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抱著席燕,根本來不及起身阻止,眼瞅著席武這耳光若落實怕不把席月扇得滿地找牙——席月眼中狠色一閃,一把抓住席武手腕,借力使力一托!


    席武大叫一聲,騰雲駕霧直接與席月擦身而過,兵兵乓乓,接連砸翻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摔在牆麵滑落,順帶扯落兩張掛畫打翻一尊大花瓶。


    別說暈頭轉向爬在一地碎片中的席武發蒙,一房間的人除了席月全部驚呆了!


    片刻,席燕指著席武,嚎啕大哭,扭身撲向餘氏:“母親!母親......你看二哥他......他為了保護那小賤人!就這麽做戲給咱們看......”


    席武顫抖的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腥,驚疑不定地望望席月,又沒好氣瞪向席燕:眼瘸成啥樣了?沒見他都見紅了!


    席文上前一步,啞聲道:“二、二妹!”


    “她是你哪門子二妹!”


    餘氏怒斥:“賤人留下的餘孽......這個逆母弑兄的東西,初到人家中作客,就闖下彌天大禍!被人嘲笑我席家家風不端是小事,吳老夫人若有好歹,隻怕你我都不能囫圇出這府半步,甚至連累池城玉石俱焚——“


    頓一頓,喝道:“文兒,你還不召喚軍士進來,綁了這小賤人,去向吳將軍請罪?”


    “母親——”


    席文頭大,攔在兩人中間:“吳將軍並未降罪二妹,吳老夫人隻是被二妹的相貌......驚著了。”


    “你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


    餘氏摟著席燕,滿臉淚水:“你沒見你大妹臉被傷成什麽樣了?還有母親這一身......你大妹要是破了相,叫她日後如何嫁進吳家啊?”


    席燕的哭聲更形淒厲。


    “閉嘴!”


    席月忍無可忍:“那些事你們以後慢慢找我算,現在先告訴我:你們到底把我丫鬟、鈴兒賣進哪家青樓了?”


    “二妹!”


    席月眼眶泛熱:“大哥......鈴兒自小跟隨我,忠心耿耿,她有今日,全是被我拖累。我不能眼睜睜任由她們如此糟踐她!......”


    轉移視線盯住餘氏:“鈴兒到底被你們賣去了哪家?說!不說我今天跟你們拚了——”


    把心一橫便要衝上去抓餘氏。


    席文情急,護住餘氏,一把揪住席月,往外一推——他用上了力道,席月卻是完全沒防範他;或則就算防範了,也不可能與他對抗。


    砰的一聲,席月被席文大力推得摔倒,一頭磕在地上。


    “二、二妹?!”


    席文一出手,就後悔了,隻見席月捂著額頭,指縫間有鮮血點點滴落,心裏又痛又氣。待要過去挽扶,席月一把推開他,隱忍已久的淚水奪眶而出,頭也不迴,爬起來跑出門外。


    “二妹!二妹!”


    席文在她身後迭聲唿喚,隻作不聞。


    “又出什麽事了?”


    吳樂聞聲帶人過來,皺眉看著這一切。


    席文苦笑:“讓將軍大人見笑了......不知道老夫人現在如何了?”


    吳樂歎了口氣:“隻是受了些驚嚇,吃了安神湯,睡著了。餘夫人、兩位小姐可好?”


    “都好......”


    席文心裏微沉——兩位小姐?對方的意思,是已將席月排除在外了麽?


    一口氣衝出吳府大門的伊月,眼望繁華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又陷入迷惘......人海茫茫,她該去哪裏找尋鈴兒呢?


    眼淚撲簌簌流下,便是有係統這個金手指又如何?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無適所從。


    一根纖長如玉手指點了點她肩,待她懵然迴頭,勾住她下巴。


    紅衣如血的男人輕擁她入懷,舌尖舔去她額間滲出的血絲:“真是太浪費了......總是這麽不小心。”


    妖魅輕狂、格外出眾的美男,與一個堪稱修羅、臉部著地的醜女,一動一靜,一豔一暗,竟是將活生生的人世喧嘩,襯成滿目背景。


    那刻間,出離和諧。


    席月呆呆望著宮九:“為什麽......人人視我畏我如猛鬼,你......不嫌棄?”


    宮九徐徐一笑,妖顏傾城:“因為本尊......隻在意人類的血液啊!”


    指尖劃去席月臉上沾到的一點灰土:“這個地方,本尊還沒發現比你血更美味的人。”


    席月垮下雙肩,目光呆滯。


    “你要找之前一直跟隨你的那個丫頭嗎?”宮九道:“本尊知道她在哪裏。”


    席月霍地看向他:“你知道?!”


    宮九彈彈長指甲:“本尊還記得她的血味兒,有所感應。”


    “快帶我去!”席月激動起來,抓住宮九。


    宮九這次倒沒難為她,挺痛快地帶著她穿過大街小巷,到了一處雅致所在。這裏大門緊閉,勾欄深鎖,冷冷清清不見行人。要不是相信宮九,席月都擔心找錯地了。


    上去使勁拍打大門,老半響才門開一縫,出來個打著嗬欠,懶洋洋係腰帶的年輕男子,瘦小精悍:


    “客人!掌燈時分才開門接客呢,姑娘們現在都還在睡,你晚些來吧——”


    抬起眼皮想把人推出去,不期然視線落在席月臉上,宮九血眸上,渾身一顫,發出一聲慘叫,屁滾尿流跑了。門都顧不上關。


    宮九嗤之噴鼻:“愚蠢的凡人。”


    席月:“......”


    十多分鍾後,妓院老鴇哭喪著臉把兩人請到大廳坐下,廳外一院子被宮九打殘的打手,滿地下翻滾著嗷嗷哀號。


    這還是席月阻止及時,否則,怕連能哀號的人也沒有。


    “兩兩兩位,請問您們需要哪位姑娘作陪呢?”


    席月冰寒一張臉:“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個叫‘鈴兒’的女孩子被賣到了你這裏,大約十六七歲,你把她帶出來,我要贖她!”


    “哎呦,這位小姐,我這歸玉樓每日都有人進進出出,現在年頭不好,很多外地來賣子賣女的,委實不知道您說的哪一位呀?”


    席月心裏焦急,啪的一掌打在桌子上,沒收住力道,那張黑漆彭牙四方桌嘩啦啦碎了一地——她嘴角抽抽,妓院老鴇額冒冷汗,連連說: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我這就讓他們把這些日子采買來的姑娘,帶過來讓您一一過目......姑娘自己認認人,看其中是否有那個‘鈴兒’!”


    使個眼色,旁邊誠惶誠恐的龜奴趕緊躥出去踹躺地下的打手,指使他們去帶人。


    不一會兒,大廳擠擠簇簇十多二十個姑娘,下至十二三、上至二三十,戰戰兢兢全部低頭含胸站在席月麵前。


    宮九慵懶地靠在軟榻上,唯這些女子進門時掃了一眼,很快便興趣缺缺收迴注意,五指自管掂著一枚青果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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