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人噤若寒蟬。


    不僅僅是因為事發突然,還因為事態變化太快。半響,管家等人方此起彼落躬身施禮,反應過來唱諾。


    另外一個從頭到尾目睹這一切的老者早嚇得魂飛魄散,偷偷在地下爬著,往外逃。席貴貼身侍從上前,一腳就把人踩得爬下:


    “大人,這個老家夥怎麽處置?”


    那幹瘦老者在他腳下慘嚎不迭:“饒命啊......眾位大人饒命!小老兒就是個行乞為生的乞丐,是他們給了一兩銀子,讓小老兒來扮這人的父親的......小老兒冤枉啊!小老兒之前真是什麽也不知道......”


    “殺了!”


    席貴臉色鐵青得嚇人。


    “慢著!”


    席月抹去臉上的血水,視線冰冷地停留在席貴身上:“父親大人,您這是......打算殺人滅口,維護她嗎?”


    席貴一雙眸子,噴射出熊熊怒火,轉頭瞪她:“你說什麽?你這是對待自己父親的態度?”


    “別轉移話題!”


    席月吼出聲:“你迫不及待把那個垃圾殺掉,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居心嗎?你就是想維護餘氏!明知道她在把我往死裏推——你也視而不見!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父親......這十五年,你這父親在你女兒幾次三番瀕臨生死、被人算計的時候,你在哪裏?!.......”


    “啪!”


    飛來一巴掌,又是重重抽在席月臉上!


    如果說方才那一掌席貴隻是做做樣子給“客人”看,沒盡全力;此刻,他可謂毫不留情。


    武夫的力道豈能跟普通人比!


    席月當即被他打得往後栽倒在地,再抬起頭來,滿嘴滿臉都是血,鈴兒和玲瓏哭著撲了上去,抱住她:


    “二小姐!二小姐求您不要再說了......您不要再觸怒大人了......”


    席貴氣得指著席月的手指都在不停抖:“你這孽畜!你們聽聽她到底在滿嘴胡言亂語什麽?......這、這就是一個大家小姐的禮數?她、她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是非不分,黑白顛倒......”


    席月擦擦嘴角不停湧出的血沫,用不能抑製的仇恨眼光怒視席貴:


    “真好笑你還身為堂堂一城太守!難怪整個池城一帶,民不聊生,百姓顛沛流離,飽受戰亂之苦——原來你平時就是這麽糊裏糊塗處事斷事的......”


    “二妹!”


    席文驀地大喝一聲,叫停席月,轉向席貴,架住父親猙獰一張臉準備再度落下的缽大拳頭:“父親!二妹隻是一時受刺激過度,請您別跟她一般計較......”


    “她指責的是你母親!還有你父親——”席貴咬牙切齒:“我席貴怎麽生出這麽一個東西來......”


    “父親!”


    席文抓著他的手不放,臉上含著糾結痛苦,眼裏也有了淚光:“此事......的確是母親做過了......再怎麽不堪,席月她也是我的妹妹、您的女兒!”


    席貴狠狠放下拳頭,喘著粗氣:“那你問問她......有沒有把你當作她大哥?把我當作她父親?......”


    席文迴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劍,蹲下來,慢慢放在席月手裏,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二妹......大哥知道,你委屈......你一直很委屈!......可是,她到底是我親生母親,也是你的嫡母......你......你若實在氣不過,就把這劍刺向我——父債子還,母債子償,天經地義!“


    “來!——你刺我!”


    抓起席月的手握住劍柄,對準自己前胸。


    席月仿佛碰到了滾燙岩漿,猛地甩開長劍,兩行熱淚,滾滾拋落:


    “大......大哥!”


    撲到席文懷中,放聲痛哭。席文低歎一聲,放鬆身體抱住她,喃喃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並不想這樣逼你......”


    一聲慘叫,鈴兒和玲瓏顫抖著迴頭,那幹瘦老者被席貴隨從一刀兩斷,血流了一地。


    席月死死揪住席文袖子,閉緊雙目。


    席貴緩緩吐出口長氣,說:“今天就這樣吧......院子收拾下,都迴去,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


    “等等!”


    席月啞著嗓子在席文攙扶下站直身子,在眾人驚疑不定憂心忡忡的注視下,說道:“父親大人,你若還承認席月是你的女兒......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席貴瞅著她那張被血水已經染紅完全看不清五官的臉,眼神似乎有些複雜。


    “請答應我:學武!而且,我的婚事,以後任何人都不能再作我的主!”


    席月一字一句,吐出的話,讓席貴乃至所有人都愣在那裏。


    愣了半天,席貴陡地哈哈大笑,一邊放聲笑,一邊說:“學武?!——你這死丫頭!怕不是被老子我方才兩巴掌,打出毛病來了吧......”


    他沒能說下去,也沒能繼續笑下去——


    因為在他驚震的視線中,所有人呆若木雞的目睹下,席月起身,隨手抓起路邊一塊圍花圃的大石頭走迴來,然後,雙手一合一用力,簌簌索索,大石頭變成了一蓬砂礫從她掌心裏灑落......


    席貴就仿佛被人瞬間掐住了脖子,唿吸也噶然停止!


    “這樣的力量......不知夠不夠格讓父親和我談條件?”


    席月拍拍手上的灰,看著席貴的眼睛裏,死寂沒有一絲起伏。


    “......”


    沉默許久,席貴矍然瞪大眼瞧向她,嘴裏飆出一句經典三字經,然後顫顫攥緊拳頭:“你這死丫頭......為什麽偏偏生成了一個女人?!”


    “女人有影響嗎?”


    席月輕飄飄迴答:“絕對力量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席貴瞪著她,瞪了片刻,突然再次縱聲大笑:


    “好!說得好!好一個絕對力量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這死丫頭......我答應你的請求:讓你學武;讓你作主你自己婚事!不過,為父也有一個前提條件你必須答應!”


    “什麽條件?”


    “你是席家女,”


    席貴迴手摸摸自己一臉的胡渣:“既然席家給予了你資源,你就有必要感恩圖報。效忠席家,永不背叛席家,這是我對你的唯一要求!”


    席月嘴角扯出冷笑:


    “我答應你!但是,不是因為感恩;也不是稀罕席家給予的資源;而是,因為這個家......還有我值得留戀的存在!”


    迴過眼,望了望席文。


    “二妹!......”


    席文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席月突然爆發出的神力讓他太意外了;而父親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更叫他無適所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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