......小姐以為:我、奴婢今後的人生,還能走上正軌?”


    斐漣蝶一陣慘笑,笑得在場三人心裏都有些難受。


    不顧席月阻攔,她硬是趴在地上,給席月拜了三拜:”小姐活命之恩,容納之情,奴婢銘記於心,至死不忘!”


    最反對她留下的玲瓏,心腸也軟了,主動過來攙起她:


    “斐妹妹,我家小姐,是個再仁慈不過的人,你以後就安安心心留在這裏吧。這個孩子......我們一起幫你帶大他!”


    斐漣蝶淚如泉湧。


    席月其實現在非常糾結,想勸斐漣蝶不要留下這個孩子;但斐漣蝶的意思很明顯:她以退為進,就是想保住這個孩子。


    然她一旦生下這個孩子,這古代,未婚生子,等同身敗名裂。遭遇恐比當初的鈴兒尤甚。


    她當真想不明白斐漣蝶為何要留下這個、堪稱是......“孽種”的孩子。


    歎口氣,讓鈴兒和玲瓏把斐漣蝶扶迴自己房間,好好安撫。對著隻吃了小半的早餐,沒了食欲。招手讓外間探頭探腦的王春柔進來把碗筷收拾了,移步走迴隔間,坐在書桌邊發愣。


    正走神,一蠱熱騰騰的銀耳紅棗羹輕輕擱在桌麵上。她抬眼,姚依枝立在側邊,臉上含有些許羞怯的笑意:


    “小姐,奴婢見你臉上沒什麽血色,精神也不是很好,聽鈴兒妹妹說:你重傷初愈。所以,特地給您煲了這銀耳紅棗羹,養養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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